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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波《万寿寺》的叙事方式

2021-04-12翟璇

文学教育 2021年2期
关键词:叙事视角叙述者

翟璇

内容摘要:王小波的《万寿寺》作为一个元小说,除了故事内容复杂多变,叙事方式更是新颖独特。叙事批评理论着眼于作品的内在叙事形式,分析叙事本身带给读者的独特意义。《万寿寺》的叙事方式主要体现在多重聚焦的叙事视角、叙事作品的多层叙述者以及错综复杂的叙事时间三个方面。

关键词:《万寿寺》 叙事视角 叙述者 叙事时间

《万寿寺》不同于一般的传统小说模式,它交叉叙述了现代主人公王二和唐传奇人物薛嵩、红线的故事。小说中嵌套小说。作品融合现在与过去,运用时空交错的叙事手法,同时充分发挥了作者的想象力,为读者建构了一个自由、有趣,富有诗意的世界。小说除了展现精彩绝伦的故事,其叙事方式更为巧妙。王小波在《万寿寺》中完美地诠释了“叙事本身成了件抒情的事”。本文运用叙事批评理论对这部长篇小说进行剖析。打破传统的小说阅读模式,不再只是关注人物、情节和环境。而是将重点转向叙事作品的内在形式。对《万寿寺》的叙事视角、叙述者以及叙事时间作具体分析。

一.多重聚焦的叙事视角

视角即是叙述者从哪个角度观察故事,它决定了作品的结构和意义。《万寿寺》主要运用了内聚焦和非聚焦的叙事视角来讲述故事。外聚焦在《万寿寺》中几乎没有,主要因为小说中叙述者会介入情境与人物,对故事进行干预。

内聚焦视角意味着严格按照人物的情感和意识呈现所有事物,只能通过这个人物的感受看到和聆听,而无法了解别人的内心。这种视角在《万寿寺中》比较常见。如:“我头上裹着绷带,在病房里乐呵呵地躺着时,有个护士告诉我说,我骑了一辆自行车......我就乐呵呵地相信了。”①小说采用内聚焦视角其实是限制性叙事。因为读者同叙述者一样,不知道他以前的所有情况,因此,尽管读者觉得“我”的这种心理可笑,但对“我”的故事依然充满了好奇与期待。假设这里小说运用的是全知视角,让读者对所有人的身份和心理活动一目了然,那么便会破坏这一情节,削弱这种心理活动的吸引力。

非聚焦型视角是可以从所有的角度去观察故事,可以从任一位置移到另一个位置,甚至可以深入到人的内心。这种叙事视角的转换在《万寿寺》里体现地十分明显。一种是叙述者王二站在权威角度讲述自己现实生活的经历以及手稿中的故事。另一种是叙述者“我”变成了故事中的人物,以他们的视角来讲述:“我对这个故事有种特殊的感应,仿佛我就是薛嵩,赤身裸体走进湘西的炎热......铁枪太过沉重,嵌进了肩上的肉。”“在不知不觉中,我把自己当作了红线,在一片淡蓝色之中伸展开身体,躺在又冷又湿的空气里”;“后来,那姑娘放开了薛嵩。他们带着尴尬的神情朝我转过身来。我穿着白色的内衣,在冷风里发着抖......如你所知,我是那个来帮忙的表弟。”②叙述者由小说叙述者变为薛嵩、红线、薛嵩的表弟。虽然都是采用“我”的叙述人称,但是在将叙述者的身份辨别出来后,读者会跟着叙述者从不同视角体验故事情节,故事情节也会因各个人物的视角而不断丰满。根据不同的人在不同场景中的表现,可以从不同的角度认识人物,感受情节,使读者感同身受。

二.叙事作品的多层叙述者

叙述者是作品内的故事讲述者。但我们要了解,叙述者并不是真正的作者。在《万寿寺》中,“我”有时是故事外的叙述者,有时也是参与到故事中人物自身的叙述者。但从中我们可以看出,小说特别强调作者的自我意识。借用不同人的口吻表达自身的观点。

学者谭君强在文章中提到过:“在‘自我意识叙述中,叙述者的干预与评论几乎在叙事作品的每一个环节中表现出来”。③“我”有时会直接向读者表明“我”的身份。《万寿寺》中经常出现 “我的故事又有了另一种开始”、“我在写小说”这样的语言,提醒读者叙述者“我”正在写小说,这种叙事方式揭示了作品本身的虚构性,使读者清醒得意识到事实与虚构的差别。

除了陈述故事之外,叙事者还会对故事进行解释评论,进行价值判断。譬如,薛嵩在处死女刺客之后,叙述者王二对自己产生怀疑。他觉得手稿异常凌乱,对此感到失望。这样的转折十分跳脱,叙述者在没有给读者任何提示的情况下,接在故事情节后表达自己的想法。不过对于读者来说,这样的结尾会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作品中还出现了大量说明补充的地方:“有一件必须说明的事”、“还有一件需要补充的事”、“对于这件事必须补充说”……这种写法也向读者展示了自己的叙述过程,以便读者可以更直观地了解“我”是如何叙述故事的。

