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小平

（1.海南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海南 海口 570228；2.中国社会科学院 中国边疆研究所，北京 100732）

近年随着南海局势的变化，加上中国台湾“国史馆”等有关民国时期南海档案的开放，学术界对近代我国南海疆域问题的研究取得积极进展，产生了一批有影响力的研究成果。南京大学陈谦平教授2017年在《近代史研究》发表的《抗战胜利后国民政府收复南海诸岛主权述论》①陈谦平：《抗战胜利后国民政府收复南海诸岛主权述论》，《近代史研究》2017年第2期，第4-23页。，推动学术界就中国政府收复南海诸岛的研究走向深入。抗战胜利后，国民政府积极筹划南海诸岛的收复和进驻工作，但在当时海军力量薄弱和南海地理、气象、水文、地质情况较为特殊，且“各国均存觊觎之心”，要从南京出发并组织实施好这一次接收行动，后勤保障工作甚为关键。进驻之后，如何改善进驻人员的生活环境并加强后勤补给，关乎永久性建设，需要精心的筹划和周全的准备。为此，本文在收集中国台湾“国史馆”和《中华民国领南海资料丛编》等档案资料，以及当年曾参与西沙群岛、南沙群岛收复进驻人员的口述历史资料的基础之上，结合学术界有关研究成果，专题研究抗战胜利后中国政府进驻南海诸岛的后勤保障工作。

一、“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进驻前的后勤准备

抗日战争时期，在南海成为日本南进南洋和外南洋的必经通道和发动大规模对外侵略战争所需战略物资“南方回援”的生命线之后，日军实施“最有逻辑性的一次布局”的海南岛攻略作战。1937年9月3日，日军炮击东沙岛，将东沙岛及其附近海域划归马公要港部的作战责任海区。②门贵臣，孙树楠，李眉颖：《被遗忘的战争瞬间》，济南：山东画报出版社2016年版，第121页。1939年2月14日，在占领榆林港之后继续向南“相机占领榆林港附近”。3月2日，占领了西沙群岛的9个岛礁，“谓日政府经将西沙群岛派舰保护”③佚名：《占据西沙群岛日照会法国》，《申报》1939年4月1日第3版。。31日，发布《日本在“新南群岛”行使行政管辖的决定》，“决定将‘新南群岛’并入台湾总督府”“‘新南群岛’行政、经济活动由台湾高雄州高雄市管理”。4月18日，正式公布“决定将该岛隶属于台湾总督治下”④赵焕庭：《接收南沙群岛——卓振雄和麦蕴瑜论著集》，北京：海洋出版社2012年版，第46页。。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中国作为抗击日本法西斯侵略的重要力量，“以巨大民族牺牲支撑起了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东方主战场，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作出了重大贡献”①习近平：《在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人民日版》2015年9月4日第1版。，按照“开罗会议”和“波茨坦会议”所构建的战后亚太国际新秩序，依据《开罗宣言》中美双方同意“日本用武力从中国夺去的东北各省、台湾和澎湖列岛，战后必须归还中国”和《波茨坦公告》“日本之主权必将限于本州、北海道、九州、四国及吾人所决定其他小岛之内”等规定，在“主权所在，领土攸关，岂容再为外人觊觎”②佚名：《协助接收西南沙群岛经过》，《广东地政》1947年4月，第32-33页。和“国防价值尤大”③《陈诚呈蒋主席十月五日签呈》（1946年10月5日），台北“国史馆”藏“蒋中正总统档案”，档案号：002/020400/00050/045/001x。的认知下，积极谋划从日本手中收回南海诸岛主权。1945年11月，蒋介石饬令立即“派兵驻守东、西沙群岛”，但因海风甚大而没有立即执行。1946年3月24日，蒋介石再次询问“该岛驻兵已否派出？希即查报”④《蒋主席致张发奎敬电》（1946年3月24日），台北“国史馆”藏“外交部”档案，档案号：002/090106/00017/242/001a。。由于蒋介石对收复南海诸岛工作的关注，加上南海诸岛的收复进驻事关主权捍卫，使得国民政府对收复南海诸岛的工作高度重视。但从当时开展南海诸岛的收复工作来看，跟我国其他地方接受日军战败投降不一样，气候因素和军舰等后勤保障的准备甚为关键，“缺乏适当舰船输送，致延进驻时间”⑤《周书楷为接收东沙、西沙群岛情形致王世杰签呈》（1946年6月1日），台北“国史馆”藏“外交部”档案，档案号：020/049904/0005/0033x。。围绕进驻过程中的后勤保障，国民政府展开周密的准备，“俟完成一切准备即可开动”⑥谭卫元：《民国时期中国政府对南海诸岛行使主权的历史考察（1912-1949）》，武汉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13年第102页。。

