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超

（上海市社会主义学院，上海200237）

进入新时代，党中央高度关注我国社会结构变化对新时代党外知识分子群体的影响，注意倾听党外知识分子声音，注重发挥党外知识分子作用。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了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的远景目标和第十四个五年规划，提出坚持创新在现代化建设全局中的核心地位等崭新思想。这些统帅全局的思想传导到统一战线，就要求我们努力探索新时代党外知识分子领域理论创新点，并以此做好党外知识分子的统战工作、发挥好党外知识分子的作用。

一、新时代党外知识分子领域理论创新的基础

这是关于创新在什么地方开始、在什么基础上进行的问题。

（一）“基础”源于“曲折中前进”的执着探索

中国共产党关于发展和吸收党外知识分子参加新中国和社会主义建设的思想在新民主主义革命后期已经基本形成。毛泽东《在中国共产党第七届中央委员会第二次全体会议上的报告》第九部分对此作了明确的说明。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中国共产党继续执着于党外知识分子领域的理论探索。上世纪五十年代，党外知识分子工作的主要任务是对那些旧知识分子进行“学习改造”。1956年1月，中共中央在北京召开知识分子问题会议。毛泽东到会讲了话，他说，现在叫技术革命、文化革命，革愚蠢无知的命，没有知识分子是不行的。党要努力学习科学知识，同党外知识分子团结一致，为迅速赶上世界先进科学水平而奋斗［1］。周恩来也在会议的讲话中指出：“他们中间的绝大多数已经成为国家工作人员，已经为社会主义服务，已经是工人阶级的一部分。”［2］这就从知识分子的阶级地位肯定了他们是工人阶级的一部分。党外知识分子是知识分子的重要组成部分，从而也是工人阶级的一部分。

可惜，对党外知识分子领域的理论探索刚起步，就遇到了反右派斗争的严重扩大化。中国共产党对党外知识分子的阶级属性定位发生了逆转，又重新把他们界定为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经过了“大跃进”、人民公社化运动，经过了1959年从纠“左”到反右逆转的庐山会议，再到十年“文革”党外知识分子领域理论探索遭遇长时期的曲折。

改革开放后，统一战线理论与实践的创新发展和我们党对知识分子认识的拨乱反正同步进行、相得益彰。在上海，为了把沪上教育界、科技界、文化界等一批知名的非中共人士团结起来，1986年9月19日，上海开创性地构建了“上海中青年知识分子联谊会”这一践行党外知识分子工作的新载体。通过“知联会”这个平台，进行联谊交友，帮助他们解决思想上的疑惑和工作上、生活上的困难，支持他们施展才华。时任上海市委副书记、市长的江泽民出席上海中青年知识分子联谊会成立大会，并发表即席讲话。他热情鼓励知联会“为祖国‘四化’建设作出更多贡献，为振兴上海、发展上海作出更大贡献”。［3］1988年9月5日，邓小平在会见捷克斯洛伐克总统胡萨克时提出了“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重要论断，知识分子的地位由此迅速提高。

1992年10月12日，江泽民指出：“知识分子是工人阶级中掌握科学文化知识较多的一部分，是先进生产力的开拓者，在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中有着特殊重要的作用。能不能充分发挥广大知识分子的才能，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我们民族的盛衰和现代化建设的进程。要努力创造更加有利于知识分子施展聪明才智的良好环境，在全社会进一步形成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的良好风尚。”［4］这虽是针对整个知识分子队伍来说的，但由于党外知识分子占了队伍的大多数，实际上也是针对党外知识分子而言的。

之后，随着科教兴国战略的实施，知识分子在党和国家全局中的地位变得越来越重要。江泽民在第十九次全国统战工作会议上的报告中指出：“我国知识分子作为工人阶级的一部分，也作为工人阶级中科技文化水平较高的一部分，在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中起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他们的作用发挥得好不好，直接关系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事业的成败。”他提出，“全面做好知识分子工作，充分发挥知识分子的作用，是全党同志和党的所有工作部门的一项重要任务。”他强调：“党外知识分子工作是统一战线的一项基础性工作，尤其要重点做好有代表性、有影响的党外知识分子工作。政治上要充分信任，工作上要放手使用，生活上要关心照顾，充分调动他们的积极性、主动性、创造性，鼓励和支持他们投身知识创新和科技创新，为他们人尽其才、才尽其用创造良好的条件。”［5］

从2003年12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召开首次全国人才工作会议后，“知识分子”的概念开始逐步被淡化。在党的十七大报告中，“人才”概念的使用达15次之多。渐渐地，“知识分子”概念由显性走向隐性，进而融入到“人才”概念之中。

