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燕刚， 成 全

(福州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院，福州 350116)

一、 引 言

乡村振兴作为解决历史欠账、“新三农”问题和二次元经济结构矛盾等战略决策部署的总抓手，田园综合体又作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创新实践和重要抓手[1-4]，自2017年田园综合体首次被写入中央一号文件以来，大量相关政策相继颁布实施。这些政策是国家政策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国家引导、推动和管理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基本途径，集中反映了国家乡村振兴与田园综合体建设的主要内容和发展方向。对大量乡村振兴与田园综合体相关政策的进行深入剖析和解读，了解其政策关注焦点、热点及未来趋势是在实现乡村振兴与田园综合体建设道路上准确把握切入点和落脚点的重要依据，更是下一步科学谋划的重要的政策理论依据。但由于政策信息数量大、主题繁杂、非结构化等特征，致使传统的人工政策解读方式难以对大量政策内容进行迅速的结构化整合处理，更无法探索从政策文本中不能直接观察到的问题。因此，本文利用文本挖掘技术，对2017年以来的乡村振兴与田园综合体相关政策的政策核心、热点及未来趋势进行深入剖析和解读，以期能为乡村振兴与田园综合体科学谋划实施者和政策制定者提供一些参考。

二、研究综述

“乡村振兴”一词最早出现在日本乡村复兴模式的研究中，其从立法规范、景观规划的体制、民间活动内容形式三个角度进行了解析[5]。“田园综合体”一词首次出现在钱强的无锡阳山田园综合体Ⅰ期田园生活馆设计理念的介绍中[6]。自2017年，“田园综合体”被首次写入中央一号文件及实施乡村振兴战略以来，国内关于乡村振兴与田园综合体相关政策的发布、解读与研究便逐渐引发政府、学术机构等相关部门的高度关注。部分学者通过梳理国外乡村振兴与田园综合体政策体系的演变情况，并结合我国乡村振兴与田园综合体的发展，提出了我国在实施乡村振兴道路上的一些建议。如龙晓柏[7]等学者对英美两国乡村发展政策特征及乡村振兴发展共性进行了比较；芦千文、姜长云[8-9]等学者通过梳理美国及欧盟农业农村政策的演变历程及趋势，认为其对于我国乡村振兴战略发展中的政策融合、产业竞争力、农村组织培育、资源环境保护等方面具有一定的借鉴价值；李思经[10]等学者对日本三个阶段的乡村振兴支持政策体系和乡村治理机构设置进行了梳理；梅坚颖[11]梳理了欧盟最新的共同农业政策，包括基本补贴取代单一农场补贴、绿色补贴等。大部分学者主要针对乡村振兴进程中某一具体领域或者以某一视角对相关政策进行分析。杨晶[12]认为因地制宜是乡村振兴金融支持政策首要的政策着力点，富足美丽和诚实守信也是金融支持的重要或关键政策着力点；杜辉[13]认为在执行乡村振兴配套惠农政策时，要加强主体激励、政策内部协调、绩效分类等主要内容的运行保障。乡村振兴进程中出现的问题对农村治理政策内容产生了新要求，李永生[14]以理性和渐进两种决策模式并结合混合扫描模式分析了我国乡村治理政策的调整优化趋向；高强[15]认为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之间在目标导向、政策内容、主体作用等方面存在共同点，但两者在时空双重维度下又有着不同的政策着力点。

上述关于乡村振兴与田园综合体政策的研究主要是学者通过长期对现有政策的梳理和解读，并结合自身积累的政策见解和认知而进行的政策定性分析。政策的分析与解读不仅花费了大量时间，而且对研究者也具有较高的知识背景要求，因此一些学者也提出了运用文本挖掘的方法来辅助相关政策的解读和分析，并且在政策研究领域得到广泛运用。孔德意[16]以聚类、社会网络等可视化方法对我国1994-2016年科普政策的核心内容进行挖掘；赵琦琦[17]等学者通过对2013-2018年中央一号文件进行词频统计发现，2018年一号文件中“生态”“环境”话语出现次数增多，但农民元素频率低，说明其未得到足够重视；张骁[18]等基于扎根理论运用文本挖掘技术对我国2006-2016年科技服务业政策关注热点等进行分析整理。

