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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命征战取得的第一个胜利

2021-04-14叶青松

党史博览 2021年1期
关键词:杨得志猛子八路军

叶青松

平型关战斗中的115师指挥所。左一为林彪

你知道在抗日战争中,八路军牺牲的第一位连长是谁吗?八路军授予的第一面荣誉奖旗叫什么吗?新中国成立70周年国庆阅兵荣誉军旗“平型关大战突击连”背后的故事,将为您揭晓这些答案。

日军为何出现在平型关

日军第5师团为何不是从平坦的大同直下雁门关,而是从不利进攻的广灵山地去平型关?其实,这与日军第5师团师团长板垣征四郎有关,也和国民党陆军一级上将阎锡山有关。他俩是“同学关系”,阎锡山是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六期的毕业生,板垣征四郎是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十六期的毕业生。板垣征四郎是二战后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审判的28名日本甲级战犯之一,阎锡山是被中共确定的43名国民党战犯之一。

1936年夏,时任关东军参谋长的板垣征四郎,借拜会“同学”阎锡山的名义到山西太原访问。阎锡山既是“山西王”,又是“晋军总司令”,自然要做好接待工作。但是,板垣征四郎此行目的实质是勘察地形,为进攻华北做准备。访问期间,板垣征四郎不是乘火车,而是乘汽车,从察哈尔沿蔚县至代县的公路慢慢地进入山西境内,还不时在这段公路上下车徒步行进。

阎锡山根本不知道板垣征四郎的真实意图,以至于震惊世界的七七事变爆发后,板垣征四郎于8月下旬率日军第5师团向河北涿州进攻时,他还蒙在鼓里。

这时,张家口被日军东条英机纵队袭击,守南口的国民党军第61军陷于腹背受敌之境。军长李服膺放弃阵地,向山西雁北地区逃跑。

时任国民党军第61军72师师长的陈长捷回忆说:“(此时)阎锡山判断侵犯华北西线的日军,攻占南口、张家口后,将循平绥线进犯大同,战场可能局限于雁门山以北的所谓雁北地区。阎(锡山)根据错误的敌情判断,做了所谓‘大同会战的准备。”

陈长捷说:“从察哈尔犯晋的日军,于9月上旬发动进攻。先以东条纵队(关东军)一个旅团为基干和伪蒙军两个骑兵师,沿平绥路西进,即冲破李服膺在雁北所预筑的国防阵地。日军直冲到阳高城下,李在阳高城不但未收容所部,更没有设阵抵抗,也不按预示向长城线北移,竟然弃城随着溃军向大白登南逃,一直跑到桑干河以南尚未立脚。”

李服膺的逃跑,直接动摇了阎锡山所谓的“大同会战”基础。

日军主力第5师团,在板垣征四郎指挥下,从察南蔚县进攻山西广灵,把在洗马店附近警戒的国民党军第73师打垮。师长刘奉滨负伤,率残部转移至平型关。

日军第5师团尾追国民党军第73师,兵锋直指平型关。

这时,阎锡山才恍然大悟:一年前板垣征四郎不乘火车坐汽车,原来是为了进攻平型关,亲自勘察路线。为了应急,阎锡山调驻雁门关的孟宪吉独立第8旅奔向平型关,增援转移到那里的73师,并同意八路军115师入晋在平型关的东北地区伏击日军。

七七事变之后,紅一方面军第1军团和第15军团及陕南红军第74师奉中央军委命令改编为八路军115师,林彪任师长,聂荣臻任副师长(10月改任师政治委员),政训处主任(10月改称政治部主任)是罗荣桓,参谋长是周昆。

对于阎锡山此时的窘迫,毛泽东曾一针见血地说:“阎锡山现在处于不打一仗则不能答复山西民众,要打一仗则毫无把握的矛盾中,他的这种矛盾是不能解决的。……他的部下全无决心,他的军队已失战斗力,也许在雁门关、平型关、沙河一带会被迫地举行决战,然而大势所趋,必难持久,不管决战胜败如何,太原与整个华北都是危如累卵。”

有关平型关战斗的介绍,都会有这样一段描写:“115师开到前线的路上,遇到一批批从前线败下来的国民党士兵。这些败兵,步枪当扁担,挑着从老百姓家里抢来的东西,向后方逃去。八路军战士问他们敌人有多少。他们回答是‘数不清。战士们又问他们为什么退下来。败兵说:‘敌人有飞机和坦克。他们的炮弹比我们机关枪的子弹还多哩。战士们又问:‘你们打死过敌人没有?回答是‘没有打过。战士们又问:‘那么,为什么不打仗就退呢?败兵们答道:‘长官早就跑光了,我们不退做什么!”

