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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下猎杀者

2021-05-19黄海

海外文摘·文学版 2021年3期
关键词:尖牙蹄子鬣狗

黄海

我是非洲大草原上的鳄鱼。

这一条江,一边是高大的岩壁,一边是平坦的草原。原本,这一条江有一百多米宽,至于它有多长,除了大地,谁也不知道。而在岩壁上,空虚着一只眼睛,一条支流就流入那只眼睛。在眼睛里,住着好几只不知从何而来的洞螈。

听那几只洞螈说,原本它们居住的地方很远,而且它们可以变换颜色。只要在阳光下,它们就会变成黑色;如果只是单纯地暴露在空气中,就会变成棕色;在水里就是白色,甚至能透过血肉,看见内脏。

那个洞穴我也可以进去,但只是去做客,洞螈带给了我美食。几年前,一次火灾,把草原上的草给烧完了大半,很多角马、牛羚都死在了草原上,我根本就无法吃到。当时,我在中流已经等了两年了,可什么都没有吃到。后来,洞螈居然跟我沟通,带着我进入了洞穴。在洞穴里面,居然有一大群鱼,洞螈也是不久前才发现的。我饥肠辘辘,在那里饱餐了一顿,洞螈则把那些残渣剩末都吃了,看来,共生平等真的是双方受益啊!

现在,鱼群是没有,但旱季又来了。天空上,没有丝毫要下雨的迹象,下流和上流的鳄鱼也没有来。中流,只有我和另外一只叫黑鳞的鳄鱼在守着。我身形一动,爬上了岸。水就像开门了一般,泛起阵阵波澜。

黑鳞为什么叫黑鳞,是因为在它的脖子下方的鳞片是黑色的,并且异常坚硬。因为鳄鱼身体上半部分的甲壳是很坚硬的,而它的脖子下方的甲壳也很坚硬,甚至比脖子上方的还硬,这就是它打架时的优势。

原来,我所在的这块地方还是江水,但此刻,江水消退得太多了。不过,最近好像洞穴里有一只小洞螈出生,不知道我还能进去不?当时,我第一次看见它们,居然以为它们是龙。到后来,我才知道,它们是洞螈,实在是太像白龙了。

黑鳞也知道那个洞穴里有洞螈,但是它是五个月前来的,之前,中游只有我一条鳄鱼,黑鳞是后来才来的。我打算到陆地上去捕猎,因为这附近都没有什么猎物了,要是孤身一鳄就去陆地上,鬣狗都能玩死我。

“你……想不想上陆地去捕猎?”我抛出了问题。黑鳞一惊,又张开大嘴沉思。我没有等到它回答,我还要去上游和下游呢。

我逆流而上,只要过了前方的缓坡,就可以到达上游。上游有三只鳄鱼,下游有五只,如果我能全部集結,那真的是太幸运了。

到了上游,我把我的想法跟它们说了一遍。一只叫铁鳞的鳄鱼当机立断,打算下午就出发,并且跟我一起去下游。另外两只鳄鱼则在上游思考,毕竟出去了之后,可能就回不来了。

我经过中游的时候,黑鳞给了我答复,答应了我的请求。我没有停下,向下游游去。可效果不是太好,我讲完了之后,只有一只叫尖牙的鳄鱼答应了,另外四只鳄鱼不屑地打了个饱嗝儿,好像它们吃得很饱。

我是在半年前吃了一只还在长身体的锦鸡,根本就扑腾不了几下就把能量消耗完了。

时间转瞬即逝,下午在眨眼间就到了。尖牙、铁鳞、黑鳞和我都准备好了,说实话,只有四个战斗力,我还是有点儿担心。

但是,以我们的阵容,去大草原上,只要不遇到犀牛、大象之类的特别厉害的动物,其他的都好说。到了草原上的时候,几只外出捕猎的母狮看着我们,好像惊呆了,就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

其实,今天晚上我们也不打算回去了,到时候,我们就在大概离我们那条江两公里的河里住下,但那条河也跟我们那条江差不多,也干了一大半了。

我们走路的速度不快,但是我们懂得隐蔽,凉风吹在鳞甲上,我们也能感到风在哪一边。今天的风大多数都是在往我们这条江刮,所以,我们是往侧边走,直面风,那才蠢呢。

忽然,右侧传来了鬣狗的叫声,气味紧接着声音之后传来。

一想到鬣狗,我就窝火,小时候,我本应该有几个兄弟。我们还在沙子底下的时候,就被鬣狗给发现了,还好,我陷入了软沙里面,它们没有发现。可是我的兄弟们,运气可就没有我这么好了,它们无一幸免,全部都被吃掉了。