关键词是表达政策文本内容及主题的自然语言，而文本挖掘又能快速地从大量的、主题繁多的、非结构化的政策文本中抽取出可理解的关键词，并通过定量分析等方法对文本进行热点挖掘及政策趋势分析。但目前已有的政策文本挖掘研究主要运用词频统计的方法对政策文本的热点进行挖掘，而基于语义层面的热点主题挖掘，以及对相关政策的政策空位、政策异常、政策机遇等政策趋势研究还相对较少。因此，本研究将结合文本挖掘及自然语言语义分析等相关技术手段，识别乡村振兴与田园综合体政策的核心内容及热点，并寻找政策空位、政策机遇及政策未来的发展趋势。

三、政策文本的选择与预处理

1.政策文本选择

本研究分析所用政策文本数据均来源于国务院及各部委官网，主要选择2017年至今已发布的乡村振兴与田园综合体相关政策，包括产业相关、乡村建设、农业金融、生态治理、土地相关、全域旅游、项目申报、战略指导等方面的内容，文章形式有通知、指导意见、规划等，剔除批复、记者问答或研究意义不大的政策文本，最终整合出的有效政策文本86件。

2.政策文本预处理

删除政策文本中如发布时间、接收单位等无实际意义的内容后，再进行整理、归并，然后应用ROSTCM分词软件对政策文本进行试探性分词及词频统计。由于原始词表并不能满足后续分析的需求，同时为保证词的有效性、与主题关联性，结合已有政策的解读以及人工判断，通过不断添加自定义词表，过滤无意义及与主题关联性不强的词，经过多轮试探性分析，最终得到有效关键词词表。在此基础上，重新对政策文本进行分词及词频统计，仅保留词长大于等于3，词频大于等于15的有效政策热点语词。

3.相异矩阵构造

为分析政策文本热点语词之间的密切关系，对已分词的政策文本根据两两热点语词同时出现频率生成原始共词矩阵。因为共现频次难以真正反映词与词之间的相互依赖程度，所以需要进行归一化处理，构造相关矩阵[19]。本研究利用Ochiai系数计算公式 ，把原始共词矩阵都转化为[0，1]区间取值的相关矩阵。为进一步消除误差，用1分别减去相关矩阵中的两两热点语词之间的Ochiai系数，构造两两热点语词之间差异程度的相异矩阵。与相关矩阵相反，相异矩阵中系数越大，表示两两热点语词之间的距离越远，其内部结构、亲疏关系以及相似度越差。

四、政策热点挖掘

为迅速解读并深入挖掘乡村振兴与田园综合体政策文本的核心内容及其政策热点，本研究通过构建热点语词共现网络以揭示热点语词之间的亲疏关系和网络结构特征，以便更直观地了解热点语词之间的相关关系，进而挖掘政策的核心内容。

如图1所示，图谱中每个节点都代表政策文本中的一个热点语词，带箭头连线代表语词之间的相互关联性，节点大小是通过每个节点的度(Degree)排列的，一个热点语词与其他语词的连接数量越多，其节点就越大，说明该语词为政策文本核心。外围零散或较小的语词同样具有重要的研究价值，它们更加具体化，代表着乡村振兴与田园综合体政策未来的发展趋势。

