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 玲（广州少年儿童图书馆）

早期读写是指儿童早期学习中的阅读与写作能力，是低幼儿童阅读与学习的基础技能。由于适龄儿童在入学后的读写任务场所主要在学校，因此本文提到的儿童早期读写服务对象是0-6 岁及小学初级阶段的儿童。从20 世纪20 年代开始的“阅读准备”（ReadingReadiness）［1］到 80 年代兴起的读写理论，早期读写一直是美国公共图书馆服务中的固有概念。

2001 年，第67 届国际图联理事会在美国波士顿举办［2］，会议讨论了美国儿童面临的教育问题，并将早期读写公推为焦点，讨论图书馆如何帮助儿童解决早期读写问题。2018 年8 月，国际图联儿童与青少年图书馆部签署《国际图联0-18岁儿童图书馆服务指南（修订版）》［3］，其中谈到儿童图书馆支持儿童读写、学习和阅读是实现其使命的关键，儿童图书馆员应能了解儿童的发展和心理，包括沟通、语言和读写能力。近百年来，儿童早期读写越来越受到社会的关注与重视，公共图书馆开展的早期读写服务也为儿童日后学习奠定了良好基础。

美国公共图书馆是开展早期读写服务的优秀典范，本研究运用文献调查法对美国公共图书馆早期读写实践进行调查和分析，从三个方面对实践进行概括总结并对案例进行分类，从而为我国公共图书馆开展儿童早期读写服务提出策略与建议。

1 积极开展“故事时间”

1.1 “故事时间”的由来与发展

“故事时间”是早期读写的雏形和主要方式。20 世纪40－50 年代，美国公共图书馆开始提供“故事时间”服务，以响应“阅读准备”政策，目的是让孩子们接触书籍、热爱阅读。20 世纪50 年代中期，图书馆员积极强调利用“故事时间”来支持幼儿读写能力。此后，图书馆员总结出了一套结合个人偏好、专业建议且久经考验的实践模式来选择书籍和资料。学龄前儿童以识字为中心的“故事时间”是图书馆成为早期读写服务的主要参与者迈出的第一步。20 世纪60 年代，图书馆员开始注重讲故事的技巧，如不断重复故事内容，并加入歌曲和童谣。图书馆员认识到与孩子们分享书籍或故事的重要性，鼓励家长为孩子朗读。时至今日，“故事时间”继续关注、强调儿童早期读写能力，已成为一系列以学习为中心的图书馆服务的支柱，旨在帮助从出生到幼儿园时间段的低幼儿童培养早期读写技能。

1.2 ECRR 项目的“故事时间”

由美国图书馆协会（AmericanLibraryAssociation，ALA） 与美国儿童图书馆服务协会（The Association for Library Service to Children，ALSC） 于2001 年共同发起“图书馆为每个儿童都准备好了阅读”（Every Child Ready to Read@your library，ECRR）项目［4］，图书馆向家长和儿童提供以五项实践 （Sing 唱、Talk 说、Read 读、Write 写、Play 玩） 为基础的学习资料，如工具包、讲义、书籍等，以“故事时间”为主要方式开展读写实践活动，向家长和看护人展示培育幼儿阅读前技能的实践方法。将低幼儿童分为预谈话者（Early Talkers）、谈话者 （Talkers） 和预读者（Pre-Readers） 3 个级别，围绕叙述技能、印刷动机、印刷意识、词汇、语音意识、字母知识六项早期读写技能建立“故事时间”活动模型，让父母及看护人参与其中，鼓励家庭互动，循序渐进培养儿童读写能力［5］。

开展ECRR 项目的图书馆还为非英语读者开展双语故事时间，如加利福尼亚州图书馆为西班牙语读者开设“Amigos Libros”“Toddler tales and playtime: Spanish”，在活动中，先说英语再说西班牙语，指引家长与儿童参与到儿歌与韵律中，普及家庭讲家乡语言的益处。ECRR 项目的另一特色在于馆员在讲故事的同时承担教育工作的职能，使家长和看护人认识到早期读写的重要性和益处，并传授如何在家与儿童互动发展早期读写技能的技巧。

1.3 “故事时间”的演变

20 世纪50 年代以来，“故事时间”一直是图书馆的主要服务内容，随着社会发展与技术进步，“故事时间”日益成熟，呈现方式也发生演变，不断满足社会对儿童早期读写服务的需求。2013年，宾夕法尼亚州公共图书馆的“走进幼儿园”（The Cruise into Kingdergarten）［6］获得项目拨款，进入幼儿园提供早期读写支持服务。“走进幼儿园”网站为图书馆员提供培训工具、资源和信息，通过使用丰富的技巧如乐器、折纸、降落伞玩具等让故事时间充满活力。此外，宾夕法尼亚州公共图书馆创建了K 课程，该课程通过提供中心主题来支持发展儿童早期读写技能，并拥有6 个不同模式的学习展示中心。课程还可以根据某个特定项目或者个别图书馆的需要进行调整，该课程得到宾夕法尼亚州幼儿学习标准的认可。