聂荣臻回忆说:“我们在原平没有停留多长时间,因为前边的情况很紧急。国民党军队那种不战而退的恐慌情绪,实在使我担心,说不定,他们很快就会从晋东北全部败退下来。况且林彪已到前边看地形去了,我必须赶紧带着部队开上去。我记得,到达上寨的时间是9月23日。在这里,我同林彪会合了。这时,灵丘城已经失守,国民党军队的一帮溃兵跑到上寨砸老百姓的店铺,被我们的战士轰跑了。我见到林彪以后,告诉他部队都带上来了,问他前边情况怎么样。他说,敌人的大队人马正向平型关方向运动,这里的地形不错,可以打一仗。他摊开地图,同几位参谋一起,把平型关周围的地形和初步的作战设想介绍了一下,问我的看法。我表示,可以在这里打一仗。居高临下伏击敌人,这是很便宜的事。我说,现在不是打不打的问题,而是要考虑怎样打得好,这是我们同日本侵略军的第一次交锋,全国人民都看着我们,这个仗必须打好,打出八路军的威风来,给全国人民的抗日情绪来个振奋!在平型关打一个大仗的计划,就这样定下来了。当时,这样的作战计划,前线指挥员有权根据情况决定。好打就打,只要事后报告一下就行了。事实上,事先请示也不可能,军委和总部不十分清楚前线的具体情况,敌军怎么样?地形怎么样?特别是进行游击战争,上午打了,下午就有可能要离开,事事请示,就会贻误战机。”

陈长捷回忆说:“八路军林师于9月20日迅速越过五台山,22日潜出平型关东南,插入灵丘南的太白山南边的上寨地区,依托人民的掩护,未为敌所察觉。24日于平型关东北的东河南镇西的公路两侧秘密部署,伺机抄击。”

平型关战斗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杨得志想当副团长不想当团长

说起平型关战斗,不得不说在平型关战斗中担任主攻团团长的杨得志的一段故事。战前,杨得志想当独立团的副团长,不想当主攻团的团长。

事情的经过还得从聂荣臻找杨得志谈话说起。红军改编为八路军开赴抗日前线,要任命一批干部,杨得志被任命为八路军685团团长。整编时,毛泽东电告正在与国民党谈判的周恩来、秦邦宪(博古)和林伯渠:“(一)八月十五日前编好,二十日出动抗日。(二)三个师以上必须设总指挥部,朱正彭副(朱德任总司令,彭德怀任副司令),并设政治部,任弼时为主任,邓小平为副主任(不要康泽),以便指挥作战。”当时,蒋介石拟派时任国民党政府汉口禁烟缉私处主任康泽担任八路军政治部副主任,毛泽东没有同意。根据谈判的改编方案,原红一方面军第2师5团改编为八路军第115师343旅685团。聂荣臻通知在抗大学习的杨得志到他办公室任前谈话。

聂荣臻见到杨得志便开门见山地说:“我们‘窑洞大学的毕业生回来啦!这次找你谈话,就是要你到685团当团长。这个团你熟悉,红5团改编过来的。副团长是陈正湘,政训处主任是邓华。你来得正好,你来看看!”

聂荣臻说到这里,用手指着桌上一叠用五颜六色纸写成的决心书,兴奋地说:“全是战士们要求上前线的决心书。现在可以说是刀出鞘、弹上膛,盘马弯弓射大雕。部队情绪好得很呀!”

“我们的具体任务呢?”杨得志问。

聂荣臻说:“要你到685团有两个原因:一是这个团是你原先工作过的2师改编的;二是这个团是全师的先头部队。现在部队已经到了黄河西岸韩城、郃阳(今合阳)之间的芝川镇,你们的任务是过黄河进入山西。如今山西以及整个华北吃紧得很哪!”

