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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夜色温柔》中迪克对他人的毁灭与自我救赎

2021-04-28周映辰

青年文学家 2021年6期
关键词:菲茨杰拉德迪克悲剧

摘  要:《夜色温柔》作为菲茨杰拉德自传性的一部小说,迪克医生的个人经历为我们展示了他在享乐主义社会与自己理想之间的挣扎。本文通过对时代背景和作者个人经历的分析来揭示本是“谵妄世界”的矫正者的迪克,如何在物欲横流中无法摆脱虚妄、病态的社会疾病,最终虽救赎了他人但丧失了自我的悲剧。

关键词:菲茨杰拉德;迪克;夜色温柔;悲剧

作者简介:周映辰(1996-),女,汉族,四川成都人,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汉语国际教育硕士,研究方向:国际汉语教学。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21)-06--02

一.引言

从《了不起的盖茨比》到《夜色温柔》,菲茨杰拉德如同自己小说中的人物,终日纵酒狂欢,享受末日将倾的高楼中最后的推杯换盏。如果说《了不起的盖茨比》中的旁观者尼克还能不被繁荣虚假的泡沫蒙蔽双眼,恪守着道德与情操批判这个享乐主义至上的社会。那么《夜色温柔》中的迪克早已迷失在上层阶级的势利浅薄与腐朽堕落当中,他对于自己心理分析学家和精神病医生的职业理想无法坚持,更无法摆脱“美国梦”的“精神病机理”。

二.迪克对他人的救赎

(一)对尼科尔的心理治疗

在《夜色温柔中》,迪克·戴弗在多姆勒诊所了解到尼科尔的病情时,正值意气风发的年龄,“他已成为了一个十分宝贵的人才,受到了大力培养,因而不会让他去挨枪子了。”[1]对于这一时期受过良好的教育的年轻人而言,他们是一战后享乐主义的代表,诞生之初就站在了众多人梦寐以求的高塔上,即将迈入新的阶层,这使得他们与现实的底层生活脱轨,不够警醒也无法考虑精神状态的危机。而迪克作为医生,从主观情感上他对于自己受人尊重的职业身份感到自信,他的职业理想中包含着“救世”“救众生”的人生信条,既想通过与病人的接触完成他的专著和研究课题,也想成为脆弱人心的庇护所。这一时期他对于社会阶层以及等级的划分并不敏感。

区别于正常的医学帮助与心理疏导,迪克所想建立起的是一种双方倾慕并引导尼科尔依赖于他的感情,更像是一种个人英雄主义。我们从迪克对弗朗兹的言语中也能看出这是他在追求理想人格的阶段最迫切想要达成的愿望:“要做一个出色的心理学家——也许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心理学家。”[1]由于尼科尔病情的特殊性,她对于男性的态度是一种基于父权社会下的妥协和依赖,在她遭受着精神压力的同时,对于男性这一主体却又是渴望关怀与救助的。因此出现迪克这样一个新的年轻男人的形象,对尼科尔而言,和她生活中对男性的感受是反差极大的。但是迪克站在专业性的角度明白尼科尔的心理阶段尚未摆脱女性依附于男性生存这一局限,她的脆弱性就体现在对于迪克所产生的“爱”实质上是精神病机理中的移情现象。这种非正常的关系为尼科尔带来了追求爱的勇气,相比于禁锢在病房和家庭,她在这段过程中开始从牢笼中走向社会,走向成长。