太平洋西北地区有许多优秀幼儿读写项目。2009 年，蒙大拿图书馆协会认可ECRR 将六种早期读写技能融入“故事时间”的做法，启动“准备去阅读”（Ready 2 Read）［7］项目，鼓励图书馆向幼儿家庭提供服务。Ready 2 Read 基于ECRR模型，引入蒙大拿州特色，提供装有40 本新书及其他资源的箱子，馆员通过讲习班和在线研讨会的早期读写培训后方可致力于为0-3 岁的儿童及其家庭提供“故事时间”服务。

1.4 “故事时间”模式

20 世纪50 年代以来，“故事时间”活动逐渐形成模式。2007 年，Amanda 总结了“故事时间”模型：“故事时间”提供者穿上与众不同的衣服；在选择故事时，参考儿童家长与看护人的意见，将主题与孩子在幼儿园的学习联系起来；制作宣传资料和内容简介，如手册、海报；提供者对故事内容多加练习，与观众保持眼神交流，确保孩子专注倾听；准备礼物，鼓励互动；分享故事后向读者提问；讲故事之前，描述和定义故事中不同寻常的概念或单词；引入音乐等保持观众的专注；用大体字或图片分析故事书；使用道具；偶尔邀请嘉宾，以增加项目多样性，扩大分享经验和学习机会；从志愿者、儿童看护人或图书馆工作人员处获得帮助［8］。该模型可当成图书馆开展早期读写服务的指南，对教育工作者、公共图书馆员以及“故事时间”提供者都具有重要意义。“故事时间”模型不仅有利于儿童图书馆员以优秀的榜样作为参照开展活动，还有利于家长及看护人用以培养儿童早期读写技能。

2 多方合作促成优势互补

2.1 公共图书馆和妇婴儿童中心的合作

父母、婴儿和儿童特殊营养补充（TheSpecial Supplemental Nutrition Program for Women，Infants andChildren，WIC）是由联邦政府资助、由州政府管理的为低收入和有营养风险的母亲、孕妇和儿童提供食物补给、营养咨询和社会服务的项目［9］。图书馆和WIC 在美国都拥有数以万计的分支驻点，二者开展早期读写服务和卫生倡议，可扩大影响力，推进共同目标。由于医疗隐私问题，图书馆和WIC 将工作空间分开，二者融合的区域是WIC 的长廊候诊室。当家庭候诊时，图书馆工作人员会邀请他们参与活动，并向他们介绍读写服务，如双语故事、育儿班、课后活动、社区资源、识字工具包和自动售货机提供的免费书籍等。2011 年，WIC 分支机构在布赖顿新社区中心开业，与图书馆合作提供儿童早期读写服务。在图书馆友好小组的帮助下，WIC 于2014 年获得赠款，用于制作玩具、小册子、学龄前教育的赠品包以及以营养食品或体育活动为主题的书籍。

2.2 公共图书馆与社区的合作

纽约都市报邀请纽约市三个县的学校参与名为“新闻日”未来合作（Newsday Future Corps）的大规模公共服务项目［10］，其任务是改善社区生活。图书馆馆员、教师、行政人员、家长、社区机构和学生代表（共计50,000 名儿童、100 个学校） 参与了项目。印地安合楼小学（Indian Hollow Primary school，IHPS） 位于纽约州康马克郊区的一个中产阶级社区内，为430 名儿童提供服务。早期读写是IHPS 的优先事项，IHPS 积极参与以阅读和写作为基础的项目。IHPS 现场管理团队就“新闻日”未来合作项目支持早期读写达成一致，让每个孩子带一本阅读过的书给需要的孩子。IHPS 每个人都会写一封信，并设计、绘制封面，作为个性化礼物与书一起分发给社区里无家可归或身患绝症的儿童。孩子们在参与活动的过程中学习书籍、完成阅读、学会分享，利用读写技能来阅读、写作和绘画，通过视觉、听觉和动觉的活动来了解学习风格。这项早期读写社区服务项目将早期读写与社区服务融为一体，它的成功缘于几个关键因素：① 参与的图书馆、行政部门、教师、家长、社区机构和儿童之间的协作（信息力量：协作、与学习社区的联系）；② 支持ALA 针对学生信息素养能力的评价，强调信息和文学的重要性，实现以读写服务为重点的高度化的社区合作；③ 为真实目的而积极阅读和写作；④ 参与社区服务、为弱势儿童作出个人贡献。