在美国援助中国军舰为进驻南海诸岛解决了进驻的船只困难之后，按照“其兵力不必过多，每处约一连已足”及“限一个月内进驻”的进驻要求，国民政府有条不紊地做好后勤保障工作，确定进驻人员的构成、做好进驻人员的粮食准备、武器配备和加强进驻人员的心理训练。根据1946年10月11日外交部收到的国防部《就派兵驻东、西沙群岛事举行会议》的文件附上的会议日程提要，在制定进驻计划过程当中，后勤保障工作是研究的重点。在讨论中，拟定初步进驻计划内容大要包括:“A.对三个群岛同时上陆或逐次上陆；B.兵种兵力及配合；C.输送及护航船只之调配；D.起运地点及发航日期；E.给养设施（含淡水携带及滤水设施）；F.卫生器材及人员；G.房舍设备；H.通信设备及气象报警台；I.航行标识；J.经常交通工具；K.行政人员之参加（由何处选派及若干）；L.临时动用经费开支办法；M.其他。”⑦《就派兵驻东、西沙群岛事举行会议》（1946年10月11日），“外交部研究设计委员会”编印《外交部南海诸岛档案汇编》（上），台北，1995年版，第418页。永久性建设计划内容大要包括：“A.测量（似应由海军总部会同内政部办理）；B.岛屿命名（内政部）；C.海军陆战队之组成及瓜代；D.港案设备；E.移民及开发；F.其他建设；G.各项建设经费及开支（国库或省拨）。”⑧《就派兵驻东、西沙群岛事举行会议》（1946年10月11日），“外交部研究设计委员会”编印《外交部南海诸岛档案汇编》（上），台北，1995年版，第418-419页。在日程提要中还就交通工具、房舍、补给、经费做了详细的拟定。交通工具要求指派一、二艘最新大型军舰和配备小轮民驳，房舍在新建筑未完成前主要携带军用帐篷、金属房屋并配属工兵器材。补给主要包括米粮、干菜、罐头、副食、火种、燃料、文具、医药等，强调以半年为备。经费方面，要求充裕之开办费，并指出该岛均系荒岛，待遇必须特别从优，三倍发给。驻军方面，按照“在精而不在多”的要求，拟定指派优秀工兵一排和步兵一排。⑨《就派兵驻东、西沙群岛事举行会议》（1946年10月11日），“外交部研究设计委员会”编印《外交部南海诸岛档案汇编》（上），台北，1995年版，第419页。随后，海军总司令部很快拟定了《进驻西南沙群岛的初步计划》，确定进驻人员由部队、气象台和视察团三部分构成，其中“南沙气象台及西沙气象台随军进驻各该岛，以任通讯及气象报告”。

由于运输补给太困难，要求在能完成任务的情况下尽量紧缩人员编制。根据《进驻西南沙群岛的初步计划》，各部分的人员构成如下：部队方面，“兵力及编组，由海军总司令部挑选健强官兵，编组独立排两排，并由海军总司令部直接指挥其编制。”⑩《进驻西沙南沙群岛初步计划》（1946年10月8日），见唐屹编印：《中华民国领南海资料丛编》第二卷内政部档第二册进驻西南沙群岛案，第45页。独立排人数在《西沙、南沙独立第一、二排的编制表》中拟定的人数是每排由排长、副排长、文书军士、军需军士、看护军士、班长、副班长、列兵、号兵、传令兵、炊事兵构成，其中每排官佐2人、士兵31人、总共33人，两排合计66人；气象台方面，国民政府在之前收复东沙群岛过程当中，在东沙岛设置气象台，“东沙群岛，第一批由海军总部派气象台一个，记官兵三十五员名。”①高素兰编:《蒋中正总统档案·事略稿本》（68），台北：“国史馆”2012年版，第138页。根据《西南沙群岛气象台编制表》，编制和东沙岛气象台设置基本相当，分别是官佐11人、士兵16人，合计27人。具体包括中校台长、少校技正、电讯佐、军需、军医、电械军士长、帆缆上士、轮机上士、轮机中士、水工、泥工、筑工、理发兵、公役、炊事兵等；②《西南沙群岛气象台编制表》，见唐屹编印：《中华民国领南海资料丛编》第二卷内政部档第二册进驻西南沙群岛案，第55页。视察人员方面，规定由内政部、海军总司令部、空军总司令部、联勤总司令部及广州行辕各派有必要人员组成西南沙群岛视察组随军同时出发前往勘探，但全体组员以不超过20人为限，任务为以实地视察之方式拟具永久性建设方案。此外，国民政府还确定了进驻方式及时机，要求“进驻该岛员兵及视察组人员分别集中上海及广州分乘太平、永兴、中业三舰（必要时增派其他舰），务于本（十月）廿五日以前完成出发准备，在限期内以三亚港为基地进驻各该岛”“在必要时由空军总司令部派机前往侦查及摄影”，特别规定“进驻人员兵力之薪津依照现行待遇三倍发放”③《进驻西沙南沙群岛初步计划》(1946年10月8日），见唐屹编印：《中华民国领南海资料丛编》第二卷内政部档第二册进驻西南沙群岛案，第46页。。

根据进驻人员构成和编制数量以及“优待”原则，海军总司令部很快做好了相关的后勤筹备，具体包括被服营具、主副食、药品、医具以及经费的准备。根据《海军总司令部派驻西南沙群岛人员被服预算表》，行军被服主要准备棉军衣裤、棉背心、棉被、军帽、绑腿、黄皮鞋、水壶、包袱皮、蚊帐，按照两排每排军官2员、士兵31名，两气象台每台军官11名、士兵23名的数量进行准备。营具方面，主要包括行军锅灶、方帐篷、圆帐篷等，具体准备情况为行军锅灶，按照两独立排、两气象台、两视察团各一套标准。主副食按照“主副食，得按实际情形需要，特别予以优待发给实物”的优待政策拟定了《海军总司令部派驻西、南沙群岛人员粮秣预算表》，预算周期方面，独立排和气象台按照半年183日、视察团按照3个月90天时间计算，最终主食准备大米独立排8 996斤、气象台9 333斤、视察团2 025斤，合计20 354斤；面粉独立排2 998斤、气象台3 111斤、视察团675斤，合计6 784斤；猪肉6 784斤、鸡蛋27 222个、蔬菜27 222斤、黄豆3 784斤、植物油2 402、食盐850斤。药品和医具按照“各排应带医药”“由医官分别在总部医务处具领随军出发”的要求，拟定了《西南沙岛携带药品表》，主要包括各类预防疟疾、腹泻等常用药品和医疗器具，比如肾上腺素针、拍来米同粉、藤黄片、酸化铁粉、葡萄糖针、碘仿和普洛容因针、小止血钳、剪刀等。④《进驻西沙南沙群岛初步计划》（1946年10月8日），见唐屹编印：《中华民国领南海资料丛编》第二卷内政部档第二册进驻西南沙群岛案，第52页。经费预算，按照“特别从优”⑤《为讨论进驻西沙群岛等办法国防部致外交部代电》（1946年10月8日）,台北“国史馆”藏“外交部”档案，档案号：020/049904/0005/0068a。原则，拟定视察团预算经费、气象台正常经费，并鉴于两岛初次进驻，一切情形皆不明，还安排了向导费,规定“随同出发视察人员于视察期间得遵章报支旅费”⑥《进驻西沙南沙群岛初步计划》(1946年10月8日），见唐屹编印：《中华民国领南海资料丛编》第二卷内政部档第二册进驻西南沙群岛案，第53页。。

