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戈 张恒端 高 剑 郭晓霞 邢 丹 李超杰张强辉 刘 源 麻 祖 李春晓 赵彤言

(军事科学院军事医学研究院微生物流行病研究所，病原微生物生物安全国家重点实验室，北京市虫媒病与自然疫源性疾病重点实验室，北京 100071)

登革热是以埃及伊蚊Aedesaegypti和白纹伊蚊Aedesalbopictus为主要传播媒介的一种急性传染病(Quetal., 2007)，是全球性的公共卫生问题。目前世界上超过25亿人面临感染登革热的风险，且每年有大约5 000万的新发感染病例(Guzmanetal., 2009)。埃及伊蚊起源于非洲，主要分布在热带和亚热带地区，19世纪后期通过航运入侵到东南亚。自2002年2月首次在云南省发现埃及伊蚊以来，现已在瑞丽、芒市、勐腊、勐海、景洪、盈江、陇川、泸水、耿马等地陆续发现(Yangetal., 2015)。白纹伊蚊最早起源于亚洲，现已扩散到全球70多个国家，另外，白纹伊蚊为ISSG(Invasive Species Specialist Group)列出的全球 100 种恶性扩散的物种之一(Yangetal., 2013)。

埃及伊蚊和白纹伊蚊生态习性相似，在种间存在着激烈竞争(Liuetal., 2004)。Leisnham等(2009)认为入侵美洲的白纹伊蚊与当地埃及伊蚊存在种间竞争，经研究证实白纹伊蚊竞争力具有优势。Shragai等(2019)对哥伦比亚两种伊蚊研究发现入侵该地区的白纹伊蚊更倾向于寻找适合幼虫生长的孳生地产卵，这种表现可能增加了其对于当地埃及伊蚊的种间竞争力。Rudnick等(1965)人提出在东南亚一些地区入侵的埃及伊蚊有逐步取代当地白纹伊蚊的趋势。种间竞争力的强弱与多种因素有关，埃及伊蚊生长发育快于白纹伊蚊(Klowdenetal., 1995)，在发育过程中占有优势。相对干燥的生存环境中白纹伊蚊种群密度高于埃及伊蚊，在湿润环境中，埃及伊蚊密度高于白纹伊蚊(Costanzoetal., 2005)，说明环境因素的变化可以影响种群竞争力。此次调查能够揭示云南省边境地区当地白纹伊蚊与入侵种群埃及伊蚊的竞争现状，研究表明埃及伊蚊对登革热病毒的易感性、对人的攻击、刺叮频率均胜于白纹伊蚊(Yangetal., 2016)，所以研究两种伊蚊的相互关系能够更好控制登革热流行。

云南省位于我国西南方，与缅甸、老挝和越南接壤，这几个东南亚国家都是登革热流行的重点地区(Zhangetal., 2013)。边境地区跨境旅游、商贸往来频繁，出入境人员数量大，2004年后云南省每年都有登革热输入病例报道。2008年德宏州芒市以及临沧市镇康县首次出现当地感染病例(Lietal., 2010)。全省大部分地区冬暖夏凉、四季如春、气候类型丰富多样。由于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及自然气候条件，云南省的蚊虫种类居全国前列。调查云南省边境地区埃及伊蚊和白纹伊蚊孳生特征、分布状况，有助于了解和掌握其种群动态以及前期采取的防控措施是否有效，为今后有针对性地调整防控手段和方向提供科学依据。

1 材料与方法

1.1 现场调查地点

2017—2020年每年9—10月选择云南省西双版纳州(勐腊县、景洪市、勐海县)，临沧市(镇康县南伞镇、耿马县孟定镇)，德宏州(瑞丽市)共6个市(县)(图1)对埃及伊蚊和白纹伊蚊的孳生地情况进行调查。

图1 云南省埃及伊蚊和白纹伊蚊调查地区地图Fig.1 Ae. aegypti and Ae. albopictus survey areas map in Yunnan Province

1.2 方法

采用幼虫吸管法对云南省边境地区居民区、商业区等进行入户调查，检查住户室内外全部积水容器以及地表积水，伊蚊幼虫的容器标记为阳性，将幼虫带回实验室在显微镜下鉴定种类、计数并登记。记录样本采集地地理坐标，孳生地类型。

