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佩瑶，陈璇，张红梅

（1 南京中医药大学护理学院，江苏南京，210023；2 南京大学医学院附属鼓楼医院内分泌科，江苏南京，210008）

糖尿病已成为日益严重的全球健康问题，疾病的发生不仅会造成社会和家庭的经济负担，其并发症还会增加患者的入院次数，影响其生活质量［1］。研究表明［2－3］，利用基于互联网的电子健康（electronic health，eHealth）技术开展糖尿病管理，不仅可以控制患者血糖，减少患者入院频率，还能提高其自我管理能力，改善临床结局。然而开展eHealth 管理的最终效果会受到患者“电子健康素养”的制约［4］，即个人从电子健康资源中搜索、发现、理解和评估健康信息，并利用这些知识解决健康问题的能力［5］。目前，国内外学者对于疾病患者的电子健康素养研究主要集中在慢性病上，例如呼吸系统疾病［6－7］、肿瘤［8－9］等。国内针对糖尿病患者电子健康素养影响因素的研究中仅进行了单因素分析［10］，且未对老年糖尿病这一特定人群进行探讨。伴随着我国老龄化的进展，老年糖尿病患者已经成为糖尿病患者的主流群体，该群体是否具备足够的电子健康素养利用电子健康资源尚未明确。因此，本研究拟通过横断面研究方法，调查老年糖尿病患者电子健康素养现状并分析其影响因素，旨在为改善该群体的电子健康素养和提高其自我管理能力提供理论依据。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采用便利抽样方法，选取2020年11月—2021年4月在江苏省中医院内分泌科住院的老年糖尿病患者。纳入标准：①符合中华医学会糖尿病学分会《中国2 型糖尿病防治指南（2020 版）》诊断标准［11］的2型糖尿病患者；②年龄≥60 周岁；③意识清楚，沟通无障碍；④可接触上网设备≥1 种；⑤有互联网使用经历。排除标准：①糖尿病急性并发症患者；②糖尿病慢性并发症伴有视网膜病变、认知障碍者；③合并其他严重躯体疾病者。样本量估算：本研究中分析的变量有12 项，根据经验法估算［12］，取变量的10～20倍，增加20%无效率，即150～300 份。本研究调查的样本量为220 例。

1.2 调查工具

1.2.1 一般资料调查问卷 研究者在参考相关文献后［7、13－15］自行设计调查问卷进行调查，问卷内容包括：①人口学特征：性别、年龄、文化程度、居住状态、自评健康（良好、一般、较差）等；②疾病相关资料：糖尿病病程、并发症等；③互联网健康资源：所能接触到的上网设备数（包括智能手机、平板电脑、台式电脑、笔记本电脑）、上网频率（每天至少1 次、每周1～6 次、每月1～4 次）等。

1.2.2 电子健康素养量表 （eHealth Literacy Scale，eHEALS） 由NORMAN 等［16］于2006年编制，本研究采用2013年国内学者郭帅君等［17］汉化版的量表评估个人在发现、评估和应用在线健康信息方面的技能。该量表在国内大学生［17］、糖尿病患者［10］、呼吸系统疾病患者［7］的应用测量学评价中显示良好的信度、效度。量表包括网络健康信息与服务的应用能力（5 个条目）、评判能力（2 个条目）、决策能力（1 个条目）3 个维度，共计8 个条目，采用Likert 5 级评分法：1 分=非常不相符，2 分=有些不相符，3 分=不清楚，4分=有些相符，5 分=非常相符，总分为8 个条目评分之和，得分范围8～40 分，在回顾相关文献后［13，18－19］，以总分26 分为分界点，总分＜26 分记为低电子健康素养水平，≥26 分记为高电子健康素养水平，得分越高代表其电子健康素养越高。本研究该量表的Cronbach’s α 系数为0.820。

1.3 资料收集方法

采取匿名方式收集资料，获得患者知情同意后，由研究者本人发放调查问卷，发放前向患者解释本研究的目的及意义，在患者填写问卷过程中，如有疑问，采用统一指导语回答。如不能自行填写问卷者，由研究者本人一一询问后代填。问卷填写完毕当场收回，现场查缺补漏。问卷填写时间约为8min。本次调查共发放调查问卷220 份，回收有效问卷214 份，有效回收率97.3%。