杨得志回忆说:“聂总简要地向我介绍了华北形势、敌我态势和我们的任务、基本方针后,要我必须尽快赶上部队。谁知走出师部,碰到了原红1团改编的独立团几位老战友。他们听说我要去685团,都动员我到独立团去工作。我那时年轻,转身就去找聂总。”

杨得志转身回到聂荣臻办公室,说:“我还是去独立团当副团长,685团的团长让别人去干吧!”

聂荣臻问:“为什么?”

杨得志一五一十把刚才在师部门口碰到老红1团战友的情况讲了一遍。

聂荣臻听完杨得志的理由,严肃地说:“你去685团是命令。命令下达了就要执行。形势这样紧张,部队在等你,你马上去685团!”

杨得志火速出发,日夜兼程赶到芝川镇时,部队已经渡过黄河。他一直赶到山西侯马市郊,才见到陈正湘、邓华等人,开始正式履行685团团长一职。

在八路军115师临时指挥所,杨得志见到了林彪。林彪问杨得志:“部队情况怎样?”

杨得志说:“情绪好得很!”

八路军115师主力开赴平型关前线

林彪转过身去,眼睛看着地图,背对着杨得志,说:“要加快北上的速度,把部队开到平型关一线。”

侯马在晋西南,平型关在晋东北。从侯马到平型关要穿越几乎整个山西。杨得志立即率685团坐火车,从侯马出发,过洪洞、临汾、霍县、介休等车站,一直到原平车站,才改乘汽车前进。

平型关位于山西东北部古长城上,自古是晋冀两省的交通隘口。恒山山脉在这里由西北向东南蜿蜒,五台山余脉则由西南向东北延伸,两山交会处峰峦叠嶂,因长年雨水冲刷,形成险壑交错纵横的峡谷。由灵丘通往平型关方向的道路必须从小寨村、老爷庙和关沟这条峡谷通过。日军第5师团21旅团侵占平型关,也只能走这条峡谷。林彪决定在平型关伏击,具体部署是以343旅两个团为主攻,344旅一个团到平型关北面断敌退路,一个团做师的预备队,攻击部队全部在平型关东侧山地设伏。

聂荣臻回忆:“那天(9月24日)夜里,天下起了倾盆大雨。干部战士既无雨衣,又缺御寒的服装,只得任凭秋雨湿透征衣,沿着崎岖的山沟向前行进。最糟糕的是山洪暴发了,湍急的山洪咆哮着,盖住了哗哗的雨声。大家只得把枪和子弹挂在脖子上,手拉手结成‘缆索,或者拽着马尾巴从激流中蹚过去。师里虽有工兵营,也能架桥,但是水势凶猛,大雨滂沱,短期内难于成功。徐海东同志的344旅走在后边,闯过去一个多团,另一部分被越来越险恶的山洪挡住了。我看到有的战士急于过去被洪水冲走了,就同林彪商量,这个旅过去的一部分做预备队,没有过去的不再强渡,以减少不必要的牺牲。林彪同意了这个意见。所以,平型关伏击只使用了由杨得志、陈正湘同志率领的685团和由李天佑、杨勇同志率领的686团。”

经过大半宿行军,过了山洪的部队都到达预定位置。9月25日拂晓,杨得志到达李庄,召集各营营长部署任务。在大雨中,杨得志指着前面的公路,对1营营长刘正、2营营长曾国华、3营营长梁兴初说:“这就是我们的攻击地段。板垣的21旅团要进平型关必须通过这条路,这里居高临下,地形好得很呀!”

楊得志又指了指东面,接着说:“从这里往东是686团。一定要告诉所有同志们,从干部到战士,包括炊事员,这次战斗非同一般,政治意义更巨大。国民党军队的溃逃不仅助长了敌人的嚣张气焰,而且对热心抗战的人民群众是个很大的打击。如今人民把希望寄托在我们身上,他们在看着我们哪!党中央、毛主席、朱彭首长也等着我们的胜利消息。所以,这一仗一定要发扬我们敢打敢拼、不怕流血牺牲的传统,彻底消灭这帮侵略者!打出八路军的威风,打出中国人民的志气来!”

