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冰冰，洪江淮

（福建中医药大学附属人民医院，福建 福州）

1 清心莲子饮方义

清心莲子饮出自宋朝《太平惠民和剂局方》卷五，主要是由黄芪、人参、黄芩、麦门冬（去心）、石莲肉、地骨皮、车前子、茯苓、炙甘草等九味药组成，如果出现发热，则可加用柴胡、薄荷。原文中述其能治遗精淋浊、四肢倦怠、血崩带下、五心烦热、睡卧不安、口干舌燥等[1]。临床上常将其用于治疗气阴两虚、心火上炎、湿热下注证。方中以石莲子为君药以清心降火、健脾养阴，黄芪、人参补中升阳、益气生津；黄芩清上焦心肺之热；麦冬、地骨皮清三焦火热、养阴生津；车前子、茯苓利水渗湿，使心热从小便去；炙甘草调和诸药。全方清补兼施，具有清心利湿，益气养阴之效，且药性平和，不温不凉，经常服用则可以清心安神，滋养肠胃，补虚秘精，调和气血。近年来，诸位医家对清心莲子饮的进行广泛研究，不断累积临床经验，现已广泛应用于肾脏相关疾病。

2 清心莲子饮的现代药理学研究

现代药理学研究表明，石莲子提取物可通过下调人单核细胞株THP-1细胞中的IL-6及IL-8在一定程度上抑制急性炎症，且对蛋白尿具有收涩作用[2]。黄芪可降低蛋白尿、抑制炎症因子及减少纤维合成，对肾脏具有一定程度的保护作用，同时还可提高机体免疫力[3]。地骨皮可减少2型糖尿病大鼠肾组织NF-κΒ活性表达，减轻炎症反应，改善肾脏病理、肾功能[4]。茯苓能通过抑制 p38 MAPK 磷酸化及激活PPAR-γ通路而改善db /db小鼠肾脏损伤[5]。炙甘草具有肾上腺皮质激素样作用。此外，人参、黄芩、麦冬、车前子具有一定抑制炎症作用。

3 清心莲子饮在肾脏相关疾病中的应用

3.1 慢性肾小球肾炎

慢性肾小球肾炎是一种由各种原因导致的免疫炎症性肾小球疾病，临床主要表现为血尿、蛋白尿、高血压、水肿及不同程度肾功能损伤，随着病情进展，肾功能逐渐恶化，最终可向慢性肾衰竭甚至终末期肾病发展。根据其临床表现，其在中医方面多属于“尿血”、“腰痛”、“水肿”、“虚劳”范畴。王铁良等[6]用清心莲子饮对86例病程为9个月至8年的慢性肾小球肾炎进行治疗，并观察及临床疗效，受试者治疗前尿蛋白2+～4+，TP低于60g/L, ALB低30g/L, 且呈现白、球蛋白比例倒置，结果完全好转者30例，基本好转者22例，部分好转者15例，无明显疗效19例，总有效率达78%，且TP及ALB均有不同程度上升，TC及BUN明显下降。刘俐等[7]用清心莲子饮治疗100例病程为1-10年的气阴两虚型慢性肾炎患者，其多表现为不同程度的腰酸腰痛、少气乏力、午后低热、五心烦热、口干舌燥等症状，结果总有效率达90%。张佩清教授[8]用益气养阴法治疗气阴两虚型慢性肾小球肾炎，并取得良好效果，既改善症状，又降低尿蛋白，其选用清心莲子饮及肾炎消白方对32例气阴两虚型肾小球肾炎患者进行诊治，并对腰痛、少气乏力、手足心热、面色无华、浮肿五个主证进行治疗前后对比，结果有效率最低为72%，最高达92%，且治疗后较治疗前，尿蛋白定量明显降低。

