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芹

上世纪80年代初，我在小学当老师。班里有一位叫阿斌的男生，他是坐着轮椅来学校报到的。阿斌的父亲告诉我，阿斌双腿有残疾，小时候能自己走路，但随着体重增加，他的双腿撑不起身体，只能依赖轮椅了。我答应阿斌的父亲，一定会多关心阿斌的，请他放心。

阿斌入学后不久，班里有几位调皮的男生开始给阿斌起外号。更有甚者，还故意在阿斌面前一瘸一拐地走路。我严厉批评了那些男生，但效果不佳，反而让他们更加孤立阿斌。为了增加阿斌在班里的威信，我让阿斌当副班长，但这也未压住熊孩子们，他们都说这个副班长是老师的“助残”行为。

我气得大发雷霆，准备将熊孩子们的家长叫来。校长知道后，马上制止了我，告诉我，莫生气，这些孩子交给他来管。

那个年代，老师都是全能，我不仅教数学，还教体育。一天体育课，我正在和学生们做准备活动时，校长来了，他说他是来听课的。

我领着学生围着操场跑步，校长则和阿斌在一旁聊天。等我们跑完，校长说，他想和学生们来一场掰手腕游戏。体育委员力气最大，男生们推选他和校长比赛，结果三局三败，校长实力胜出。校长说，自己是赢在年龄上，以大“欺”小，不算真本事。话音刚落，阿斌怯生生地说，他想和校长比一下腕力。

校长劝阿斌：“还是算了，就你那小胳膊小腿，肯定不是我的对手。”

阿斌说：“行不行，试一下就知道了。”

校长见阿斌如此执着，便答应和阿斌掰一下手腕。校长一握阿斌的手，吃惊地说：“果然有点儿力气，看来是我小瞧你了。”

万万没想到，校长竟然一扫之前的优势，输了第一次比赛。校长不服气，要再来两局，结果又连输两局。

校长感慨道：“后生可畏呀！看来阿斌每天摇轮椅，腕力练得太厉害了，远远超出了正常孩子的腕力。”

临下课时，校长还嘱咐阿斌：“别輕易向同学挑战，因为你若一出手，他们的手腕就得骨折了。”

那天，校长和阿斌都笑了，阿斌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灿烂，那么自信。这件事情过后，调皮的学生果然再也不敢喊阿斌外号了。

后来，我去阿斌家家访。阿斌的父亲说，阿斌开始热爱锻炼，胳膊练得又粗又结实。我为阿斌感到开心，他终于迎来了属于他的“春天”。

再见阿斌是十多年以后了，他大学毕业后，在一家公司从事技术工作，体格一看便是常年坚持锻炼的。聊起来我才得知，那次体育课上和校长比掰手腕，其实是校长和他约定好的“计谋”，故意让他赢，借以吓唬那些欺负他的男生。但事后校长说，这只能保护他一阵子，不能保护他一辈子，要想不被人欺负，就得让自己变得强大。

从那天开始，阿斌便下决心锻炼身体，刻苦学习，最终成为了一个优秀的人。

我深深佩服校长的教育方法，这种智慧与其说是学识的累积，不如说是源于他对学生发自内心的爱和仁慈。

（离萧天摘自博爱杂志微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