从参与进驻收复南海诸岛人员的回忆来看，由于此前他们没有到过西沙群岛和南沙群岛，刚接到任务有所顾虑，“要命的是我们四个人都没有到过西沙群岛、南沙群岛”⑦胡洪波：《抗战后中国收复西沙群岛纪实》，《侨园》1996年第2期，第34页。“曾听说过，但当地的情形却不清楚”⑧李敦谦：《进驻南沙群岛纪实》，政协广东省委员会办公厅、广东省政协文化和文史资料委员会编：《广东文史资料精编》（下编）第1卷《民国时期政治篇》（上），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第28页。。在接收此次任务的同时，除了兴奋，还是有担心和畏惧的心理，“本案的反应是：1.目标小，在危险区；2.航程相当远；3.执行时间在冬季，是一件艰苦且具有危险性的任务”⑨李敦谦：《进驻南沙群岛纪实》，政协广东省委员会办公厅、广东省政协文化和文史资料委员会编：《广东文史资料精编》（下编）第1卷《民国时期政治篇》（上），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第28页。“有谈虎色变之感”⑩何炳材：《抗战胜利后收复南沙群岛的回忆》，广州市政协学习和文史资料委员会编、许鸿基主编：《广州文史》（第77辑），广州：广州出版社2013年版，第51页。。从参与任务的人员最大的心理担心和顾虑来看，主要也还是集中在后勤补给方面。出发前，士兵们也对万一补给跟不上做了一定的准备防范工作，不但去图书馆、外交部、气象等部门，广泛地收集南海有关历史地理、航海指南、气象等资料，而且做好了补给跟不上的准备，“准备了渔网、鱼钩、菜种，每个岛上还带上去近20头活牛”①胡洪波：《抗战后中国收复西沙群岛纪实》，《侨园》1996年第2期，第35页。。除了带防风火柴以外，还带有古老的火镰、火石，“计划在岛上生产繁殖之畜类之牛羊猪鸡等和各种蔬菜种子，以及杀虫灭鼠之药剂等皆已考虑到，至为周全”②李敦谦：《进驻南沙群岛纪实》，政协广东省委员会办公厅、广东省政协文化和文史资料委员会编：《广东文史资料精编》（下编）第1卷《民国时期政治篇》（上），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第29页。“除此之外，我们还供应一些活的猪、牛、羊和鸡、鸭，以及捕鱼工具、蔬菜种籽等等，以便进行饲养、捕捞、种植等试验，以发展生产，补充供给。这些措施对于保障远戍人员的生活，安定部队情绪，起了很大作用。”各项准备物资在军舰抵达浦口海军码头之后，开始逐日不断地运输到舰。③李敦谦：《进驻南沙群岛纪实》，政协广东省委员会办公厅、广东省政协文化和文史资料委员会编：《广东文史资料精编》（下编）第1卷《民国时期政治篇》（上），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第29页。10月22日，各项物资均已全部按计划运送到舰。

二、“准备充分，处置得当”：进驻过程中的后勤供给

在完成各项后勤准备之后，国民政府开展南海诸岛的进驻工作便进入实质性阶段，各接收专员也选拔和任命到位。“西沙群岛及南沙群岛，向为粤籍直辖，省政府派省委萧次伊为接收西沙群岛专员，顾问麦蕴瑜为接收南沙群岛专员。两氏于（11月）5日晚10时率随员乘舰前往。”④佚名：《西沙南沙两岛专员抵任》，《中央日报》1946年11月7日第2版。在进驻西沙和南沙群岛之前，国民政府先进行了东沙岛的进驻和收复工作，积累了进驻西南沙群岛的经验。

东沙岛，距离中国大陆较近。在日本侵占东沙岛过程当中，对中国驻守东沙岛人员犯下严重的暴行，“今晨该公司之职员由该岛抵港，携来惊人消息，日海军残暴之惨闻，灯塔与海产公司之职员，均遭施用惨刑，且至少有3人失踪，现信皆已死于非命。”⑤佚名：《敌强占东沙岛之暴行》，《申报》1937年9月18日第8版。“敌陆战队即占据东沙岛，将全体台员闭禁一室，嗣各个分隔拷讯，严刑威逼。”⑥佚名：《东沙岛观象台员脱险归国被掳解台湾拷问历两旬始释》，《申报》1937年10月18日第4版。从国民政府收复东沙岛的过程来看，遭遇了后勤应急处置危机。根据档案记载，接收部队分两批，第一批进驻遇到天气良好和航行稳定，进驻工作较为顺利，“本年5月23日抵岛，6月15日开始气象广播”。在第二批进驻过程当中，发生万宁舰触礁事件，“到达东沙岛西南二里处遇险”⑦高素兰编:《蒋中正总统档案·事略稿本》（68），台北：“国史馆”2012年版，第138页。。国防部很快做出反应，何应钦命令张发奎由整编第64师第159团派兵一排和配无线电一班“前往瓜代”⑧高素兰编:《蒋中正总统档案·事略稿本》（68），台北：“国史馆”2012年版，第138页。。部队于9月12日再次登陆成功。⑨《为讨论进驻西沙群岛等办法国防部致外交部代电》（1946年10月8日），台北“国史馆”藏“外交部”档案，档案号：020/049904/0005/0068a—0072x。由于万宁舰还主要担任运输补给的作用，所以万宁舰的沉没，给岛上驻守部队的补给造成困难。为解决后勤补给问题，国防部形成两个方案，第一个方案是先委托美国和英国军舰协助补给运输。“由美舰罗尔号救运抵港，英舰海因德号14日由港开东沙岛，继续救护舰上船员及物资”⑩佚名：《我炮舰万宁号在东沙岛触礁》，《申报》1946年8月17日第5版。。第二个方案是鉴于东沙岛守军“补给断绝，已绝粮二日”的现实情况，通过空军和海军抓紧补给运输。9月18日，张发奎致电陈诚“请派机一架来粤投补”。20日，陈诚令“空军派机投送，并饬海军总部派舰一艘，担任运输”《俞济时呈蒋主席十月六日签呈》（1946年10月6日），台北“国史馆”藏“蒋中正总统档案”，档号：002/020400/00050/045/001x。。

