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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与鼋

2021-10-27徐贤林

北京文学 2021年10期
关键词:竹排鸬鹚纪年

朱晨清与他的鸬鹚竹排被人誉为狮子岩风景区里一道独特的风景。

朱晨清左腿微瘸,年近六旬,黝黑的瘦脸上嵌着一双渔人特有的犀利眼睛,与他的鸬鹚群浑然一体。每天拂晓时,他便挑着两竹笼鸬鹚到狮子岩周边的溪流中放牧。江边放着一条竹排,他放下竹笼,拉开笼门,鸬鹚向竹排蜂拥而去,犹若训练有素的士兵。他慢悠悠跨上竹排,承重的竹排吱吱作响,竹篙一点,竹排缓缓向深水处划去,诗意在盛夏晨风和粼粼波光中一层层荡漾开去……到了狮子岩下游水面开阔处,朱晨清拿竹篙敲打竹排三下,鸬鹚接到指令,争先恐后钻入碧波之中,他则靠在排中的竹椅上,点上一支香烟,惬意地吸上一口。

养鸬鹚捕鱼并不是朱晨清的主业,他的鸬鹚竹排其实是供游客拍照的道具。游客用竹排鸬鹚拍照一次,付给他租金。逢旅游旺季,他一天可净赚近千元,可谓一本万利。为了增添旅游内容,当地旅游管理部门鼓励狮子岩村民饲养鸬鹚,无奈鸬鹚太难侍候,全村只有朱晨清能成功繁殖饲养鸬鹚。现在他的鸬鹚群大小有十八只,因而也就显得弥足珍贵,这十八只鸬鹚于是便成为三百里悠悠荆竹溪的精灵,旅游部门给朱晨清每只鸬鹚每年五百元的扶助费。

三只鸬鹚浮出水面,跃上行排,拍打一下绒毛翅膀,径朝朱晨清走来。他掐出鸬鹚脖子里的大鱼,它们又钻入水中。这里的鸬鹚刚入水,那边又有鸬鹚跃上竹排,他在竹排上来回穿梭忙得不亦乐乎。鸬鹚捕鱼一直持续三个多小时才停歇下来,鸬鹚们静静站在竹排上,又有另一番韵味。今天捕获五公斤左右溪鱼,也算是丰收。近年来荆竹溪上下游大肆人为筑坝洄游鱼类绝迹,加上沿溪村民无度滥捕,渔业资源日渐枯竭。面对现状朱晨清有些无奈。

太阳越升越高,烈日烤得大地灼人。这江碧水却越发显现其迷人之处。游客渐多,在彩色的遮阳伞下,他们悠然坐在租来的行排上,尽情享受那份水上清凉。他也开始忙碌起来,游客纷纷租用他的鸬鹚竹排拍照留影。一名小姑娘好奇地望着鸬鹚,进行点数,一、二、三……十七,爷爷,你一共有十七只黑鸟吧?什么,十七只?明明是十八只,怎么只有十七只?朱晨清对鸬鹚群进行清点,只有十七只,复核再三,确是十七只。他细细回想早晨装鸬鹚的每个细节,每笼九只,没错的。于是整天闷闷不乐,直接影响到游客租用鸬鹚竹排的生意。傍晚,他装鸬鹚时希望奇迹出现,然而仍是十七只,有一只鸬鹚神秘失踪。

此后,接连三天每天都有一只鸬鹚神秘失踪,长此以往,他的鸬鹚竹排便要名存实亡了,眼下正是旅游旺季,这将使他蒙受极大的经济损失。

晚饭后,朱晨清坐在房前的场子里,一边吸着烟,一边纳闷:我难道真的遇到鬼了?附近的人都传说狮子岩水域有鬼魅,每年都会发生溺水事件,而且遇难者的尸体都在水下泡整整七天后才能浮上来。朱晨清当然不信,他童年时就在这处水域泡大,长大后又在这里捕捉鱼虾,如果有水鬼,他自己倒是这里名副其实的“水鬼”呢。狮子岩景区位于荆竹溪名胜风景区的中游,碧流中相距二十来丈兀立着两座孤屿,上首树木茂密的被称为“绣球”,下游不长一草一木的水中孤岩便是狮子。远眺狮子岩,一幅逼真的狮子戏球图直扑眼帘,使之当之无愧地成为荆竹溪风景区的精华景点,被文人雅士誉为天然的盆景,也是当地的旅游名片。该水域水面平缓,但深浅不一,岩周深水处有多处不固定的潜流,溺水事件其实多系这些潜流作祟。

