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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议群体的“笑”对小人物命运的扼杀

2021-05-14杜海琴

锦绣·上旬刊 2021年6期
关键词:鲁镇长衫小人物

杜海琴

主题

人,之所以坚持生存并努力生活,皆在于心中拥有着希望,而所谓的希望,无论现实还是虚幻,总会给人带去面对艰难、欺侮,承受打击、苦痛的力量。每每审读鲁迅先生《呐喊》集中“小人物”这一独特群体,总会让我们感受到坚守希望的可贵与其走向死灭的悲叹,如将群体的“笑”与小人物对命运希望的坚守与挣扎对观,也必带给我们深深的思考与唤醒……

正文

当街摆放着曲尺形的大柜台,柜里面预备着热水,可以随时温酒的咸亨酒店,将鲁镇的各色人生一一浓缩,也将孔乙己在命运希望中的挣扎至于死灭无情的展现。

“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便是孔乙己在鲁镇社会下的与众不同:来到酒店,靠在柜外站着喝酒的,多为生活艰难、经济拮据的短衣帮,而穿着长衫的却更多是地位较高、经济富足的上等人,当两类人群的特点集中于孔乙己一身时,便显出了格格不入中的怪异——从站着喝酒的角度讲,孔乙己无疑属于短衣帮;从穿着长衫的方面看,孔乙己又有上等人的形式,“唯一”便将其与两个群体乃至整个鲁镇都隔离开来,显然,孔乙己是一个中间人、多余人。

专管温酒的我,在无聊中重复着无聊单调的职务,面对掌柜的凶脸孔,主顾的坏声气,难寻活泼,也难得活泼,唯有孔乙己的到来,才可以使自己笑出几声,也便牵引出酒店主顾那阵阵多义的笑。

“孔乙己一到店,所有喝酒的人便都看着他笑”,大家或叫或嚷,或指伤疤,或点偷窃,总会让这一中间人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也总会引出一段难懂的“之乎者也”,在这群体的笑中,人性的麻木与冰冷也弥漫在店内外快活的空气中。

身材高大的孔乙己本应有着独立生存的先天条件,但在长期的热衷科举、常态的应考落榜中,他丧失了劳动生存的基本能力,不会营生,愈过愈穷,替人抄书,换碗饭吃,好吃懒做,习惯捎拿,于是,皱纹间时常夹着些伤痕,脸上又添上新伤疤也便成为大家间隔不久便嘲议与笑谑的话题。

掌柜每每见孔乙己,总会每每问他,引人发笑的背后有着务实而卑微的商家招揽顾客,供人一笑的嘲弄;长衫主顾的叫笑中,自有着上等人的在小人物面前的无比优越与对弱者命运的冷漠观赏;站着喝酒的短衣帮也在笑,参与调弄,尽其所能,更显对命运同类的漠视与漠然;到店的三教和九流亦在笑,在大家眼中,多余的孔乙己在鲁镇全部的价值也仅此而己——带给大家新的话题,带给大家新的快乐,让大家在无聊中度过着“充实而不乏趣味”的时光。这群体的笑,声声似箭,射向掩藏于一部乱蓬蓬花白胡子之下青白的脸;阵阵如刀,将又脏又破长衫之下瘦干的躯体打压至无地自容,无处可逃。孔乙己睁大眼睛的争辩、不屑置辩的神气、颓唐不安的模样,灰色而不乏伤痕的脸都在进行着挣扎与反抗,而这挣扎与反抗,始终不会捍卫自身的尊严,反而却只能带来更多的哄笑,店内外的快活与孔乙己内心的刺痛成了时不时回响在咸亨酒店的乐音——艰涩、刺耳而又饱含悲情,将这一无奈的小人物推向尊严与希望死灭的深渊。

于是,孔乙己自己知道不能和他们谈天,便只好向孩子说话,于是教学写字与分吃豆子便更显其心性的良善、对尊严的寻求与卑微的满足。茴香豆的茴字有四样写法,于我,无欲无求、毫不热心,至于努嘴走远;于孔乙己,却热情恳切、极其高兴,换得一声长叹。在店伙计这里,孔乙乙找不到才能施展、精神满足的空间,用指甲蘸了酒,想在柜上写字的举动只化作极其惋惜的无奈。面对赶来热闹的邻居孩子的分要豆子,孔乙己着了慌,五指罩碟,摇头婉拒,“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的语态同样在滑稽中显出更多精神的寂寥,一群孩子在笑声中走散,只留下一个使人快活,没有他别人也便这么过的多余人——没有姓名、没有籍贯,无所谓有,也无所谓无的孔乙己。

在丁举人家的一次偷拿,使孔乙己被打折了腿,永远地坐在蒲包上,草绳挂肩,以手而行。先写服辩,后来是打,打了半夜,再打折了腿:打人者,理所当然,理直气壮;被打者,无语承受,默默面对;言谈者,淡然随口,漠然无情,一个生命的健康与否,存在与否,均不能引得一丝关切与同情,依旧只能是酒店掌柜与顾客之间的谈资。或许还曾在当年同赴过科场的丁举人,在挤过了科举的独木桥之后,地位、权力、生杀、予夺便成为胜者的法则,他可以冷血般让人将同为读书人的昔年同类打至断腿,弃之不顾,制度的罪恶与人性的残烈也便在这一打一弃中“形神”毕现、彰显无“遗”。

在中秋过后的渐近初冬,整天靠着火也须穿棉袄的我迎来了久违的熟客——在柜台下对了门槛坐着的孔乙己:脸色己由原先的青白变至黑瘦,不成样子;身上己由原先的长衫变至破夹袄,難挡风寒;高大的身材己变至盘了两腿,坐于蒲包,举步维艰;买酒时的“排出”也变至“摸出”,生存难以维继;语调也己由原先的争辩不屑变至颓唐低声乃至恳求,无情的命运此时己将他彻底地推向了死亡的边缘。面对掌柜与聚集而来的闲人们一如往日的逗笑,他己无心争辩,也无力争辩,唯一可做的便是在众人的观赏中喝完了酒,坐着蒲包,用满是杂泥的手慢慢走去,身后,留给酒店的只有冷漠的说笑和还欠着的“十九个钱”,而这群体的笑和欠着的钱,或许是在寒风中他留给咸亨酒店、留给鲁镇最多的印象与痕迹……

千年科举,兴于隋唐,走过宋元,直至明清,其对社会的积极功用日渐远离,其禁锢精神的积弊与日弥增,在时代渐次远去的阵阵烟尘中,越来越多的孔乙己清晰而现,又于叹息中消逝不见。他们在封建文化教育、封建科举制度的规则中由希望走向没落进而至于消亡,他们在被侮辱、被损害、被吃的人生命运中无怨无怒,不醒不抗也在无声的揭示着吃人社会的罪恶,他们的被嘲弄、被取笑、被抛弃也无情折射出整个社会的麻木也不觉醒,那一声声哄笑中始终浸透着的是令人心酸、让人震撼的心悸与血泪。

无疑,他们的被殉葬是可悲的、值得同情的,但作为存在于文学作品中的小人物,他们有着深层的社会影子与现状折射,这样一来,他们更大的价值更在于用其美好、良善、希望、挣扎的彻底被毁灭启迪我们认识其思想不觉醒的可恨可叹,思考其悲剧命运的历史、社会根源,进而寻找彻底改变的路,而这条路,当是远离国民劣根性、更多觉醒起来的人齐心打破铁屋子的希望之路!

参考文献

[1].《中国现代文学》

[2].《鲁迅小说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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