春 分

今日春分。市井或者山林都是

屈原的郢都或者李白的三千尺飞流都是

而我在府山公园，重新找到陀螺和四角包

那鸡爪槭、枫杨、海棠花抖擞精神

然而依然是雨天，通往五陵的道路

依然孤寂，与溪流共忆前世跳跃的色彩

一朵云的走失让人掩面。我只能

隔着雾幔听一条江湿漉漉的呼吸

我的马在远方四蹄腾空

鬃毛喊出了愤怒

——草原因此更加辽阔

装下整个天空

山 中

很轻，生活在鸟鸣中

用一朵云叙述过往

草尖偶尔粘上风

梦因此找到了眼睛

清晨必须溯溪流而上

溪流弯曲，你的身体随之弯曲

暮晚，与最远的那颗星作揖

与山沉默

又一层落叶

一杯茶说服了一个季节

至于时间，据说是永恒的

像大海吞没波浪

行

秋天在人群中穿行，扶一棵小草

前方或者是捧出心来的红山茶

或者是玩丢了故乡的猕猴

都不重要，因为我们无法回头

无法回应亲人的挥手

时间弯曲，而我们必须直行

大好河山总是沉默，守着内心的凹凸

你离开好望角;我离开另一个好望角

月光摩挲着你的脸，为了让我看见

而星空安详，头顶走过千年的风

雨 水

一枚楔子楔入生活这块木板，心里紧了一下

一条虫日日蠕动

离开自身便可以望见机场，飞机展开双翼

起飞时轰鸣声在前，欲挣脱时间

以及远方的冰凌，不安分的水

也许有一场越狱

至于雨水，加入酒精之后

能否点燃四周的疲乏

旷 野

这一方旷野，燃烧过一千次

只能在冷却了一千遍的灰烬中

触摸它曾经的生长，粗砺，无序

风从东到西，横扫这黑色的荒芜

我看到远处的山瘦骨嶙峋，模仿海的动作

这是不是意味着奔马发出虎啸

阳光闯进夜晚，河流不再弯曲

而惊蛰在寒冬走来走去

我伫立在旷野，像无处投掷的标枪

落日摇摇晃晃，滴落金色的叹息

一只惊弓之鸟回想起披头散发的前世

向 晚

落日如大鸟展开红色的翅膀

一场宏大的叙事进入尾声

而红绿灯不懂得偃旗息鼓

即使众车已匍匐在地，蠕动着

小小的念头。过东迹大桥

那些东倒西歪的日子，总是

浮于水面，像大运河上走过的

隋朝和元朝，无法飘飞的羽毛

寒风有时在车窗前直立行走，持刀割下

大好头颅。空中未闻杀伐之声

向着天边，蒙古包，向着草原深处

绿色的火焰蛰伏，等待着点燃冰水

诗人简介：叶大洪，浙江衢州人，作品见于《星河》《浙江诗人》《作家天地》等雜志。诗作入选《浙江省五年文学作品选（2013-2017）》等多种选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