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纪金

3.李俏妞的伤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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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来临，李俏妞很不如意，成绩下滑，与妈妈赌气，被同学嘲讽，她小小的心就好像一栋到处漏风的房子。

李俏妞本来是学霸，但学霸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初一年级有2400多名学生，巨大的竞争面前谁能一直做常胜将军呢！这不，期末考试，她从原来的年级前10名，掉到了100多名，这让好胜心强的李俏妞有了强烈的挫败感。

李俏妞的母亲在县城开超市卖生活用品，父亲在建筑工地揽活儿，打零工。寒假，是小店最繁忙的时候，因为大家都开始置办年货了。学习之余，李俏妞帮着妈妈卖东西，整理货物。

那天，店里顾客较多，妈妈忙着卖货收钱，李俏妞整理货架。几个女孩说说笑笑地来到小店。李俏妞看见她们，有些紧张，赶紧躲进了货物间。几个女孩一边挑选货物，一边交谈。有个女孩说：“你们看见没有，刚才进去的那个人好像是李俏妞！”说完，她用手指了指货物间。李俏妞听出来了，那是同学余小薇。

其他几个女孩都表示没有看清是谁。

“不会的，李俏妞曾经在作文里写她出生在书香家庭，爸爸和妈妈都是教师，怎么可能在这里？”一个女孩提出异议。

“那也不一定，语文老师不是说虚构不等于虚假吗？作文是可以虚构人物身份的，不能将作文的内容与现实划等号。”另一个女孩头头是道。

“虽然虚构不等于虚假，但我认为这是虚伪！”余小薇说道。

说完，几个女孩子笑了起来。

这番话，李俏妞的妈妈可能没有听到，因为顾客太多了，她正手忙脚乱呢！然而每一字每一句，都穿透小门，飘进了李俏妞的耳朵里，深深地扎进了她敏感的心里。原本快人快语的她，这次并没有冲出来和几个同学争辩，因为来到城里读书后，她早就感受到了城市与乡村的巨大差距，感受到了身份带来的落寞。

李俏妞的写作水平是数一数二的，语文老师经常读她的文章，那次作文的题目是“诗意的生活”，为了表现家庭生活的诗意，她把自己的家庭虚构成书香家庭，把父母虚构成乡村老师，然而现在，她后悔写了那篇作文。

待几个女孩走后，李俏妞走出货物间，继续整理货架，郁郁寡欢。

小年前的一天，同桌孙明霞过生日，邀请李俏妞去她家玩。李俏妞正好借这个机会，去排遣心中的忧郁。孙明霞的家住在伟星小区，是比较高档的住宅小区，小区内环境优雅，绿树成荫，小小湖泊碧波荡漾，青石小径蜿蜒曲折。李俏妞来到县城后，除了在大街上逛逛，公园里玩玩，很少进入高档的住宅小区。眼前的美丽环境让她惊呆了，做梦也想不到，住宅环境原来也可以这么美，不是公园胜似公园！

李俏妞欣赏着小区美景，迎面走来一个中年人，肩上扛着砖头，弓着腰，低着头。李俏妞震惊了，直愣愣地杵在那儿，因为，眼前的这个人，正是她的父亲。

父亲也看见她了，脸上浮起笑容，说：“俏妞，你怎么在这儿啊？”

李俏妞心疼父亲，反问：“爸，你怎么干这个啊？这多累啊！”

“爸没文化，只能干这个，不累，爸都习惯了。”父亲喘着粗气说。

“爸，别干了吧，这活儿太累了。”李俏妞的心揪得紧紧的，好像那些砖头不是压在父亲的肩头，而是压在她的心上。

“没事，又不是天天干这个。你去同学家玩吧，早点回家。”父亲说完，又对李俏妞笑了笑，走进了住宅楼。

李俏妞目送父亲的背影消失在楼道，眼中满是泪水。

9

“李俏妞，那人是谁啊？”背后传来一个女同学的声音，她也是来给孙明霞过生日的。

李俏妞赶忙用手揩揩眼睛，转过身。同学离自己那么近，刚才的话应该都听到了，更重要的是，李俏妞不想再骗别人说“那个用双手支撑家的沧桑男人不是她的父亲”，那样的话，她的良心会痛，于是微笑着对女同学说：“他是我爸。”