1.4 统计分析方法

数据由双人独立录入Excel 并核对。数据采用SPSS 24.0 软件进行统计学分析。本研究电子健康素养得分不服从正态分布，采用M(P25～P75)］进行统计描述，采用Mann-Whitney U 检验或Kruskal-Wallis H 检验进行组间比较。多因素分析时，对患者电子健康素养得分进行对数转换后再进行多重线性逐步回归分析（变量进入方程标准α=0.05，剔除标准α=0.1）。P＜0.05 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老年糖尿病患者一般情况

214 例患者完成研究。患者年龄60～83 岁，平均（68.8±6.1）岁，其他一般资料见表2。

2.2 老年糖尿病患者电子健康素养总得分及各维度得分情况

电子健康素养总得分及各维度得分情况见表1。由表1 可见，患者电子健康素养总分及其各维度均处于低水平。

表1 老年糖尿病患者eHEALS 量表得分情况［n=214；分，M(P25～P75)］

2.3 老年糖尿病患者电子健康素养的单因素分析

老年糖尿病患者电子健康素养的单因素分析结果见表2。由表2 可见，老年糖尿病患者电子健康素养总分在年龄、个人月收入、病程、居住状态、网络使用频率组间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均P＜0.05），其他变量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均P＞0.05）。

表2 老年糖尿病患者电子健康素养影响因素的单因素分析［n=214；n/%；分，M(P25～P75)］

（续上表）

（续上表）

2.4 老年糖尿病患者电子健康素养水平的多因素分析

以电子健康素养总分为因变量，以单因素分析中有统计学意义的一般资料为自变量（赋值情况见表3）进行逐步多重线性回归分析，见表4。由表4 可见，回归分析中方差膨胀因子（VIF）1.013～1.146，容忍度0.873～0.988，提示不存在多重共线性。最终有4个影响因素进入回归方程，分别为：网络使用频率、病程、年龄、居住状态，共同解释了电子素养水平的36.5%，提示网络使用频率低、高龄、病程长均是电子素养水平的危险因素，与子女共同居住为保护因素。

表3 自变量赋值表

表4 老年糖尿病患者电子健康素养影响因素的多重线性逐步回归分析

3 讨论

3.1 老年糖尿病患者电子健康素养现状分析

本研究结果显示，老年糖尿病患者的电子健康素养得分为20.0(14.0～23.0)分，处于低等水平。其结果低于APONTE 等［20］调查的纽约老年糖尿病患者的电子健康素养水平（22.35±12.96）分，低于CHERID等［13］调查的加拿大老年骨折患者的电子健康素养水平29.0（24.0～32.0）分。这可能因为与西方发达国家相比，我国老年人上网比例低、电子健康信息普及率低。但结果高于刘珍等［14］调查的郑州农村老年慢性病患者的电子健康素养（12.64±6.50）分的水平，这可能与本次研究对象大多数居住在市区有关，即60.7%的患者医保支付方式为市居民医保和公费医疗。国外学者SHIFERAW 等［21］的研究结果也显示，市区慢性病患者比农村地区患者的电子健康素养水平高。国内外都存在地区经济发展的不均衡，而城镇地区的网络覆盖更广更全面，患者上网设备持有率更高、对互联网医疗行为认知度也更高。

此外，从各维度得分可见，老年糖尿病患者网络健康信息与服务的应用、评判能力、决策能力的得分均处于低分水平，这和刘静等［7］调查的呼吸系统疾病患者及亢东琴等［8］调查的肿瘤患者的结果一致。如今，网络健康信息资源庞大、信息过多，这会导致患者查找和获取健康信息时出现困难，且老年人在查找网络健康信息时存在缺乏专业渠道、来源单一等问题［22］，这些都有可能影响患者网络健康信息与服务的应用能力。近年来，获取在线健康信息已变得越来越普及，但不同网站糖尿病健康信息的质量存在很大的差异，部分糖尿病网站上包含了不正确或有偏见的信息［23］，再加上糖尿病患者的糖尿病相关知识储备不足［24］，这很有可能导致其对网络健康信息的评判能力低下。此外，不同网站的健康信息存在相悖的情况，这会使患者对健康信息产生怀疑，导致患者使用网络信息进行健康决策时缺乏信心。因此，有关部门应对糖尿病电子健康信息源进行监管，可以参照Health on the Net Foundation(HON)主办HONCode 认证［25］，健康信息上传者可以参照美国医学协会杂志均为(JAMA)［25］对网页要求的4 个标准。医护人员还要针对性地采取措施，提高患者的评判能力。如建议患者检查健康网站“最后更新”的日期，告知患者要对“广告”持谨慎态度，增强老年糖尿病患者评价卫生信息好坏的信心。医护人员可以与教育人员、健康管理人员等进行多学科团队合作，开发一个糖尿病健康信息教育网站或平台来提高老年糖尿病患者对网络健康新的应用、评判、决策能力。