(二)为改善上流社会病态做出的努力

面对炙手可热的电影明星罗丝玛丽,他不屑于像其他人一样追逐热潮,而是对待女性一贯秉持风度又保持距离。所以我们看到罗丝玛丽在迪克面前又像是一个天真活泼的小女孩,她剑拔弩张的傲气和对周遭人情冷暖的厌倦不屑在迪克轻柔的抚慰下不断瓦解,愿意坦诚地对待他人。迪克在宴会中会善意地提醒朋友们酒后不合时宜的玩笑,而他自身也不会将自己处于局外人一样的尴尬氛围。迪克很樂于做众人之中意见不同但又有说服力的影响者,他在表达见解时并不是压迫性的,而且懂得如何唤起他人最纯粹的良知。在去参观战壕旅程中,迪克的表现则是一个标准的深深关心国家命运和热爱着世界的美国青年,“我不能在这儿开玩笑,银链折断,金罐破裂,一切都已过去,可是像我这样一个老派的浪漫主义者却对此无能无力。”[3]这种自嘲让与他同行的朋友们前一秒还在嬉闹,此时却在迪克的话语中沉默。

与迪克同行的朋友们,他们是资本的掌握者却不是创造者,拥有财富的同时让他们极为缺乏对财富积累的珍惜。迪克作为一个普通牧师的儿子,他的悲天悯人一部分来源于宗教信念的支撑,另一部分是由于他在上流社会群体中看到普遍的人性缺失和对基本事物的缺乏尊重而产生的反思。

三.迪克的自我毁灭

(一)爱情的破灭

在与尼科尔的婚姻开始前,他在本该秉持着医生的职业道德时,但却对尼科尔产生了僭越的感情。在已经明确知道是“移情”这一诱因引发了尼科尔对他的依赖,他仍企图成为“救世主”来治愈尼科尔。这里包含一种男权的征服欲,究其根源与尼科尔患病的原因有相同的色彩,是一种扭曲的渴望掌控他人的情感,在这种状态下结合的两人本来就没有做好真正迎接生活的准备,所以妄图用“个人英雄主义”的情怀去拯救他人,在现实面前往往是不堪一击的。面对可爱的罗丝玛丽,他并未挡住这种诱惑,在她们之间徘徊。“他的思维之矛已经被钝化了”,“他已失去了自我”[4],直到在父亲去世后迪克才恍然清醒,除了对爱情的忠贞,自己早已丧失从前那种对事业的献身精神。为了避免尼科尔被疾病和疯狂再次吞没,他对自己的妻子采取着一种“非人化”的态度。这让尼科尔感到夫妻之间永远有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这种看似健康的治疗实际上在婚姻中产生了一种不健康的、病态的人与物的关系。在迪克日渐消沉无法找寻自我之时,、尼科尔选择逃避,在最后的争吵中,尼科尔的心早已背离这个家庭,他们的婚姻走向破灭。

(二)理想主义的幻灭

现实本身就是势利浅薄和腐朽堕落的,他自身不能秉持着理想信念从一而终,又何谈治愈他人呢?所以在经历了一系列的变故之后,他的纯真善良在这样光怪陆离的世界里不复存在,他也在金钱和欲望所构筑的万花筒里为所欲为放任自流。

迪克的人生走向悲剧性的结尾不仅展示了这个男人是如何一手导致了自己爱情事业的惨败,更让人看到“美国梦”这一虚幻理想的骗局。在这个严酷的现实社会里,无论你多么贤明,多么严谨,多么有理想,或者多么超脱于世,你都绝无可能使自己完全摆脱“美国梦”的“精神病机理”[5],即无法摆脱环境和社会对人的影响,迪克为了尼科尔付出了自己十年的精力和才智,甚至不惜放弃他的科学研究;与此同时,他还寄希望于上流阶层的朋友们,认为自己的才学和自我献身精神可以创造出一个具有现代美学意义、能使人心情欢畅的高雅境界。但是现实让他“成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心理学家”这一崇高理想成为谬谈。

