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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纽约市特殊高中入学考试存废之争评析

2021-12-03付艳萍

比较教育研究 2021年5期
关键词:入学考试纽约市族裔

付艳萍

(河南师范大学教育学部 河南新乡 453007)

教育公平历来是世界各国教育发展无法回避的重要主题。作为工具性的价值尺度,教育公平衡量着一个社会教育机会和资源分配是否合理。然而,作为社会公共事业的重要组成部分,教育机会和资源的分配往往需要兼顾多方利益。精英主义取向是美国教育发展的不竭动力,而自平权运动(Affirmative Action)以来的政治正确取向,也在一定程度上改变着美国教育的样态。随着美国“黑人的命也是命”(Black Lives Matter)反种族主义运动的不断高涨,精英主义取向和政治正确取向之间的矛盾,不断在政治与社会领域延伸,其引发的种族问题在严重撕裂美国的同时,也影响着国家教育发展的走向。两者在教育领域的矛盾本质上反映了教育机会和资源如何在不同群体间公平分配的问题,也体现了教育发展应该追求更高质量,抑或更多公平的抉择。美国纽约市特殊高中入学考试的存废之争就是其中一个缩影。

一、特殊高中入学考试及其改革风波

(一)作为选拔标准的特殊高中入学考试

特殊高中(specialized high school)是对美国纽约市9所公立选拔性高中的统称。特殊高中的“特殊”之处体现在两个方面。其一是学校的学科特色和学术水准。不论是科学、人文,还是艺术,9所特殊高中有着自己的学科特色和人才培养导向,这一点在学校的名称中就有体现,如布鲁克林科技高中、拉瓜迪亚艺术高中等。其二是学校在招生方面的选拔性和优先权。早在1971年纽约州《赫克特-柯兰多法案》(Hecht-Colandra Bill)颁布之时就规定,学生升入特殊高中必须参加特殊高中入学考试(Specialized High Schools Admissions Test)。按照这一法律规定,除了拉瓜迪亚艺术高中依据才艺面试、平时学业成绩、州标准化考试成绩等审查录取学生之外,其余8所学校都通过特殊高中入学考试来选拔学生。鉴于报考人数的逐步增多以及对招生公平性的考量,特殊高中入学考试也从最初由校方自行组织,升格为由纽约市教育局统一组织。

优质的教育资源和良好的学校声誉,使特殊高中具有极高的吸引力和竞争性。据统计,每年纽约市有近3万名学生报名参加特殊高中入学考试,争夺特殊高中约4000个学位,总录取率不到14%。[1]为了方便不同地区的学生就近考试,市教育局在该市5个区分别设立考场。特殊高中入学考试采取纸笔测验的形式,包括英语语言艺术和数学两科。其中,数学主要考查算术、代数、几何以及概率和统计等方面的知识,英语则通过修正编辑和阅读理解等题型考查学生的语言逻辑。[2]学生在两门考试中的得分经标准化处理后转换为一个总分,纽约市教育局则根据考生的总分和填报志愿的顺序,从高到低择优录取。因此,8所特殊高中的录取分数线各不相同且每年都有差异。

(二)特殊高中入学考试改革风波始末

自特殊高中入学考试实施以来,围绕这一考试的争议不断。质疑的重点在于,将入学考试作为特殊高中唯一录取标准,有违教育公平和族裔多元化发展。特殊高中入学考试侧重考查学生的数理逻辑能力,而长期以来亚裔和白人学生在这一考试中的表现较为突出。8 所通过入学考试招生的特殊高中,亚裔和白人学生占多数比例,尤其是亚裔学生比例最高,非裔和西班牙裔学生的比例较低。近年来,反对特殊高中入学考试的呼声进一步高涨并上升为具体行动。2012年9月,纽约市的一个教育和民权组织联盟向美国联邦教育部递交诉状,质疑特殊高中基于入学考试的招生政策涉嫌种族歧视,并且违反了联邦宪法。[3]这一举动引发纽约州和纽约市两级政府决策者,针对特殊高中招生政策的未来走向展开讨论。2014年,以纽约州非裔众议员查尔斯·巴伦(Charles Barron)为代表的17 位州议员,共同向州议会提交A10427号议案,要求取消特殊高中入学考试,从纽约市每所初中选出排名前7%的学生进入特殊高中,并提出由平时学业成绩、出勤率、州标准化考试分数、面试和推荐信等评判学生的排名。[4]