图1 乡村振兴与田园综合体政策热点语词(Top 100)共现网络图谱

依据共现网络图谱可知，乡村振兴与田园综合体相关政策的核心内容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1)基础设施与公共服务是乡村振兴战略实施的重要保障(农村问题) 由图1可知，基础设施与公共服务处于网络图谱的中心位置，其节点最大，与其连接的热点语词也最多，说明基础设施与公共服务是政策文本最重要的核心内容。从与之连接strength值较高的热点语词来看，加强贫困地区和边远地区农业生产、农村人居环境、乡村旅游等方面的基础设施与公共服务建设，是实现边境地区和贫困地区农村农业信息化、现代化进程的保障，也是加快边境地区和贫困地区脱贫攻坚进程的重要保障。

(2)农产品是乡村振兴战略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核心(农业问题) 农产品节点是仅次于基础设施节点的第二大节点，与之连接的热点语词也相对较多，说明农产品也是政策文本的核心内容之一。从与其关联度较高的热点语词来看，保障农产品质量安全，实现特色农产品及农业生产现代化、规模化产业链生产，是促进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加快乡村振兴战略进程中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核心。

(3)新型农业经营主体是乡村振兴战略促进农民增收的新方式(农民问题) 新型农业经营主体节点同样处于网络的中心位置且关联热点语词连接相对较多，因此新型农业经营主体成为乡村振兴与田园综合体政策的又一政策核心内容。从strength值大于15的关联语词来看，主要形成了以家庭农场、农民合作社、龙头企业为骨干，其它组织形式为补充的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在有助于实现现代农业生产和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的同时，也有助于保障农民持续增收，尽早完成脱贫攻坚任务。

五、政策空位及趋势分析

为挖掘已发布的乡村振兴与田园综合体政策之间的内部关系，捕捉其异常政策、政策空位与政策机遇，从而为下一步政策制定及科学谋划乡村振兴战略和田园综合体建设发展路径提供参考。因此本研究通过多维尺度分析(MDS)将多维的政策热点语词相异矩阵距离地图折射到二维平面上，从而获得政策热点语词的空间定位点图(如图2)，并显示政策空位、政策机遇区域等信息。

图2 乡村振兴与田园综合体政策热点语词(TOP 100)空间定位点图

二维尺度图以向心度为横轴，表示不同领域或主题间相互影响的强度，以密度为纵轴，表示某一领域或主题内部联系的强度，通过平面布局发现研究对象的相似程度[20]。图中密度较高区域对应的点为政策热点，是当前政策文本高度关注的领域；距离热点区域较远的点为异常政策点，可能成为未来乡村振兴与田园综合体政策制定的热点主题；被政策热点语词包围的、政策热点语词较缺乏的区域即为政策空位，未来政策制定是填满政策空位；相应的政策空位对应的领域就是潜在的政策机遇，在乡村振兴和田园综合体建设中若能捕捉到这些政策机遇将会给其带来先发优势。从图2中可以看出，乡村振兴与田园综合体政策热点语词呈现出局部高度聚集三大词团，词团之间呈现出界线鲜明且距中心相对较远的特征，说明我国乡村振兴与田园综合体政策文本的内容制定主要聚集在这三个特定领域。

从图2中可以看出，存在着三个政策空位与政策机遇。根据周围政策热点语词及词团，并结合我国乡村振兴与田园综合体发展态势，将其存在的三个潜在政策空位与政策机遇总结如下：

(1)科技创新助力资源环境保护与高效利用政策空位 伴随现代化农业产业综合开发及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趋势，大量农业生产及建设用地将被开发利用，这对科学高效利用和保护永久基本农田、补充耕地、水资源及生态环境，推进高标准基本农田建设，提高土地利用率和耕地质量等提出了新要求和新挑战。因此，除政府投入方式外，支持和鼓励更多的新型主体参与到资源环境保护工作中来，推动多主体、全方位利用现代化先进的科学技术和经营管理经验来加强生态资源环境保护，同时又能实现农业产业绿色可持续高质量发展的新形式，充分发挥科技创新在生态资源环境保护与高效利用等方面的作用将是未来乡村振兴与田园综合体政策研制过程中需填满的重要政策空位和潜在的政策机遇。