没有鬼,那么水禽中的潜水健将——鸬鹚,却怎么接连在它们非常熟识的水域里神秘失踪呢?朱晨清无意识地抚摸一下微瘸的左脚踝,猛地打了一个激灵:莫非它们仍潜伏在这里?是它们截捕我的鸬鹚?

一想到这一节,朱晨清顿时来了精神,思绪回到五十年前。那时他刚满十岁。那年夏天的一个晚上,荆竹溪刚发了大水,爷爷扛上渔网到狮子岩捕籽鱼,这是一种洄游鱼,最长不过两寸,满肚的鱼籽,它们洄游到上游放籽繁殖,规模惊人,小小的鱼儿组成鱼群在洄游途中竟然可以冲激起哗哗的浪花。朱晨清吵着要跟爷爷一起去,便抄起一把团鱼戳,准备刺捕大鱼,那时溪潭里十来斤重的溪鱼很多。祖孙乘一叶小舢板,一边摇一边撒网,在昏黄的火篮灯灯火的光晕里,但见成群的籽鱼争先恐后向上游游,冒失的籽魚便纷纷触网,两个大竹篓都装满了籽鱼。准备收网回家,此时眼尖的朱晨清发现一个脸盆大的团状物,在水流中翻上翻下捕食籽鱼甚欢。朱晨清大叫一声“团鱼”,就持团鱼戳猛刺过去,锋利的戳尖深深刺入团鱼的甲壳,但他人小力弱,大团鱼负痛大力挣扎,硬生生将朱晨清掀入水中,待爷爷发现时,他已在距小船三米多远的湍流中扑腾……爷爷奋力击水才将他拉上小船,那只团鱼身负鱼戳潜入深水。回家后,大人发现朱晨清左足踝呈粉碎性骨折。爷爷心疼地说:你刺中的是鼋,鼋是神鱼,鼋王可以长到三百多斤重,鼋与人素来和平相处,我们都不捕鼋,幸好今晚遭遇的是一般的鼋,如果是鼋王,你伤了它我们都没命。经过多方治疗,朱晨清最终还是成了瘸子。

朱晨清感到左足踝隐隐痛起来,好你个癞头鼋,脚踝之仇还未报,你居然又跟我作对!他决定要找到那只捕食鸬鹚的鼋,深仇旧恨一起了断。

鼋习惯在夜晚出来掠食,星光下月辉中,它静静卧在水面一动不动,两只细眼却透过水层敏锐俯视着,一旦发现猎物便箭一般俯冲过去,那敏捷的动作是潜水艇所望尘莫及的。鼋生性胆大,在专心捕食时,对周围的威胁是不屑一顾的。

朱晨清卸下搁在楼上的小舢板,因为游客偏爱竹排,传统的舢板和舴艋舟便在荆竹溪没了市场,许多村民留个念想,将小舢板、舴艋舟抬到自家楼上保存起来。他敲了敲船帮,还挺结实,他修补了几处被鼠噬的漏洞,在村民不理解的目光中扛着这条小船来到溪潭边推下水拴在一棵杨柳上。夜幕降临,朱晨清提着电瓶灯扛着特制的钢制团鱼戳登船行动。他悄然将舢板划到下游的狮子岩深水区域靠在岩边,坐在船上静静地等候。这里就是朱晨清与鼋五十年前的互伤处。露水湿了他的衣裳,清澈天幕的东方跃上耀眼的启明星,东方现出鱼肚白,晨曦抹上狮子岩,他连打了一串呵欠。一夜白白守候等待。