从接收东沙岛发生的万宁舰沉没事件来看，一方面能够看出国防部的应对和处置工作较为得当，特别是后勤补给到位，确保驻守工作的顺利进行；另一方面也为西沙群岛和南沙群岛的接收进驻提供经验，要突出后勤补给。1946年7月，林遵率领的海军驻美舰队回到南京后旋即执行西、南沙群岛的进驻任务，进驻部队于1946年10月23日“由京出发，经上海、虎门至榆林港守候天气”《西南沙建设实施意见表》（1947年1月15日），见唐屹编印：《中华民国领南海资料丛编》第二卷内政部档第二册进驻西南沙群岛案，第101页。。11月2日，驶入珠江虎门。广东行辕代表张蝾胜和接收南沙、西沙群岛专员及测量、水产、气象、农业、无线电、医务等人员上舰。在11月8日抵达海南三亚榆林港的时候，接收军舰“在该地补充了给养和淡水”①麦蕴瑜等：《1946年我国收复南沙群岛实纪》，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广东省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广东文史资料》（第62辑），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2页。。27日申时，率部独立二排及西沙群岛气象台进驻武德岛，“现进驻官兵及轻便装备已登陆”，岛上“无居民，有房屋、栈桥、树木、水池、水井及日人所遗牛、豕、狗等物”②高素兰编:《蒋中正总统档案•事略稿本》（69），台北：“国史馆”2012年版，第505页。。

南沙群岛的进驻，“进驻部队为独立排及气象台，其编制与配备，与西沙群岛同”，由麦蕴瑜、林遵、郑资约等乘太平、中业两舰接收。“11月12、18两日曾两度出发往南沙，均因风浪大折回。“为了抢时间‘太平’‘’‘中业’两舰两次出海，都因海情恶劣，船员确实受不了而中途折返。”③胡洪波：《抗战后中国收复西沙群岛纪实》，《侨园》，1996年第2期，第35页。至12月9日第三度出发成功，“克服重重困难”④贾键：《我曾参加收复南沙群岛》，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上海市长宁区委员会文史资料委员会：《长宁文史资料》（第12辑），1996年版，第51页。，于12日抵南沙太平岛，运送部队、物资登陆。15日回航。”⑤高素兰编:《蒋中正总统档案•事略稿本》（68），台北：“国史馆”2012年版，第139页。岛上“电台、气象台、大小储水池及水井均大部完好”。在进驻过程当中，中业舰折光效应使观者产生错觉，因而精神极为紧张。因不用运输军舰登陆，太平舰“停在较远的地方”⑥麦蕴瑜：《我曾是接收南沙群岛专员》，政协广东省委员会办公厅、广东省政协文化和文史资料委员会编：《广东文史资料精编》（下编）第1卷《民国时期政治篇》（上），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第26页。。在登岛将登陆、测图、勘查、建碑等任务一一完成之后⑦“郑资约接收南沙群岛资料与照片”，南京大学图书馆藏，“郑资约收藏文献”。，举行了简单的晚宴庆祝，李敦谦事后回忆“晚餐时，我特意加菜备酒，并留林指挥官在舰代表们一同聚餐，以示庆祝”“14日中午全部按计划圆满完成，好像一副千斤重的担子顿时轻松了下来。”⑧李敦谦：《进驻南沙群岛纪实》，政协广东省委员会办公厅、广东省政协文化和文史资料委员会编：《广东文史资料精编》（下编）第1卷《民国时期政治篇》（上），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第34页。

有关西沙群岛、南沙群岛进驻的人数和武器配备，《蒋中正总统档案·事略稿本》第68辑中有《陈诚总长报告派兵进驻东沙西南两群岛情形》，里面介绍“西沙群岛，海军总部派独立第一排及观象台一个，共计六十七人。”⑨高素兰编:《蒋中正总统档案•事略稿本》（68），台北：“国史馆”2012年版，第139页。1946年12月13日，海军总司令部制作了《进驻西沙群岛经过简表》，原令是“主席致国防部酉虞侍玄第一三五二号代电”，电文里面具体就进驻单位员兵人数及武器装备交代如下：进驻单位方面，“（1）海军总司令部新编独立第一排。（2）海军西沙岛观象台”；员兵人数方面，“（1）独立排军官二员，士兵卅一名，排长刘宏量。（2）气象电台官佐十一员，士兵二十三名，台长李必珍”；武器装备方面，“独立排配备（1）七七轻机关枪二挺。每挺配弹一万五千发。（2）九九式七七步枪十六支，每支配弹一千发。（3）十四年式手枪六支，每支配弹二百五十发。”⑩《海军总司令部调制进驻西沙群岛经过简表》（1946年12月13日），见唐屹编印：《中华民国领南海资料丛编》第三卷国防部国军档案第一册进驻西南沙群岛案，第29页。

