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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民粹主义带来的挑战及其应对

2021-05-26贾立政

理论探索 2021年6期
关键词:民生问题主流意识形态

〔摘要〕近年来,民粹主义动态频频、兴风作浪,借助网络在西方国家有了新的表现。网络无国界,网络民粹主义在我国也呈现出新的特征和趋势:一是与极端思潮合流,形成排外、仇富、闭关三种极端倾向;二是主要参与群体呈现年轻化趋势;三是“饭圈”群体具备一定网络民粹主义色彩,其背后是资本力量在推波助澜;四是暴戾情绪和制造对立是人们对网络民粹主义的直观感受;五是“后真相”“舆论反转”等媒体景观日益增加;六是民粹主义者利用人们的“看客”心态,刻意制造话题并放大事件影响。这些新特征新趋势给我国发展带来挑战。应对挑战要求我们做到:始终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在高质量发展中促进共同富裕;创新治理理念,破除传统的国家统治型管理方式,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拓宽沟通渠道,及时发现并有效解决社会本体问题即民生问题,破除就话语论话语的操作窠臼;巩固和壮大主流意识形态,正确处理“一元主导”与“多样共存”关系;深入研究人们在具体“引爆点”上的心理取向和情绪动向,对未发生的舆情走向做好分析预判。

〔关键词〕网络民粹主义,主流意识形态,民生问题

〔中图分类号〕D64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 4175(2021)06-0039-06

近年来,网络民粹主义动态频频、兴风作浪。无论是网络舆情的发酵演变或突发群体事件、网络暴力事件,还是引起公众广泛关注的狭隘争论或偏激的维权事件等,其背后都有网络民粹主义的推波助澜。随着这一思潮影响力不断抬头,其社会动员也从线上舆论聚合向线下行动转化,线上线下步调一致,极具蛊惑性和煽动性。针对网络民粹主义现象,2021年9月11日至14日,《人民论坛》面向网民、专家学者等展开了“关于网络民粹主义现象,您有哪些感受”专题问卷调查。该调查问卷通过线上与线下两种渠道发放,调查样本覆盖全国31个省市区,涵盖不同职业、不同收入水平、不同教育水平的典型群体。截至2021年9月14日,共回收有效问卷180581份。其中,线上发放问卷130704份,占有效问卷总数的72.38%,线下发放问卷49877份,占有效问卷总数的27.62%。本次调查回收网民意见和建议30000余条。调查在《人民论坛》微博也引发广泛关注,短短两天就获得3700多条评论和20000多次转发。本文结合《人民论坛》问卷调查结果,分析网络民粹主义的新特征新趋势,研判当前网络民粹主义带来的威胁与危害,并进一步探讨如何应对网络民粹主义带来的挑战。

一、网络民粹主义的形成

民粹主义思潮是肇始于19世纪中后期俄国民粹派运动和美国的人民党运动,由特定社会的利益失衡、收入分化、阶层差异等结构性紧张引发人们思考而形成的一种复杂的观念形态。一直以来,民粹主义被视为一种“幽灵”般的存在,它既是社会思潮、思维方式、社会心态,又是政治逻辑、政治工具、政治诉求。就其特性而言,民粹主义作为一种“薄意识形态”,既可像某种“政治涂料”附着在各种类型的社会肌体上,也可“像变色龙一样”栖息于各种不同的价值立场和政治环境中。从21世纪欧美民粹主义思潮的流变来看,其本质是对新自由主义偏好的修正,无论左翼或者右翼民粹主义的崛起,都没有超出新自由主义意识形态的范畴。

民粹主义不是因网络而生,却因网络而发展壮大。进入移动新媒体时代,技术赋能、组织便利,为民粹主义的发展和蔓延提供了适宜的土壤;网络空间的开放性和自由度,为民粹主义栖息提供了便利。由此,民粹主义逐渐演变为网络民粹主义,并且随着网络话语体系的发展,网络环境也呈现出民粹主义的特性。一定意义上讲,网络民粹主义是民粹主义在网络空间的延伸、发展与变异。从演进脉络上看,网络民粹主义是传统民粹主义话语在“去中心化”“去组织化”基础上产生的群体极化效应在网络空间的延伸与重构,其内在生成机理是社会现实矛盾和社会心理的网络聚合与畸化呈现。因为利益失衡、价值落差,参与者将长期积累的不满与怨愤发酵为富有批判性和极端情绪化的网络民粹主义话语。网络民粹主义的形成与发展遵循了这样的演进逻辑:社会负面情绪的网络积聚——网络议题生成——舆论集中表达、发酵(网络媒体互动共振、网络群体互动共振、文化消费与生产)——舆论狂欢和舆情极化(可能进一步发展成为)线上线下联动——线下集结。