他将小舢板划回上游拴好,回家吃了早饭便躺在房间的地面上睡觉。不知睡了多久,只听到有人叫他,原来是儿子朱纪年回家了。纪年是他的小儿子,之江林学院的大四学生,他在省城参加社会实践后回家,还带回一位漂亮的女朋友。朱纪年回家报到后,带着女友四处逛景,优美的山水令这位城里姑娘流连忘返。

晚上,朱晨清又提着电瓶灯扛着团鱼戳出门。老伴责骂,白天不放鸬鹚排,晚上又在外露宿,你发的是哪门子神经?纪年问父亲出去干啥,他也不吭一声。他闷声不响径直来到拴船处,小船在摇荡着,柳阴之下,远远看着像是一条怪物,使他产生一丝心虚。他默默解下拴船索,跨上去,小船摇晃得更烈,他再三稳了稳身子才稳住了小船。今晚咋啦,怎么会有点心不在焉?难道要放弃寻仇?可是一想到失踪的鸬鹚,寻仇的念头霎时又占上风,你夺我生路,岂能容你!他沉稳地划着小船,荡起的水声听着有些美妙,夏夜一人一舟在狮子岩水域悠然划行,如果没有复仇的戾气,便是一道独特的风景。朱晨清摒弃杂念一心一意寻找大鼋。他一反上次的办法,驾着船在深水区四处转悠。半夜里下起雷阵雨,他借刹那间的闪电,惊奇地看到一团骇人的团状物就浮在距小船不足两米的地方。是头大鼋!从它的身架判断,它的体重不会低于一百公斤。瓢泼大雨骤下,电瓶灯爆了灯珠。朱晨清空手而归。

第三天清晨,朱晨清提着一只足有十公斤重的鼋兴冲冲回家。颇有凯旋的味道。他将鼋重重甩到地上,叫道:你们大家都起来,看我给你们捉来了什么!

纪年和女友起床一看网袋里挣扎的东西,齐声惊叫:鼋!林学院的学生自然知道鼋是国家级保护动物,而且这种古老的动物因生态环境的不断恶化已在许多栖身水域绝迹,狮子岩居然还有大鼋生息实在是值得庆幸的大好事。朱纪年说:爸爸,这是国家级保护动物,你还是放了它吧。鼋背上有多处严重刺伤,看来难以成活。

“放了它?你说得倒轻松。它们吞食了我的四只鸬鹚,可鸬鹚是我的宝贝,现在我就吃了这头癞头鼋,以牙还牙,好好教训教训它们!”朱晨清说这番话时咬牙切齿。

朱纪年不敢吭声了。而且鼋毕竟也是难得一遇的美味。朱晨清宰杀了鼋,红烧清炖鲜美异常。全家饱食数顿。

捕杀了一只鼋,朱晨清心中的怨气也消了许多,当晚没有驾船捕鼋,准备在家里美美地睡上一觉。

怪事在当晚深夜发生。朱晨清听到自家的钢拉门刺耳地响起来,他的第一个念头是“有贼”。拉亮灯,叫醒家人,自己操起团鱼戳直扑大门,细看之下,只见“贼”趴在地上,钢拉门仍在咯咯作响,家人都已起床齐聚门边,老伴按亮电瓶灯,面前的情景令朱家大惊失色:这哪是贼?显然是一只体型硕大无比的鼋!朱晨清也慌了手脚,持戳的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迟疑着不敢开门刺鼋。此时,这只鼋也停止了噬咬钢门,它直视灯光,那双细眼发出幽幽的仇恨目光,丑陋的喙上布满血迹,两排细密的利牙暴露唇外……它见屋里人没有动作,便缓缓转身,慢悠悠原路返回,爬一段路总回头望一望朱家灯光处,直至在人们的视野里消失。

纪年颤声对家人说:鼋是非常有灵性的动物,它轻易不傷人,袭击自家的鸬鹚也是自然界最正常的生存规则,溪鱼是它们的猎物,鸬鹚与它们争捕日渐枯竭的鱼类,便被视为敌人,弱肉强食,这是生态链。但是当鼋被惹急了,却会不顾性命地进行报复,而且鼋的嗅觉非常灵敏,爸爸捕杀了鼋仔,往后下水时得多加小心了。

