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燕飞

引言

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就降低企业成本、推动减税降费和清理拖欠账款工作作出重要指示批示，要求树立放水养鱼意识， 尽一切努力把企业负担降下来；强调要改善营商环境，降低市场运行成本；要高度重视“三角债”问题，纠正一些部门、大企业利用优势地位以大欺小、拖欠民营企业款项的行为；强调减税降费是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重要举措，要实打实、硬碰硬，让企业和人民群众有实实在在的获得感。

当前，厦门市经济保持总体平稳、稳中有进发展态势，但是经济下行压力依然存在，特别是新冠疫情暴发后，企业生产经营雪上加霜。 减轻企业负担、优化营商环境，让企业安心谋发展，依旧任重而道远。

本文以厦门市企业为调研对象，深入分析当前厦门市企业成本负担状况，挖掘出影响成本负担的主要问题，以及减负相关政策出台和落实上的痛点和盲点，并有针对性地提出对策建议，以期对厦门做好减轻企业负担工作、营造良好营商环境起到一定的参考作用。

调研的基本情况

1. 调研主要方式

通过各类型企业抽样问卷调查与部分企业电话回访相结合的方式开展调研。

2. 调研主要内容

调查主要内容包括4 个方面：一是企业基本情况，二是当前企业成本负担状况，三是降本减负政策措施落实情况，四是进一步减轻企业负担的意见建议。

3. 调研对象

厦门市共有214 家企业参与本次网上调查，其中有效问卷214 份。

图1 被调查企业规模图

图2 被调查企业所有制性质

厦门市企业负担状况分析

调查显示，党中央、国务院、省委省政府关于降本减负的战略部署取得了积极成效， 有效减轻了企业成本负担， 改善了全市企业发展环境。 然而，在全球经济下行压力增大的背景下，全市企业对成本负担的主观感受仍较为强烈，希望在人工、税费、物流等方面落实更大力度的降本减负政策。

1. 总体感受

调查显示， 反映当前总体负担重及非常重的企业占比合计60.75%， 反映当前总体负担适度的企业占比37.38%。

表1 企业对负担的整体感受

其中， 厦门市企业反映当前成本负担重及非常重的领域集中表现为： 人工成本（企业占比64.61%， 下同）、 税收 （46.26%）、 物流成本（36.92%）、缴费（35.98%）。

2. 对营商环境的感受

此次调研根据世界银行发布的《营商环境报告》，从“企业工商注册登记、办理各类政府许可、市场公平竞争” 等相关方面的12 个问题入手，了解企业对厦门市营商环境的具体感受。结果显示，在“获得电力供应便利度”1（87.85%）、“开办企业和工商注册登记信息变更便利度”（85.98%）、涉企行政执法方式（85.04%）等维度上，厦门市企业对营商环境满意或非常满意。 但也有2.34%的样本企业对获得信贷便利程度不满意。

表2 对营商环境的评价

（接上表）

3. 对税费成本的评价

（1）税费情况

一是厦门市企业对税收负担的主观感受比较强。 其中， 反映增值税负担较重的企业占比42.99%，反映所得税负担较重的企业占比39.72%，反映银行贷款利息外收费负担较重的企业占比16.83%。 二是厦门市企业反映涉企收费方面负担较轻。90%以上的企业反馈政府设立的各类涉企保证金、行政事业型收费和政府性基金、行政审批前置中介服务收费、 行业协会商会收费比较适度和较轻。

表3 对企业税费负担调查情况

（2）融资成本情况

企业认为融资成本高的原因主要有： 银行贷款基准利率较高，利率上浮幅度较大（47.66%）、融资渠道单一（42.52%）、 贷款手续繁杂费用较高（40.65%）等。 此外，也有一定比例的企业认为融资担保和服务体系不完善、 银行业金融机构小微企业不良贷款容忍度较低、 地方财政对企业融资的引导和支持不足等原因造成了融资成本的增加。

表4 企业反映融资成本高的原因

（3）降低增值税政策落实效果

自2019 年4 月1 日全国实施增值税减税政策以来， 认为所缴纳增值税同比降低的企业占比81.78%，认为不降反增的企业占比18.22%。 其中，销项税增加（53.85%）、进项抵扣减少（41.03%）为这些企业所反映增值税不降反增的主要原因。

表5 反映增值税不降反增原因的情况

注：此表由18.22%的调查企业（反映增值税不降反增）所填报。

（4）社保费情况

此次调查反映缴纳社保费同比增加的企业占比49.07%，导致其缴纳社保费增加的原因集中表现为：职工人数增多、缴纳基数提高和补缴部分社保费。

图3 反映企业社保缴费增加原因的情况

（5）向行业协会商会缴费情况

据调查，90%以上的企业表示涉企乱收费、乱摊派等相关违规行为已不存在或不明显。

表6 导致企业负担增加的情况

但是，仍有3%的企业反馈当前依旧存在行业协会商会“乱收费”情况，主要体现为：提供的服务项目质价不符，强制赞助、捐赠、订购有关产品或刊物，利用政府名义或政府委托事项“乱收费”，强制入会并收费等。