八路军参战牺牲的第一位连长

营长们受领任务后,分头到各连去作动员部署。

685团2营营长曾国华回来后,与教导员刘振球并肩趴伏在阵地沟旁的一个土坎上,举着望远镜向东北方向观察,看看隐蔽在沟沟坎坎里的连队会不会暴露。

9月的晋东北,冷风飕飕,寒气逼人。刘振球全身打着寒战。战士们和刘振球教导员一样,昨夜蹚水过沟,都像从水里捞上来似的,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冷风一吹,那个滋味实在难受。刘振球索性拿起电话,咬紧牙关,一个连队一个连队询问情况。

5连指导员杨俊生在电话里说:“雪山草地都过来了,这么点事算什么?大伙现在担心的只有一件事!”

刘振球问道:“什么事?”

杨俊生说:“担心小鬼子不来,让咱们白挨大半宿冻。”

刘振球提了提嗓音说:“请大家放心。上级首长说好了小鬼子要来,那就肯定要来。板垣征四郎正狂着呢,恨不得一口吃个大胖子。他的21旅团先头部队昨天从这里开过去,占领了东路池,他舍得把他们放那儿不管?”

曾国华听刘振球提到上级首长,不由得扭头朝身后的高坡上望去,不远处团长杨得志和副团长陈正湘、政训处主任邓华等正在一起议论着什么。再往远处看,师长林彪和副师长聂荣臻举着望远镜正在观察,又对着地图指指戳戳。

杨得志回忆:“三位营长刚走,陈正湘、肖远久和邓华同志冒雨来到了我的身边。他们刚分头到各连作了战前动员。我问他们,下这么大的雨,部队情绪怎么样?”

邓华立即说:“一句话,劲头都集中到刺刀尖上了,就等吹冲锋号了。战士们说:日本鬼子嗷嗷叫,国民党兵往后跑,人民群众在吃苦,我们这口气死了也咽不下去!这样的奇耻大辱、深仇大恨怎么也得雪,怎么也得报。要不,就不是中国人,更不是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战士!”

杨得志不放心在最前沿截击日军的2营方向。2营配置在685团伏击线的最前沿,5连配置在2营的最前沿,成了扎袋口的关键力量。杨得志对副团长陈正湘说:“给‘猛子打个电话。战斗打响后,5连务必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把敌人打乱,扎死口袋的嘴,不能让敌人钻出去,更不能让敌人跑回来。”

杨得志所说的“猛子”,就是2营5连连长曾宪生(又名曾贤生)。在长征中,曾宪生当过红2师政委刘亚楼的警卫员。他长年身上背一把大刀,腰间插一支驳壳枪,跟随队伍从江西一路打到陕北,冲锋陷阵,勇猛无比。队伍上上下下都知道他的绰号叫“猛子”。

电话一直打不通,原来是2营教导员刘振球与5连指导员杨俊生在通话。许久,电话终于接通了。陈正湘正要在电话里向曾宪生传达杨得志的意思,杨得志一把拿过电话,开口就说:“‘猛子啊,你要看清你是尖刀上的尖刀!”

不待团长杨得志把话讲完,曾宪生便用粗声大嗓门说道:“首长啊!你就放心,我曾宪生连这个口袋嘴都扎不住,那还叫什么‘猛子啊!”

杨得志回忆说:“那时候我们没有手表,不知道确切的时间,大约上午8点多钟吧,先是听见远处传来汽车的马达声,接着隐隐约约出现了汽车的影子。汽车越来越近,这才发现后面还有马车等一大溜。只见头一辆汽车上插着一面‘太阳旗,坐着几十个日本兵,头戴闪光发亮的钢盔,身着黄呢大衣,上着刺刀的步枪抱在胸前。汽车一辆接着一辆开进了我们的伏击地域。”

日军全部进入八路军的伏击圈。进入伏击圈的是日军第5师团21旅团的预备队和输卒队(运输队)。具体番号是21旅团第1大队和配属给21旅团的第11联队第1大队。

21旅团是日军第5师团的主力部队,旅团长叫三浦敏事,日本陆军少将。21旅团有“陆军之花”的美誉。

聂荣臻回忆说:“伏击部队的报告同时汇集到师部,敌军已全部进入伏击圈。这时,我们下达了攻击命令。战斗一开始,全线部队居高临下地向敌军展开猛烈袭击,一下子把它的指挥系统打乱了。山沟里,汽车撞汽车,人挤人,异常混乱。我同林彪研究了一下,决定把敌军切成几段,分段吃掉它,随即下达了命令。”

随着师指挥部新命令下达,负责扎口袋嘴的5连在“猛子”曾宪生的带领下,勇猛地冲上公路。“猛子”挥着驳壳枪,嘴里高喊着“杀”字,连续将几个日本兵打倒。

这时,被伏击的日军慢慢清醒过来,开始进行有组织的抵抗,一挺机枪架到路沟边,朝5连不断射击。冲在最前面的5连战士接连被打倒,曾宪生的右小臂也挂了彩。曾宪生大喊一声:“一班长,投手榴弹!”