表1 云南省边境地区埃及伊蚊和白纹伊蚊孳生地分布Tab.1 Distribution of breeding sites of Ae. aegypti and Ae. albopictus in border areas of Yunnan Province

1.3 数据处理

运用Excel 2019和R语言软件利用χ2检验，Fisher精确概率法对各地区，不同年份不同地区埃及伊蚊与白纹伊蚊占比、各类型容器占比进行统计学分析。

2 结果

2.1 埃及伊蚊和白纹伊蚊孳生情况

2.1.1云南省边境地区埃及伊蚊和白纹伊蚊孳生地分布情况:2017—2020年调查期间，在云南省西双版纳州景洪市、勐海县和勐腊县，临沧市镇康县南伞镇和耿马县孟定镇以及德宏州瑞丽市均发现埃及伊蚊和白纹伊蚊孳生地。所有调查地区中西双版纳州勐腊县和临沧市镇康县南伞镇的白纹伊蚊孳生地占比最高为66.67%，临沧市耿马县孟定镇埃及伊蚊孳生地占比最高为95.38%(表1)。

2.1.2云南省边境地区居民区和商业区伊蚊蚊种类型调查:本次主要在居民区和商业区人流密集地点进行伊蚊孳生地调查，将各地区居民区和商业区调查得到埃及伊蚊和白纹伊蚊孳生地情况汇总，进行χ2检验得知居民区白纹伊蚊占比高于商业区白纹伊蚊，商业区埃及伊蚊占比高于居民区埃及伊蚊(χ2= 10.956,P= 0.0009328)，(表2)。

表2 云南边境地区居民区商业区埃及伊蚊、白纹伊蚊比较Tab.2 Comparison of Ae. aegypti and Ae. albopictus in residential areas and commercial districts of Yunnan border areas

2.1.3伊蚊幼虫孳生地类型调查：2017—2020年云南省边境地区两种伊蚊孳生地类型统计显示，白纹伊蚊孳生地291个，埃及伊蚊孳生地206个，混合孳生地63个。统计伊蚊孳生地类型结果显示：水桶类容器占比最高，为44.82%，其次是废弃轮胎占比27.50%，水盆占比15.54%(表3)。孳生地类型中，水桶类容器检出埃及伊蚊和白纹伊蚊占比最高，分别为44.66%和46.39%。其次是废弃轮胎，占比分别为25.24%和27.84%。

表3 埃及伊蚊和白纹伊蚊幼虫孳生容器类型比较Tab.3 Comparison of types of breeding sites of Ae. aegypti and Ae. albopictus larvae

2.2 不同年份各地区伊蚊蚊种分布特征

2.2.1不同年份西双版纳州两种伊蚊蚊种分布特征 2020年西双版纳州孳生地为白纹伊蚊占比36.67%，对比2017年该州白纹伊蚊孳生地占比75.51%(χ2=15.785,P=0.00007095)，可见2020年西双版纳州白纹伊蚊构成比较2017年有所下降。埃及伊蚊孳生地占比(2017: 18.37% , 2020: 43.33%,χ2=7.5083,P=0.00614)，2020年埃及伊蚊构成比较2017年有所上升。运用Fisher精确概率法分析2017和2020年西双版纳州孳生地为两种伊蚊混合孳生的占比(2017: 6.1%, 2020: 20%,P=0.0237)统计结果可靠。说明相较2017年，2020年西双版纳州两种伊蚊混合孳生的构成比升高(图2)。

图2 2017和2020年西双版纳州孳生地埃及伊蚊和白纹伊蚊蚊种比较Fig.2 Comparison of Ae. aegypti and Ae. albopictus in breeding sites in Xishuangbanna in 2017 and 2020

2.2.2不同年份瑞丽市两种伊蚊蚊种分布 2017年瑞丽市孳生地为白纹伊蚊的占比67.44%，对比2020年的38.10%，(χ2=4.9712，P=0.02577)白纹伊蚊构成比下降。而2017年瑞丽市埃及伊蚊孳生地占比为16.28%，对比2020年的42.85%(χ2=5.5782,P= 0.01819)，说明对比2017年，2020年瑞丽市两种伊蚊白纹伊蚊构成比下降而埃及伊蚊构成比有所上升。运用Fisher精确概率法分析2017年和2020年瑞丽市两者混合孳生地占比P=0.75，无统计学意义(图3)。