这回朱晨清听从儿子的话,不再去捕鼋。他每天照常去放牧鸬鹚,只不过地址选择在上游浅水处。由于失去狮子岩的大背景,他的生意大打折扣。而倒也没再丢鸬鹚。他想:与鼋的怨恨就到此为止吧,你们不损害我,我也不伤害你们。

这几天气温极高,家用空调根本不起作用。那江碧水成为极大的诱惑,市民纷纷驱车前来消暑,成千上万人在溪流中嬉戏击水蔚为壮观。女友经不住水的诱惑,叫纪年带她也去游泳消暑。纪年有些为难,他说:我们都吃过鼋肉,如果游泳时鼋嗅到气息,后果不堪设想。友友央求道:我们就在浅水中游吧,那样就会远离鼋们。纪年这时不好继续推托,其实他自己也已心动,便与女友换上泳装,朝江边走去……

暮色四合,朱家等纪年他们回来吃饭,但迟迟没见他们的身影。夜深了,他们仍没回家。老伴自言自语,现在的青年人真不像话,贪玩到这步田地。当晚,他们始终没有回家。

朱家人这下慌了神。狮子岩每年有人溺亡,难道今年会轮到朱家?

消息传出,狮子岩村的乡亲们也慌了神,本地出个大学生不容易,如果溺亡那也太可惜了。大家主动帮朱家寻找朱纪年和其女友。朱晨清一夜间愁白了须发。几个青年说,昨天游泳的人很多,不知谁惊叫了一声“有怪物”!于是“有怪物”的惊叫声组成一条传声筒,片刻后才恢复平静。

怪物是那只鼋王及其伙伴?朱晨清浑身发冷。

朱纪年与他的女友失踪整整七天后,尸体在狮子岩最深水域浮出水面,村里人将他们捞上岸,他们的皮肤惨白得骇人,每人的脚踝处都有很深的齿印。村里的几名青年人证实:那天他们明明看到朱纪年他们在距浮尸水域足足有两公里的浅水处游泳,即便溺水而亡,尸体也不可能被冲到这里啊。

朱晨清目睹儿子他们的惨状,一声不吭,两眼却仿佛要喷出火来,他盯着深水良久,咬了咬牙。他心里清楚,是那头已然成精的癞头鼋率队袭击了他的儿子他们。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将这些可恶的异类刺尽杀绝。

老伴卧床不起,两个已出嫁的女儿来家里照看着。朱晨清请人打造了三柄团鱼戳,在戳刺上喂上剧毒,鼋一旦被刺中立马毙命。

一个有圆月的夜晚,狮子岩村已有些寂静,零星几家民宿客栈还亮着大红灯笼。这样的夏夜是温馨可人的。可朱晨清永远也无法体验这种温馨了。他在两个女儿惊惧的目光中跨出家门。他直奔拴船的柳树,他娴熟地解索上船,双脚抵船底的刹那间,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他划着小舢板,心态甚是平静。圆月早已挂在东面的山梁上,今天是农历七月十五还是七月十六?反正是个鬼魅多出没的夜晚。舢板划过,水面激起点点碎银。小舢板滑下滩头,便是狮子岩水域。月光中的绣球变得诡秘起来,那眼不固定的漩涡始终跟随着舢舨,舢板有几次差点被湍流掀翻。朱晨清怒骂一声,荡桨冲出漩涡,前面便是平缓如镜的水面。突然刮起一股风,嗬——!怪声仿佛从那头巨型狮子大张的口里吼出。朱晨清很镇定,极度的悲愤早已麻木了他的恐惧神经。

他点燃一支烟,停止了划船,任由小舢板随波逐流,在平缓处,一个小时也飘不出十来米。夜色渐深,狮子岩寂静下来,一人一舟已不是一道风景,令人恐怖的死亡气氛在慢慢酝酿。他抽完第十支烟,很响亮地揉动一下手腕,两眼发亮,他感到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年轻过,他感到自己浑身孔武有力。他猛地咽了一口唾沫。

水面仍然悄无声息,朱晨清扫一眼平静的水面,猛地想起这里是自己这大半辈子觅食的地方,这里的水石草木见证了他的人生,不禁陡发悲叹:我一个守规守法的农民,晚年时竟然与动物结成死对头,这是前世的孽缘吗?