一班长带领全班从左侧迂回过去,一排手榴弹把日军的机枪炸哑后,“猛子”从背后拔出大刀,嘴里大喊一声“杀”,便冲进敌阵。八路军战士们也端着刺刀,与日军拼杀起来。

平型关战斗中八路军115师某部机枪阵地

“猛子”接连劈倒几个日本兵,冲到了公路中间。3个日本兵冲上来,端着刺刀将“猛子”围住。

“猛子”毫无惧色,顺手操起地上的一支三八式步枪,摆出拼刺刀的架势。

3个日本兵嘴里怪叫着,3把刺刀逼到连长“猛子”跟前。

“猛子”双目圆睁,使劲往左右一拨,将日本兵的刺刀隔开,跟着纵身一个突刺,左边的日本兵被他刺中,他回手一枪,將右边的日本兵也刺倒在地。

还有一个日本兵见“猛子”勇猛无比,慌忙闪到“猛子”身后,挺枪刺来。

“猛子”身子一缩,转身迎敌,无奈筋疲力尽,躲闪不及,被这个日本兵的刺刀刺进小腹。

“猛子”咬紧牙关,抡起枪托朝日本兵头上砸去。日本兵立即脑瓜迸裂,扑通一声倒到地上。

“猛子”捂着小腹,拼尽全力朝连队战士喊道:“同志们,杀啊!杀啊!杀……”他渐渐地没有力气喊了。最后,他拉响了仅有的一颗手榴弹,与逼近他的一群日本兵同归于尽。他是八路军参战后牺牲的第一位连长。

杨得志回忆说:“应当说板垣21旅团还是支很有战斗力的部队。他们从懵懂中一清醒过来,其骄横、凶狠、毒辣、残忍的本性就发作了,指挥官举着军刀拼命地嗥叫着,钻在汽车底下的士兵爬出来拼命往山上爬。敌人想占领制高点。最激烈的白刃格斗在2、3营的阵地上展开了。2营5连连长曾宪生同志,外号叫‘猛子,战斗打响发起冲锋后,他率先向敌人突击,20分钟内,全连用手榴弹炸毁了20多辆汽车。在白刃格斗中,他一个人刺死十几个日军。他身上到处都是血,一群日军在向他逼近,他拉响了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他的壮烈行为鼓舞着我们,更鼓舞着他身边的战友。这个连的指导员身受重伤,依然指挥部队;排长牺牲了,班长顶替;班长牺牲了,战士接上指挥。就这样,前仆后继,打到最后,全连只剩30多位同志,却仍然顽强地与敌人拼杀……这是血战,是意志的搏斗,也是毅力的考验。”

5连指导员杨俊生亲眼看到“猛子”曾宪生牺牲,他自己虽然左臂左腿都负伤了,但顾不上包扎伤口,忍着疼痛,红着眼睛高喊着“为连长报仇”,带领连队战士勇敢地与日军拼杀,没让一个日本兵钻出口袋。

口袋阵中,6连连长周志辉、7连连长匡斌、8连连长龙书金都带着连队冲上公路,与日军展开白刃格斗。杨得志说:“日军士兵由于长期受军国主义的欺骗宣传和所谓‘武士道的影响,成了一帮亡命之徒。他们负了伤仍然顽抗。战士们喊‘缴枪不杀,优待俘虏,不知他们是听不懂,还是根本听不进去,毫无反应。”

这时,许多日军一面在路边顽抗,一面向老爷庙进攻,抢占制高点。团部参谋跑来通知曾国华:“营长,团长叫你去一趟指挥所。”

曾国华立即起身,往后方山坡跑去。杨得志见到曾国华,直截了当地说:“你们营一定要冲过公路,迅速抢占老爷庙,拿下这个制高点。我们就可以居高临下,两面夹击,把敌人消灭在沟内。”

