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慎，张士云*

（安徽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安徽合肥 230036）

伴随着农业产业结构的调整和土地经营权流转的推进，为了充分利用有限的土地资源、节省日益增长的人工成本，加大化肥、农药等生产要素投入几乎成为农业生产中的一种必然选择。2015年，农业部印发了《到2020 年化肥、农药使用量零增长行动方案》，但根据《2019 中国统计年鉴》的数据，农业化肥总施用量从2008 年的5239 万t增加到2018 年的5653.4 万t（年均增长率0.85%），2018 年的化肥施用强度为340.76 kg/hm2，远超国际公认的225 kg/hm2的化肥施用安全上限。另外，总量和强度的增加并未带来较高的化肥利用效率，据农业农村部种植业管理司报告，2019 年水稻、玉米、小麦三大粮食作物化肥利用率为39.2%。

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要推进绿色发展，增强农业面源污染防治。2020 年的中央一号文件也明确指出加快治理农业环境突出问题，实施化肥农药零增长行动。现代农业技术的发展，尤其是现代装备技术与人工智能的进步，将有助于改善农艺环节的可分性、农事活动的可交易性以及质量监督的可考核性[1]。但在实际推广过程中，农户采纳行为存在较大差异从而影响了推广效果：我国每年科技成果的转化率只占到当年实际生产力的30%～40%，相比发达国家平均65%～85%的科技成果转化率，我国科技成果转化率还很低[2]。科技成果转化和产业化的数量少、规模小、速度慢和效率低等问题，已经成为制约农业持续稳定发展的主要因素[3]。我国农村是典型的小农经济，农民倾向于规避生产中的风险。为了规避风险和减少收入的变异性，农民的生产决策往往会偏离经济最优[4]。农户作为农业生产活动的主体，其技术采用行为会显著影响农村生态环境。向农民传播农业新技术和创新变得非常重要，合理的推广才能使其获得新知识新方法。但在实际的技术推广过程中，农户采纳行为存在很大差异。农民在面对新技术的时候态度十分谨慎[5]。按照传统观点，一个理性的农民，如果得到新技术比旧技术会带来更高利润的信息，就会转向新技术。然而，有很多证据表明情况恰恰相反。除了个人层面的人力资本和物质资本，个人决策被是嵌入到一个复杂系统里的，这个系统里的成员有共同利益、活动，这些会影响个人决策，并形成了必须适应外部经济环境、物质环境、文化环境的一个团体形式。

测土配方施肥技术是一种以土壤测试和田间肥料测试为基础，依据农作物类别和土壤状况，有针对性地解决土壤中营养元素不均衡的状况，进而有效避免氮、磷、钾等元素过量投入的技术。该技术从2005 年开始推行，但是现实中全国农户测土配方施肥技术采用率不足1/3[6]。

测土配方施肥技术作为一种有效的绿色生产技术，近年来相关研究成果丰硕，主要分为影响农户采纳测土配方施肥技术的因素、采纳测土配方施肥技术之后产生的效益分析两个方面。更好了解制约农民采用技术行为的因素对于设计和实施能够刺激采用改良技术推广的政策非常重要，测土配方施肥技术应用率过低的原因值得探讨和发现。

一、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说

家庭经营能力主要可以从净收入上体现[7]：农业收入可以保障家庭生活和消费，更是下一轮农业生产活动的资金来源；除了农业收入以外，非农收入可以弥补农业收入在支持家庭消费和农业生产投资方面的不足。不管是农业收入还是非农收入，只要净收入增加，家庭经营能力越强的农户越有可能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采纳新的技术，因为他们的生产积极性被调动了。

如要分析一项技术是否进行采纳，对于筹措资源经营农业生产活动的经营能力来说，决策者收集和处理信息的能力也是必不可少的。一些学者聚焦于信息受众主体的差异性，从不同主体角度分析其对信息的偏好性。方松海等将信息传播渠道分为大众传播渠道、人际传播渠道、组织传播渠道，提出农户受到内在因素和外在因素的共同影响，表现出对三种信息获取渠道选择的差异[8]。张会田等在研究农村居民特征与接触的信息类型后提出，农民的年龄、文化程度、从业状况和收入水平对其信息需求、接受信息的能力和信息利用习惯有着重要影响[9]。戴玮宏等认为农民的信息意识对其最终的信息获取行为起着决定性作用，他们将农民信息意识划分为三种：弱信息意识被动型、弱信息意识主导型以及强信息意识主导型农户[10]，信息获取能力越强，其农业生产经营信息越对称，且技术知识和经验越丰富，越有可能降低其技术采纳过程中的各种不确定性[11-12]。