尽管递交联邦教育部的诉状尚在调查审理之中,A10427号议案也没有表决结果,纽约市市长比尔·白思豪(Bill de Blasio)还是于2018年6月初宣布启动针对特殊高中的改革,要求每所学校预留出20%的席位,分给那些来自极度贫困学校而分数又略低于录取线的学生。白思豪指出,政府的最终目标是在三年内废除现行的特殊高中入学考试,通过综合评价从全市所有初中学校里面选出前7%的学生进入特殊高中。几天后,A10427号议案在州众议会教育委员会以16 票赞成、12 票反对的意见得以通过。该议案投票结果一公布,立即引发亚裔及相关群体的强烈反对和游行抗议。按照纽约州相关法律规定,该议案在州众议会教育委员会通过后,需进一步提交州众议会规则委员会审议,之后还需要参议院通过,并经由州长签署后才能生效。面对特殊高中入学考试拥护者的强烈反对,州众议会在紧急磋商后叫停了这一议案。州众议长表示将召集会议,同包括亚裔社区在内的所有利益相关群体进行沟通,共同商讨特殊高中族裔多元化问题的解决办法,以得出惠及各族裔学生的妥善方案。[5]于是,这一主张废除特殊高中入学考试的议案进入停摆状态。

对于废除特殊高中入学考试这一改革举措,一边是亚裔及相关群体的强烈反对,另一边是以非裔为代表的其他少数族裔群体的极力推动。随着2020年全美多地发起“黑人的命也是命”反种族主义运动,纽约市部分立法者和倡议者借机呼吁废除维护特殊高中入学考试的《赫克特-柯兰多法案》,希望能推动此前几近停滞的特殊高中入学考试改革。他们以“在我们的教室和教育系统中黑人的命也是命”为口号,呼吁改变纽约市学校,特别是特殊高中存在的“种族隔离”现象。[6]

二、精英主义取向下特殊高中入学考试存在的合理性

(一)精英主义取向:特殊高中发展的内在追求

精英主义是美国文化的重要表现之一。[7]“精英统治”理论认为,个体在天赋、能力、动机等方面存在差异,那些拥有较高天赋潜能的人能创造更多的社会财富和社会贡献,因而应获得更大的社会收益,相应地,社会也应根据人的天赋潜能提供相应的职位。[8]精英主义尊重人与人之间在天赋、能力等方面的差异,并主张使人的天赋得到尽可能大的发展,尊重个人的努力,并看重因个人努力而获得的成果与收益。[9]基于精英主义的理念,美国最初成立的公立高中都把学业成绩作为选拔学生的重要标准。

精英主义取向也是纽约市特殊高中发展的内在追求。作为最古老也是规模最大的三所特殊高中之一,史岱文森高中在成立时只是一所招收男生的手工培训学校。由于学校在数学和科学方面的教学成绩突出,申请该校的学生越来越多,远远超过学校可容纳的人数,于是从1919年开始要求学生提供学业成绩。1934年,时任校长辛克莱尔·威尔森(Sinclair J. Wilson)在哥伦比亚大学的帮助下,组织了第一届史岱文森高中入学考试。后来,这一考试被布鲁克林科技高中和布朗克斯科学高中认可与采纳。在《赫克特-柯兰多法案》颁布之前,特殊高中入学考试只是三所高中自发组织的入学选拔考试,该法案赋予了这一民间考试的法律性质,本质上也赋予了特殊高中通过考试选拔人才以保持其较高学术水准和教育成就的合法性。

(二)特殊高中入学考试:维护高学术水准的有效措施

作为特殊高中唯一的招生标准,特殊高中入学考试一直面临着质疑和争议。这一考试能施行至今,除了《赫克特-柯兰多法案》赋予其合法性外,还在于其自身具备一定的优势,尤其体现了招录过程的程序公平。首先,特殊高中入学考试仅由英语和数学两门科目组成,不像其他选拔性高中的招录条件繁琐复杂。其次,这一考试向全纽约市的学生开放,不论学生的种族、性别、移民状态、学区等身份条件,都可以报名参加,人人享有平等的机会。最后,该考试全部由客观选择题组成,这就降低了试卷在考题设计及评阅过程中的主观倾向性。