3 服务范围及方式外展

为扩大业务及服务范围、增加受众面，美国公共图书馆跨越实体“围墙”，将阅读资料和服务拓展至图书馆外，面向辐射范围外的家庭、低收入家庭、不去图书馆的家庭的低幼儿童提供早期读写服务。

3.1 以拓展网点的形式，外展服务区域

1997 年，爱达荷州开始实施“读给我听”（Read to Me） 计划［11］，旨在让父母和看护人参与对孩子早期读写能力的培养，使之成为独立读者、终身学习者。该计划采用“自助式”外展、公共信息和专业发展三种方法。“自助式”外展，即爱达荷州所有公共图书馆可根据社区需要自主参与。2012 年，爱达荷州图书馆委员会申请到政府拨款及私人基金会资助，用以提升家庭和儿童保育机构的阅读量。通过与相关协会、学龄前儿童和家庭儿童保育提供商合作，将书籍箱分发投放，便于家长和看护人翻阅箱子里的书籍。每个书箱包含30 个主题书包，每个书包有四本书籍和与书名相对应的早期读写讲义。结果表明，该项目在改变父母行为和提高家庭早期读写实践方面非常有效。截至2014 年，已在全州提供300 多个书箱，并努力实现“75 个图书馆参与”的目标。收到的1,311 份调查报告显示，86%的家长增加了阅读时间，87%的人读了书包里的四本书，8%的人读了其中三本。项目还与爱达荷州的幼儿计划建立了合作伙伴关系，为70 多个网站提供主题书籍箱，相关资料和讲义都可在“读给我听”网站上找到。爱达荷州的许多图书馆正在修订现行政策，未来的研究重点是增加幼儿获得印刷品的机会、发展外联服务、加强社区伙伴关系、在提高幼儿读写和教育中努力发挥领导作用。

3.2 以培训为方式，外展工作人员

2012 年，早期读写成为纽约州图书馆和该州公共图书馆的首要任务。虽然许多公共图书馆长期为学龄前儿童提供“故事时间”，但州图书馆认为有必要在建立早期学习技能方面发挥更大、更具影响力的作用。2014 年，纽约州图书馆推出面向全州的“随时阅读”计划［12］，其中包括公共图书馆工作人员针对幼儿家庭提供的“准备好阅读：早期读写全面专业发展计划”。该计划为期5 年，结合早期读写和外联技能方面的专家指导，采用培训方法，计划在2019 年6 月前覆盖该州23 个区域公共图书馆系统和1,067 个公共图书馆网点（主要图书馆、社区分支机构等）。截至2017 年1 月，共举办了98 个讲习班，来自23 个区域系统和453 个网点的工作人员参加了讲习班（占2019 年6 月目标产量的42%），参与的图书馆服务于所有类型的社区。该计划的第一阶段于2017 年初完成，主要侧重于制定计划课程和培训项目团队，该团队由30 至35 名与区域公共图书馆系统相关的青年服务馆员组成；第二阶段（2017-2019年） 的重点是为公共图书馆工作人员举办培训讲习班，并不断拓展合作关系。

3.3 以儿童家长和看护人为对象，外展服务人群

奥克拉荷马州儿童图书馆系统开展的支持家长作为孩子第一任教师角色的项目“像阅读一样成长”（Growing like a read，GLAR）［13］，为家长营造良好的语言环境提供所需的工具并将学习扩展到图书馆之外。GLAR 旨在提高家长和看护人对阅读技能的了解，为他们持续提供资料和活动信息，以及培训和激励措施，目的是用语言和早期读写能力促进幼儿的大脑发育。GLAR 融合ECRR 理念，为家长和看护人提供一对一材料供其与孩子共同使用。报名参加该项目的家庭将收到手提袋，装有纸板书、立体书以及与儿童发育年龄相匹配的活动日志，可在任何地方使用。活动日志类似宾果（Bingo）游戏卡，当一组活动完成后，家长可收到一本板书和一张童谣CD，或从当地银行提取等值资金。因项目代表了儿童未来投资，因此金融机构积极与图书馆合作。评估调查结果表明，使用GLAR 的图书馆用户已相当了解儿童读写能力的发展规律，儿童阅读频率有所提升。此外，项目还为新家庭、非图书馆用户及日托服务提供者提供外联访问服务。

4 美国公共图书馆早期读写服务的特点

4.1 重视发展早期读写战略

从20 世纪20 年代的“准备阅读”开始，美国政府就意识到儿童早期发展与学习的重要性，认为公共图书馆通过正确指导能有效促进儿童早期读写能力的发展。近百年间，ALA、ALSC、美国儿童健康与人类发展研究所及各州政府不断出台政策支持儿童早期读写，共同建立早期读写合作项目，为儿童早期读写的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其对儿童早期读写的实践最初由国家层面推动，基于数据进行充分而有力的佐证，使各级政府和图书馆认为有必要在培养儿童早期学习技能方面发挥更大、更具影响力的作用，于是进一步扩大范围，在全国全面推行战略。