(2)绿色农产品安全生产与质量控制政策空位 随着农业农村现代化、产业化、信息化、机械化及城乡融合发展进程的不断跟进，人们对农产品和食品质量安全的担忧与需求也越来越强烈。如何在实现效益最大化和农业机械化、信息化生产优势的情况下，因地制宜，结合地域优势大力开展绿色优势特色农产品标准化生产，并且保障绿色优势特色农产品和食品质量安全，实现农业绿色可持续发展，推进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具体方略和保障措施是未来乡村振兴与田园综合体政策研制将要继续完善或填补的政策空位，也是企业或新型农业经营主体的又一潜在政策机遇。

(3)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利益联结及监管机制政策空位 随着大量家庭农场、农民合作社、新型职业农民、涉农企业、龙头企业等骨干的加入，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和新型农业产业化联合体逐步形成。围绕乡村旅游和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的模式，立足农业现代化、规模化、市场化、信息化、专业化生产经营方式，涉农企业、龙头企业凭借自身资金、技术、人才等优势，不断发挥其产业化涉农企业、龙头企业带动作用，家庭农场、农民合作社、新型职业农民等生产要素的聚集，使之形成“生产+加工+科技”的现代化农业产业集群。完善合作社、股份合作、利润返还等模式的利益联结机制和新型监管体系，建立长期稳定的合作关系，促进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让小农户充分享受二三产业增值收益，形成产加销有机衔接，带动农民持续稳定增收，让农民充分分享乡村振兴与田园综合体发展成果是未来政策制度要填满的最重要的政策空位，政策空位对应的领域也是潜在的政策机遇，在乡村振兴战略和田园综合体建设发展过程中，若企业、小农户等能及时捕捉到这些政策机遇将会给他们自身发展带来先发优势。

六、结论及启示

目前，城乡结构与社会发展不平衡等问题依然存在，若不加以干预，将没有更多力量来推动“乡村化”，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发展之间的矛盾将会不断激化。本研究通过对我国农业现代化第二阶段(2017年至今)的乡村振兴与田园综合体政策文本的政策核心、热点挖掘及政策趋势研究领域的尝试性探索，已经对我国乡村振兴与田园综合体政策的核心、热点主题、政策空位与政策机遇有了较为宏观的认知。无论是政策核心内容、政策热点主题，还是政策空位与政策机遇分析结果均显示，乡村振兴与田园综合体政策主要就是围绕解决“新三农”问题，推进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加速打赢脱贫攻坚战，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而展开的。

因为边境地区和贫困地区的基础设施与公共服务设施相对落后，农村发展、农业产业发展均需要其作为支撑，所以加强各类基础设施与公共服务设施建设是乡村振兴战略的重要保障。同时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核心就是要让农民产出的农产品的产量和质量符合消费者的需求，实现产地与消费地无缝对接，因此加快特色农产品现代化、标准化生产及相关产业链建设，促进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是乡村振兴与田园综合体建设的关键。通过家庭农场、农民合作社、龙头企业等主体的参与，积极培育新型职业农民，形成新型经营主体的农业产业化联合体，是解决乡村经济、技术人才问题和实现农民持续稳定增收以及加速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动力。与此同时，研究也发现目前我国乡村振兴与田园综合体政策的研制主要聚集在三个特定领域，还存在大量政策空位，需要不断优化、完善和改进，实现政策内容的全面性、系统性和衔接性。

在研究过程中发现，因为本研究仅停留在离散的词汇层面，对深度解读政策核心内容的信息量缺乏，所以本研究只能够作为乡村振兴与田园综合体政策文本挖掘的起点以及作为人工政策解读的辅助工具。在后续研究中，可利用更加全面和深层次的方法对相关政策进行深入解读，也可结合各省各地区乡村振兴战略实施与田园综合体试点建设的实际应用，研究政策的实施效果以及政策措施与目标的协同效应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