进入新时代，一批学者以犀利的锐气、独到的见识和严谨的学风，向我们展示了不少令人振奋的研究成果。关于这一点，只要读一读近年来一些学者对这一理论的“研究综述”，就一目了然了。所有这些启示我们：源于“曲折中前进”的执著探索，再艰难也不会停滞，再困苦也不可能走到歧路上去，前人打下的基础，终为后人所接续。

（二） “基础”直接建立在十八大以来的创新理论之上

党的十八大以来，党中央高度重视统一战线工作，努力在党外知识分子领域的理论探索中突破创新，并以此为引导，开辟了广阔的党外知识分子领域的实践发展空间。下面仅从党外知识分子统战工作重要性方面作展开分析。

江泽民在第十九次全国统战工作会议上提出的关于党外知识分子工作的“基础性”定位主要是因为，党外知识分子历来就是统一战线的重要成员。从革命统一战线到爱国统一战线，包括党外知识分子在内的知识分子作为工人阶级的一部分，同工人、农民共同构成了统一战线的重要基础。同时，党外知识分子是爱国统一战线各个领域代表性人物的“源头”，民主党派成员、无党派人士、民族宗教界人士、非公有制经济人士等，特别是他们的代表人物，都来源于党外知识分子，“基础性”不言而喻。“基础性”还体现在党外知识分子工作事关统一战线的巩固和发展，所以要打好基础、筑牢根底。基础不牢，地动山摇。“基础性”定位，凸显了加强党外知识分子工作的重要性。

进入新时代，习近平在继承党的统一战线关于党外知识分子领域理论时大胆创新、取精用宏。他提出：“党外知识分子工作，是统一战线的基础性、战略性工作。”这个论述在原先 “基础性工作”的认识上提出了“战略性工作”的新论断，提升了党外知识分子工作长期性的战略高度，即既非短期行为，也非权宜之计；凸显了加强党外知识分子工作的战略意义，即把党外知识分子工作推进到事关党和国家事业发展大局的战略性高度。从哲学思维层面审视，“战略性”决定事物的持久发展。从“战略性”定位加强党外知识分子工作，既彰显了新时代加强党外知识分子工作的重要性，也提升了新时代加强党外知识分子工作的价值意蕴。正是出于对新时代党外知识分子工作重要性的考虑，习近平在2015年召开的中央统战工作会议上指出：“党外知识分子中有一批有影响、有个性的人，喜欢针砭时弊，甚至发出一些不正确的言论。对这些人不能轻率定性、轻言放弃。”习近平提出在尊重和包容党外知识分子个性的基础上，加强思想引导，不轻言放弃的新思想，把党外知识分子工作的重要性提升到前所未有的新高度。

二、新时代党外知识分子领域理论主要创新点

新时代党外知识分子领域理论创新点颇多，根据理论发展的现状以及未来发展的走向，我们选取以下四个主要创新点作展开探析。

（一）理论创新的首要问题：明确并规范新时代党外知识分子的内涵和特征

关于新时代党外知识分子的内涵。有学者认为，只有那些进入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工作视野并成为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工作对象的无党派知识分子，才可以称为党外知识分子；有学者认为，把没有加入中国共产党组织的知识分子界定为党外知识分子涵义更加明确；有学者认为，作为概念指涉的党外知识分子不需有广义和狭义之分；也有学者提出，党外知识分子可以从广义和狭义两个层面理解，《党外知识分子统战工作百问》《新时代统一战线知识简明读本》等书籍都认为党外知识分子概念有广义和狭义之分……由于统一战线这门科学理论博大精深，统一战线工作点多线长面广，涉及不同领域，涵盖不同群体，也由于顶层设计的高度和“工作条例”内容所限等原因，《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工作条例》也未明确“党外知识分子”所指。所以在新时代，有必要明确规范党外知识分子的内涵。

党外知识分子有广义与狭义之分。广义的党外知识分子，是指没有加入中国共产党的知识分子，包括参加各民主党派的知识分子和没有参加任何党派的无党派知识分子。狭义的党外知识分子，是指没有加入中国共产党和各民主党派的知识分子。党外知识分子是新时代知识分子队伍中人数最多的群体。有人曾提出，为什么党外知识分子的内涵有广义、狭义之分，能否简洁明了地把它们“合二为一”呢？笔者认为，“两本书”都认为党外知识分子概念有广义和狭义之分，是对党外知识分子概念的深思熟虑，是很有道理的。广义的概念是考虑了统一战线工作的方方面面，不能有疏漏、不能在概念中留下空白点和空白地带。狭义的概念是从统一战线工作对象的视角考虑的，统一战线的工作对象，既不能疏漏，也不能重复。新时代统一战线的工作范围，第一条是民主党派成员，第三条是党外知识分子，既然把党外知识分子与民主党派成员区分开了，为了防止工作重复，所以狭义的党外知识分子，是指没有加入中国共产党和各民主党派的知识分子。狭义的概念是厘清工作对象，防止工作重复。

