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振山 薛超娟 朱珊

摘要：漫画兼具语言符号和非语言符号的特征，其功能远远大于语言文字。以《中国日报》刊发的一组抨击美国政府抗击疫情不力，甩锅中国之恶劣行径评论漫画集为例，从多模态隐喻视角运用定性分析的方法对该组漫画进行解读。研究发现，漫画作为多模态语体传达的信息比单模态文字更加丰富，它传递信息的过程反映了人类的普遍认知机制——隐喻，反映的方式是多模态信息的交织和组合，其认知意义的构建受到社会文化以及情感因素的制约。

关键词：多模态隐喻;认知意义;漫画;疫情

中圖分类号：H03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6916（2021）04-0154-04

一、引言

漫画具有多模态的特征，很多学者都从多模态隐喻角度对其进行了探索和研究。多模态隐喻属多模态话语分析范畴[1]，其理论基础是Lakoff和Johnson提出的概念隐喻理论[2]。基于此理论，Forceville[3]462，冯德正[4]，马廷辉、高原[5]等对模态表征方式和构建类型进行了研究。从多模态隐喻在不同语类中的具体应用来看，Forceville[6]，张辉、展伟伟[7]，钟书能、李丹婷[8]等人对广告中图像隐喻的组成、分类及其解读策略进行了全面系统的阐述;潘艳艳[9]，朱嫣然、郑燕[10]，俞燕明[11]，赵秀凤[12]，刘熠、刘平[13]等人以漫画为语料，探析了漫画中多模态隐喻的意义构建问题。从隐喻和转喻关系研究来看，张辉、展伟伟[7]，赵秀凤、冯德正[14]分别通过不同的语体证明了隐喻和转喻在多模态语体意义建构中的协同作用，指出转喻在意义的传递中发挥着更加基础的作用。

综上所述，以往研究主要集中于多模态隐喻表征方式和构建类型、广告和漫画中的意义建构以及漫画中的隐喻和转喻关系方面，而本研究拟从多模态隐喻的角度对抗疫时政漫画进行研究，综合考虑社会、认知、文化和情感对源域选择的影响，探究以下几个问题：（1）这组漫画集所传递的多模态认知意义是什么？（2）认知意义的构建机制是什么样的？（3）影响多模态认知意义构建的因素是什么？

二、多模态隐喻

模态指的是信息交流的渠道和媒介，其中包括语言、技术、图像、颜色、音乐等符号系统[15]。隐喻是通过一类事物来理解和体验另一类事物，是从源域向目标域投射的结果。其中，源域往往由表达具体事物的概念构成，而目标域由表达抽象事物的概念构成[2]。在一般的信息交流过程中，人们并不是仅仅通过单一的模态进行信息传递的，而是多重模态共同作用的结果。[16]Forceville区分了“单模态隐喻”和“多模态隐喻”，“单模态隐喻是目标域和源域只用或主要用一种模态来呈现的隐喻”;“多模态隐喻指源域和目标域分别用或主要用不同的模态来呈现的隐喻”[17]。例如，在传递某一信息时，创作者综合运用图像、文字和声音等来实现传递目的，而不是单单使用一种模态。本研究将根据Forceville的五种隐喻分类中的三种进行分析，即“情境隐喻（contextual metaphor）、混合隐喻（hybrid metaphor）以及文字—图像隐喻（verbal-pictorial metaphors）”[3]。

三、研究方法

（一）语料收集

本研究选取一组《中国日报》刊发的题为《讽刺为矢，画笔做枪》的漫画集[18]作为语料来源。这组漫画集共有13张，主题为“抨击美国政府抗疫不力，甩锅中国之恶劣行径评论”。漫画作者为罗杰，每张漫画都配有一句文字说明，本文根据Forceville的多模态隐喻分类选取了其中的4张作为分析对象。第一张是关于美国两党相争，而中国躺枪;第二张是关于美国政客公然改动国内疫情病亡数字，掩盖自身抗疫不力的事实;第三张是关于美国切断与世卫组织的关系，对本国乃至全球的抗疫工作产生不利影响;第四张是关于美国国务卿为掩盖抗疫不力的事实，选择向民众撒谎，转移国内矛盾。在语料的选取标准上，笔者坚持内容主题契合、图像清晰明了的原则。

