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米粒

1991年，我第一次去武汉开会。会后，参会的几个人相邀去归元寺。记得归元寺的酒酿汤圆很好吃，那时免费，一勺盛五六个实心糯米小团子，半碗酸酸甜甜、不稀不稠的汤。原本我就喜欢吃黏食，因此对糯米食物更加青睐。

哈尔滨的春天年年姗姗来迟，阴晴不定，说翻脸就翻脸，但属于春天的食物却抢先登场，一拨刚来一拨又到，比如春茶、春笋，当然还有青团。这些都是南方的春季食物，拜网购和迅捷的物流所赐，现在可以在飘着春雪的北方，同步吃到南方芳菲季节的第一场鲜味。至于说经过三四天甚至四五天的邮路，那鲜味还在吗？这个问题根本就不会被提及，在哈尔滨，我们吃的东西除了当地产的，都经过长途跋涉。

第一次吃青团是在日本富士山脚下一个村子里的小市场，方形的铸铁炉盘上有一个一个的凹坑，每一个坑里都有一个比元宵稍微大一点儿的绿色圆团，我正琢磨这些绿凹坑是什么东西，同行的一个女孩儿说，这是日本的青团——草饼。我和小伙伴都买了。外皮是糯米粉做的，一股淡淡的青蒿味，非常清新雅致，红豆沙的内馅儿，沙感细腻，甜度适当，不似一般齁甜的日本和果子。村子里的人说这里的水好、米好、豆子好，所以青团好吃。我还在心里给加了一条，做青团的人用心良好。

那次去日本是4 月，回到哈尔滨，柳蒿芽很快就上市了，我的直觉认为柳蒿芽可以做出青团，试验下来，果真很好。柳蒿芽用榨汁机榨出绿色的汁液，用柳蒿芽汁、糯米粉和大米粉和勻，放在一边醒发。红糖、熟黑芝麻、熟花生碎，用一点儿猪油拌匀做内馅儿，醒发好的面团揪成小剂子，再擀成饺子皮大小的面片，包馅儿搓圆，再把青团压扁，油煎两面。因为是油煎的，所以是一种金褐色的老绿，就颜色而言其实没有什么食欲，但是口感软糯，带着艾草的清香，与在日本吃到的草饼很相似。

春节回福建老家的朱迪发朋友圈，亮出一块竹叶包着的黑色东西。我问，黑色的是什么？朱迪说，是蒸熟了的青团。我又问朱迪，为什么你家的青团是黑色的而我吃的青团是绿色的。朱迪说，因为艾草苦涩，要过开水，过开水的时候加碱或者苏打，然后把艾草捣烂，再和进糯米粉中。生的青团坯也是绿色的，蒸熟以后就是黑色的了。如果不用碱水处理艾草，做出来的青团就是绿色的，但是有苦涩味儿。

那些天简直日日都是青团日，朋友圈总能看到南方的朋友晒青团，还有韩国的朋友晒的一种艾糕，我估计应该和我们的桂花米糕类似，大约是用艾草代替了桂花。总结大家晒的青团，外皮几乎是一致的，内馅儿变化多样。

等哈尔滨的柳蒿芽上市，我想做归元寺的酒酿糯米小团子，用柳蒿芽汁和面。即使疫情仍在，但生活依然要继续，我盼望着属于自己的那一团青色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