更为重要的是,特殊高中入学考试的确选拔出了优秀的学生,在维护特殊高中的高学术水准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研究表明,纽约市特殊高中学生的学业成就普遍比其他高中学生的学业成就高,获得大学学位的学生比例也更高。有研究者追踪调查了1647 名2011—2015 年间毕业于美国西北部地区七所荣誉学院的学生,有482名就读于特殊高中,1165名来自其他非特殊高中,其中特殊高中的毕业生比其他高中学生获得STEM学科学位的比例更高。[10]2018年纽约市教育局公布的一份调查报告,更是直接体现了特殊高中入学考试成绩与学生学术成就的关联性。该研究的调查对象为2005—2009年间参加特殊高中入学考试的5 组八年级学生。研究者通过跟踪这些学生在高中前两年的表现,结合平时学业成绩、高中会考成绩、大学先修课程考试成绩等指标来综合评价学生的学业成就。 结果显示,那些参加过考试且被特殊高中录取的学生在高一的平均绩点为3.036,而其他参加过考试却未被录取学生的高一平均绩点为2.387。此外,获得特殊高中录取资格的学生在高中会考中不同科目的平均分在82.59~93.41分之间,而未被特殊高中录取学生的平均分数区间为68.69~79.16分。 这一结果表明,学生的特殊高中入学考试成绩与其高中学业成绩存在明显的正向预测关系。[11]

多年的发展历程表明,特殊高中在人才培养方面确实取得了卓越成就。其中,史岱文森高中培养了4位诺贝尔奖获得者,布鲁克林科技高中培养了2位诺贝尔奖获得者,而布朗克斯科学高中也毫不逊色,学校走出了8名诺贝尔奖获得者、6位普利策奖获得者、28位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士以及22位美国国家工程院院士。[12]

三、政治正确取向下特殊高中入学考试引发的争议

(一)族裔多元化:特殊高中忽视的议题

谈及“政治正确”,美国的《平权法案》可谓是该取向的典型代表。20 世纪50 年代末至60年代中期,平权运动兴起,以非裔美国人为代表的少数族裔开始争取应有的权利和公平待遇。当时就任的两届总统肯尼迪和约翰逊相继签署行政令,要求雇主采取《平权法案》,在招聘时对历史上受到歧视和不公平待遇的少数族裔以优待。后来《平权法案》进一步延伸至教育领域,美国许多高校在招生过程中采取“种族配额制”,进而使少数族裔学生获得与其人口比例相当的入学机会。由于历史上遭受一定的歧视和压迫,少数族裔的社会地位和教育文化程度普遍较低,致使其在日常生活和受教育方面面临困境。面对这一历史原因造成的起点差距,如果不通过政策干预予以补偿,少数族裔很难在短期内依靠自我努力提高其社会地位和教育水平。基于这种“补偿性平等”的理念,《平权法案》对于少数族裔在就业和大学升学方面给予照顾,确实提高了少数族裔进入大学的比例。1969 年,耶鲁大学宣布只要满足一定标准,录取的黑人学生比例将不低于12%;哈佛大学宣布招录的黑人学生比例不低于7%;普林斯顿大学虽然没有对外公开录取中的种族比例配额,但宣称致力于提高学校中“黑人、拉丁裔、墨西哥裔、亚裔和印第安人”5个种族群体的学生数量。[13]近十几年来,这种补偿理论日益被多元化理论所取代。许多精英大学都把族裔多元化作为实施种族补偿政策的“依据”,他们认为一所大学招收来自不同族裔的多元化学生群体,对于学校和学生自身而言都是有益的。政治正确取向在大学招生过程中得以延续。

族裔多元化也是主张废除特殊高中入学考试的相关人士打出的旗号,他们认为纽约市特殊高中内部少数族裔学生比例过低,严重缺乏族裔多元化。客观而言,特殊高中非裔和西班牙裔学生所占比例较低是不争的事实。纽约市教育局公布的数据显示,2017年特殊高中录取的新生中非裔学生占比4%,西班牙裔学生占比6%,白人学生占24%,亚裔学生则高达62%。相比之下,纽约市所有高中录取的新生中非裔和西班牙裔学生的比例分别为26%和41%,而白人和亚裔学生分别为15%和16%。[14]作为办学规模最大的一所特殊高中,史岱文森高中2020年录取的766 名新生中只有10 名非裔学生和20名西班牙裔学生。[15]在反对者看来,将入学考试作为唯一的招生标准,是导致特殊高中族裔多元化不足、种族比例严重失调的罪魁祸首。