（二）定性分析

狭义上来讲，定性研究是研究者根据一定的理论和经验对研究对象进行非数值化的检验和解释。定性分析的语料是研究者在特定范围内收集的并在自然情境下产生的真实语料[19]。基于《中国日报》刊发的题为《讽刺为矢，画笔做枪》的漫画集[18]，笔者选取其中比较典型的几张漫画作为分析语料，然后根据漫画的特征，笔者从多模态隐喻的角度对其中涉及的认知意义进行分析，进而得出结论：认知意义的构建过程以及该过程受到社会、文化以及情感因素的制约。

四、多模态隐喻视角下漫画认知意义构建过程探析

（一）隐喻构建机制

1.情境隐喻

情境隐喻中搭建起由源域到目标域的映射的核心元素是情境，一旦脱离情境，隐喻也就不复存在。[3]

图1的主题为“两党相争，中国躺枪”。它所描述的信息是，驴和象打仗，但是熊猫却夹在中间成为了两者的挡箭牌。结合当前的背景和常识，读者知道“驴象之争”代指美国总统竞选，也是美国两党制的喻词，“驴子”代表的是民主党，“大象”是共和党的党徽。而“熊猫”是中国国宝，在这喻指中国人。所以，该幅漫画所传递的隐喻信息是“两党相争，中国躺枪”。

如果没有“驴”和“象”或者“熊猫”，读者很难推断出这条隐喻信息。那么这个隐喻所构建的认知意义就是：疫情当前，两党为推卸抗疫不力的责任互相扯皮;同时为混淆视听，转移国内矛盾，在美国总统大选中胜出，两党互相攻讦;驴和象用同一种手段，即攻击熊猫，也就是对中国进行污名化。

2.混合隐喻

混合隐喻是指两种原本不相关不共存的物体在外形和空间上融合为一个整体。源域的特征通过这种杂合现象映射到目标域。如果图像情境不存在，读者依然可以把两种物体识别出来[5]。

图2想表达的主题是“美国公然对病亡数据动手脚，美国政客的‘花式抗疫’已陷绝境”。漫画中剪刀柄的形状和特朗普的头部特征结合得浑然一体。剪刀柄和特朗普的头原本无任何关系，但是将两者结合在一起却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这种非常规的视觉融合所传递出的隐喻信息是“特朗普是剪刀”。源域是“剪刀”，目标域是“特朗普”。

按照隐喻的性质，源域和目标域之间要存在一定的相似性才可以为成功搭建隐喻提供可能。那么“剪刀”和“特朗普”在某些方面存在一定相似关系。在人们的认知机制里，“剪刀”具有使物品损坏的作用，也可以用来修剪树的枝杈。从漫画的字面意义上看，剪刀把美国新冠肺炎患者人数给“打乱”和“破坏”了，从特朗普在国际上的行事风格来看，他也是擅长“搞破坏”的人物，那么这就搭建起了“剪刀”和“特朗普”联系的桥梁。所以漫画创作者在这里想要传达的认知意义是特朗普公然对病亡数据动手脚，试图掩蓋抗疫不力的事实。

3.文字—图像隐喻

文字—图像隐喻分为两种：

（1）源域——文字，目标域——图像;

（2）源域——图像，目标域——文字[6]。也就是说，文字部分直接参与隐喻的构建，而不是仅仅参与源域或目标域的表征，并且这种隐喻与其他几种隐喻的根本区别在于如果去掉文字信息，隐喻就会消失。

图3的主题是“美国切断与世卫组织的关系，对本国乃至全球的抗疫工作不利”。一位新冠肺炎患者的氧气瓶被一位手持剪刀的黄发人士剪断了，导致这位患者不能呼吸，很明显这是一幅具有讽刺意味的漫画。氧气瓶上写着“WHO世卫组织”，该幅漫画向读者传递出了“世卫组织是氧气瓶”的隐喻，源域是“氧气瓶”，由图像模态来表征;目标域是“世卫组织”，由文字模态来表征。

世界卫生组织的宗旨是使全世界人民获得尽可能高水平的健康，它的本质是“世界医疗机构”，而氧气瓶是医疗机构中抢救生命的重要工具。所以，世卫组织和氧气瓶在性质或功能方面有相似之处，这为两者搭建隐喻关系提供了可能。值得注意的是这幅漫画所传递的隐喻本身并不具有讽刺性，具有讽刺性的是这个隐喻构建的认知意义被人给打破了。