近年来,民粹主义在西方国家愈演愈烈,从美国“占领华尔街”运动到法国“黄马甲”运动,民粹主义已经从政治思潮、政治策略演变为西方“自由、民主”无法消解的政治运动。无领导层、无行动纲领的街头抗议已成为一种典型的西方民粹主义政治运动,通过表达对政府的不满强化自身的政治诉求。特别是随着网络算法技术的发展,民粹主义寻找到了新的手段和方式,通过数据资源和算法技术开始重新定义西方的选举政治,选举不仅是政党政策主张间的比拼和选民自由意志间的竞争,而且越来越成为不同政党和选举人在数据和算法领域的较量。最大限度地搜集和挖掘选民数据,运用智能算法对选民展开精准动员,引导选民行为以收割选票,成为算法时代新的选举方程式。例如,在2016年英国脱欧公投中,脱欧派阵营通过雇用数据分析公司对选民施加心理诱导,影响了公投结果。在荷兰,主流政党和激进右翼政党在2017年大选中都加大了对数据分析和社交媒体广告的投入,通过个性化的隐形信息推送影响选民投票行为。显然,算法技术的应用加大了对选民心理和行为的操控,引导候选人分割和选择动员对象、掌控选民情绪、精准投放信息,以及“围猎”潜在支持者,这些都将危及西方民主的核心价值,并容易造成社会的撕裂,加剧社会的失范、分化和动荡。随着选举中的“算法军备竞赛”愈演愈烈,最前沿的算法科技和商业模式被运用到选举场域,选举民主产生了多重异化,包括信息操弄和选民操控、消极竞选和政治极化、政治代表性偏差和“回应—问责”失灵。算法瞄准正在重塑西方的选举政治生态,影响了西式民主的程序正义和结果正义。在这样的背景下,网络民粹主义容易为隐藏于算法之后的资本或极端势力所操纵和利用,成为谋取经济利益或政治利益的工具,影响现实中正式制度的纵向结构及其有效实施,最终损害的恰恰是公眾利益。

二、网络民粹主义在我国呈现的新特征新趋势

网络无国界,在共同背景诱发下,网络民粹主义的议题和情绪容易在不同国家民众间相互影响和扩散,从而迅速成为跨国性的政治现象。当前网络民粹主义在我国呈现以下新特征新趋势:

第一,与极端思潮合流,形成排外、仇富、闭关三种极端倾向。民粹主义的多重面向决定了其与生俱来的可塑性、迷惑性、煽动性,而网络又使其传播力和影响力倍增。对各类思潮的整合能力增强,与民族主义、泛娱乐主义、消费主义、反智主义、女性主义、极端主义、极权主义、历史虚无主义、平权主义、个人主义等诸多社会思潮合流。尤其是民粹主义与极端思潮合流形成了三种突出倾向:一是排外观点,不分青红皂白地反对某些资本主义国家的一切政策、技术乃至物品;二是仇富心理,标榜“均贫富”,甚至出现了“把所有的资本家都吊死在路灯上”的极端话语;三是闭关思维,突出表现在盲目反对一切吸引外资和出国留学的行为。这些极端言论一经舆论发酵,则会更具攻击性和排他性,加剧意识形态领域的不稳定风险,影响社会稳定。