事实上,特殊高中在采取入学考试这一录取方式的同时,也考虑到学校的族裔多元化以及弱势群体的教育机会问题。《赫克特-柯兰多法案》在提出进入特殊高中必须参加入学考试这一要求的同时,还规定可以通过“发现计划”(Discovery Program)招录一些考分低于当年特殊高中录取分数线的学生,这部分学生只需在入学前的暑期学习一些预科课程,就能获得进入特殊高中的机会。入选“发现计划”只需满足一定的申请条件,具体包括:参加过当年的特殊高中入学考试;来自低收入家庭,或是在临时住所居住,或是近4年内移民至纽约市的英语语言学习者;就读于经济需求指数高于60%的高度贫困学校。[16]由此可见,政策决策者为少数族裔或低收入家庭学生就读特殊高中预留了空间,只是他们在顾及特殊高中族裔多元化时,更多的还是考虑学校的学术水准,因此才会将“允许发现项目在不以任何方式干扰特殊高中学术水准的情况下,为具有较大潜力的弱势群体学生提供机会”[17]写入法案。在保证学校学术水准的前提下,照顾弱势群体学生的政策精神在特殊高中的招生过程中得到贯彻。

(二)取消特殊高中入学考试:顾此失彼的选择

面对特殊高中少数族裔学生比例失调的问题,以纽约市市长白思豪为代表的特殊高中入学考试反对者力主改革特殊高中招生政策,即取消入学考试,从纽约市每所初中选拔综合排名在前7%的学生就读特殊高中。然而这一改革举措的合理性值得怀疑。

首先,这一改革直接损害了亚裔学生的利益。基于纽约市公立学校大约70%学生都是非裔和西班牙裔的现实,改革方案无疑将会提高非裔和西班牙裔学生在特殊高中的入学比例。然而,在非裔和西班牙裔学生受益的同时,亚裔学生的利益却受到极大损害。从全美范围来看,亚裔学生的学业成就比其他族裔学生更为优异是一个普遍现象。全美教育进步评价测验(National Assessment of Educational Progress,NAEP)是反映美国中小学生学业成就发展趋势的全国性测试。在2019年NAEP的8年级数学测试中,非裔学生的平均分数为260分,西班牙裔学生为268分,白人学生为292分,亚裔学生则高达310分。亚裔学生在阅读测试中同样表现优异。2019年NAEP的8年级阅读测试中非裔和西班牙裔学生的平均分为244 分和252分,白人学生为272分,亚裔学生为281分。[18]由此可见,不同族裔学生在高中入学前的准备方面已经呈现出较大差异。实行初中配额的招生政策势必导致许多成绩比非裔、西班牙裔学生优异的亚裔学生失去进入特殊高中的机会,进而造成对亚裔学生的“逆向歧视”。

其次,这一改革将会降低特殊高中的学术水准。特殊高中入学政策改革方案表明了照顾纽约市每一所初中的意愿,要求从中挑选出排名前7%的学生。然而,该方案并没有对选拔学生的综合标准及其比重进行明确说明,可能造成招生过程中的不公开、不透明。此外,该方案也没有考虑到纽约市每所初中教学质量的差异。如果将教学质量较差学校前7%的学生招入特殊高中,将会拉低学校的整体水平,致使特殊高中丧失对优秀学生的吸引力。纽约市独立预算办公室在2019年发布的调查数据显示,废除特殊高中入学考试的改革方案能将非裔和西班牙裔学生的入学率从2017 年的10%提高到46%,与此同时亚裔学生的入学率则从62%削减到31%,白人学生的入学率同样会从24%下降到20%。研究还指出,新的招生政策将导致录取新生的平均分数下降,尤其是数学平均分会降低7.2个百分点。[19]看似增加特殊高中族裔多元化、体现优质教育资源平均分配的改革方案,实则导致特殊高中无法选拔出真正的高学业成就学生。而没有良好的生源,特殊高中以数学和科学见长的学科特色与高学术水准将无法保证,特殊高中不再“特殊”也成为可预见的结果。

四、质量优先兼顾公平:特殊高中应有的价值取向

(一)质量优先:特殊高中坚持的原则

特殊高中入学考试的存废之争,关乎特殊高中以何种方式选拔学生。一方面,特殊高中需要入学考试作为招录标准,选拔出优秀的学生以维持其“特殊性”,以实现更高质量的发展。另一方面,特殊高中内部学生种族比例失调是不争的事实,这与民主党执政下纽约市呼吁族裔多元化的政治理念相背,政治正确取向要求特殊高中为提高族裔多元化作出改变,并将矛头指向其入学考试。归根结底,这一考试存废与否反映的是特殊高中优质教育资源分配的导向问题,是依据精英主义取向择优选拔出符合学校学科特色和学术水准的学生,还是在政治正确取向下将招生名额平均分配到每所初中?

