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CBR-21 成政珉-C

经过几十年的教育改革和发展，中国现已形成一套以适应工业经济发展需为导向的教育体系。虽然在教育的可及性、教育质量和适切性等方面仍有待进一步完善，但眼下面临着更为严峻的挑战：发展现代化、数字化、创新型经济所需要的技能，树立全民终身学习的理念，同时确保教育平等。

在麦肯锡全球研究院董事合伙人成政珉看來，教育及技能发展体系的转型不仅十分必要，而且规模空前，复杂度较高。而且由于中国市场规模庞大， 估计其将占到全球更换职业1/3的份额，若中国能有效应对这一挑战，它的最佳实践和模式便可为其他经济体提供有益的参考。

21：若系统梳理中国自1978年开启的三轮教育体系改革进程，有哪些方面的成绩使您印象深刻？

C：我们认为教育内容要与社会需求相匹配，中国在教育领域的大举投资与改革成效显著：

第一，覆盖面。1978年，只有66%的儿童能够享受义务教育，而这一数字如今已达100%。同期，中等教育的毛入学率直接翻倍，从41%增长到95%;

第二，规模。中国教育规模的大幅扩张。教育部数据表明，高等学校录取人数从2000年的370万增加到了2019年的910万;

第三，质量。无论是从SAT分数、顶尖本科和研究生院校的国际学生占比，还是国际学生评估项目（PISA）分数来看，中国学生的核心学术表现（数学、写作和阅读）始终名列前茅;

第四，平等。多年来，中国一直在推出各项举措普及教育，无论是女大学生比例还是农村地区学生录取人数都有大幅度增加;

第五，国际化。随着海外留学人数的不断增加，中国的教育体系正与世界日益接轨。教育部的数据显示;2018年有66.2万学生出国留学，其中有51.9万选择学成归国;

第六，多元化。中国的教育版图已经越来越多元化。2011～2018年间，民办教育机构的占比已从11%上升为35%，数量达18.35万家。

21：在实现面向后工业化经济的转型过程中，劳动者急需转型的根本原因都有哪些？

C：过去30年，中国居民收入和劳动生产率增长了10倍，GDP增长了13倍。但同时，一些关键驱动因素的作用在减弱。随着人口老龄化进程的加快，劳动适龄人口开始萎缩。在未来，想要保持人均GDP和工资的增长，需要通过努力提升技能和创新水平来提高生产力。

具体而言，有两大趋势正推动着中国劳动力市场经历一场巨变：

第一个趋势是：中国逐渐从出口、制造、投资拉动型经济，转向内需、服务和创新驱动型经济。未来中国或将面临高学历、高技能人才缺口，国家要全面实现现代化，必须教育、培养更多走在前沿的创新人士和技能娴熟的专业人才;

第二个趋势是：数字化和自动化浪潮正在席卷全球。随着自动化的应用，包括制造业工人、建筑和农业劳动者的岗位数量会减少。与此同时，数字化时代也会孕育不少新的岗位。对于劳动者而言，及时掌握未来工作所需要的技能至关重要。

21：中国的职业技能发展体系面临诸多挑战，若要改变职业教育依旧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可以考虑尝试哪些方法？

C：根据数据显示，到2025年，重点制造业的熟练劳动者总缺口可能超过3000万。中国的职业技能发展体系面临诸多挑战。

从构建协作生态系统角度来看，由于中国教育和技能发展体系培养的人才与雇主的需求存在脱节现象。加强教育机构与雇主之间的协作有利于填补这一缺口。例如，中冶集团下属的中国五冶技工学校配备了经验丰富的专业师资——该校2300名教师中，有70%既具备学术知识，又持有中高级行业证书。过去5年，该校学生就业率达到98%;

从优化职业教育路径角度来看，应该提供灵活且富有竞争力的教育路径，多个准入点以方便劳动者灵活地重返学校、接受再培训和追求更高技能的工作;

同时，中国可以制定更能吸引学生群体的职业生涯规划，比如提供“3+4”模式让他们直接进入高等职业学校或应用型大学，而无须高考;此外，中国也可以要求更多职校教师具备行业实践经验，这也是德国职业学校的基本要求。

技能转型与职业变更不仅仅是中国所要面临的挑战，在数字化和自动化技术普及的大背景下，全球各经济体都会或多或少面临同样的挑战。在我们的“后疫情时代经济”系列研究中发现，到2030年，与疫情之前相比，发达经济体种需要变更职业的数量比疫情前增加了近25%。

21：未来成为“终身学习者”的方法和途径都有哪些？ 

C：践行终身学习的核心还是要从思想观念上着手，从思想上认识到终身学习对于提高自身技能的重要性。因此，个人、雇主、及政策制定者都应该发挥“人人有责”的主观能动性。

对于个人而言，有两大干预措施可以转变人们的思维，树立终身学习理念：首先，可以开发一个能为学生和劳动者提供相关信息的平台，为他们的终身学习旅程明确方向;其次，设计一款广受认可的“微认证系统”，为那些有技能发展需求和职业转型需求的人提供服务。

对企业而言，雇主可以强化技能培训力度，调整评价机制。大量研究表明，从长期来看，招募新员工不如挽留员工和提升他们的技能。因为前者的成本更高，灵活性也更差;

在政府层面，政策的引导与激励也有助于促进雇主投资员工技能培训项目。例如德国会直接为雇主提供拨款，或是发放技能培训券;奥地利、加拿大、法国和意大利等国则通过税收减免等方式为雇主提供技能培训资金;中国也已试点了多种不同类型的补贴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