第二,网络民粹主义主要参与群体呈现年轻化趋势。青少年群体思想活跃,特别是伴随着互联网成长起来的“Z世代”青年,在网络上敢于积极发声,掌握大量话语权。随着青少年群体对热点事件的参与度不断提高,低龄群体网络参与行为的盲目性和偏激性特点突显。此次问卷调查结果也反映出,关注并参与网络民粹主义讨论的群体呈现年轻化、高知化趋势。在参与此次线上问卷调查的人群中,从年龄结构看,以20~29岁(62.4%)、30~39岁(25.1%)的中青年群体为主;从教育水平看,集中在本科(64.4%)、研究生(20.4%)等高学历人群中;从职业看,以学生(32.3%)和民企/外企从业人员(29.2%)、个体经营者/自由职业者(13.5%)为主。

第三,“饭圈”群体具备一定网络民粹主义色彩,其背后是资本力量在推波助澜。网络民粹主义现象与“饭圈”等乱象和“内卷”“躺平”等网上焦点、热点看似并不相关,实则具有紧密的内在联系,这种内在联系本质上落脚于青年群体的特点。特别是2020年以来,“饭圈”已发展成为一个线上线下、现实与网络互动配合,具有与资本密切关联、产业链不断完善的非正式民间社会团体。作为参与主体,青少年群体频频被诱导进行打榜、反黑、氪金、控评行为,有的甚至被裹挟进造谣攻击、网络暴力、互相拉踩、挑动对立、干扰舆论等网络事件,这些现象背后的群体非理性力量值得关注并需加以引导。此次问卷调查引发了“饭圈”群体、女性群体的关注,发布线上问卷的人民论坛微博评论一度出现“饭圈控评”现象。“饭圈”在微博平台可谓“呼风唤雨”,用民粹主义的工具手段谈论民粹,假借“人民”的名义瓦解真正的民意,甚至煽动网络暴力。此外,因调查问卷设置的选项涉及“女性主义”,在豆瓣平台引发广泛关注,豆瓣评论区生动演绎了“男—女”二元对立思维和语言戏谑性的鲜明特点。

第四,暴戾情绪和制造对立是人们对网络民粹主义的直观感受。互联网空间的匿名表达让人们可以无所顾忌地发表言论,网络民粹主义利用互联网的这种特点煽动对立、进行戾气发泄。在问卷调查中,当被问到“网络民粹主义现象的诸多表现中,您感受最强烈的有哪些”时,公众对“无脑黑”式的谩骂、攻击(75.0%)和一哄而上的网络暴力(71.9%)的感受最强烈。线上受访人群对于贴标签、“拉仇恨”、制造愤怒和对立(68.6%)、煽动极端民族主义、狭隘自大和排外(63.1%)等情绪的感知亦十分突出。网络民粹主义利用热点事件中公众情绪宣泄大于理性判断的特点,对不同意见者扣“帽子”,进行责备甚至谩骂,加剧人们行为方式非理性化和极端化,直接后果就是网络暴力的普遍化。网络暴力驱逐良性言论,将公共事件极端化,破坏网民之间的理性沟通,导致群体极化、裹挟他人“站队”,给当事人造成心理或精神伤害。以虚拟空间形成的所谓多数人的意志压制少数人的合法权利和正当诉求,形成“多数人的暴政”;以所谓大众的民意,站在舆论制高点上进行道德审判,引发网民之间相互攻讦、谩骂、人身攻击,对个人权利肆意践踏,损害个体和群体正当权利,破坏法治社会建设。

第五,“后真相”“舆论反转”等媒体景观日益增加。网络民粹主义背后充斥着商业资本力量的博弈,主要体现在经济利益诱发的一系列商业行为正在左右公众的价值判断甚至生活方式,对大众文化进行解构。近年来频频发生的“后真相”“舆论反转”等现象,离不开以营利为目的的媒体推手及网络营销等主体的刻意推动,特别是带有策划表演目的的悲情式“弱传播”叙事,对事实真相的揭示构成相当大的挑战。一些不良企业为博取流量、营销产品,捕风捉影、炮制虚假信息,甚至挑逗、挑衅主流价值观,一些群体更是以制造对立、相互攻讦为能事乐事。此外,针对流量明星、公众人物,大搞为反对而反对的舆情事件显著增加,屡屡引发不明就里的起哄者、看热闹者、恶搞者相互转发、评论、点赞,以上种种皆助推了网络民粹主义的声浪。值得注意的是,公众对主流媒体、官方媒体仍保持较高的信任,希望官媒能提升舆论引导能力。调查中有网友留言道,“不希望再有一些非黑即白的观念了,应该允许多元的声音存在,最重要的是,官媒不应该被舆论裹挟”,“别让资本大于真相,舆论不能成为事实的依据,希望官媒深入调查,正确引导民众作出判断”。