精英主义取向和政治正确取向之间必须是一个二选一的难题吗?回顾历史,政治正确取向的确在提高少数族裔教育参与度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然而,族裔多元化不是族裔平均化,可以适当提高少数族裔学生的招录比例,但不能一刀切,否则就会因为过于顾及政治正确而违背教育发展追求质量和卓越的内在需求,同时也对那些表现优异却因政治正确而失去教育机会的亚裔学生造成“逆向歧视”。相对于其他公立高中而言,高学术水准和高选拔性是特殊高中之所以“特殊”的重要原因,两者又是相互成就的关系,高学术水准需要以高选拔性为前提和保证。废除入学考试在削弱特殊高中高选拔性的同时,也会降低其学术水准。因此,质量优先理应是特殊高中坚持的发展原则。

(二)兼顾公平:特殊高中努力的方向

坚持质量优先的同时,特殊高中也应该为更多公平作出努力,其举措并不是废除入学考试。需要认识到,特殊高中入学考试并不是导致其种族差异的唯一因素,学校内部族裔比例失调,本质上反映了纽约市乃至美国整个教育系统普遍存在的学生成就差距问题。特殊高中的入学申请过程存在着典型的“初中效应”,即学生就读的初中学校会影响其申请特殊高中的意愿。在一些开设荣誉课程计划或英才教育计划的学校,其课程与特殊高中入学考试的内容更为相关,学校为学生营造的高期待文化能鼓励学生树立更高的志向申请特殊高中。这进一步导致特殊高中学生来源于“少数初中”的现象。2013年,8所特殊高中录取的学生中有53%来自全市5%的初中,83%的学生来自全市15%的初中。进一步考察那些被录取的学生又会发现,58%的学生都参加过该市或所在学区举办的英才教育计划,而这些计划往往需要参加一定的考试才能入选;另外31%的学生就读的初中本来就具有一定的选拔性,会根据考试成绩或其他标准来筛选申请者;仅有13%的学生没有参加过任何需要考试的教育计划。[20]

此外,根据特殊高中的招录政策,就读于特殊高中需要三个关键环节:申请特殊高中(即参加特殊高中入学考试)、拿到录取通知及决定就读特殊高中。学者在调查分析2004—2012 年间所有参与纽约市高中入学选择的八年级学生后发现,近1/3 的学生参加了特殊高中入学考试,其中约19%的学生拿到特殊高中的录取通知。这些收到录取通知的学生中有72%愿意就读,另外28%的学生选择就读其他高中。许多学生(包括高学业成就学生在内)根本没有参加特殊高中入学考试,而非裔和西班牙裔学生在其中占据很大比例。[21]因此,尽管入学考试是影响学生就读特殊高中的重要选拔性因素,却不是唯一因素。对于纽约市教育局而言,与一刀切地取消特殊高中入学考试相比,如何确保非裔、西班牙裔及低收入家庭学生从低年级就获得优质的教育机会和教育资源,是其更应该关切的问题。

尽管纽约州议会还没有对特殊高中招生政策改革议案作出裁决,特殊高中入学考试存废之争尚且没有定论,但纽约市教育局促进特殊高中族裔多元化的举措并没有停止。纽约市逐渐提高了“发现计划”的招录比例。2020年,通过“发现计划”进入特殊高中的学生占新生总数的13%,这一举措使非裔学生的入学比例提升至4.5%,西班牙裔学生的入学比例提升至6.6%。2021年,通过“发现计划”升入特殊高中的学生比例将提高至20%,大约占800个学位。[22]特殊高中正在为实现更多公平作出努力。

总之,精英主义取向下对教育质量与卓越的追求不能忽视族裔多元化这一社会因素,而政治正确取向下的教育公平也不能否认质量作为教育的内在价值。对于具有“特殊性”的特殊高中而言,质量优先、兼顾公平是其应有的价值取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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