前方水面传来声响,细听之下又消失了。朱晨清按亮电瓶灯。这时,前方水面传来一连串声响,清脆而繁杂。他将光柱射向声响处,但见:十余只大小不一的鼋排成横队缓缓向小舢板压来。来得好!朱晨清明白这些有灵性的异类今晚要与他决一死战,因此倾巢出动。鼋队临近船舷时霎时分为两队意欲对他进行左右夹击。近点,再近点,朱晨清两手持着团鱼戳,对着两只大鼋进行瞄准,着——!刺中的两只鼋猛地挣扎一下,便翻身沉下去,其余的鼋见状,也立马遁身深水。大约一刻钟后,鼋队以同样的队列再次发动攻击,他得手时两鼋同时毙命,失手时也有一鼋毙命。如此三番五次,那十余只鼋兵便悉数被歼。

他深知今晚的真正对手是那只曾上门寻仇的鼋王。但鼋王迟迟不肯现身。这是只经验丰富的鼋,说神秘点这只鼋已然成精,它越迟迟不现身,他面临的威胁就越大。他摒弃一切杂念,抖擞精神,迎接一场空前的人鼋恶战。

小舢板猛震一下随之激烈晃荡起来。鼋王进行船底偷袭,他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平衡着晃动的船身,终于稳定了几乎要倾覆的险境。鼋王也深知对手厉害,没有贸然浮出水面,潜水离开。不一会儿,鼋王故伎重演,这回他便沉着了许多。鼋王第三次拼力一击,他只听到咔嚓一声脆响,暗叫不好,船底已被鼋王撞开一个大窟窿,江水直灌船舱。鼋王又无了动静。朱晨清心中骇然,这个异类居然狡猾到能算计人类的地步,难道真的成精了?

船舱内的水越漫越深,如果沉没,他将面临没顶之灾,得诱鼋王浮出水面,速战速决。他脱下鞋子,将左脚伸入水中,鼋王目光锐利,发现他的赤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出水面,要抢咬朱晨清的左脚,他感到恶浪冲刷,迅速缩回左脚,左右开弓,两柄团鱼戳扎扎实实地刺进鼋王极为坚硬的甲壳……几乎与此同时,小舢板被恶浪掀翻,朱晨清落入水中,他只感到右脚钻心般疼痛便失去知觉……

第二天中午,第一张竹排载着游客划到狮子岩深水区域,一名眼尖的游客发现水中异常现象,十余只巨型甲鱼肚皮朝上浮在水面,一个人和一只特大甲鱼缠在一起,两者却已死去多时。

这桩怪事引起公安局和林业局的重视,两局均派员到现场,勘察片刻后,他们又相继驱车离去。看热闹的人也看不出一点名堂。

于是有人传言:狮子岩的朱晨清为利驱使,捕杀鼋以获取高额利益,最后忍无可忍的鼋王与他同归于尽。

当然,后来人们慢慢得知人鼋恶战是很有渊源的,人鼋之间原来也有可能成为死敌。鼋遭灭门之祸值得人类同情,而朱晨清、朱纪年及其女友之死更是值得人們同情。然而一切都太迟了。

朱晨清的老伴操起他的旧业:出租鸬鹚竹排。朱家遭此劫难,她的晚年还是得过下去的。

来自远方的游客见一老妪操这种营生,就问:这么辛苦的事,咋不叫家里男人干呢?她默默不语,也一脸茫然。

作者简介

徐贤林,男,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温州市鹿城区作协副主席,长期供职当地媒体。20多年来写作散文、纪实、小说,有600余万字作品散见于《人民日报》《民主与法制》《报告文学》《散文》《知音》《浙江日报》《青年文摘》等百多家报刊,有数十件作品获全国省市报纸副刊奖和新闻奖,获中国第二届廉政小说三等奖、首届全国非虚构散文二等奖等。

责任编辑 王 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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