图4的主题是“美国国务卿蓬佩奥栽赃中国的拙劣表演，其真实的目的是企图转移公众对美国政府防疫不力的注意力”。该幅漫画向读者展示的是蓬佩奥对民众撒谎，试图掩盖确诊病例剧增的事实。漫画所表现的隐喻是“蓬佩奥是谎言”。源域是“谎言”，由文字模态呈现;目标域是“蓬佩奥”，由图像模态呈现。结合蓬佩奥的内心独白“希望他们不会去注意那张图表”来看，该隐喻的意图是讽刺蓬配佩奥抗疫不力却欲盖弥彰，欺骗民众。之所以在“蓬佩奥”和“谎言”之间能够建立隐喻关系，是因为蓬佩奥做事风格符合“撒谎人”的特征。

（二）影响认知意义构建的因素

多模态话语分析属于话语研究的一部分。语言研究，特别是话语研究，如何既注意信息传递，又注意情感交流，仍然是个没有很好解决的问题，把认知、社会因素作为语境因素引入语言推理过程是一个较好的途径[20]。笔者认为，对于漫画研究，需综合考虑社会、认知、文化和情感因素。就这四幅漫画所讽刺的对象来说，他们是美国社会的一分子，必然要受到社会规约和意识形态的影响。就图1而言，两党之争对于美国社会而言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至于为什么会让中国“躺枪”，这与各自党派的利益有关。而从中国社会角度去理解两党相争的现象，中国人民是不能接受的，中国崇尚的是“和”，中国努力构建的是社会主义和谐社会。虽然中国向来倡导尊重差异，求同存异，但是美国却因为这种“差异”来为难中国，所以，中国要坚决“回应”，对其不当行为给予批判和谴责。

中美民族性格存在差异，中国人倡导以和为贵，而美国人好斗，善于竞争，他们的征服欲望比较强。这样的民族性格差异是和民族文化密切相关的，美国人崇尚自由和物质财富，个人主义是他们的追求，而中国恰恰与其相反。本次新冠肺炎疫情让他们看到了自身的劣势，实际上中国的抗疫成果是对其傲慢的冲击，这样他们很容易从意识形态角度看待中国抗疫。例如，图2中特朗普极力掩饰确诊病例数字，以掩盖自身抗疫不力的事实;图3中因为世卫组织对中国抗疫行动表示充分肯定导致美国政客心理失衡;图4中美国国务卿谎话连篇，目的就是转移民众视线，混淆视听，将矛头指向中国。所以基于这样的社会文化背景和情感因素，中方可以很容易理解美国的“言行”。但是，美国发泄内心冲突的方式是抹黑和污蔑中国，这严重伤害到了中国人的民族自尊心。所以，中方通过各种方式回应美国，向世界澄清事实真相。综上所述，认知意义的构建受到社会、文化、认知和情感等因素的影响。

结语

本文以《中国日报》刊发的一组抨击美国政府抗疫不力，甩锅中国之恶劣行径评论漫画集为例，从多模态隐喻视角运用定性分析的方法对该组漫画进行了解读。研究发现，漫画存在不同类型，越是抽象，其传递的信息就更加复杂，效果也就更加显著;对于漫画的解读不能单从表面切入，对其认知意义的分析要综合考虑社会、文化、认知和情感等多重因素。一般来说，漫画都是与某种社会现象和问题相关联的，漫画创作者借助图像把自己的观点融入到整幅漫画中，读者在解读时充分调动各种语境信息，在大脑中形成漫画和现实的结合点，从而成功获取到漫画所传递的认知意义。认知信息的传递经过了一个复杂的思维过程，这个过程的实现依靠的是人类基本的认知机制——隐喻。本研究为多模态隐喻视域下对漫画的定性解读，研究结论难免存在不足，笔者在未来的研究中拟创建语料库，以更加系统性和普遍性的语料在相关领域做出更多的实证研究。

注 释：

①图1、2、3、4来源于《中国日报》2020年6月8日。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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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姜望琪.论社会认知语用学视角——以“我不责怪中国”为例[J].外语研究，2019（1）.

作者简介：戴振山（1996—），男，汉族，山东临沂人，单位为中国石油大学（华东）外国语学院，研究方向为翻译理论与实践（英语）。

薛超娟（1997—），女，汉族，山东德州人，单位为中国石油大学（华东）外国语学院，研究方向为外语教学（英语）。

朱珊（1984—），女，汉族，山东临沂人，中国石油大学（华东）外国语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为翻译学。

（责任编辑：御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