4.2 开展多样化早期读写活动

随着技术的进步，美国公共图书馆逐步融入新概念、新技术，开展多样化的早期读写活动。① 活动内容多样化。如，充实故事内容，在传统的讲绘本故事之外还注重配合押韵歌谣、手指游戏、舞蹈等，并逐渐扩展为针对多语种社区的双语故事，引入“STEAM”教育理念，即科学（Science）、技术 （Technology）、工程 （Engineering）、艺术 （Arts）、数学 （Mathematics），使得“故事时间”等活动持续开展。② 活动方式多样化，注重培养综合学习能力。如，纽约市的“新闻日”未来计划集阅读书籍、制作亲子手工于一体，孩子们还收获了友谊，意义非凡。活动内容及方式的多样化拓展了早期读写服务的范围，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家庭参与其中，效益显著。

4.3 整合资源，合作参与

美国公共图书馆在开展儿童早期读写服务中注重与社会其他机构、团体合作，整合多方资源，实现信息资源共享。如宾夕法尼亚州公共图书馆“走进幼儿园”项目、纽约市县图书馆的“新闻日”未来合作项目。这些项目不局限于活动本身，还提供多样化的服务和特色资源，使早期读写服务更加具有活力。除此之外，公共图书馆在吸引家长参与方面也做足功夫，奥克拉荷马州GLAR项目的宗旨便是提高儿童家长和看护人对阅读技能的了解，以便胜任孩子第一任教师的角色，营造浓厚的家庭学习气氛。

5 美国公共图书馆早期读写服务对我国图书馆开展少年儿童阅读服务的启示

5.1 政府政策主导，积极发挥引领作用

《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共图书馆法》 第三十四条提到：公共图书馆少年儿童阅览区域应根据少年的特点配备相应的专业人员，开展面向少年儿童的阅读指导和社会教育活动，并为学校开展有关课外活动提供支持［14］。对少年儿童阅读正式立法，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国家对公共图书馆少年儿童阅读的重视，但对进一步细化年龄分层的低幼儿童的相关服务却并未提及。鉴于美国政府对儿童早期读写服务的重视，其国家的战略性导向是早期读写服务得以长效发展的主导因素。因此，我国主管公共图书馆的部门也应对少儿阅读服务予以重视，制定相关法律法规，强调幼儿早期读写的必要性，成立早期读写专项小组，鼓励各级公共图书馆共同组织、开展早期读写项目，制定激励机制，并鼓励幼儿家庭积极参与。

5.2 促使早期读写专业化，组建专项培训队伍

美国公共图书馆开展早期读写服务注重培养馆员及引导家庭参与图书馆活动。如，在ECRR 项目中，图书馆员被视为“教育工作者”，为履行好教师职责，图书馆员需经过专业培训，包括科学知识、乐高、瑜伽、音乐等与活动相关的内容等。如，蒙大拿州“Ready 2 Read”项目馆员通过讲习班和在线研讨会的培训方可开展服务，这个项目说明早期读写工作虽然看似初级简单，但馆员上岗仍需要经过专业培训。我国公共图书馆在为幼儿读者及家庭提供服务时应考虑走专业化之路，组建专业队伍：提高馆员专业化素质，开展早期读写专项培训班，制定馆员培训测评机制，在人员服务水平方面严格把关；在高校教育中注重培养兼具图书馆专业和幼儿教育专业的复合型人才，直接对口公共图书馆幼儿早期读写服务，从源头上把握服务人才的质量和数量。

5.3 鼓励广泛参与实施，家庭共同承担

公共图书馆开展读者服务应与其他部门、机构积极合作，特色、优势资源互补，形成统一战线。目前，我国公共图书馆开展的儿童阅读推广服务已逐渐形成与社会机构合作的模式，将沙龙、讲座、手工、展览、故事会等活动引入图书馆，大大推进了公共图书馆的阅读推广进程。但针对低幼儿童的早期读写活动却较为鲜见。一方面，我国公共图书馆可尝试与妇婴医院、早教机构、幼儿园、育儿机构、儿童家庭聚集场所等合作，从为低幼儿童提供阅读资料开始，到开展相关阅读活动，营造良好的早期读写社会氛围。另一方面，早期读写服务的对象是低龄段儿童，家长、看护人与学龄前儿童联系最紧密，这就要求作为服务主体的图书馆员与家长或看护人共同承担教导职责，有效促进儿童读写技能的全面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