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家年

我到江南小莲庄，又感受到一次诗意地栖居……

小莲庄，湖州南浔，是晚清南浔首富刘镛构筑的私家园林，有园林、家庙和义庄等。

小莲庄，先有莲后有庄，点睛之笔在于一“莲”字。刘家当年看中了名为“鱼池源”的荷池，荷池边上有紫藤，紫藤开紫花，荷花开红花，合起来刚好有“大红大紫”的好兆头。在池周设山理水，点缀花木，布置楼台，渐成气象。因追慕元代大书画家赵孟頫所建别业莲花庄，“莲”字又切景，以“莲”名园，又要让古人一头，在“莲”前加“小”字，一个庄名，已牵引出自然与人文的交融景象，为小莲庄的品格。

十亩荷花塘，为园林中心。无论在哪儿皆可与莲晤面对语。赏莲的最佳点是退修小榭。退修小榭建于1897 年，中厅方正，两翼突伸入荷池，形成独特的“凹”字形。中厅为当年主人与客人品茗赏荷之处，仆人则在两翼耳房待侍主人。因两翼耳房自成小厢，成了今人赏荷时最喜欢的去处。荷花池使小莲庄一年四季有声有色，花可赏，叶可赏，晴可赏，雨可赏，处处可赏，时时可赏。或看玉容销酒，嫣然摇动；或看青盖亭亭，莲叶田田；或“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或“池荷跳雨，散了真珠还聚。聚作水银窝”；或“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或“鱼戏莲叶间”“鱼戏新荷动”“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令人销魂。莲为花中君子，面对亭亭藕华，返照自家心性，一时俗尘顿消，进入心灵的禅定。当年主人就是深味于此，以“退修”名此水榭。园林，是可居、可游、可观、可悟的，不仅是物质家园，也是审美的精神家园。

与莲花共芬芳的，还有翰墨。荷池西岸有一碑刻长廊，嵌有《紫藤花馆藏帖》刻石31 方，《梅花仙馆藏真》刻石14 方，集袁枚、梁同书、阮元、洪亮吉等诸名家书法，真草篆隶，各体皆备，刻工精妙，书法与文采相辉映。有趣的是，与园主人刘镛名字极易混淆的宰相刘罗锅刘墉也有真迹。

园中建筑，每有巧思。如净香诗窟，构为四面厅，室内藻井，一为升状，一为斗状，造型别具一格，人称“海内孤本”。屋顶又别出心裁地在八条脊上塑上八仙，以取各显神通之意。当年主人与文人墨客在此吟诗酬唱，也应了各显神通之意。论别致，当推扇亭。扇亭是建筑师巧妙利用地形的产物，形如一把打开的折扇，精雕细镂，十分考究，令人几疑可否执起，扇起一园凉风。

小莲庄构筑之际，正值西风东渐，园中建筑，也难免染上“洋”气，如小姐楼室内的雕花圆柱、取暖壁炉，园内的铁皮亭，在中式的亭子上罩上一个铁皮顶。

构筑皆在外园。在外园的东南角，有一座仿唐代诗人杜牧《山行》之意而造的内园，形成园中园。内园虽小，却也五脏俱全，有山有水，有亭有轩，宛如一座大盆景。主景为一座巨大的太湖石假山，起伏多姿，峰峦宛转相通，山间架桥，山顶立亭，深得造山之意趣。为配合杜牧诗中“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的意境，于西坡植枫。山脚有轩名“掩醉”，传说为园主醉后休憩之所。遥想主人当年，登山驻亭，把酒临风，景色如画，心舒目张，焉得不醉。醉后情态易失，到轩中一掩，莫被人笑轻狂。

小莲庄的园林紧凑生动而不失回旋，亭台错落，花木扶疏，如诗如画，怡情悦性，是闲适从容的。刘氏家庙与园林长廊一墙之隔，家庙门厅前东西两侧立有御赐石牌坊两座。牌坊为江南石牌坊的典型风格，四柱五楼，单檐歇山顶，正楼额枋上高悬雕龙牌匾，上书“圣旨”两字。

诗意小莲庄：人与自然和谐，建筑与自然和谐，人格与园格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