就当时的情况来看，接收和进驻任务还是较为困难，遇到了台风，加上地理、水文等因素的影响，给军舰的后勤补给运输带来一定的困难，“去冬我军进驻时担任输送之永兴、太平、中建、中业等舰，以气候酷热、风浪汹涌及无港湾码头避风停泊等关系，全部军备、粮食、器材、物品驳卸未及一半即急遂驶返”《西南沙群岛建设计划（军事部分）草案》（1947年9月），“外交部研究设计委员会”编印，《外交部南海诸岛档案汇编》（上），台北，1995年版，第619页。。对运输的军舰容易带来一定的损坏，“由林遵上校所率领之太平、永兴、中建、中业军舰四艘。业已完成其接收进驻西沙群岛、南沙群岛之任务。旗舰太平号及中业军舰，先后出勤南沙三次，前两次因受飓风之阻，中途折返，最后一次出航于12日上午，在南沙群岛之太平岛登陆，永兴、中建两舰则于11月28日下午登陆西沙群岛之武德岛，但因天气恶劣，登陆小艇颇有损伤。”佚名：《接收西南沙群岛我舰队完成任务》，《中央日报》1946年12月15日第4版。

不过由于前期准备周密和有了处置的经验，进驻南海诸岛的工作总体进展顺利，国民政府对参与进驻和收复工作人员进行嘉奖。根据海军总司令部嘉奖，国民政府进驻西南沙群岛除独立排和气象台组成的部队之外，还包括由内政部、海军总司令部、空军总司令部、联勤总司令部及广州行辕各派有必要人员组成西南沙群岛视察组，包括姜毓群、曹照孟、郑资约、仲景元、蒋孝棠、戴蕃瑱、黄友训、麦蕴瑜、张一云、张嵘生、李思孙、萧次尹等12人，国民政府还制定和颁发了“接收南沙群岛象牙纪念牌”。

三、“供给通畅，防卫充足”：进驻后的后勤条件改善

在进驻西、南沙群岛之后，国民政府旋即加强对南海诸岛的行政管辖。1947年1月9日，国防部代电内政部“似可将各该群岛划入广东省行政区域，而由海军管辖”①《国防部代电内政部：国防部建议西沙南沙划入粤省行政区而由海军管辖由》（1947年1月9日），见唐屹编印：《中华民国领南海资料丛编》第二卷内政部档第二册进驻西南沙群岛案，第98页。。16日，国防部召开“关于西南沙群岛建设实施会议”，特别强调绘制的地图“由教育部通饬各级学校”②《关于西沙群岛建设实施会议记录》（1947年1月16日），台北“国史馆”藏，档号：002/020400/00050/054/003x。。3月27日，行政院指令内政部“西南沙群岛暂行交由海军管理”。海军总部建议南沙群岛与“海南岛之交通运输”由“榆林港控制舰船担任”，并希望将太平岛建成“海上强垒”。但从当时驻守面临的情况来看，最大的困难主要有两个，一方面是南海诸岛复杂的地缘形势和军事安全比较特殊，比如当时在南沙群岛发生了法国军舰意图强行占领的事件。“据可靠方面消息，法官方自宣称西沙群岛为其领土后，即派遣军舰若干艘，运载大批海军陆战队，准备在该群岛强迫登陆。”③佚名：《法舰队刻图强迫占领》，《中央日报》1947年1月20日第3版。西沙电台台长李必珍亦去电海军总司令部，“本日下午二时五十五分，飞机一架由西南方向本岛上空盘旋两匝向东南而去”④《为据西沙电台长李必珍子蒸电有飞机侦查该岛》（1947年1月13日），“外交部研究设计委员会”编印，《外交部南海诸岛档案汇编》（上），台北，1995年版，第422页。；另一方面对驻守官兵自身来说，最大的考验就是后勤保障。当时南海诸岛的条件驻守条件较为恶劣，西沙群岛，根据进驻之时的描述：“环岛暗礁隐伏，水道闭塞……内楼二座，仅留四壁。”⑤《西南沙建设实施意见表》（1947年1月15日），见唐屹编印：《中华民国领南海资料丛编》第二卷内政部档第二册进驻西南沙群岛案，第102页。南沙群岛的驻守条件更差，“码头、围堤均残迹”⑥《西南沙建设实施意见表》（1947年1月15日），见唐屹编印：《中华民国领南海资料丛编》第二卷内政部档第二册进驻西南沙群岛案，第102页。“草木遍地，海边皆珊瑚崖”⑦高素兰编:《蒋中正总统档案•事略稿本》（68），台北：“国史馆”2012年版，第139页。。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加上南海海域时常有台风，派军驻守西沙群岛和南沙群岛，最需要克服的困难便是后勤保障问题。西沙气象台台长李必珍在电呈海军总司令的电文中便曾指出驻守西沙群岛的艰难，“粮食将尽，运输尚乞行拨发。人心思归，人事愈难收拾”⑧《西沙台长李必珍电呈总司令桂》（1947年3月2日），见唐屹编印：《中华民国领南海资料丛编》第三卷国防部国军档案第一册进驻西南沙群岛案，第108页。。

鉴于南海诸岛对捍卫国家主权和巩固国防的重要性，基于驻守南海诸岛面临的现实后勤保障问题，国民政府在顺利完成进驻工作之后，很快便积极筹划和制定永久建设计划，“现我海军进驻以后，对岛上应有措施，自应从连完成，以对友邦表示我之建设性”。1947年1月16日，国防部召集内政外交各部及海军代表在国防部会议厅商谈西沙群岛的建设实施，参会人员有白崇禧、傅角今、叶公超、林蔚、刘士毅、马定波、候腾、何希琨等15人，经过商谈，形成11条决议，其重点内容主要是围绕后勤条件改善。比如“关于岛上建筑营房、炮台、码头、仓库等一切建设费用，请财政部另拨”等。⑨《国防部召集内政外交各部及海军代表关于西沙群岛建设实施会议记录》（1947年1月16日），见唐屹编印：《中华民国领南海资料丛编》第二卷内政部档第二册进驻西南沙群岛案，第108页。此外，在这次会议上还强调“增加兵力武器及建筑炮台，由海军总司令部拟办。”⑩《国防部召集内政外交各部及海军代表关于西沙群岛建设实施会议记录》（1947年1月16日），见唐屹编印：《中华民国领南海资料丛编》第二卷内政部档第二册进驻西南沙群岛案，第108页。1月20日，外交部欧洲司司长叶公超呈文海军总司令部次长，将国防部16日讨论会议形成的结果告知，“建制兵房炮台，加强兵力及气象设备，暨测量工作，由海军总司令部统筹办理。”《欧洲司司长叶公超报告关于国防部16日召集会议商讨西南沙群岛问题》（1947年1月20日），“外交部研究设计委员会”编印《外交部南海诸岛档案汇编》（上），台北，1995年版，第423页。2月11日，广东省政府第十届委员会第89次会议召开，出席人员包括罗卓英、李扬敏、黄文山等人，决议派队出发测量东西沙群岛，垫支购置测绘器材、文具、药物等，共1 247 300元，应按照数拨还。《广东省政府第十届委员会第89次会议记录》（1947年2月11日），广东省档案馆：《民国时期广东省政府档案史料选编》（9），1988年版，第211页。21日，海军总司令部根据国防部建设实施会议作出的决议，将驻西沙群岛官兵编制调整为80人的编制，“人事办已电饬留粤士兵93名（系备西南沙两岛同时调整用者）中除抽选强健者20名带往西沙岛增补及替换岛上老弱士兵外，其余留粤即换回之士兵约80余名，拟仍归还原建制。”