曾国华说了一声“明白”,转身跑回,与教导员刘振球、副营长王丽水商定,派6连和7连迅速抢占老爷庙,5连和8连继续沿公路向东进攻。

王丽水自告奋勇地说:“营长,我带6连、7连上去。”

此时,6连5班长王喜得已经带领全班接近老爷庙西侧制高点,正在与已爬上老爷庙高地的日军对射。王丽水带领6连、7连的指战员很快赶到西侧制高点,接替了6连5班投入战斗,把爬上老爷庙的日军压了下去,完全控制了老爷庙的制高点。

控制了老爷庙,6连和7连居高临下射击,把沟内的日军打得满地乱窜,无处藏身。副营长王丽水见时机已到,高喊一声“冲啊”,带领6连和7连如猛虎下山般冲向日军,与5连、8连两面夹击,将沟里的日军全部消灭了。

中午时分,沟里战斗结束。清点人数,杨得志率领的685团伤亡206人,其中阵亡53人,伤153人。2营5连指战员付出巨大代价,一个连的伤亡占全团的一半多,共有120名官兵伤亡,其中连长曾宪生牺牲。

八路军首战平型关,击毁日军100余辆汽车,击毙日军第5师团参谋桥本顺正中佐和第6兵站自动车队队长新庄淳中佐等1000多名日军,缴获日军两门92步兵炮,20余挺轻重机枪,步枪1000余支,弹药2000余发。

日军被包围在平型关却为何没有被全歼

9月25日下午,沟内战斗结束后,林彪、聂荣臻命令685团、686团等伏击部队向西南方向的东跑池发起进攻,配合国民党军聚歼日军。

此时,阎锡山的“部下全无决心,军队已失战斗力”,溃逃到平型关的国民党军第73师及增援到平型关的国民党军高桂滋部都不相信八路军115师已插进敌后,造成了特别有利的态势,反而放弃了团城口阵地,让日军残部给跑掉了。

原本增援的国民党军71师在师长郭宗汾指挥下已到达大营。时任国民党军第72师师长的陈长捷回忆:“郭军(郭宗汾师)有三个两团制的旅,即陈光斗第202旅、赵晋第214旅、续儒林新编第11旅,另附一个山炮营。他们奉命从太原北上。该部初次上抗日战场,士气尤锐。郭部到大营受孙楚指挥时,孙据平型关外人民报告,八路军确已到达太白山区,始转变决心,出关决战,指示郭军向齐城联系高军(高桂滋部)进击团城口,以击敌(日军)侧背。”

陈长捷说:“在郭军到达前,高部在团城口、鹞子洞、西跑池间阵线,虽不断受敌炮击,守军依托强固阵地,配备稍疏,尚未重大伤亡。由于攻平型关之敌源源北展,高部发生了恐慌。一闻郭军到达大营,更加紧向孙楚呼告不克支持,且直接要求郭军即刻增加前线守御。郭以奉令出击为辞。孙对双方争执,未加明确节制。”

陈长捷回忆:“当孙楚接到林彪高参通报:林师已阻截平型关、东河南敌后公路,即对敌发动抄击,并以一部向大小含水岭挺进,接应团城口、平型关大军进击,形势大好,敌已陷我掌握中。”

在这样的态势下,孙楚觉得“高部縱感紧急是暂时的,可以坚持的;郭部须集结全力作大规模出击,万不宜分割应付,陷于胶着”,命令高、郭须镇定固守,不得动摇。

高桂滋对于孙楚的命令,认为是孙楚有意牺牲他们,于是在“错觉和怨怼”之下,不等日军攻击,擅自放弃团城口、鹞子洞、西跑池间阵地,向迷回村方向退守。

高桂滋到了迷回村,对国民党第13军军长刘茂恩撒谎说:“八路军哪是日军的对手,根本不敢插入敌后。”

刘茂恩一听,与高桂滋一起,率部缩避恒山,共同保存实力。

阎锡山了解内幕后,自此不和高桂滋见面叙事。后来,阎锡山在吕梁集训中,还同晋军将领回忆起平型关之败,尤为愤慨,怒言:“高桂滋放弃团城口,比刘汝明放弃张家口,更为可杀!”