图3 2017和2020年瑞丽市孳生地埃及伊蚊和白纹伊蚊蚊种比较Fig.3 Comparison of Ae. aegypti and Ae. albopictus in breeding sites in Ruili in 2017 and 2020

3 讨论

2000年之前，云南省仅1975年李学东等在河口县发现解放后的首例登革热病例(Zhangetal., 1999)，进入21世纪，2013年分别在云南省西双版纳州和瑞丽市出现登革热暴发流行(Liuetal., 2014a; 2014b)，2015和2017年登革热疫情均在云南省暴发，病例分别为1 814例和2 572例。云南省西双版纳州、临沧市和德宏州市在所有16个州市中疫情最严重(Chenetal., 2020)。登革病毒主要通过媒介伊蚊叮刺传播，所以云南省登革热的流行暴发与登革热媒介伊蚊有密切关系，因此加强登革热媒介伊蚊孳生地调查和监控对于预防登革热的暴发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通过对2017—2020年云南省边境地区埃及伊蚊和白纹伊蚊孳生地调查，在西双版纳州(勐腊县、景洪市、勐海县)，临沧市(镇康县南伞镇、耿马县孟定镇)，德宏州(瑞丽市)同时发现埃及伊蚊和白纹伊蚊孳生地。本研究调查地主要为居民区和商业区等人群聚集、存在登革热暴发隐患的地点，通过对比两地点埃及伊蚊和白纹伊蚊孳生地数量发现，白纹伊蚊在居民区占比高于商业区，商业区埃及伊蚊占比更高。文献报道白纹伊蚊主要孳生在城乡等地废弃轮胎容器、缸罐等或是树洞、竹筒等天然容器中(Zahoulietal., 2017)，埃及伊蚊有明显的家栖性(Walkeretal., 2011)。对比居民区和商业区特点发现居民区绿色植被多，存在更多的树洞、竹筒等，商业区人流量大、房屋量密集，所以云南省边境各地区商业区暴发登革热的风险可能高于居民区。

此次调查共发现孳生地560个，对孳生容器类型比较分析发现阳性容器构成比最高的是家用水桶类，其次为轮胎和水盆。家用水桶类占比最高可能原因是调查地点均为人群聚集区，水桶类容器使用数量大、频率高，并且水桶作为主要储水容器，容易形成积水。在进行蚊媒控制时要加强对以上几种容器定期清理，并做好关于蚊媒控制相关知识的宣传。

分析不同年份西双版纳州埃及伊蚊、白纹伊蚊孳生地数量变化显示，2017年西双版纳州白纹伊蚊占比在本次调查的两种伊蚊中更高，为75.51%，与李园园等调查结果相似(Lietal., 2016)，2020年西双版纳州白纹伊蚊孳生地数量占比36.67%，埃及伊蚊的占比为43.33%。在2020年西双版纳州埃及伊蚊种群占比高于当地白纹伊蚊。西双版纳州孳生地中埃及伊蚊与白纹伊蚊混合孳生数量有所增加(2017年：6.1%，2020年20%)，此现象产生的可能原因一方面由于埃及伊蚊作为入侵蚊种进入当地后与白纹伊蚊展开竞争，争夺孳生地，另一方面是人为蚊媒控制使适宜的孳生地减少，导致埃及伊蚊与白纹伊蚊混合孳生现象增多。这也证实目前的媒介控制手段已经对媒介伊蚊种群产生影响。

2017年瑞丽市白纹伊蚊孳生地占比为67.44%，在两种伊蚊中占比更高。2020年白纹伊蚊孳生地占比38.10%，埃及伊蚊为42.85%，说明2020年瑞丽市埃及伊蚊种群占比高于白纹伊蚊。

研究表明埃及伊蚊和白纹伊蚊在生态位上是直接竞争关系，西双版纳州和瑞丽市不同年份两种伊蚊数量消长变化说明在这两地区埃及伊蚊种间竞争力强于白纹伊蚊，提示埃及伊蚊已经成功入侵这两地区，其种群有继续扩张的趋势。西双版纳州、瑞丽市目前均为埃及伊蚊占比高于白纹伊蚊，所以以上两个地区登革热暴发的风险较以往有所上升，需要引起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此次调查结果可以为下一步蚊媒控制和登革热防控计划的制定提供理论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