由于南海诸岛的驻守较为远，如何确保补给运输安全十分重要。1947年1月，海军司令部制定的《西南沙群岛建设实施意见表》就补给问题确定的原则：“为减少给养困难，上守备兵力在精而不在多，其武器改以二五公分机关枪炮为主，轻型步炮为辅。”①《西南沙群岛建设实施意见表》（1947年1月），“外交部研究设计委员会”编印：《外交部南海诸岛档案汇编》（上），台北，1995年版，第429页。在形成的加强西沙群岛建设实施意见的应办七点事项当中，直接与后勤条件改善相关的有四点，包括修建围堤、码头、仓库、港湾、宿舍和设立灯塔、信号站、潮汐站、航行标志，配备五六百吨运输船或巡逻舰以及另行拨付西岛建设费用等。②《西南沙群岛建设实施意见表》（1947年1月），“外交部研究设计委员会”编印：《外交部南海诸岛档案汇编》（上），台北，1995年版，第429页。在南沙群岛建设实施意见应办事项当中，也强调：“关于加强设备及一切建设，可仿西沙群岛的量进行。”③《西南沙群岛建设实施意见表》（1947年1月），“外交部研究设计委员会”编印：《外交部南海诸岛档案汇编》（上），台北，1995年版，第430页。2月26日，在国民政府积极准备安排第二次进驻人员过程当中，特别就后勤运输做请示，“搭载各部赴岛勘探人员途中之膳食是否由本部供给，抑由舰代办，请核示。”④《关于西沙群岛增强兵力武器及建筑炮台一案》（1947年2月21日），见唐屹编印：《中华民国领南海资料丛编》第三卷国防部国军档案第一册进驻西南沙群岛案，第62-63页。

在海军准备第二次进驻过程当中，为确保准备周密，积极吸取第一次进驻的经验，详细咨询了第一次进驻西南沙群岛指挥官林遵。从林遵提供的经验和建议来看，大部分内容都是围绕改善后勤保障条件而来。第一次建议指出：

一、主副食补给：主副食数量应准备十个月至一年，主食最好大部分发给榖类，并发给手摇造米机一、二架，因榖类易于保存，食米保管不善，甚易霉烂；副食方面罐头外，应多发给干菜；二、建筑材料。须多给洋灰、木材及其他建筑器材，并日用家具及渔网等。对于建筑人，如工程人才、泥匠、木匠等亦应派往；三、交通工具。现太平、武德两岛已各有小型帆船两艘，但尚无机船，似宜配给各该岛一百吨左右机船各一艘。或将该小帆船配与马达，以为对外交通并巡逻附近海面及临时急需之用；四、气象及航线安全标志。各岛现尚无气象报告人才及设置航行安全标志，如路径、浮标等，亦未设置，此次前往似宜设立；五、动植物。前次广东省政府已揣有土壤回本土加以研究。凡能可种植菜蔬之种子及小猪、小牛、小鸡、小鸭似宜带往；六、其它。拟请即电各该岛，将所需物品即行电呈；七、关于补充物品之原则，应以切合实际用途，需顾虑起卸及搬运情形。⑤《海军第一次进驻西南沙群岛指挥官林遵陈报第二次进驻西南沙群岛应注意的事项中》（1947年2月26日），《中华民国领南海资料丛编》第三卷国防部国军档案第一册进驻西南沙群岛案，第86-88页。

从林遵的建议中特别强调“主食最好大部分发给榖类”，这有别于在第一次进驻收复过程当中的准备。在第一次进驻过程当中粮食主要准备的是大米，而这次林遵建议“榖类”，是在第一次进驻之时感受到南海诸岛热带海洋气候的天气潮湿，得出“榖类易于保存，食米保管不善，甚易霉烂”的教训。

3月20日，林遵再次就第二次进驻西南沙群岛提交有关加强后勤保障方面的补给意见，内容大部分也是围绕后勤条件的改善而来，指出：

一、关于官兵服装方面。增发官兵鞋、袜、内衣、工作服、运动衣、运动鞋、运动帽；二、主副食方面。增发南瓜、西瓜、冬瓜、丝瓜、番茄等种子，糖、牛乳粉等；三、用具方面。烫斗、草席、扇、针、各色棉线、碗、碟、盆、盘、洗面盆、洗衣刷、面巾、牙膏、牙刷、洋火、肥皂、小绳、麻线、木工机铁工工具；四、教育用具。照相机及冲洗器材、收音机、黑板、粉笔、黑板刷、书籍（电机书籍、步兵书籍、海军书籍、社会书籍）、铅笔、纸张等；五、娱乐用具。留声机、唱片、唱针、象棋、胡琴、球类等；六、卫生药品方面。应该多补充常用各医药；七、电信器材方面。抽水机、灭火机、天线、天线开关、干电池、湿电池、硫酸、蒸馏水、酒精、汽油等。⑥《海军第一次进驻西南沙指挥官林遵再陈第二次进驻西南沙补充意见》（1947年3月20日），《中华民国领南海资料丛编》第三卷国防部国军档案第一册进驻西南沙群岛案，第144-145页。

