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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廷翼浅针术治疗耳鸣经验

2020-12-13叶颖颖陈娇凤

福建中医药 2020年4期
关键词:泻火黄老左耳

叶颖颖,陈娇凤

(福建中医药大学附属福州中医院,福建 福州 350001)

耳鸣是指患者自觉听见耳内或头颅声响,而无外界声源刺激为主要特征的症状,可出现于一侧或双侧,相当于西医学中的“神经性耳鸣”[1]。 黄廷翼(1898—1987 年),字少梅,是福建针灸界浅针术的创始人、福州中医界“四大金刚”之一,其医术精湛,享誉八闽。 黄老善用浅针治疗各种疑难病症,著有我国第一本浅针专著《黄廷翼浅针术》,是我院针灸科先辈。 笔者有幸跟随我院针灸科陈娇凤主任学习浅针术,陈主任临床采用黄廷翼浅针术治疗耳鸣疗效显著,现将有关于黄廷翼浅针术治疗耳鸣的经验报告如下。

1 病因病机

《中医耳鼻喉科学》对于耳鸣的病因病机认识,是以风邪侵袭、痰湿困结、肝气郁结为实,脾胃虚弱、心血不足、肾元亏损为虚,或上犯清窍,或无以濡养温煦,清阳不升而致耳鸣[2]。 黄老治耳鸣亦辨虚实,但以水衰为虚,火亢为实。 黄老所言水衰,是以肾水衰为主,所言火亢以心火亢盛、少阳火旺为主,亦可见于阳明火炽。 因肾主耳,肾在窍为耳,诚如《医贯》云:“惟肾开窍于耳,故治耳者,以肾为主。”肾中精水先虚,耳窍无以濡养,故见耳鸣。心火亢盛,上扰清阳,清阳不升,浊阴不降,清窍不畅,耳鸣乃生。然而,正如《素问·脉解》所言:“阳气万物盛上而跃,故耳鸣也”,黄老认为火亢不单纯指代心火,尤其手足少阳经均偱耳过,因而耳鸣常有少阳之火随经上跃扰鸣,阳明火炽上扰清窍也可致患耳鸣。 人体在正常生理下应当上下交感,水火既济,水火得以交通有赖于《素问·刺禁论》所言:“肝生于左,肺藏于右,心布于表,肾治于里,脾为之使,胃为之市”的五脏气机,通过以脾胃为转枢中心,肝左升与肺右降协同作用而达到水火相济, 水火既济则水得以上润制火,火能暖下以气化蒸腾。 因耳鸣责之水衰火亢,肾水衰则金水乏源故右降常不足,火炎上则助木气左升太过。当代中医耳鼻喉科奠基人干祖望亦强调耳鸣责之“心火亢,肾水亏”,以“泻离填坎”法交通心肾治疗耳鸣疗效显著[3]。 此外,黄老认为本有水衰火亢,若不慎遇风邪侵袭,清窍为之壅塞,则耳鸣更甚;若素体痰湿,痰湿蒙蔽清窍使耳鸣加剧。

2 辨证要点

黄老对耳鸣的辨证要点为首辨主证,再辨次证,另辨兼夹证。 但是由于水火上下交济,因此纯粹的火亢证和水衰证很少见,临证中往往互相交杂,常见以火亢为主、水衰为次的偏实证,或是以水衰为主、火亢为次的偏虚证。

首辨主证:黄老曾言辨主证先辨虚实,通过耳鸣性质判断虚实,来明确主证是火亢实证还是水衰虚证。关于虚实的判定,遵循《景岳全书·耳证》中的论述:“凡暴鸣而声大者多实;少壮热盛者多实;渐鸣而声细者多虚”。 黄老以暴鸣且鸣声不休,按之不减,声大者为实,为火亢主证;渐鸣且时鸣时止,劳则加剧,按之稍减,声细者为虚,乃以水衰为主证。再辨次证:若见患者年老、耳鸣日久、脉迟濡、头晕眼花、腰脊酸痛、肢倦乏力、面色黧黑等,即可辨为肾水已衰;若见舌红、脉洪动,心烦失眠、口舌生疮等,即可辨为心火亢盛。 上症但见一症即可辨定,不必悉具。 脉洪动且兼见胁痛口苦可辨为少阳火旺;脉数实且伴腹满便秘可辨为阳明火炽。 最后辨兼夹证:伴有头重鼻塞、脉浮大,则兼有风邪侵袭;若见患者形体胖大、脉滑利,则兼有痰湿阻滞。

3 临证施治

黄老治疗耳鸣立泻火补水为大法,以补其不足,泻其有余,同时注重交通气机。

3.1 取穴与加减 黄老对于取穴的准确性尤其重视《灵枢·九针十二原》所论述的“节之交,三百六十五会”“所言节者,神气之所游行出入也,非皮肉筋骨也”。穴位所在即“节之交”,意为皮肉筋骨交会之处,取穴时需要用手准确而仔细揣摸判断,不能仅凭肉眼在体表判定后就妄自下针。 取穴如下:① 首先,为疏通耳部的经脉阻滞,常选用近耳且循经入耳的听会、翳风,行泻法。 ② 其次,偏虚证者,取穴上以滋阴为主、泻火为次,偏实证者以泻火为主、滋阴为次。 滋阴常选取肾俞、太溪、列缺、申脉、昆仑、太冲,行补法;泻火常选取外关、阳池、合谷,行泻法。 ③ 再次,对于兼夹证,若痰湿阻滞选取尺泽,先行补法后行泻法;风邪侵袭选取百会、风府、风池,行泻法。 ④ 此外,对于疗效不佳者,常取气海,行补法,取足三里、合谷,行泻法以调畅中焦气机。 黄老组方重视调畅气机,如上述所列之穴以手少阳三焦经穴、原穴居多,穴位组方时常取降左升太过之气与补右降之气不足的组合,如取阳池配列缺。