根据以上论述，提出假说H1：测土配方技术的采纳受到农户净收入水平、信息获取能力的影响。

在技术的扩散路径中，包括正式的官方的宣传与培训，专业龙头大户和合作社等，也包括农户的熟人及亲缘关系网络，这些都是技术扩散结构的重要组成部分。通过Uphoff 等人对社会资本的分类方法，可以发现社会资本可以直接和间接地作用于经济：一是作为一种资本投入直接作用于经济增长；二是通过影响周围人的判断与评价，从而激励或消磨农户的行为[13]。

许多研究或者实证通常把人们直接接触的社会网络中人的数量作为他们互动频率的代表，两者呈正相关，这样，将社会网络中成员彼此相互联结的纽带强度和扩散联系起来。当与有能力的推广人员打交道时，他们可能会产生采用技术的信心，相信有能力的人员会提供更好的服务。出于血缘、亲缘、地缘的缘故，农户与亲朋邻里之间通过长期交往会达成相互信任和合作，这使得农户更容易接受熟人介绍的技术，甚至看到熟人采用的技术取到了良好的效益之后，农户会主动向其学习。因此，与亲友邻居交流频繁的农户更有可能采纳测土配方施肥技术。Lindsay 指出农户与农技推广员、农业专家之间形成的“农业生态合作关系”便利了成员间的“社会学习”，加速了农户技术采用进程[14]。王建华等发现农户在施用农药时，政府组织的培训和亲朋好友的讯息比传统大众传媒更有可能对农药施用行为产生影响[15]。鞠洪云等认为技术扩散是社会性过程，将社会网络引入技术扩散过程，能够深化农户对技术扩散的理解和认识，促进技术创新的扩散[16]。

根据以上论述，提出假说H2：测土配方技术的采纳受到农户社会资本的影响。

随着亚铁离子和铁离子比值的逐步增大，磁性产品的产率逐步下降，说明赤铁矿的回收率在不断减小。结合上述反应方程式可知，造成回收率下降的原因是在60℃恒温搅拌时，亚铁离子被氧化为铁离子，造成溶液中的氢氧化铁过量，使得磁化不充分。

二、变量说明与模型设定

（一）数据来源

本文主要采用的是微观农户的实地调研数据，以山东省小麦种植户为研究对象，为了全面深入了解规模经营农户机械化选择情况，课题组于2019 年1 月份深入山东3 市6 县进行实地调研。共访问农户241 户，剔除小麦种植面积3.33 hm2（不含）以下的农户8 户，得到有效问卷233 户。在233 户农户中，选择了参与测土配方施肥的农户为114 户，占48.9%，这意味着不到一半农户参与了测土配方施肥，技术推广程度在该地比较低。

（二）变量设置

本文将农户经营能力定义为农户净收入水平以及农户通过亲朋好友、政府机关、媒体网络等渠道获取信息的频率。而已有研究对于社会资本的划分不尽相同且存在一些争议。有学者只采取一项或两项指标来判断农民是否有社会资本对，如对亲朋好友的拜访次数[17]，户主是否担任干部、党员身份，农户是否加入产业组织[18]，社会网络内的高信任、低信任[19]。有的研究将社会资本进行划分，划分的依据主要有两种，一种是基于亲缘地缘关系划分，可以划分为强关系和弱关系，也可以划分为情感性和工具性[20-21]；另一种是根据社会资本维度和内容进行划分，可以将社会资本分为3～5 个维度，如社会网络、社会参与、社会信任、权威声望等等[22-23]。

本文选取了以下指标对社会资本进行测度，并通过因子分析进行归纳：是否在村内公共项目投入时间金钱，是否参加村干部选举投票，是否参加村集体会议，是否是村内有权威的人士、亲戚朋友对规模经营风险的担忧会影响您、其他大户对风险的担忧会影响您、村民团结互助意愿、对周围村民信任程度、村民信任我的程度、加入产业化组织、在生产经营中帮助我的省内外专家人数、在生产经营中帮助我的农技干部人数。

巴特利特球形检验用于检验各变量是否独立，零假设为相关系数矩阵是一个单位阵。经检验P值小于0.01，拒绝原假设，检验通过。KMO统计值用于判断变量间的相关性。经检验，KMO值为0.606，可以继续做因子分析。做分析后，提取特征根大于1 的前4 个因子，这4 个主成分可以解释原始变量中58.26%的信息。其中，公因子1 在是否在村内公共项目投入时间金钱，是否参加村干部选举投票，是否参加村集体会议，是否是村内有权威的人士有较大载荷，方差贡献率为21.72%，它们反映农户参与村内集体事务的状况，因此将其命名为社会参与（f1）。公因子2 在亲戚朋友对风险的担忧会影响您、其他大户对风险的担忧会影响您、村民团结互助意愿有较大载荷，方差贡献率为14.01%，这些因子反映了农户所在社会网络强度的状况，命名为社会网络强度（f2）。公因子3 在对周围村民信任程度和村民信任我的程度有较大载荷，方差贡献率为12.1%，将其命名为社会信任（f3）。公因子4 在是否加入产业化组织、在生产经营中帮助我的省内外专家人数、在生产经营中帮助我的农技干部人数上有较大载荷，这些主要反映了农户异质性社会资本和弱关系对他的影响，将其命名为组织参与与学习（f4）。