而我长大后,经过长途跋涉,才到了我住的地方。

铁鳞看起来有些紧张,黑鳞和尖牙却一脸兴奋,还没有尝过鬣狗肉是什么味儿呢!听声音,可以感受到,鬣狗离我们大概五百米远,我们闻着气味,一路披荆斩棘,马不停蹄。

我舒展了一下浑身的鳞片,把紧张的心情排出,大步向前。如果再有两天抓不到猎物,我们都会变得力不从心,如果再过一个月没有抓到猎物,我们会饿得头昏眼花,而且我说的两天和一个月,都是在不动的情况下。像我们现在这样飞快跑动,很快就会把体力给消耗完。

我们到了一个树丛里面,遥看远方的鬣狗群。它们正在一道由荆棘围成的墙中,那道荆棘围墙,为它们提供了保护。

我们潜行到了荆棘围墙下,虽然不怕荆棘,但无奈鳞甲粗糙,我们爬过苍耳丛的时候,浑身都是苍耳,能勾住的地方太多了。我就怕我们还没有进去,就被荆棘弄出的巨大响动给泡汤了。

我们避开风口,尽量不张开嘴巴。因为我们出自水中,除了野草味,就没有什么味道了,只有嘴里的鱼腥味儿和血腥味儿。

尽管是这样,那些鬣狗还是发现了异常。天上的蝗虫才飞过,它们就闻到了我们的气味。属于鬣狗的奇怪的声音发出,我们知道了现状,二话不说,闭上眼睛,冲进荆棘。我们一睁眼,立马分散,追逐那些在荆棘城墙中绕圈圈儿的鬣狗。

它们刚刚发现,想要出去,要从一块土比较松软的地方挖洞,那里好像经常被挖开,又大略地踩几脚,连一点点儿草都没有。

铁鳞挡在出口,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我和黑鳞则负责围堵,我来追逐,它来挡路。不管怎么样,我们好歹也都是长达六米的大鳄鱼,未来还会再长大,我们可不老。

虽然战术很好,效果却不怎么样,毕竟我们上陆地捕食还是太嫩了一点点儿。我一下子咬住了一只鬣狗,并且牙齿直逼狗肉。

可鬣狗的皮真的太皮了,我都怀疑这是假皮。我看鬣狗它疼得“呜呜”地叫,可是我根本就没有咬到肉呀。其他的鬣狗都带着一身鲜血跑了,不是我们咬的,而是荆棘扎的。

我的另外三个伙伴赶来,可没想到那鬣狗一用力,我的嘴里就只剩下块狗皮。而它一个鲤鱼打挺,踩着尖牙的背跑了。

“我觉得,我们还是回去吧,在外边我们根本没法捕猎。”尖牙提议。“不行,我们离那里太远了,待会儿我们去小溪找点儿吃的就行了。”黑鳞说道。“先去那条河吧,我也累了。”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有一种疲倦涌上心头。

也许,这是我们失败的第一步,但未来是成功的千万步。

星空,缓缓地出现,我们潜伏在河中。

“哗——哗——”忽地,出现了水声。哈,看来这里原本没有鳄鱼,才会有这样的冒失鬼。这水至少也有五米深,虽然在陆地上我没有咬死鬣狗,但在水里,即使我还不是一只久经沙场的老鳄鱼,我却能单独咬死一只角马。

我没有叫醒我的三个伙伴,因为黑鳞它们仨已经跟我一样潜入水中,悄悄地向前游动了。我们向前,四个战斗力都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希望那不是什么大东西,至少可以果腹。

四条长长的腿在水下,就像是四根木棍。这四条腿正在疯狂游动,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了——一只溺水的小长颈鹿。

我心中大喜,这至少不会让我们继续饿着了。“唰——”一个大蹄子一下子就踢到了尖牙的身上,它在水中一个翻滚,才缓过神儿来。它顾不上疼痛,连忙躲开另外一个蹄子。看来,那只小长颈鹿的父母来了。

“哗——”我一个神龙摆尾,直接打在了小长颈鹿身上,出现一条清晰的血链。那只长颈鹿也不再理会尖牙,又冲过来,给了我一蹄子。刚刚那一蹄子是踢到了尖牙的肩部,这一蹄子却踢到了我的腹部。