关于新时代党外知识分子的特征。目前，国内学者分别从宏观和微观等层面对党外知识分子的特征进行了研究和分析，其成果日趋成熟。笔者呈上浅见以作探讨的引玉之砖：面对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新时代党外知识分子呈现出数量和规模不断扩大、分布更加广泛的趋势；他们对自己的工作生活有很强的独立性和自主性，对事物有自己的见解和判断标准；他们中的大多数具有高学历、具有扎实的学识和精湛的业务等职业之基和立身之本；他们注重自我成就的实现，并有政治热情、民主意识和参政意愿；他们思想观念和价值取向多元化，社会责任感和行为功利化并存。

社会结构变化对新时代党外知识分子的内涵和特征带来了全方位、深层次的影响，明确并规范新时代党外知识分子的基本内涵和特征是做好党外知识分子统战工作的基础。如何根据新的形势科学界定党外知识分子的内涵，怎样依据社会结构变化准确把握党外知识分子的特征，是新时代统一战线的重要工作，也是党外知识分子领域理论创新的首要点。

（二）理论创新的基础性问题：加添新时代党外知识分子的社会地位和历史使命

有关这个创新点的内容，历史上并非是个空白点。它散见于其内涵、重要作用等方面。把新时代党外知识分子的社会地位和历史使命单列为一个创新点，其好处是：既有利于厘清与其他创新点的关系，又可以进一步提升新时代党外知识分子的重要性。

加添这个创新点，也与前面论列的“曲折性”有关。过去为什么在党外知识分子的理论探索中出现曲折呢？主要是由于我们对这一问题的认识比较模糊、不够清晰，所以才会出现反复，其结果是导致党外知识分子的社会地位几经波折，历史使命大打折扣。

关于党外知识分子的社会地位和历史使命，我们可以从社会、国家、人民三个维度来阐述。记得习近平曾说过：“我国广大知识分子是社会的精英、国家的栋梁、人民的骄傲，也是国家的宝贵财富。”［6］“知识分子对知识、对技术掌握得比较多，对自然、对社会了解得比较深，在推动经济社会发展、推动社会文明进步中能够发挥十分重要的作用。”［7］由于党外知识分子占了知识分子的大多数，因此，习近平讲的知识分子的社会地位和历史使命，也可以说是党外知识分子的社会地位和历史使命。

依据习近平的这些思想，我们把党外知识分子的社会地位粗略地概括为：党外知识分子是社会的精英，是先进生产力的开拓者和创新发展的引领者；党外知识分子是国家的栋梁，是实现国家富强、民族复兴的推动者；党外知识分子是人民的骄傲，是满足人民需求、实现人民幸福的促进者；党外知识分子在推动经济社会发展、推动社会文明进步中发挥着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党外知识分子是新时代知识分子队伍中人数最多的群体，是我国人才队伍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推进革命、建设和改革事业的依靠力量和建设创新型国家的重要力量，是统一战线中党外代表人士的源头和蓄水池。

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擘画了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的远景目标，实现这一目标也是新时代党外知识分子的历史使命，党外知识分子应该担当起自己的历史使命，为实现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的远景目标而不懈奋斗。

（三）理论创新在新时代的生长点：探寻团结引导党外知识分子的方法

明晰了理论创新的首要问题和基础性问题，就为我们探寻团结引导党外知识分子的方法打开了方便之门。这一创新点也是由党外知识分子的重要性决定的。党外知识分子是统一战线各个领域代表性人物的源头。新时代12个方面的统战工作范围中，除党外知识分子外，各民主党派、无党派人士、新的社会阶层人士、出国和归国留学人员、少数民族人士等，其主体构成主要是党外知识分子，特别是他们的代表人物，都来源于党外知识分子。做好了党外知识分子工作，就抓住了各个领域党外代表人士的源头，就可以源源不断地为党外干部队伍输送人才。

