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若西

寒假里，我阅读了《莫泊桑短篇小说集》。这本书，是莫泊桑一生小说的集结，其中的许多篇章都流传甚广，影响了许多读者。而莫泊桑本人，也是一位伟大而不浮夸，张扬而不俗的文学天才，甚至可以说，他是十九世纪法国的“短篇小说王”。与契诃夫、欧亨利并称为“世界三大短篇小说巨匠”。他所生活的19世纪后半叶的欧洲，正值普法战争，也是现实主义大潮兴起之时，因此，莫泊桑的许多作品受其影响，有着批判、讽刺的主题，在批判上层社会风气与人性之时，也对下层人物给予了深切的同情。在他一生350多篇中短篇小说之中，深深地映射着主题，也体现着笔法之精炼、叙述视角之独特。

关于叙述视角，即为作者讲述一个故事的角度，是从谁的视角来看待某个事件。法国的兹韦坦·托多洛夫把叙述视角分为三种形态，全知视角、内视角与外视角。全知视角是为叙述者比人物所知更多，这样的叙述者就有一种掌控全局的感觉，并带领着读者来品味主人公的人生经历与酸甜苦辣。内视角的叙述者即为故事里的人物，“我”就是主人公，更多的心理描写会让读者更加贴近故事的本身。而外视角就是这三种形态之中最为冷静、客观的一种，叙述者是旁观者，读者也是旁观者，就如同路人一般，偶然路遇了某一段故事、某一捧喜悲。

在莫泊桑的短篇小说中，内外皆有，有时将故事主人公与叙述者合二为一，有时又与故事保持距离，冷静、不含感情色彩，这也是莫泊桑短篇小说的一大特点，大大丰富了这种叙述的角度，让读者从各个角度各种思考方式来接纳脉络发展，来获得感悟。在其中，有半数以上是内视角，但为数不多的外视角叙述，也使其作品独树一帜，成为不可多得的经典。

在《获得勋章啦》之中，开篇向读者抛出一个线索，即为主人公萨克勒曼先生对勋章的执着，“别的孩子爱戴军帽，他却挂着镀锌的勋位勋章”，这种讲故事的态度，让读者对这个与众不同的主人公的故事有一定的期待，而其后结尾处，其妻子居然是因为与情人的关系而替丈夫获得了一枚毫无意义的勋章，这种突如其来的戏剧与荒诞，甚至是来自读者的些许嘲笑与可怜，但叙述者却没有任何的与故事有关的感情色彩流露出来，也是这种外视角叙述吸引力的体现，仿佛给予读者一种“观戏”之感。

同样，在《项链》之中，对于罗瓦赛尔太太的描述，“世上有这样一些女子，容貌姣好，风姿绰约，却被命运安排错了”，赋予其一种他人想要继续了解的吸引力。戏剧在于最后罗瓦赛尔太太与故友的相遇，一条假项链，改变了她与丈夫十年的光景。这样曲折的故事，利用外视角的清晰将其重点丝丝入扣、娓娓道来。叙述者不表态，最为冷静，甚至冷漠看待人物的悲欢，人生之中的漫长十年都变成了一个赝品对他们开的荒谬玩笑，到最后，惊讶或者叹息，都是读者自己的心态，不受“讲故事的人”带来的影响。冷静不仅仅是毫无感情，也是毫不干涉，是充分的思想自由。这样的一种外视角的叙述，在莫泊桑短篇小说代表作《羊脂球》之中，更是充分体现。《羊脂球》之中有许多对比，而从外视角来看，更是使得对比更加鲜明。在《羊脂球》的开始，是对战争里战败残军的一些描述，“像是散乱的游牧部落”、“城市便笼罩在深深地宁静和惊慌而又默默等待的气氛里”，虽是对战败一方军队的描述，但也没有掺杂明显的对战争的评判，只是客观叙事，“听说普鲁士人就要进占鲁昂了”，将对于战争的、对于羊脂球的遭遇的评判权交给读者。在羊脂球乘车与众人一同离开此地之时，有对于周边景物的描写，“一道暗淡的微光透过大片浓重乌黑的云层，把白茫茫的大地反衬得分外明亮”，从外视角来进行景物描写，则更为客观地渲染气氛，也使得众人离开的环境缓缓呈现在读者眼前，如一帘幕，缓缓拉开。叙述者对于他们的形态，细致的逐一呈现，关于羊脂球的友善与无私，与其他人的人性缺点的毕露的对比，已经不用明说这些做法的优劣，读者已经但也没有带着个人感情色彩而对这些表里不一的人发表批判或者嘲讽的观点，這时就要读者心里自己来做出评判。故事发展的高潮在羊脂球为了大家能够启程而服从普鲁士军官之处。大家最初对敌人的谩骂逐渐转变成对羊脂球的不满，一张张丑恶但伪善的嘴脸露出，从外视角叙述来看，更是如同“观戏”，也正是外视角叙述，使得读者对于羊脂球的不幸遭遇、同车人的自私伪善更有发自内心的厌恶，更能达到讽刺的主旨。关于羊脂球，读者心中或许认为她只是一个妓女形象，或许“对她的高尚的爱国感情，坚贞的气节，善良的品格及其隐忍难平的反抗精神，给予了充分的讴歌和热切的称颂”。继续完成路途，都多了更加自由的遐想空间，也使得这种人性与善恶的交织在后世流传如此之久以来，评判良多，源源不断。

读了莫泊桑的小说让我深刻地意识到，要认真地审视这个社会，忘掉虚荣，抛却贪念，只有这样，社会才会变得更加和谐。 又一次读，我自以为已经把这本书读透了，但老师说：“体现这本书的价值的是它的语言特点和人物描写的手法，要再一次去细细地体会，你一定会发现新的东西。”显然，我以前只关注了它的语言方面的特殊之处和故事的趣味，并没有看它的人物表现的手法。我又从头开始，去品读书的巧妙的描写手法，果然收获了以前没有发现的东西。这些短篇小说大都批判了人性的贪婪、罪恶与黑暗，指责了资本主义社会的卑贱和战争给人民带来的痛苦。但也有正义和善良的人，他们为了祖国献身，为了坚贞的爱情抛弃一切。它们让我体会到了很多。让我明白了这个社会确实存在一些黑暗的东西，但只要我们做好自己，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我们感受到的社会就是快乐的，美好的。这就是《莫泊桑短篇小说集》带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