“你爸爸啊，好辛苦哦。”女同学也微笑着说，“走，我们去孙明霞家吧！”

李俏妞默默地跟着女同学走向电梯楼，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同学们得知她的父亲是农民工后会怎么想。整个生日宴会上，她都在努力地挤出笑容。

新学期开学后，李俏妞拼了命地学习，但挫败感和被人发现真相的失落还是久久地萦绕在她的心头。

“哎呀，李俏妞，你怎么这么认真啦，下课了也不出去玩？”一个清秀文弱的男生来到李俏妞身边，翘着兰花指对她说。男生的名字叫高兴，言谈举止有些女孩子气，喜欢和女生一起说笑，特别喜欢和孙明霞逗乐，因为孙明霞和他是小学同学。

听着高兴那不断蹦出的“啦”字，还有那起起伏伏的兰花指，李俏妞笑得前仰后合。

“难道我说得不对吗？你笑什么笑啦，有什么好笑的啦！”高兴更来劲了。

李俏妞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同桌孙明霞也笑趴在桌子上，手不停地揉着肚子。

“小霞，怎么你也笑？不许笑啦！”高兴翘着手指指着孙明霞说。

孙明霞笑着对高兴说：“忍不住笑了啦！”说完，又是一通大笑，旁边的同学都跟着笑了起来。

教室后面的余小薇忽然模仿高兴的声调说：“哎呀呀，今天真是高兴死了啦！”几个女生附和她，异口同声地喊起来：“真是高兴死了啦——”

教室里立即爆出一阵大笑。

高兴变了脸色，转过身指着余小薇说：“余小薇，我说话关你什么事了啦？”

“哎呀呀，还翘着兰花指呢！我们今天高兴，高兴死了，说你了吗？”余小薇毫不示弱。

“你明明就是说我啦，还不承认！”高兴有些气急败坏。

“我说的是娘娘腔，你是娘娘腔吗？你看看你，一个男孩子，说话像个女的，这要是在古代啊，就是太监了啦。”余小薇太过分了，这次大家都没有笑。

“你，你，你……”高兴指着余小薇，难过极了。

李俏妞气不过，站起来大声说：“余小薇，你太过分了，你就是完美的吗？同学是用来取笑的吗？”

“李俏妞，你敢来管我？”余小薇指着李俏妞大声说道。余小薇是有名的惹不起，嘴巴不饶人，说起话来不分场合，有时候连老师也敢顶撞。

李俏妞也是个直性子，快人快语：“你这样欺负同学就不对，我是班干部，我就要管！凡事要换位思考，如果今天有人这样说你，你心里会好受吗？”

“哎呀，学习委员，多大的官啊！你现在可不是第一名了，怎么还霸着学习委员这个位子呢，羞死人了，乡巴佬！你爸爸是扛砖头的农民工，媽妈是开超市的，亏你还好意思在作文中说自己的父母是老师，你羞不羞！”

余小薇的话犹如一把钢刀，插进了李俏妞的伤口里。愤怒占据了李俏妞的心，像机关枪一般扫向余小薇：“余小薇，你别欺人太甚！我是乡下孩子怎么了？我成绩再差也不会倒数，我也不会偷人家的钱，更不会躲在女厕所里抽烟！”

“够了，别说了——”班主任张老师铁青着脸走了进来，因为班长见气氛不对，早已经告诉了他。

余小薇忽然趴在桌子上抽泣起来，因为李俏妞揭开了她最耻辱的伤疤。初二有个女生和余小薇关系很好，那女生教唆余小薇抽烟，指使她偷了同学的100块钱，余小薇被学校记了大过。

班主任把李俏妞和余小薇叫到办公室，狠狠地批评了一顿。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