表7 行业协会商会“乱收费”情况

4. 降本减负政策落实情况

据调查， 厦门市降本减负政策落实情况较理想。其中，高达84%以上的样本企业表示已享受到“延长阶段性降低企业社保和住房公积金单位缴费缴存比例”这一优惠政策。 同时，税收的缓减免退措施落实比例接近80%。 但是，“完善工程建设领域农民工工资保证金制度、 在房屋建筑和市政设施工程中推广使用银行保函” 这一政策的落实比例只有27.57%, 表示不知晓该政策的企业占比为14.95%。 另外，表示不知晓行政事业型收费、政府性基金减免措施的企业占比9.81%。

表8 降本减负落实情况

5. 清理拖欠民营企业中小企业账款情况

据调查， 截至2019 年底， 样本企业中只有5.88%的民营企业中小企业表示被政府部门、国有企业拖欠账款。其中，被国有企业拖欠账款的占比多于被政府部门拖欠的占比。 然而， 被拖欠企业中，有8.33%～41.67%的企业反馈被拖欠账款未还，也未与其协商偿还计划。

表9 反映存在被拖欠账款的企业占比情况

6. 优化营商环境、减轻企业负担的核心举措

在优化营商环境、减轻企业负担方面，样本企业更希望政府能够加大降本减负相关政策的宣传解读力度（74.8%），以助于企业知晓并充分享受政策红利，减少各类行政审批事项（61.2%），加强法制建设（47.7%），将保护企业权益纳入法制轨道，以进一步优化企业发展环境。

图4 做好减轻企业负担工作核心举措

减税降本工作成效与存在的问题

2019 年以来，厦门市各有关部门持续推进降本减负工作，出台一系列简政放权、降本减负政策，并持续开展惠企扶持政策宣传、解读工作，以及涉企收费整治工作，打造厦门市惠企政策引擎平台，高度重视清理、解决拖欠民营企业中小企业账款工作，让全市营商环境不断优化。

1. 纳税负担方面

据统计，全市2019 年新增政策性减税超180亿元，累计为企业减税降费超400 亿元。为企业发展注入新动能，取得全国减税降费纳税人满意度调查第七名的成绩2。

但是，在实施减税政策的过程中，仍存在政策宣传力度不强， 纳税人对新政策知晓度不高、口径把握不准确的问题，同时部分领域增值税减免的抵扣仍需进一步完善。

2. 缴费负担方面

厦门市深入开展规范涉企收费工作，持续开展清理规范政府部门下属单位收费行为专项检查。 2019 年对36 家商业银行就2018 年7 月1 日以来涉及小微企业的6 个方面收费行为开展自查自纠行动，督促清退102 万元3。 持续对以企业为缴费主体的各类经营服务性收费进行清理规范，重点是政府部门行政审批前置中介服务收费（包括各类技术审查、论证、评估、评价、检验、检测、鉴证、鉴定、证明、咨询及试验等）和行业协会商会收费。

规范涉企收费取得了良好效果， 使企业有了较大的获得感。 一是进一步压缩收费项目数量，到目前为止， 国家项目省定标准涉企行政事业性收费项目压减至8 项， 国家项目市定标准涉企行政事业性收费项目减至2 项， 涉企收费政府定价服务价格清单项目减至1 项，收费项目逐步减少；二是进一步完善清单制度， 权责清单在福建省网上办事大厅及厦门市人民政府网站均可查询。

但是，涉企行政清单制度还需进一步完善：一是关于行政事业性收费、 政府性基金减免措施的宣传力度不够，企业对政策的知晓度低；二是福建省网上办事大厅及厦门市人民政府网站的权责清单需下载后才可见，查询功能有待进一步完善；三是部分行政权力尚未单独设立专门的权责清单，如行政检查、 行政罚款等与企业密切相关的权责清单仍需细化。

3. 降低融资成本方面

2019 年厦门市推进政银企对接，搭建产融信息服务平台，平台发放贷款额超114 亿元；修订厦门市企业应急还贷服务管理办法， 协助化解银行信贷风险；推动普惠型小微企业信贷和银税互动；融资性担保总额达460.2 亿元4。 这一系列措施有效降低了企业融资成本。

但是，企业关于融资难、融资贵问题的反映依然突出。 2019 年以来，政策支持下民企信贷融资有所改善，但与经济贡献度仍远不匹配。

4. 清理拖欠民营企业中小企业账款方面

厦门市于2018 年底成立清理拖欠民营企业中小企业账款工作专班，通过“全覆盖、无遗落、无死角”地摸排全市拖欠民营企业中小企业账款、聚焦民生安全项目、 盯紧拖欠金额单笔超过100 万元清偿进度不足50%以及“零清偿”的项目、强化审计督导、强化部门联动、加强监督检查等举措，强力推动欠款及时清偿。 截至2019 年12 月底，厦门市共清偿拖欠民营企业中小企业账款4.6亿元5。