我从嘴里吐出了一口鲜血,真正地知道了被踢中一脚的痛。铁鳞飞快地赶到了,一下子咬住了长颈鹿的一只前腿。长颈鹿只要一摔倒,就是致命的伤。

因为长颈鹿的身体特别重,腿却是又长又细,只要把它给弄倒,那它的生存概率就很渺茫了。我见机而动,一下子撞了上去。我却没有料到,在水的支撑下,那只长颈鹿的身体半斜。一只脚支撑着身体,另外一只脚则给我的肩膀来了一击。

我被踢了两脚,真的不敢再上前了。而黑鳞也冲上去,想咬住另外一只后脚,要趁着长颈鹿还没有踢到铁鳞之前,控制住长颈鹿。铁鳞也飞快地摇动身躯,看样子,长颈鹿的腿骨过不了多久就会断掉。

可长颈鹿居然又借用水的浮力,一跃而起,两只后脚都踩在了黑鳞身上。黑鳞拼命挣扎,挑起了大量泥沙。尖牙发现了机会,跃出水面,咬住了那只长颈鹿的脖子。长颈鹿想要前后跳动,但铁鳞咬着它的前脚,它后脚一动黑鳞就会跑掉。

我冲了上去,对着长颈鹿的身躯就是一撞。长颈鹿几乎倒下了,却又正好地靠在了土坡上。可恶,天时地利人和,这地利怎么就不听话呢,天都让开道了。

“唰——”我感觉到尾部一麻,就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其他的长颈鹿也来了。我浮上水面,看着那只在岸上的小长颈鹿,连忙潜入水下。

还不知道敌人来了多少援兵呢,我们也就四个,它们也同时一甩尾巴,走掉了。可我们都腹中空空,除了一点点儿血水之外,什么都没有尝到。说实话,现在是十分的不甘。可这也没办法呀,誰叫别人援兵多呢。

“嘭——”“轰——”“啪啪啪——”又是熟悉的声音,只见后方有人类开着钢铁怪物,其中一个人在架势,另外三个人则端着枪。两只长颈鹿仰头看天,仿佛要长啸一声。紧接着,它们都飞快地跑了起来,只剩下两只长颈鹿倒在地上,全都是鲜血。

可我们看着那几个人,只是仰着头笑了几声,就离开了,对长颈鹿尸体不管不顾。

我好像知道这种人要干什么,就是要制造恐怖氛围,是对那些人类。看来,不只是我们动物会互相打架,人类也会自相残杀啊!

我们感觉到肾上腺素疯狂分泌,二话不说就极速奔行,立马接近了长颈鹿的尸体。我们咬下一块块肉,大快朵颐。我们无法咀嚼食物,所以,我们都是“生吞活剥”,很久都没有吃得这么开心了,毕竟这是鳄鱼的习性。到最后,我们四条鳄鱼,每条鳄鱼都在嘴里塞两块肉,打算带回去。

就算下游的那四只鳄鱼都吃过东西了,但上游还有两只鳄鱼没吃东西啊。

腹中有内容,自然是脚下生风,撒丫子往原本那地方跑。原本可能要走大半个小时的路程,大概一刻钟就跑完了。这一次,我们也有经验了,至少出去之前要多储蓄一点儿水。

“哒哒哒哒哒……”

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不会是那些猎人又来抓兔子了吧?附近有专门抓兔子的,枪法特别烂,很少用枪,如果要用枪,不打个上百下打不死一只兔子。

我们会心地互相看了一眼,就潜入水下。

“你们在干什么?”我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洞螈来了。附近有肉屑,它鼻子那么灵敏,怎么可能不来,而且上游和中游还有一条通道,我们小时候经常走,但现在只有洞螈能过了。而我的队友们则挪挪身子,把刚刚吃肉的地方让开。洞螈看着地上的肉屑,如果有眼睛,肯定会闪着金光。“吃吧。”铁鳞说。

洞螈就这样,带着一身的棕色,心满意足地吃完了肉屑,又回洞去变白了。

“啪——”一个东西踩在了我的背上。

我连忙一扭身躯,要赶忙游走。不好的事情果然发生了,我看见四周升起的一个个带血的水中“蘑菇云”。可恶的兔子,它怎么来这里了,到底是谁中弹了我也懒得追究了,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字——跑。

我一下子钻进了洞里,可另外两只鳄鱼却浮到了水面上,铁鳞也迅速地钻进洞中。大自然能给我们的庇护只有这么多了,尾巴还暴露在外边呢,随时都有可能中弹。

我们看着自己的好友死于枪口下,却又没有办法,这也是无可奈何。

人类,太凶残了,连我另外两个伙伴的尸体都不留,还让一个伙伴在这里接受半死不活的痛苦。

责任编辑:江雯

美术插图:知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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