第六,民粹主义者利用人们的“看客”心态,刻意制造话题并放大事件影响。为获得舆论关注,网络民粹主义会有选择地制造话题、放大话题。与制造谣言不同,网络民粹主义制造的话题往往通过似是而非的方式进行,既有真实的部分,也有猜测的部分,同时通过分享观点的方式寻求网民的支持,最常见的就是所谓的“带节奏”。这种制造出来的话题一般很难辨识,尤其当涉及国际关系、地区事件、伪科学等问题时,多数网民往往缺乏相应的专业知识和逻辑能力。谣言经过权威机构的及时辟谣,可以较大程度地消除负面影响,而制造的话题由于真假难辨,辟谣的效果往往不理想。此外,网络民粹主义还会对一些孤立的小事件进行所谓的深入解读,将小事件升级为大事件,将孤立事件演化为群体事件,造成更廣泛的社会影响。

由此可见,在网络技术赋能之下,网络民粹主义具备了更强的煽动性、攻击性、危害性。其之所以能够呼风唤雨、掀起波澜,说明在当前良性互联网舆论生态尚未形成、站队思维和阴谋论阴影并未远去的情况下,这一套话语仍然具有一定的社会心理基础,对其危害性进行规避和有效治理,是未来需要发力的重要方向。

三、网络民粹主义给我国发展带来的挑战

第一,网络民粹主义与主流意识形态的理性宣传和正面舆论引导相背离,侵蚀舆论空间主流意识形态阵地,制造思想混乱和舆论恐慌。网络民粹主义持有所谓的崇尚平民意识、批判精英群体的基本立场,具有非理性、情绪化、极端性、对立性的行为特征,难以与主流意识形态的理性宣传和正面舆论引导契合。一方面,网络民粹主义通过消解人们对马克思主义指导思想的认同来削弱主流意识形态的凝聚力。网络民粹主义在宣传自己的价值主张时常常会歪曲马克思主义指导思想,给网民群体造成思想上的混乱,让网民对马克思主义产生怀疑。另一方面,网络民粹主义通过消解人们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民族精神的认同来降低主流意识形态的认同感。网络民粹主义宣扬的思想消解了我国以“民主”“公正”“爱国”等为主要内容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而其对外排斥的、非理性的态度更是扭曲了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民族精神,甚至将线上的集体无意识行为发展为线下的暴力行动。

第二,网络民粹主义与主流意识形态争夺人心,青年群体、社会边缘群体、老“左”群体等尤其容易受其影响。一是青年学生群体,主要包括初中、高中、大中专院校在读学生。这部分青年学生具有人生阅历单纯、价值观尚未定型的特点,比较容易受到消费主义(例如“饭圈”文化)和极端民族主义(例如极左言论)的影响,进而产生“被剥夺感”和“无意义感”,在思想上感到迷茫,在行动上则表现为容易跟风。此时资本就很有可能在利益的驱使之下趁虚而入,控制青年的主要舆论场——互联网平台,为了追求“流量”而进行炒作式营销,采用各种话语手段来夸大问题、煽动情绪、兴风作浪。二是边缘性群体,主要指拥有社会资源较少、舆论关注较少或处于社会主流视野之外的人群。这部分人大多受教育程度不高、经济收入有限、相对缺少批判性思维的习惯,属于最容易产生相对剥夺感的群体,这部分群体比较容易受到与社会热点新闻事件相关的网络民粹主义观点影响。互联网空间中的民粹主义者很有可能利用边缘性群体的这种相对剥夺感,夸大社会问题,散布耸人听闻的谣言,以取得受众的共鸣,诱导边缘性群体成为网络民粹主义的实际参与者。三是老“左”群体,主要是指思想仍更多停留在“文革”时代的群体。这部分人一直坚持传播“文革”思维,尽管人数越来越少、市场越来越小,但他们仍比较顽强,因为是以“左”的面貌出现的,所以具有一定的迷惑性。这个群体目前正逐渐式微,但一有风吹草动,比如现在倡导第三次分配、共同富裕,这个群体可能又会跳出来,认为与他们过去的思潮思路是“吻合”的。