3.2 浅针手法 ① 先行左手押法:一是弹而努之,即通过揣摸按循寻找穴位的酸麻胀痛、指下的结节坚硬感等。 二是爪而下之,即左手指甲横竖各一切于穴上,形成“+”字甲痕。 ② 左手押后即行推法:穴位周围局部75%酒精常规消毒后,采用“济善堂”牌浅针(福州市沐而医疗科技有限公司,规格:1.0 mm×78 mm),用右手将针尖对准穴位的“+”字甲痕中心点,右拇指轻抵针顶,而后用右中指甲自下而上搔爬针柄,使震颤感由外而内,以至其气,9 次为一组,可视得气情况搔爬多组。 ③ 推法结束即行补泻手法:泻法为推法后针尖仍抵在穴上,右手拇指、食指、中指松掐针柄,针柄似扶似握,手指松动又不脱针,同时将针柄沿“逆时针”方向旋转,连续6 圈;补法为推法后,针尖仍抵着穴,右手手心向上,中指、食指夹住针柄,拇指按顶针顶,反复提起按下,连续 6 次[4]。

3.3 针后调护 黄老强调针刺后五六小时内,忌食生冷寒凉以及洗冷水澡。 耳鸣常发生于安静环境中,故当患者身处安静环境时,可以倾听雨声、水流声等声音以减轻对耳鸣的感知,以此减少耳鸣产生的次数。 耳鸣发生时应放松耳部肌肉。

病例介绍

黄某,男,63 岁,2019 年 7 月 3 日初诊,主诉左耳耳鸣伴听力下降1 个月。 患者1 个月前无明显诱因突然出现左耳耳鸣,伴有听力下降,曾多次前往外院诊治,诊断为“神经性耳鸣”,予口服“甲钴胺0.5 mg 每日 3 次;氟桂利嗪 5 mg 睡前 1 次”后自觉疗效不佳,遂来我科门诊就诊。 辰下症见:左耳鸣,持续性不间断如蝉鸣嘶叫,耳鸣音调高,安静环境下耳鸣更甚,劳累后无明显加重,自觉听力明显下降,伴头痛口苦,时感烦躁,寐差易多梦,纳尚可,二便尚调。 既往史无特殊,否认药物过敏史。 查体:双侧耳廓无畸形,外耳道通畅、无分泌物,左耳听力粗测减弱,用手按之耳鸣声不减。 耳鸣严重程度评分[5]:19 分(Ⅴ级),舌红,苔薄干,脉洪数。 西医诊断:左耳神经性耳鸣;中医诊断:左耳耳鸣(火亢水衰)。 取穴:听会、阳池、外关(均取患侧,泻法);肾俞、列缺(均取双侧,补法)。每穴施浅针5 min,每日1 次,5 d 为 1 个疗程,休息 2 d 后继续下 1 个疗程。2 个疗程后,患者自觉耳鸣症状有所缓解,睡眠好转不多梦,无头痛口苦,耳鸣严重程度评分:9 分(Ⅱ级)。 4 个疗程后,耳鸣消失,听力有所恢复,睡眠明显好转,心情畅达,耳鸣严重程度评分:2 分(Ⅰ级)。

按语:患者突然起病、耳鸣声大、用手按之耳鸣声不减、劳累后未见明显加重可辨实证为主,其伴有头痛口苦、时感烦躁、寐差易多梦、纳尚可,参考舌脉辨为心、肝、胆火旺。 八八之年肾水自亏,水衰无以制火,火亢上扰清窍则见耳鸣。 且洪脉轻取时如波涛般汹涌,来盛去衰,沉取时反而略微衰弱,推其本则为水衰而无以制火所致火亢,故纵使一片实热之象,仍可见水衰为本,因而辨为火亢为主,水衰为次的偏实证。 治疗时以泻火补水为大法,取穴时重在泻火,次在滋水,且兼降左升胆木太过之气,补金水右降之不及。 如此水得滋,火得下,升降气机调达,耳鸣自愈。

4 体 会

黄氏浅针来源于古代“九针”中的鍉针,《灵枢·九针》言:“鍉针,取法于黍粟之锐,长三寸半,主按脉取气,令邪出。”浅针不刺破皮肤,痛楚小,易于被患者接受, 有助于缓解患者的焦虑感和增强依从性,有利于治疗耳鸣。 黄老在浅针针刺操作时特别重视左手作为押手的作用,如《难经·七十八难》:“知为针者信其左,不知为针者信其右,当刺之时,必先以左手压按所针荥俞之处,弹而努之,爪而下之。”又如《灵枢·九针十二原》所言:“血脉者在俞横居,视之独澄,切之独坚。 ”左手作为押手可使选穴更为准确并且加强气血的流通,“其气之来”。 爪切之后,不仅可以麻痹局部神经,减少痛感,又保证了下针的准确性,还能进一步宣散气血。 同时,浅针极为注重医者施针过程中对患者的调气导气,针后忌寒凉也是为避免针后阳气开泄耗散。 此外,耳鸣治疗还需重视对患者的心理辅导,减轻患者的焦虑情绪,要求患者在安静环境下要及时分散注意力,减少对耳鸣的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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