在听取各方意见之下，海军总司令部在准备第二次进驻过程当中制定的《加强建设西南沙群岛力保主权而固国防案》，明确提出“常派舰巡逻，保卫补给”。对于所需人员物资过程当中，周钧鑒参谋长特别强调：“主副食补给须支持过台风季。冰箱及蒸馏器必须准备妥善，无线电器材须先试用完好者方可。”海军总司令部讨论决议“蒸馏器每岛两个”“1.主副食物存储第一次既是支付至七月，第二次补给以支持至明年二月为度，并宜榖多米少；2.衣着必须填补之各类杂件，如针线纽扣等，应尽量购备运往；3.慰劳品以前备送西沙者送南沙，另拨一千万多购买香烟等物及少量酒类等犒赏西沙员兵；4.人员增加后，医药用品及设备，亦应比照增加。”①《海军总司令部加强西南沙群岛兵力及建设实施筹备会议记录》（1947年2月25日），见唐屹编印：《中华民国领南海资料丛编》第三卷国防部国军档案第一册进驻西南沙群岛案，第78-82页。

关于进驻人员的后勤补给实施，在《西南沙群岛初步设置及兵力调整计划草案》中，特别要求今后每三个月补给一次，以榆林港为补给基地，调派护航舰一艘、运输舰三艘、交通船两艘。“派往长岛人员及物资，由护航舰及运输舰各一艘装运；派往武德岛之人员、物资由运输舰一艘装运。罗渤岛及帛托岛之人员、物资并由运舰一艘装运；南沙队到达长岛，将人员、物资卸运岛上，并将岛上原驻人员行李登舰后，即驶罗渤岛及帛托岛，将各该岛人员、物资卸运岛上，并举行升旗礼，然后相机至附近各岛登陆侦查，再驶经榆林回沪；各交通船分留长岛及武德岛，并不随舰回沪。”②《西南沙群岛初步设置及兵力调整计划草案》，见唐屹编印：《中华民国领南海资料丛编》第三卷国防部国军档第一册进驻西南沙群岛案，第129-130页。

同时，为了加强南海诸岛的防卫，增强了进驻人员力量和武器装备。各岛驻守官兵，根据供应处提供的供应准备，长岛官佐17员、士兵32名，武德岛官佐17员、士兵32名，罗渤岛官佐9员、士兵19名，帛托岛官佐9员、士兵17名。武器装备，“日造九六式二五生高平射机关炮，长岛4门、武德岛4门、罗渤岛2门、帛托岛2门，炮弹长岛20 000发、武德岛20 000发、罗渤岛10 000发、帛托岛10 000发。”此外，还建立了瓜代轮换制度。1948年3月7日，“该批瓜代人员，一部分已于昨日赴沪，搭乘军舰前往。”③佚名：《西南沙群岛驻守人员瓜代》，《中央日报》1948年3月6日第2版。

9月，海军总司令部拟定《西南沙群岛建设计划（军事部分）草案》，进一步强调要“以充实岛上人员生活设备为重点”，并制定详细的后勤改善措施。包括：1.修建蓄水池解决用水问题。在“人员增多，水池必感不敷”的情况下当务之急是“建筑足敷应用之蓄水池”，在永兴、太平二岛装置新式大型发电机以供造水、造冰等；2.修建仓库解决粮秣存储问题。鉴于岛上的粮食与燃料“全凭舰船自大陆购运而来”和“万一天候及意外影响”容易造成接济不及时和断绝情况，建议在岛上“筑高燥坚固之仓库，常年存储三个月粮食、燃料，以策安全”；3.扩大粮秣补给量以防万一。南沙群岛由榆林港相距约六百里，因除安全月份外，常年有飓风，进而给粮食补给带来巨大的挑战，而且补给不及时和不充分“对于执行任务及员兵心理上妨害甚大”，建议扩大建设确保输送物资材料数量较于去冬扩大十百倍；4.建设简单航泊解决舰船起卸问题。鉴于南沙群岛附近暗礁列布，航行设备船只均不能靠岸。建议先建设简单航泊设备，供舰船起卸之用。塘内经常可泊快速小艇二、三艘，方便出海巡逻各岛。并在永兴、太平二岛设立小型浮桥及浮码头④《西南沙群岛建设计划（军事部分）草案》（1947年9月），“外交部研究设计委员会”编印，《外交部南海诸岛档案汇编》（上），台北，1995年版，第620页。；5.添建房屋改善居住条件。因西、南沙群岛远隔大陆，地势狭小、草木难生、气候酷热和飓风常袭。建议添建房屋，力求坚固。此外，要充实娱乐、消遣工具，以减寂寞、思乡和单调之苦。⑤《西南沙群岛建设计划（军事部分）草案》（1947年9月），“外交部研究设计委员会”编印，《外交部南海诸岛档案汇编》（上），台北，1995年版，第621页。