第三,网络民粹主义假以“人民”的名义实行意识形态“绑架”,以片面的“人民观”干扰新发展阶段的战略部署。当前我国经济社会发展正踏上新征程、步入新阶段,我国社会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必然面对着更大的挑战,更加需要建设具有强大凝聚力和引领力的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巩固壮大主流思想舆论。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凝聚力和引领力,既取决于富有说服力、感召力的内容,也取决于广泛而有效的传播。然而,网络民粹主义借助互联网平台高效传播的特性,对真正的民意进行掩盖,强调自己“代表群众意见”的身份,把“民粹”等同于“民意”,把“煽动情绪”等同于“发动群众”,这不仅导致政府机构对公众接受信息进行的纠正和疏导失去作用,甚至导致其被持相反观点的网络民粹主义舆论所波及甚至左右,影响政府公共议题设置。

第四,对各种权威与秩序的解构易造成多元观点间的极端对立,损害公共秩序。西方民粹主义往往借助网络对我国意识形态领域进行长期渗透,一些缺乏辨别能力和认知能力的网民往往会在潜移默化的渗透中混淆中国民众与西方民众的阶级性、混淆我國政府与西方政府的人民性,甚至产生对政府的敌对情绪。而这种情绪又会通过网络传播泛滥到公共权力领域、商业经济领域,容易造成对整个社会秩序的冲击。权威被解构的结果是社会意识的极端对立,滋生社会不信任,导致人人自危,容易在某些事件和舆情的刺激下产生极端对立事件,危害公共秩序。

第五,冲击体制安全,产生“抗议政治”,影响公众对共同富裕、建设公平正义社会的信心及预期,威胁执政根基。无论是哪一个国家,政府的治理都很难让所有人满意。当一些公共事件触动人们生活中的痛点,网络民粹主义便会放大冲突,将对公共事件的质疑与批评上升到反对现行体制的层面,并利用网络空间传播速度快、影响范围广的特点蓄意引发大规模的抗议活动。一些意见领袖或是出于经济利益,或是受到西方敌对势力的蛊惑成为反体制舆论的操控者,而网络空间的匿名性和非责任性大大降低了网民参与现实社会中抗议活动的政治风险和组织成本,这也导致许多非直接利益相关者参与抗议活动,使网络民粹主义从虚拟空间走向现实世界,从线上舆论转化为线下行动,将个体对于自身利益和社会公平正义的诉求扭曲夸大、凸显对立。如果不对这些极端化的群体性抗议活动进行规范、制止,必将冲击现行体制安全、扰乱正常社会秩序、加剧社会矛盾,影响公众对共同富裕、建设公平正义社会的信心及预期,最终损害人民的根本利益和长远利益。

四、应对网络民粹主义的几点建议

网络民粹主义常常出现在社会快速转型、公平问题引发争议、人民普遍感受到不满或焦虑的时期,因此要正视并识别出网络民粹主义背后的真正民生需求,进行思维方式和治理方式的创新发展,以高质量发展、秩序化、法治化、有效民主作为网络民粹主义治理的宗旨。

第一,始终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在高质量发展中促进共同富裕。革新思维方式,破除二元对立的思维结构,不能一味拘泥于现实社会结构中政治参与与阶层对立紧张的关系视角,从“国家—社会”“精英—民众”等二极对立的假设出发推论一切社会矛盾和冲突,从而预设了社会矛盾和冲突存在的必然性,人为地为治理网络民粹主义制造了认知上的障碍。“以人民为中心”是一种可以有效遏制民粹主义的本体论、发展观,需要落实在具体的治理实践之中。用发展的办法解决发展中的问题,用辩证思维看待形势发展变化,保持战略定力、坚定必胜信心。