探寻团结引导党外知识分子的方法，应从正确看待和认识党外知识分子入手。团结引导党外知识分子，得从纠正认识偏差开始，客观地、实事求是地看待党外知识分子。我们既要看到党的十八大以来包括党外知识分子在内的整个知识分子群体的精神风貌，即具有比较强烈的事业心和责任感，具有坚持真理、勇于探索的科学态度，具有刻苦钻研、开拓创新的精神等。他们是先进思想的传播者，是科学技术的开拓者，是优秀精神产品的生产者。这些是知识分子的主流，也是党外知识分子的主流。同时也要看到，随着知识普及率的大幅提高，知识分子包括党外知识分子在内的大众化，已经从趋势变为现实，他们的独立性和自我选择性也在不断增强；更要关注到极少数乃至个别党外知识分子还存在对社会主义制度和我国政党制度认知不清晰、受西方价值观念影响以及“喜欢针砭时弊，甚至发出一些不正确的言论”等情况。

站在这样的方位和高度探寻团结引导党外知识分子的方法，其主要有：一是理论武装引路。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武装他们的头脑，团结引领党外知识分子准确把握其精神实质、核心要义、丰富内涵，帮助他们增强“四个意识”，坚定“四个自信”，努力使他们保持独立思考的精神状况下，在思想上政治上行动上同党中央保持一致。二是加强思想引导。在坚持思想引导和关怀服务相统一的原则基础上，深入开展对党外知识分子思想状况的调研，准确把握他们的思想动态，根据不同领域、类别成员特点和需求，突出重点、分类引导。实践中，已经展现的一种有效的方式是注重对优秀人才的安排和榜样力量的树立，通过优秀人才的安排和优秀典型的树立，形成思想引导的榜样力量。三是形成政治共识。在加强主题教育的同时，组织开展形式多样、各具特色的教育活动。通过活动，在尊重和包容党外知识分子个性的基础上，增进他们对中国共产党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政治认同、思想认同、理论认同、情感认同，努力使党外知识分子成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实践者、维护者、捍卫者。此外，在新时代，还应积极运用互联网开展引导工作，引导他们紧密团结在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周围，心无旁骛地奋进在《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提出的“双重任务”中。这样团结引导的效果无疑会事半功倍。

（四）理论创新在新时代的焦点：以问题为导向做好党外知识分子统战工作

探寻到了比较好的团结引导党外知识分子的方法，就拓展并深入了对这一理论的创新，也为以问题为导向做好党外知识分子统战工作铺平了道路。简述“问题”，主要体现在党外知识分子本身和统一战线工作两个层面。前一层面除了已经论列的问题，还有由社会环境复杂带来的党外知识分子成分复杂、日益多元，从而带来思想多元等问题；“党外知识分子中有一批有影响、有个性的人，喜欢针砭时弊，甚至发出一些不正确言论”的问题；以及党外知识分子随着社会需求的提升而带来的更高要求的物质文化需要，在民主、法治、公平、正义、安全和环保等方面的需求也日益增长等问题。后一层面主要表现为对党外知识分子的政策不配套、工作机制不完善和工作载体不够健全等问题。

针对前一层面的问题，尤其是思想多元、“甚至发出一些不正确的言论”的问题，会在拥护党中央政策方面产生不完全一致等不利影响。这需要我们在坚持“多一些包涵、多一些宽容”思想的指导下，通过调查研究，及时把握他们的思想走向，深切关注党外知识分子自身的现实需要和发展，有针对性地提出政策或解决的办法。针对后一层面的问题，在财力许可的条件下，努力改善知识分子包括党外知识分子的经济待遇，这是解决前一层面党外知识分子的物质文化需要之本，也是解决对党外知识分子政策不配套、工作机制不完善的根本。更是“政治上充分信任、工作上放手使用、生活上关心照顾”基本原则在新时代的创新之本。完善对党外知识分子的政策，当下亟需以充实早在30年前出台的《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加强和改进知识分子工作的通知》为突破口，循序渐进地解决统战工作缺乏系统政策支撑的问题。此外，在工作载体健全完善方面，我们要与时俱进，完善党外知识分子联谊会建设，探索建立党外知识分子工作联席会议制度、归口管理制度等，通过问题导向开启党外知识分子统战工作的新局面。

从如何使研究中的概念规范化问题切入，加添创新的基础性理论，并在理论的生长点拓展和人文关怀上跟进，再在焦点问题上着力核心领域理论深化，四个创新点紧紧相依、渐次推进，其最终目标不是理论本身，而是以理论创新来开创新时代党外知识分子统战工作的新局面。基于这样的认识，我们就能在新时代党外知识分子领域理论创新中始终保持强烈的历史使命感和责任感，从而使探索创新在不脱离新时代统一战线现状的同时又超越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