在后勤保障条件改善之后，一方面生活保障、待遇提高。“由5月16日至6月23日离岛之日止，薪津共38万元”⑥《广东省政府第十届委员会第125次会议记录》（1947年8月5日），广东省档案馆：《民国时期广东省政府档案史料选编》（9），1988年版，第438页。。特别是1947年就西沙群岛与法国对峙交涉过程当中，后勤供给的通畅是驻守人员最大的安全保障和心理慰藉。5月9日，广东省政府第十届委员会第106次会议决定：“主席交议，据秘书处呈，以本府派驻西沙群岛人员，第二批补给粮食三个月（五月十六日至八月十五日），共三十二万零四百元，经由本府垫拨……并准予照办。”①《广东省政府第十届委员会第106次会议记录》（1947年5月9日），广东省档案馆：《民国时期广东省政府档案史料选编》（9），1988年版，第374页。“安全运到西沙岛主副食，计大米约百余斤，下巴面约七十袋，罐头约七百箱”②《为据报西沙群岛法军并未撤退咨请查照参办》（1947年12月22日），“外交部研究设计委员会”编印，《外交部南海诸岛档案汇编》（上），台北，1995年版，第633页。；另一方面稳定军心、牢固防卫。在刚进驻的时候由于后勤保障能力较差，加上气候环境恶劣，给驻守官兵心理造成一定的影响，一时军心思归。但通过各种措施改善驻守条件，对于保障远戍人员的生活、安定部队情绪，起了很大作用。张君然后来回忆“当时我们只有一台容量不到300立升的小冰箱。是由煤油作能源的，主要用以储存一些药品和冷藏少量食品和饮料。我们还养了四、五头羊，是圈起来喂养的，养得白白胖胖，繁殖却很慢，所以也不常有宰羊供食的事……饲养猪、羊是炊事员的兼职，他们每天把剩余的饭菜、泔脚，还有岛上大量的羊角树嫩枝、树叶，以及鱼、蚌残肉、内脏，都用来喂猪。还按需要和实际情况来确定宰食办法，肥猪多了就宰了烧肉吃，小猪多了就烤来吃。大家聚而烧之，围而吃之，皆大欢喜。”③张君然：《西沙戍守散记》，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上海市长宁区委员会文史资料委员会：《长宁文史资料》（第12辑），1996年。稳定军心后有助于加强南海诸岛的防卫能力和国防建设。1947年《中央日报》报道：“粤省南部之东西南沙群岛，前经国防部饬令第四海军区司令部加强巩卫，顷悉：该地营房刻已全部建成，防御工事，电台，气象台等均已建立，每岛均设有管理处，防卫兵力充足，足以应付任何事故。”④佚名：《东西沙群岛防卫加强》，《中央日报》1948年5月29日第1版。

四、结 语

通过以后勤保障为中心开展抗战胜利后中国政府进驻南海诸岛的研究，得出以下启示。

首先，战后中国政府开展南海诸岛进驻工作具有历史依据和国际法依据。从客观历史来看，抗日战争后中国政府进驻南海诸岛，不仅符合我国长期以来对南海诸岛发现、命名、管辖的客观历史事实，也符合日本对南海诸岛的侵占属于侵华战争一部分的客观历史事实，更具有国际法依据。作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战胜国，作为推动维护世界和平与安全的国际机构——联合国成立的重要成员，中国收回了被日本侵占的台湾、澎湖、海南岛和南海诸岛，是遵照《开罗宣言》《波茨坦公告》和《联合国宪章》等精神，是中国依据战后国际秩序所享有的权利。中国政府在顺利开展南海诸岛进驻工作之后，也通过加强行政管辖、改善驻守后勤保障、绘制南海疆域地图、派军驻守等方式，有效履行了行政管辖的主体责任。

其次，后勤保障有力是中国政府顺利开展南海诸岛进驻工作的关键。纵观历史，近代以来面对南海主权危机，中国政府先后开展了五次较为大型的南海诸岛收复进驻工作，其中发生在1949年以前的主要有两次。一次是1909年晚清政府东沙岛收复和西沙群岛的查勘。一次是1946年底1947年初西南沙群岛的进驻。从两次进驻工作来看，后勤保障工作的准备周密，是决定成败的关键因素。国民政府1946年底开展的西沙、南沙等南海诸岛进驻工作，虽然是第一次运用太平、中业、永兴、中建等四艘现代化军舰组成较大规模的远赴南海海域军事行动，进驻工作能够最终取得圆满成功，并达到预期的目的，离不开细致而周全的后勤保障工作。

最后，进驻南海诸岛维护南海主权要高度重视后勤保障。当中国政府收复南海诸岛，派人员进驻之后，最需要克服的问题是进驻人员的后勤保障。从历史来看，国民政府在派出人员进驻南海诸岛后，虽然重视加强进驻人员的后勤保障工作，但从后勤补给来看，主要面临三个难题：其一，补给线过长因素影响。补充物资大都从南京和上海出发，这在一定层面延长了补给线，“岛上粮食问题日愈严重，存粮仅入敷三月底。应急品数量有限，如运舰即日开行，经穗、榆两地，尚须旬日，加路程十余天抵岛时，最速在三星期外”⑤《李必珍电海总运粮西沙》（1947年3月26日），见唐屹编印：《中华民国领南海资料丛编》第三卷国防部国军档第一册进驻西南沙群岛案，第1页。；其二，台风气候特殊影响。由于南海独特的气候条件，时常有台风，“风灾以后，修缮项目很多，还需要增建、改建营房，必须补充一些建筑材料和设备。我们报请海军总部，要求在给各岛运送补给品时一并运来。谁知为此却延误了运送补给品的船期”；其三，国内政局动荡影响。国民党在后来忙于内战，“问题更在于大陆内战方殷，军事运输力量有限，就把对南海诸岛的供应排在第二位了”,致使国民政府对南海诸岛驻守保持后勤补给通畅的时间较短，很快又面临困难，“直到1948年12月，仍不见供应船开来，使驻岛人员生活陷入很大的困境。虽然主副食品尚不匮乏，但部分物料缺乏，影响膳食的调配，有些日子总用干蚕豆做菜，吃得大家倒胃口”①张君然：《西沙戍守散记》，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上海市长宁区委员会文史资料委员会：《长宁文史资料》（第12辑），1996年。。这三个问题直接导致国民政府对南海诸岛的驻守和防卫虽然在进驻之初得到一定的加强和改善，但最终难以实现永久性建设目标，后勤保障困难成为后来国民政府从南沙撤守的重要原因。当前我国加强南海诸岛驻守，坚决维护国家海洋权益，有效推进海洋强国建设，更加需要重视后勤保障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