第二,创新治理理念,破除传统的国家统治型管理方式,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从短期看,应落实媒体与平台的责任。媒体应倡导积极的身份认同建构,而非挑起群体之间的身份政治。从长远看,需加强网络与现实中公共领域的法治建设,注重系统观念、法治思维、强基导向,通过充分发挥制度优势来完善治理格局。“对话”是一个文明社会的重要元素,也是社会团结的前提。人们需要在社区、企业、学校等基本单位中参与公共活动,通过互动、协商、讨论、妥协等,学会理性地对话、辩论,表达对公共事务的意见,最终才能形成社会共识,从而影响公共政策。究其根本,应从当前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出发,加强基层治理,提供组织化、机制化的表达渠道,使基层成为公众需求表达的重要平台,实现公共资源的合理配置,提升网络民粹主义治理工作的规范化、法治化水平。

第三,拓宽沟通渠道,及时发现并有效解决社会本体问题即民生问题,破除就话语论话语的操作窠臼。网络时代,不仅可以延续传统的民意沟通渠道,如领导接待、干部下访、民情民意恳谈,还可以充分利用网络的便利,运用好领导人信箱、留言板、热线、在线提问以及政务公众号、微博等便捷的沟通方式,切实增强民意沟通的民主化、高效化和科学化,形成理性高效的民意沟通氛围。加强社会建设与社会权力和利益关系的调整,构建合理顺畅的民生流动机制。从社会善治角度多作文章,在为民纾困解难方面多下功夫,缓解民众的焦虑情绪,切实改善民生,提升人民群众的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从而彻底消除网络民粹主义产生的社会土壤。

第四,巩固和壮大主流意识形态,正确处理“一元主导”与“多样共存”关系。当前我国经济社会发展正在面临前所未有的深刻转型,社会矛盾更加多样化,加上国际形势错综复杂、大国博弈此起彼伏,在这样严峻的形势下,我们必须正视当前各种社会思潮、多元价值观不断冲击党领导的网络意识形态的现状,始终坚持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指导地位,以主流意识形态引导网络思想观念、文化观念,包容更多变量。一方面,主流媒体应当强化引导功能,通过提供全面、真实的事实占居舆论场的制高点,大力宣传“中国共产党为什么能、马克思主义为什么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为什么好”,通过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凝聚共识,抵制网络民粹主义思潮对民众思想的侵蚀。另一方面,要培育积极正面的网络意见领袖,充分发挥网络意见领袖的正面动员功能,通过网络意见领袖沟通不同利益群体,化解网民极端情绪,从而在根本上巩固我国主流意识形态的领导权、主动权和话语权。

第五,深入研究人们在具体“引爆点”上的心理取向和情绪动向,对未发生的舆情走向做好分析预判。从所思所想的个体观点,到个体观点局部汇聚形成舆情事件,再进一步发展到思想观点的定向流动,形成社会思潮,过程之中有足够的时间、空间留给人们去思考和解决。网络民粹主义治理中最关键和最直接的切入点之一就是对网络舆情的“引”和“导”,疏通民意传达、沟通的渠道,鼓励民众有序、理性地进行意见表达,而非对民众意见不闻不问或是“一刀切”式的“堵”“截”“删”。针对网络民粹主义,治理主体要充分熟悉網络舆情的传播机制、传播特点和扩散机制,对已发生的舆情爆点及时处理,回应民众诉求、进行合理引导,规避网络负面情绪的指数型“传染”,从而消弭网络民粹主义的生长空间。

只要我们深入贯彻落实“以人民为中心”的执政理念和方法论,始终坚持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的指导地位,以开放包容的博大胸襟对待多元观念,重视转型期客观存在的社会矛盾,满足民众的合理要求,让发展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体人民,我们完全能够很好地实现对包括网络民粹主义在内的各种社会思潮的疏导治理。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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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何志武,宋炫霖.话语赋权与资本博弈:公共政策场域的网络民粹主义〔J〕.当代传播,2017(03):14-17.

〔5〕袁婷婷.意识形态安全视阈下的网络民粹主义析论〔J〕.理论导刊,2016(07):36-39.

责任编辑 吕晓斌

〔收稿日期〕2021-10-13

〔基金项目〕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和建设工程重大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深化新时代若干重大理论问题研究”(2019MZD032),主持人贾立政。

〔作者简介〕贾立政(1963-),男,河南周口人,人民日报社《人民论坛》总编辑,高级编辑,主要研究方向为意识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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