3.2 慢性肾盂肾炎

慢性肾盂肾炎多因复杂性尿路感染延误治疗或迁延不愈所致，根据基础病因可分为反流性肾病及梗阻性肾病，主要临床表现为：①尿路感染表现：如尿频、尿急、尿痛、发热及腰腹部不适等；②慢性间质性肾炎表现，如高血压、多尿、夜尿频或量多等；③慢性肾脏病的相关表现。慢性肾盂肾炎在中医多属于“劳淋”、“腰痛”，其证候特点为本虚标实，虚实夹杂。朱安龙[9]在临床上运用清心莲子饮治疗病程6月至6年的慢性肾盂肾炎患者40例，治疗前均经过多次不正规抗感染治疗，临床表现为腰部酸痛、疲乏无力、发热，或伴有不同程度的膀胱刺激征、排尿不畅、夜尿增多等,甚至部分患者还出现水肿、脓尿，结果有效36例，无效4例，有效率达90%。孙元莹等[10]研究清心莲子饮对难治性慢性肾盂肾炎的治疗效果，临床上选取110例难治性肾盂肾炎，并将其分为西医常规治疗的对照组50例，在西医常规治疗基础上加用清心莲子饮的试验组60例，结果试验组治愈率显著优于对照组, 且复发率明显低于对照组, 两组比较，在降低尿素氮、血肌酐、血尿B2微球蛋白，提高内生肌酐清除率以及补体C3、IgA、IgG、IgM 水平方面，试验组显著优于对照组。张雪峰等[11]将50例45-70岁的中老年女性随机分为两组，并对清心莲子饮治疗中老年女性反复发作性肾盂肾炎进行疗效评估，治疗组和对照组分别服用3个月的清心莲子饮及三金片，结果治疗组有效率明显较对照组高，且复发率低于对照组。

3.3 泌尿道感染

泌尿道感染（尿路感染）是指病原体侵入尿路黏膜或组织引起的泌尿道炎症，根据感染部位可分为上泌尿道感染（肾盂肾炎）及下泌尿道感染（膀胱炎及尿道炎），临床表现主要为膀胱刺激征（尿频、尿急、尿痛),部分患者可出现腰酸或全身感染性症状。尿路感染在中医中多属于“劳淋”，常见证候为气阴两虚，湿热下注。张越州等[12]观察口服清心莲子饮加减后40例气阴两虚型再发性尿路感染患者症状及实验室指标变化，并且以临床诊疗指南为标准，评估治疗效果，结果有效37例，失败3例，总有效率为92.5%。许田俊[13]观察清心莲子饮治疗45-80岁老年女性急性期抗感染治疗后的复发性尿路感染的疗效，口服小剂量敏感抗生素为对照组、口服清心莲子饮加减为治疗组，结果对照组总有效率 82.1%、6 个月内复发率 28.6%，治疗组总有效率 93.3%、6 个月内复发率 6.7%，提示治疗组在提高治疗有效率及降低复发率上均优于对照组。陈芳[14]对清心莲子饮加减方治疗反复发作性尿路感染寒热错杂证进行免疫疗效观察，将符合条件52例患者分为清心莲子饮加减方治疗组(27例)和西医对照组(25例)，除休息、多饮水、多排尿等基础治疗外，对照组根据药敏结果选用敏感抗生素口服或静脉滴注，治疗组在上述常规西医治疗基础加用清心莲子饮加减方口服,随访6个月后治疗组复发率14.8%，对照组复发率为28.0%，并且治疗组在小腹不适、腰腹部酸冷痛、喜暖畏寒、手足不温、口干、乏力等症状的改善方面与对照组有明显的差异(P＜0.05),治疗组优于对照组。郝飞[15]用加味清心莲子饮治疗中老年再发性尿路感染，并对临床疗效进行观察，将符合入选标准的60例病人随机分为对照组及试验组，对照组以西药敏感抗生素为治疗方法，试验组在对照组的基础上予口服加味清心莲子饮，观察12周，随访6周，结果试验组总有效率为86.67%;对照组为62.07%，两组比较,试验组疗效明显优于对照组；治疗后试验组尿白细胞、红细胞检查较对照组下降更为明显；中医证候改善方面，试验组总有效率为83.34%，对照组总有效率为44.83%，提示试验组在改善中医证候方面优于对照组。

