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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伙伴

2021-06-16王永刚

散文选刊·下半月 2021年6期
关键词:瘸腿马蜂哑巴

王永刚

哑巴、瘸腿、智障等这类人,我把他们归为特殊伙伴,正是因为有了他们,童年平淡的生活才增添了不少乐趣。

在我们村上,从东往西,住着几十户人家,有一个哑巴,两个瘸腿。哑巴是先天所致,而瘸腿则是后天患病造成。他们和我们年龄相差不大,但家长出于保护孩子,极少让他们出来玩儿。可能是天性使然,一旦那些家长出门,家里的爷爷奶奶管不住,就由着他们了。想必他们,童年跟我们是一样的,天真无邪,充满无限色彩。

芳芳是个勇敢聪明的女孩儿,可惜左腿瘸了。芳芳家和我家有点儿沾亲带故,按辈分我应喊她姐姐,可她似乎只想做我的妹妹,喜欢跟在我的后面,遇事也喜欢问我,被我冠以“跟屁虫”的绰号。芳芳很贪玩儿,和我们男孩子有得一拼,下水抓鱼,上树偷鸟蛋,样样少不了她。甚至连捅马蜂窝这么危险的事,她也是冲锋在前。马蜂可不是好欺侮的,你把它的老巢端了,它们还不飞来蜇你。我出于对她的关心,劝她腿脚不便就不要去,躲在远处观看就行了,可她不依不饶非要跟着去。我拿她没办法,只好讓她站在我身边,若出什么事也可以有个照应。马蜂窝被我们这帮不怀好意的家伙端了之后,马蜂们就像是一群愤怒的战士向我们袭来,而我们丢盔弃甲,狼狈不堪。我拉着芳芳的手,拼命往前跑,她却一下甩开我的手,把衣服蒙在头上匍匐在地,佯装死去的模样。这一招儿别说还真管用,待成群的马蜂飞远之后,芳芳这才从容地起身归队。劫后重生的我们,相比芳芳的坚强自信,真有种羞愧的感觉。

上了初中以后,芳芳俨然是个美丽的小姑娘了,与我们也渐渐疏远起来。有一次,她从我们身边走过,我不知是出于何意,竟然去模仿她走路的样子。她把这件事跟她母亲说了,她母亲又告诉了我母亲,最后我逃脱不了被打骂的结局。芳芳是真的长大了,她肯定很在乎自己是个瘸腿,更不用说别人学她走路了。正是这件事,我很难过,心里总有一道抹不去的阴影。芳芳到了结婚年龄,就被她父母嫁到外乡。关于她的消息,后来我也是从乡人们那里听说的,说她嫁的男人比她大好多岁,待她却非常好。芳芳跑过一段时间摩的,之后夫妻俩开了一家绣花作坊,日子过得还算红火。

另一位瘸腿叫阿健,个子不高,人也长得黑不溜秋的。我想,上天有时还是公平的,给了你人生的某些缺陷,同时也把好的一面赋予了你。阿健家境殷实,父母都是生意人,自小对他就很是宠爱。阿健并不和我们经常玩儿,但每一次他的出现,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一种福音,因为他的口袋就像个钱袋子,有他吃的也就有我们吃的。阿健为人很慷慨,记得有小伙伴在杂货店把花瓶给碰碎了,赔礼道歉不行,店主不让小伙伴离开,非要留下对方家长的姓名,让家长日后过来赔偿。小伙伴眼泪汪汪的,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阿健,此时的阿健就像是一位救世主。阿健知晓对方的意思,二话没说掏出钱为他解了围。日后这位小伙伴和阿健的关系一直相处得很好,我们也是从他那里听到阿健颇具传奇的故事的。阿健年轻时为了逃学的事跟父母吵翻了天,就此离家出走,杳无音讯。多年后,阿健奇迹般的回来了,还带回了年轻貌美、腿脚正常的小娇妻,一时成乡人们茶余饭后的美谈。

哑巴具体叫什么名字,我一直未曾知道。村上只有一个哑巴,很多大人直呼他哑巴,我们也就跟着叫他哑巴。我一直觉得哑巴很善良,无论你怎样大呼小叫地喊他,哪怕是骂他,他总是那般乐呵呵的样子。就是因为哑巴听不见,不能讲话,有人就唆使他去偷别人家种的甜瓜,哑巴不知道这是种违法行为。哑巴大摇大摆、视若无物地走进瓜田,若遇上看瓜人不在现场,没多大工夫他就会怀抱着甜瓜回来。不过,也有倒霉的时候,看瓜人悄悄躲藏在暗处,还未等你俯身去摘瓜,他如一匹快马直向你扑来。哑巴还算机警,见状撒腿就跑,只听见那人在身后大骂,小赤佬,你给我站住。

哑巴也有遇事不傻的时候,多半是心知被人欺侮了,他就会跟你较狠劲儿,面目狰狞,嘴里叽叽歪歪地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遇上年纪较小的伙伴,一见他这个样子就会害怕起来,或者躲在远远的地方看他,至今在很多人眼里,哑巴还是凶狠的。

去城里工作后,我回村上时偶尔还能遇上哑巴,哑巴一身不合体的着装,头上戴着棉军帽,一边耳朵系着,一边耳朵下垂,着实让人可笑。他的父母年纪也大了,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管他,就由着他四处游荡。这样下去,恐怕哑巴真会得神经病,这样想时我的心里一阵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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