四.迪克人格变化的原因

(一)时代根源

菲茨杰拉德创作这一作品的时间位于20世纪20年代左右,当时的美国正处于富足繁盛期,社会充斥着金钱与享乐主义,无所顾忌的青年们热衷于参加各类酒会与舞会,享受着这样糜烂放纵的生活。在《了不起的盖茨比》与《夜色温柔》中都出现过长岛边极尽奢华的花园洋房,迪克和尼科尔度假的首选就是乘坐邮轮去欧洲,在与朋友们的交谈中大家更愿意把欧洲作为象征身份地位的乐园。华伦家族就是这样典型的富人形象,尼科尔的姐姐作为世俗的女富豪,百万家财让她有了颐指气使的资本,也让她产生了物质上甚至道德上的优越感。迪克对尼科尔的纯真感情和为她做出的巨大牺牲,在她看来不过是一种买卖关系。而尼科尔患有“精神分裂症”的原因则是她那位百万富翁的父亲与她的乱伦。尽管财富和金钱给他们带来了纵情享受、盛宴玩乐的可能,但也使他们丧失了人格的完整性和做人的起码准则。后来迪克对华伦家族钱财的日趋依赖也是源自这一时期“美国梦”的虚无与金钱诱惑,他想要在物欲横流中保持着翩翩佳公子的形象,就不得不变成“一个由女人供养的男子一样被人收买,被华伦家族的人支配着。”[6]在他放弃自己的底线和独立人格之时,也是他逐渐走向毁灭之时。

(二)作者个人经历的影响

小说中的主人公迪克·戴弗与菲茨杰拉德本人有很多共同之处。迪克幼年所受的伦理熏陶和求学过程中所受到的教育都与作者本人的背景极其相似;他与患有精神病的尼科尔的婚姻生活以及与罗丝玛丽的婚外恋情都能在菲茨杰拉德身上找到相应的经历;迪克也像作者本人一样,内心深处具有许多国民性的理想主义缺陷。菲茨杰拉德创作它的时期,正是笼罩在萧瑟低迷经济危机中的30年代。作者在这一阶段小说创作进入了低谷,作品销路大幅度下降,经济来源日渐枯竭,妻子姗尔达病情每况愈下,年幼的孩子还需要照顾抚养。贫困交加的处境令他的精神几乎“崩溃”。所以我们看到作品中的迪克这样一个出身卑微的青年对富有梦幻色彩的理想不顾一切地追求,但是最终仍无法逃离失败的命运。

在文中,迪克为这个世界做出的牺牲是天真幼稚的,无论从社会意义或从伦理标准上说,這个世界不值得他如此去拯救。他的自我牺牲是毫无意义的,因为这个世界是在残酷地利用他,在耗尽了他的意志和精力之后,又无情地抛弃了他。菲茨杰拉德对于他所处的社会环境同样束手无策,“美国梦”在虚妄的享乐主义社会中的早已失去它了原本的精神内涵。传统的道德和伦理不再具备维护社会秩序和矫正人们行为的作用,一切的努力在这样一个畸形扭曲的世界中,最终带给人的只是理想遭到幻灭后的痛苦与悲哀,对人的信念和个性发展造成毁灭性的影响。

五.结语

《夜色温柔》所构筑的是一个复杂的、庞大的、多维的世界。本文没有过多聚焦于上流社会的人物群像,而是剖析迪克是如何从最初的想要改变现状救赎他人,蜕变到丧失自我走向毁灭的。在迪克这一缩影身上,我们看到了普通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憧憬,也看到了“理想主义”在这一特殊时期的失败、破灭。菲茨杰拉德通过迪克的人格变化揭示了战后西方社会的伦理发展。在反映自我救赎这一哲学思潮盛行的时期,人的信仰被动摇;在这个沉沦的时代,历史和现实展露给人们的是冷酷无情,人们需要构筑新的道德体系,建立新的文化形态和价值观念,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和美好的生活。

参考文献:

[1][2][3](美)菲茨杰拉德:《夜色温柔》,主万,叶尊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7年,第122页、第143页、第168页。

[4]周昕:《身份的错位与伦理的困境──﹤夜色温柔﹥中迪克的悲剧》,《世界文学评论》,2009年第1期,第139页。

[5]杨任敬:《20世纪美国文学史》,青岛:青岛出版社,2001年,第207页。

[6]吴建国:《菲茨杰拉德研究》,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2年,第295页、第209页、第316页、第34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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