目前已有研究通常认为农户个体禀赋、家庭禀赋及种植特征是影响农户行为的关键因素，所以本文从这三个方面选取控制变量，分别为户主年龄和受教育年限以及粮食经营面积。

本文因变量为是否采纳测土配方施肥，若是，则为1；若否，则为0。变量定义见表1。

表1 模型变量定义

（三）模型设定

本文因变量属于典型的二分类离散变量。本文选用Logit 模型进行实证分析，构建模型如下:

αi表示自变量合作行为影响因素X的系数，ei是随机误差项。

三、结果与分析

（一）统计数据分析

描述性统计分析表见表2。该区域采纳测土配方施肥技术的农户仅为总数的48.9%，采纳程度不是很高。受访的规模经营农户平均年龄不到48岁；平均受教育年限为8.4 年，约为中学学历；规模经营面积从3.33～133.33 hm2不等；经营状况存在很大差异，既有农户亏损严重，也有收益颇丰的情况；人均信息获取渠道为2.86 个。

表2 描述性统计结果

（二）回归结果分析

模型的回归结果如表3。列（1）结果表明，农户家庭净收入在5%的水平下显著影响农户选择测土配方施肥技术，家庭净收入前的系数为0.015，说明家庭净收入正向影响技术采纳。同时计算其概率比为1.015，说明在给定其他变量的情况下，家庭净收入每增加1 万元，选择测土配方施肥技术的概率比就会增加1.5%。农户获取信息渠道的个数在10%的水平下影响技术选择，系数为正，说明农户获取信息渠道个数增加会明显提高采纳测土配方施肥技术可能性。控制变量都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可以说明农户的经营能力越强，越有可能采纳测土配方施肥技术。列（2）～（5）结果表明，社会资本各维度中，社会参与和社会信任维度对于规模经营农户采纳测土配方并没有显著影响，社会网络强度和农户组织参与和学习的情况则通过了显著性检验。社会网络强度正向增加了农户采纳测土配方技术概率，相比产业组织和农业专家，该区域的规模经营农户受农技干部影响采纳测土配方的可能越大。另外，各控制变量的结果显示，农户受教育程度越高、经营面积越大，越有可能采纳测土配方施肥技术。

表3 模型回归结果

（三）稳健性检验

为进一步验证上述实证回归结果的稳健性，须进行稳健性检验。本部分别对不同区域的样本农户进行分析。本文依据进行调查的县市区域进行样本数据分类，分别为东阿、茌平、武城、齐河、临邑、夏津、曹县和郓城。基于样本调整的稳健性检验回归结果见表4。

表4 稳健性检验

分区域后，所有区域的规模经营农户家庭净收入与农户获取信息频率正向促进采纳测土配方施肥技术，与之前回归结果方向一致。社会资本的网络强度维度中，村民团结互助意愿强度在郓城县没有通过检验，但总体方向与之前回归相同；社会资本的组织学习维度中，所有被调查区域数据都显示出，规模经营农户在生产经营中越是受到农技干部的帮助越有可能采纳测土配方施肥技术。相比聊城市和菏泽市，德州市规模经营农户的经营能力和社会资本对于采纳测土配方施肥技术更加显著。总体结论与前文的回归结果一致，进一步说明了分析结果的稳健性。

四、结果分析与建议

本文通过建立Logit 模型分别讨论了农户生产经营能力及其社会资本的不同维度对采纳测土配方施肥技术的影响。其中，农户净收入水平的提高会显著增加技术采纳的可能性，说明充足的物质资本会使得农户经营生产得到充分保障，另一方面也提高了农户生产积极性，他们会更有兴趣采纳多样化生产技术；农户越能从多种信息渠道获取信息，就越有可能突破原有的生产生活圈子的固有限制，越能够对生产经营的知识进行更新，所以更有可能实施测土配方施肥技术。农户的社会资本可以对其采纳技术产生影响，尤其是异质性的、来自外界的社会资本。如果只是停留在同质性的亲缘地缘关系中，采纳新型生产技术的可能性就很难增加。

基于以上结论，提出以下建议：（1）提高农民收入是重要且关键的任务，只有保障其物质水平、满足了基本生活需要，才有可能进一步刺激他们采纳新技术甚至新的生产方式；（2）要加强对先进生产模式、生产工具、生产技术的宣传和培训，拓宽农民获取信息的渠道；（3）调查中对推广人员的肯定，凸显了提高推广人员技能的必要性，以提供高质量的信息，最大限度地降低因信息传递不完整而被采用的风险。农民对推广人员技能的信心会提高技术采用的速度。通过提升推广人员的技能、增加农民对他们的接受度等方式提高推广人员的素质，将加快技术采用的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