3.2 老年糖尿病患者电子健康素养的影响因素分析

3.2.1 年龄 本研究显示，电子健康素养随着年龄的增加而降低，这与国内外研究结果一致［13-14］。年龄越大的患者，对互联网及电子健康资源的感知性越差。而老年患者一般会有家庭照顾者帮助其健康管理。研究表明［26］，老年照顾者的电子健康素养水平高，可以影响老年人的生活方式，提高其生活质量。因此，医护人员不仅要对老年糖尿病患者提供互联网、电子健康知识和技能教育，还可以为照顾者提供相关教育，增强患者及其照顾者技术和信息的感知性。社区层面也可以提供一些帮助，定期举行集体学习和培训，例如在社区开设互联网课堂，教老年糖尿病患者及照顾者熟练搜索疾病相关知识，因为熟练的在线信息搜索者通常更愿意参与临床决策和疾病自我管理计划［26］。此外，随着年龄的增加，老年人会经历感官、认知、反应能力的变化，这会导致其难以适应基于操作的读屏时代，各医疗厂商应对其界面增加老年版视图，使页面内容符合老年人的听力、视力特征［27］，使其更容易搜寻健康信息。

3.2.2 居住状态 本研究显示，独居老年糖尿病患者比同子女居住的老年糖尿病患者的电子健康素养低。这可能因为独居患者在搜索健康信息的过程中遇到操作或语言障碍时，因无法立刻向他人求助，进而摒弃上网搜索健康信息的做法。而和子女居住的老年糖尿病患者，子女的教育反哺能够为其提供最直接有效的支持［27］。提示，子女要有耐心指导患者应用互联网搜索与疾病相关的信息，可以通过面对面的沟通和互动来传授网络健康信息搜索的经验，促进患者网络健康信息转化使用。对于一些独居或者空巢的老年患者，可以加强同伴支持，同伴间的交流可以提高患者的电子健康素养［28］。

3.2.3 上网频率 本研究显示，使用网络次数越频繁的老年糖尿病患者，其电子健康素养也越高。这和RICHTERING 等［19］对心血管风险人群的研究结果一致。目前，电子健康信息渗透于网络的各个角落，如社交媒体类的微信、视频共享类APP 的抖音等。患者使用互联网的次数越多，所接触到的电子健康信息也就越多，对网络健康信息的感知性也就越高。因此，医护人员可为老年糖尿病患者提供一份有关健康网站和应用程序的可靠清单，帮助其从良好的健康网站、公众号、糖尿病应用程序等电子健康信息源中获取信息，不断增强患者对高质量信息的接触频率。研究表明［29］，接触更多的优质电子健康信息，其电子健康素养水平也越高。此外，互联网厂商可以创建“容错型”互联网交互机制，减缓老年人对于网络参与的焦虑心理［27］，增加其上网次数，从而提高其电子健康素养水平。

3.2.4 病程 本研究显示，病程0.5～5年的患者比病程＞10～15年的患者电子健康素养高。厉锦巧［18］的研究发现，病程对冠心病患者电子健康素养存在影响。这可能因为病程较短的患者，对糖尿病相关知识的储备不足［24］，急于采用各种途径来获取，而基于网络的健康信息又方便获取，因此利用电子健康信息的可能性就越大。因此，医护人员要正确引导病程较短的患者使用高质量的健康信息，以防患者使用错误信息后导致不良后果。此外，对于病程较长的患者要不断加强教育，增强其电子健康信息的感知性，从而提高其电子健康素养水平。

4 结论

老年糖尿病患者电子健康素养处于低等水平，受到年龄、居住状态、网络使用频率和病程因素的影响。因此，医护人员应根据不同年龄、不同居住状态、不同病程的患者等，给予针对性干预，提高其电子健康素养。建议在电子健康技术对慢性病管理逐渐普及的形式下，可以将电子健康素养纳入糖尿病管理，提高医疗环境智慧化程度，建立专业信息平台，以改变其电子健康素养水平偏低的局面。此外，本研究为横断面研究，不能得出因果关系，存在一定局限，未来可结合质性研究进一步探讨影响老年糖尿病患者电子健康素养的因素，并开展实证的研究，以便提高患者的电子健康素养。

志谢：本文承蒙江苏省中医院内分泌科杨莉主任护师（资料收集）、汪楠护师（资料收集）的大力帮助，特此志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