作品中也存在不可靠的叙述者:一种是叙事者手稿中的人物,由于自身价值观的影响,不能做客观的判断,对一些事情存在偏见。如故事中“老妓女”和“小妓女”对同一件事情的不同描述。另一種是对某些事件略带嘲讽的叙述者。他会用反讽的口吻来描述故事中的人物。使读者觉得叙述者话中有话,所以要深入思考,才能领会其中的含义。《万寿寺》里王小波用讽刺的语言描写荒诞可笑的场景,“在唐朝,妓女这个行业分为两派。老妓女所属的那一派是学院派,严谨、认真,有很多清规戒律,努力追求着真善美。……另一派则是小妓女所属的自由派, 主张自由奔放,回归自然,率性而行。”④一般来说,以上这些描述是不会用在妓女身上的。但作者王小波反其道行之,偏偏这些美好的词语用于妓女的形象塑造,这就产生了鲜明的对比,讽刺意味油然而生。让读者洞察笑声中的无奈和凄凉。

三.错综复杂的叙述时间

叙事作品一般具有双重时间序列,一是故事时间,一是叙述时间。这两种时间给我们的叙述有一种权利,根据故事时间去创造另外一种叙述时间的空间。“故事时间”指事件发生所需要的实际时间。“叙述时间”通常依据文本的长度或阅读所需时间来权衡。“故事时间”与日常生活中对时间的感受类似。但是,在小说世界里,小说家常会颠倒事件的顺序,在话语层次上呈现出时间的调整,以建构情节、揭示主旨等。下面本文从时序、时限两个方面对《万寿寺》的叙述时间进行更为详细的阐述。

时间运行轨迹主要分“闪回”、“闪前”和“交错”。在《万寿寺》中,“闪回”和“闪前”的手法比较常见。叙述从现在开始回忆过称作“闪回”,也叫倒叙。《万寿寺》中,叙述者在讲述现在的故事中会夹杂自身的回忆。例如,我和表弟会面后谈到儿时的许多趣事、大学时我修理室友的眼镜等.....这种闪回手法在作品中经常会被运用;而提前叙述未来的时间则为“闪前”。《万寿寺》中有一段描写道:“后来,薛嵩难于忍受,就去抢了红线为妻......但这样的写法太过直接,红线在此时出现也为时过早。”⑤作者提前透露了文章后面会“红线”这样一个人物,吸引读者眼球。

时限研究的是叙事节奏问题。主要分等述、省略、静述、概述和扩述。它《万寿寺》中静述和扩述的有很多应用,从而使故事叙述更有节奏感。在讲述薛嵩抢红线为妻的故事时,作者就列举了几种发展的可能。第一種,薛嵩偶遇红线,红线自愿被抢走,细节详尽。第二种,薛嵩是在河边抢走红线。第三种,薛嵩于林中抢走红线,不再刻画诸多细节。作者在这里将时间停止,讲述了同一情节的多种可能性。这是静述的典型例子。此外,扩述体现在小说中反复多次提到的“长安城”和“万寿寺”中。每当出现这两个场景,作者总是细致地描写其环境,犹如电影的慢镜头,带读者领略现实与历史交错的魅力,时空的不断转换也给人造就了一种迷离感。

四.结语

本文从叙事批评的角度,论述了小说《万寿寺》的自身特征和内在形式,抛开小说内容不谈,单纯感受叙事的魅力。王小波打破叙事拘泥于技巧的束缚,使用非常规的叙述方法和精妙恰当的语言,以他的想象力构筑了一个新颖而有诗意的世界。通过对本文叙事方式的分析,希望可以帮助读者理解到作品叙事的精彩之处。同时它也要求读者以更加理性的眼光参与和鉴赏作品,不仅仅是关注故事情节的发展,也要从整体上重视作品的形式和作者独到的叙事方式,并发现以往所忽略之处的深层意蕴。

注 释

①王小波.万寿寺[M].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13.4,第18页。

②王小波.万寿寺[M].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13.4,第14、92、226页。

③谭君强.叙事作品中的叙述者干预与意识形态[J].江西社会科学,2005(03),第211页。

④王小波.万寿寺[M].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13.4,第143页。

⑤王小波.万寿寺[M].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13.4,第12页。

参考文献

[1]王小波.万寿寺[M].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13.4.

[2]胡亚敏.叙事学[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

[3]王小波.我的精神家园[C].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6.

[4]热拉尔·热奈特.叙事话语 新叙事话语[M].王文融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0.

[5]谭君强.叙事作品中的叙述者干预与意识形态[J].江西社会科学,2005(03).

[6]鞠楠.历史元叙事与精神家园建构——论《万寿寺》的历史叙事[J].海南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10(03).

[7]赵凝.论《万寿寺》多重错置的叙事形式[J].群文天地,2012(03).

[8]李明刚.自由思想的艺术表达—王小波《万寿寺》的叙事学解读[J].文教资料,2012(下旬刊).

[9]任小娟.王小波小说的叙事学分析[D].西南师范大学硕士论文,2001.

[10]宋小放.王小波小说叙事视角分析[D].吉林大学硕士论文,2005,5.

[11]孙连五.叙事的游戏——论王小波的《青铜时代》[D].吉林大学硕士论文,2013,5.

(作者单位:中南民族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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