但也要看到，国家机关、事业单位和大型企业在市场上占据优势地位，对其拖欠行为，中小企业难以通过自身力量及民事法律予以解决。 真正实现中小企业在交易中的实质平等地位和公平性仍需建立长效机制予以保障。

5. 其他方面

2019 年厦门市继续实施社保降费政策，企业职工基本养老保险用人单位缴费比率为全国最低，工伤保险按照企业工伤保险缴费率减半征收。2019 年，社医保降费政策使厦门市企业降低用工成本50.29 亿元6。

2019 年厦门市深入推进“放管服”改革，“证照分离”及“双随机、一公开”监管改革全面推行；“互联网+政务服务”深入实施，厦门市进驻省网上办事大厅事项总数达2440 项，事项总数位居全省第一，市级全流程网上审批事项827 项，全程网办率为33.9%；推动审批服务事项综合集成办理，联动办理水、电、气、广电网络过户，办理时间由10 个工作日压缩至4 个工作日；1032 个审批服务事项实现办事材料共享调用、 相关信息自动提取和填充功能7。

但也要看到， 企业对减少行政审批事项的呼声依旧强烈，“一趟不用跑”和“最多跑一趟”还需进一步提升。同时，审批服务存在跨地区办理业务标准不统一的问题。

进一步减轻企业负担的意见建议

1. 认真贯彻落实已出台的各项政策

一是要拓展政策宣传的形式， 加大政策解读力度和深度，及时更新惠企政策平台信息，提高纳税人减税降费政策的知晓度。 二是要引入第三方评估机制， 定期评估减轻企业负担政策的落实情况，提高政策措施的针对性、有效性和可操作性。

2. 严查各类涉企乱收费行为

一是要完善监督检查清单制度， 完善涉企收费清单的查询功能，单独设置并细化行政检查、行政罚款等与企业密切相关的权责清单。 二是要进一步规范信贷融资收费， 取消信贷环节部分收费项目和不合理条件，规范银行保险机构收费行为，完善融资收费管理制度。 三是要狠抓行业协会商会涉企收费情况， 进一步规范行业协会商会评比达标表彰活动。

3. 强化金融对实体经济的支持

一是保持货币流动性合理充裕。 发挥货币政策作用机制，加强利率自律管理，用好用足再贷款再贴现等货币政策工具， 疏通金融和实体经济传导渠道。二是注重发挥定向工具作用，缩短企业融资时间，提高企业对资金的利用率。支持推进开展应收账款融资工作，细化应收账款融资工作，将通过银行业金融机构自建的供应链融资平台在线确认的也纳入奖励范围。三是进一步完善融资工具、健全融资担保和服务体系。 鼓励银行不断创新融资产品，进一步加大对小微企业、民营企业的资金供给，提前审贷、批贷，以缩短资金接续间隔；加快发展供应链金融， 进一步拓宽企业尤其是中小企业的融资渠道；进一步推广使用银行保函、保险代替保证金，减少企业资金占用。

4.认真贯彻落实《保障中小企业款项支付条例》

一是加强宣传解读， 推动各类市场主体知法守法。机关、事业单位和大型企业应依法维护中小企业在交易中的实质平等地位和公平性， 不得强迫中小企业接受不合理的交易条件，不得无预算、超预算开展采购。 二是加强部门协作，从源头遏制拖欠问题。 严格把控投资立项、预算安排；进一步完善建设工程价款结算办法，提高政府机关、事业单位及国有企业工程进度款结算比例； 在全市工程建设领域推广工程担保、保函、保证保险等业务等。 三是健全投诉受理和处理机制，提高企业诉求响应能力， 各级各有关部门要为被拖欠的中小企业提供行政救济程序。 四是加强监督检查和失信惩戒，强化约束机制。 开展形式多样的督查活动，加强对涉及拖欠民营企业账款投诉举报的查处，做到“发现一起、曝光一起、查处一起”，通过全国信用信息共享平台对拖欠情节严重的主体进行失信惩戒。

5. 进一步优化营商环境

一是简政放权，加快推动行政权力规范运行。推进政府职能转变， 进一步加大行政审批事项取消和下放力度，更加主动、系统地为企业提供公平可及的精准服务。 二是进一步推动政务服务标准化建设，推进政务服务智能化、便民化水平，促进企业获得感持续增强。 三是加块培育中小企业服务力量，形成完善的能为中小企业提供信息咨询、市场开拓、筹资融资、贷款担保、技术支持、人才培训等服务的涉企社会化服务体系。

注

1 “便利度”指付出时间、人力成本等，办事程序按是否简化、办理时间是否缩短等。

2 数据来源：厦门市税务局

3 数据来源：厦门市市场监督管理局

4 数据来源：厦门市地方金融监督管理局

5 数据来源：厦门市减轻企业负担工作协调小组办公室

6 数据来源：厦门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厦门市医疗保障局

7 数据来源：厦门市行政审批管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