3.4 糖尿病肾病

糖尿病肾病诊断主要依靠病史、临床表现和实验室检查，是糖尿病最常见和最严重的并发症之一，糖尿病患者出现持续微量白蛋白尿是诊断糖尿病肾病的重要条件。在糖尿病肾病早期给予干预治疗，可以有效延缓其发展至终末期肾病。清心莲子饮对早期糖尿病具有良好的功效。糖尿病肾病多归属于中医“消渴”、“水肿”、“虚劳”。陈茂盛等[16]对清心莲子饮结合西医常规疗法对III期糖尿病肾病ACR的影响进行研究，其方法为将符合纳入标准糖尿病肾病患者分为治疗组及对照组，治疗组在对照组常规西医治疗的基础上加服清心莲子饮，疗程为8周，结果治疗组治疗后ACR比值较对照组治疗后明显降低，具有统计学意义，提示清心莲子饮联合西医常规疗法可明显降低III期糖尿病肾病微量白蛋白，延缓肾病进展。寇玮蔚等[17]观察清心莲子饮治疗50例早期（III期）糖尿病肾病临床疗效，结果提示清心莲子饮可有效降低早期糖尿病肾病尿微量白蛋白、24小时尿蛋白定量、CysC、血β2-MG。

3.5 IgA肾病

IgA肾病是临床上常见的原发性肾小球疾病之一，其特点是以肾脏免疫病理显示IgA为主的免疫复合物沉积在肾小球系膜区，临床上主要表现以血尿为主，可伴有不同程度的蛋白尿、高血压以及肾功能损害。中医诊断多为“尿血”、“尿浊”。朱荣宽等[18]对清心莲子饮治疗气阴两虚型IgA肾病进行疗效评估，选取临床上表现为肉眼血尿或镜下血尿，伴或不伴蛋白尿的气阴两虚型原发性IgA肾病60例，治疗组30例在对照组30例常规西医治疗的基础上加用清心莲子饮，结果治疗组在降低24小时尿蛋白的效果上较对照组显著。何长远[19]运用加味清心莲子饮治疗气阴两虚型IgA肾病，并评估其疗效及对蛋白尿、血尿及尿PCX数量影响，结果表明加味清心莲子饮治疗气阴两虚型IgA肾病疗效优于雷公藤，并且可显著降低尿蛋白及血尿，还可减少IgA肾病中尿PCX数量，改善IgAN足细胞病变，延缓肾病进展。

4 不足与未来展望

综上所述，清心莲子饮现已广泛应用于肾脏病治疗，并在临床上取得显著疗效，但其存在明显的不足。无论是慢性肾小球肾炎、慢性肾盂肾炎、糖尿病肾病或IgA肾病，其最终都将向终末期肾病发展，慢性肾脏病除了正虚外，多伴有瘀、浊，因此在治疗慢性肾脏病过程中，除益气扶正外，还需活血化瘀、泄浊解毒。清心莲子饮具有益气养阴，清心利湿的作用，但无明显的化瘀及泄浊功能，因此其对慢性肾脏病后期治疗效果较差，故在治疗慢性肾脏病3-5期时，需对清心莲子饮进行加减，可在原方基础上加用活血药如川芎、丹参、桃仁等，泄浊药物如大黄、六月雪、土茯苓等。虽然目前清心莲子饮在临床中已广泛应用于肾脏相关疾病，但是在辨证的基础上，应用本方联合常规西医治疗肾脏相关疾病还有极大的研究空间，目前对于清心莲子饮的研究尚缺乏足够的科学理论依据，尚无动物或细胞实验直接证明其对肾脏相关疾病疗效，且其临床研究所用样本量较少，还需要更深层次、更大样本量的研究，才能更具有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