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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语

2021-10-27潘向黎

北京文学 2021年10期
关键词:爱花苦瓜格局

潘向黎

年轻时看花都挑剔,要挑最完美的才肯久久凝视。

中年之后,依然爱花。但觉得朵朵都好,各有各的好处,各有各的委屈处。

不,不只是对花宽容,人生到此时,已经是有花看花,无花看叶。

一流茶室给人的启迪:一要格局大,二要舍得下。

格局大,才不局促,一切布置和情思才有余地;舍得下,舍弃许多东西,从不相干的到相干的,从不美的到很美的,都要坚决舍弃,才得简净,才得清静,才得空灵。

可惜现在许多人,已经天生格局小了,偏偏还要贪求那么多,于是把自己的人生弄成了杂物间。

有一天,母亲说苦瓜可以煮汤,我说:那汤不是很苦吗?

母亲说其实不然,苦瓜的汤并不苦,苦瓜有个特点,和别的菜煮在一起,不会让和它在一起的食材变苦,“它不苦别人,只苦自己,所以它有个别名,叫做‘君子菜。”

不苦别人,只苦自己,从未听过对“君子”这么简洁的定义。

从厨房出来,在厅里站着想了一会儿,几乎落下泪来。

清晨的梦中,出现了一副对联:空故纳万境 静能了群动

是在某个园林或者寺院看到的对联。却不记得是在哪里了。为什么突然出现在我的脑子里呢?当然我也是不知道。

整个上午心情都特别好,好像某位高人悄悄来过,对我耳语了两句。

吃茶也好,写小说也罢,懂,有懂的坏处;不懂,也有不懂的好处。

但不懂的好處不长久,懂的好处才长久。所以,还是要冒着被“懂”害了的危险,去真的“懂”,求得长久的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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