对于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115师来讲,平型关战斗无疑是一个大胜仗。胜利的消息传来后,毛泽东于9月26日9时致电朱德、彭德怀、任弼时并告林彪、聂荣臻,表示祝贺:“庆祝我军的第一个胜利。”

毛泽东对于八路军在全国抗战初期的作战方针非常明确。他说:“今日红军(八路军)在决战问题上不起任何决定作用,而有一种自己的拿手好戏,在这种拿手好戏中一定能起决定作用,这就是真正独立自主的山地游击战(不是运动战)。要实行这样的方针,就要战略上有有力部队处于敌之翼侧,就要以创造根据地发动群众为主,就要分散兵力,而不是集中打仗为主。”毛泽东为了让指战员明白这个战略方针,还打比方说:“红军开展游击战争和创建根据地好比围棋中的做‘眼,我们已采取‘山雀满天飞的办法,撒出了大批干部,到华北敌后组织群众开展游击战争。我们的主力部队到华北,要像下围棋一样做几个‘眼,‘眼要做得活,做得好,以便和敌人长期作战。”

八路军115师大战平型关,取得了战斗的胜利,但全歼日军的大势已去,阎锡山无奈地下令“弃守平型关”。国民党军纷纷转移。八路军115师按照毛泽东做“棋眼”的方针,开赴五台山建立根据地,以五台山为中心,向平型关外的灵丘、涞源地区展开游击活动。

平型关大捷的那一天,中国的“速胜论”者得知八路军115师在平型关大捷的消息时,欢欣鼓舞;那一天,阎锡山下令“弃守平型关”时,中国的“亡国论”者更加悲观了。毛泽东在《论持久战》中狠狠地批驳了“亡国论”和“速胜论”这两种错误思想,明确指出,中日之间最后的胜负,要在持久战中去解决。他还举例写道:“每个月打得一个较大的胜仗,如像平型关、台儿庄一类的,就能大大地沮丧敌人的精神,振起我军的士气,号召世界的声援。”

事后,杨得志对于平型关一战,讲了“四个震动”:

平型关一战,震动了野心勃勃的日本帝国主义。九一八事变,甚至更远一些,如甲午战争以来,他们还没有遇到中国人民这样有力的、巨大的、歼灭性的打击。“不可战胜的皇军”,居然败在了他们认为是“一盘散沙”“不堪一击”的中国人手下,说这个震动“如雷轰顶”,恐怕不算过分吧!

平型关一战,震动了矛盾重重的国民党各派势力。“灭共派”看到了被他们“灭”了10多年的共产党的真正实力和气魄,不能不作进一步的思考和谋划了;“联共派”应该说受到了不小的鼓舞,似乎觉得“联共”的“资本”大大增加了。作为一个整体,国民党在进一步分化。

“平型关大战突击连”荣誉军旗

平型关一战,也震动了一些对中国共产党了解不深,难免存在观望情绪的人士。从蒋介石“四一二”叛变,经过从未休止的军事“围剿”“聚歼”和白色恐怖的大屠杀,以及被宣传为“溃不成军的西窜”(指长征)之后,他们觉得中国共产党已经是伤痕累累了;但是今天他们亲眼看到的却是一个无比健壮的、傲然屹立的巨人。这就大大增添了他们对中国共产党的信任和希望,尤其是在民族危亡的严峻时刻。

平型关一战,也震动了世界。那时,距第二次世界大战全面爆发虽然还有近两年的时间,但希特勒已经撕毁了《凡尔赛条约》,并同意大利法西斯分子一起干涉西班牙的内战。英法美等国采取绥靖政策,力圖把战火引向社会主义的苏联。在这法西斯侵略势力日益猖獗的时刻,被视为“东亚病夫”的中国人居然“敢”打日本人,而且打了它的精锐师团,取得了谁也不能否认的胜利,他们不得不“刮目相看”了。对那些被德意帝国主义奴役和受到他们严重威胁的人民,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鼓舞和支持。

平型关大捷有力地证明:有八路军在,中国不会亡。蒋介石也在9月26日给朱德、彭德怀发来贺电,称:“二十五日一战,歼敌如麻,足证官兵用命征战。”平型关大战之后,八路军第115师343旅授予685团2营5连“平型关大战突击连”荣誉称号。旅长陈光、政委萧华将绣有“平型关大战突击连”8个大字的锦旗奖给5连,指导员杨俊生支撑着多处负伤的身体,双手接过八路军第一次重大胜利后颁发的第一面奖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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