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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宠坏的“郎朗们”

2021-03-12胡展奋

杂文选刊 2021年3期
关键词:傅聪郎朗傅雷

胡展奋

网传郎朗夫妇一年上综艺节目四十多档,重复地聊自己的婚姻与怀孕以及“蚂蚁腰”,有媒体甚至炒作他夫人“吉娜的腋窝”……

说实话,我感到真切的反感。常人也就罢了,问题你是一个艺术家,一个被屡屡冠以“大师”称号的人,一个公众人物,就这样把人们往夹皮沟里带?

多年前,在笔者眼中,郎朗是个钢琴家,也许还是非常“杰出”的,但冠之以“大师”之名,似乎为时尚早。笔者无意诋毁,只是感叹:如今的“艺术界”某种程度上来讲毋宁说是单纯的“娱乐圈”。很多“艺术家”们用花边炒作聚焦大众目光,用流量捞金丈量学识涵养,大家的时间和精力不再专注于艺术造诣的高低,而是挖空心思想着如何宣传与己相关的鸡毛蒜皮。

不得不说,“大师”的评价阈值正在被无底线地逐步拉低,有人吵着被低估才华,就有人盲目地被高估身价,可怜大众身陷于一个“大师林立却又罕有大师”的怪圈而求证无法,只能唏嘘真正的大师成了昨日黄花。

真正的“大师”,若笔者理解有两点:其一,真正的“大师”除了“精湛性”,一定具有某种“全面性”,或“多面性”,李斯特是鋼琴艺术大师,因为他集演奏、作曲、指挥于一身;肖邦也是,不仅演奏技艺无与伦比,而且所作的钢琴曲有口皆碑;傅聪学琴三年,已能自己谱曲,后来的造诣之深,自不待言,在《傅雷家书》中,我们可一窥傅聪广博的阅读面和水墨画以及唐诗宋词的修养……我的一个研究音乐理论的朋友说得好,没有原创的,即使“神乎其技”,也只是匠。有学问而技艺精湛且完美体现乐曲原创心灵、原创灵魂者才是“大师”。

其二,大师都有大师的风范,傅雷对傅聪说:“先做人,其次做艺术家,再次做音乐家,最后做钢琴家。”就是这个道理,大师是为人师表的,其言行影响公众,当年孟子见梁襄王,“望之不似人君”是什么意思?就是你的谈吐举止猥琐,怎么看都没尊严,不像个做君主的。职业形象也这样,一个钢琴艺术“大师”,据说为了“捞金”而成天在娱乐节目厮混,大炫怀孕后涛声不变的“杨柳腰”或“蚂蚁腰”,你又不是楚灵王,难道还诱导大家“饿死”不成?

媒体这么多年来对郎朗等人刻意加持,曲意奉承,随意拔高,恣意追捧,已经造成很负面的后果,换句话说,“郎朗们”就是被媒体与舆论宠坏的。

什么叫“宠”?宠,就是无原则地取悦褒奖,迁就溺爱,商纣王宠妲己,可以草菅人命,剖心断骨;周幽王宠褒姒,可以烽火戏诸侯,博其一笑。媒体宠郎朗的意思就是不讲格调,不讲分寸,不计版面,不计社会效果地让其开心惬意,推发行,蹭收视,拉流量,你能想象当年的肖邦为了蹭热度而成天累月在某某夫人的沙龙里厮混吗?

一个时期来,艺术圈里不讲文史修养、不讲文化底蕴蔚然成风。搞收藏的不懂文化符号,河图洛书,九宫八卦也没听说过;搞书法的,胸无点墨也不要紧,荒唐地认为,写得东西让人看不懂才算是“朴茂拙逸”,如此卖弄调笑,往往弄巧成拙、贻笑大方。反观我们旧时的艺术家多是德才兼备且“身兼数职”之人,书法、绘画、雕塑、诗词等诸项皆通,唯有如此的兼容并包,才能成就艺术家的大气魄、大风范。同理,无论是做学问还是做艺术,深厚的学养和专业的修养是十分必要的。笔者在某校任教,绘画专业的学生,光听说吴道子、阎立本,根本不知道曹植、王维、苏轼,即使听说过唐伯虎,也不知道人家是堂堂解元出身,这样的氛围要出什么“家”,什么“师”岂不是缘木求鱼?

艺术界不是娱乐圈,推崇的应是“成就至上”而不是“流量称王”,文化底蕴、襟怀修养也该是大师们的战场。

记得小说家潘向黎说过这样的话:文学看似“无用”,但它好比斧头之背,背越厚重,刃口的力量就越大——它是为你增加“后劲”与“厚劲”的。

据说很多音乐人没有看过《约翰·克里斯朵夫》,那么这句话我就不期望他们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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