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刘雷

(浙江省农业科学院a数字农业研究所，b农村发展研究所，浙江 杭州 310021)

改革开放以来，浙江“三农”取得了重大成就，农民收入连续多年位居全国前列，人居环境不断美化。然而，作者长期从事科技特派员和农村基层工作，也深刻地认识到，浙江“三农”正面临着一些困难和挑战，缺乏强有力的科技支撑和发展后劲。为此，作者从自身工作角度提出“彩色稻田”创意农业思路，尝试通过建设农田景观等方式来改进农村环境，吸引游客观光，带动农村消费和产业兴旺，从而实现乡村振兴。

1 乡村振兴和创意农业的背景

1.1 乡村振兴战略的提出

2017年10月18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提出了乡村振兴战略，明确“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20字总要求。之后，陆续出台了一系列乡村振兴的文件。这对乡村基层政府机构以及农业技术人员来说，既是肯定与鼓励，又是一种动力和方向，同时，也是一种责任。这部分群体是和农民群众、农业主体打交道最多的群体，也是对农业主体产生影响力最大的群体之一。

改革开放以来，随着社会整体前进和发展，农村取得飞速发展的同时，也带来了一系列的问题。此时，提出乡村振兴战略，既符合共同富裕和社会进步的需求，又符合生产力和经济状况的实际。中国幅员辽阔，农村情况多样，乡村振兴应该因地制宜。乡村振兴20字总要求是互相关联不可切割的整体，产业兴旺在多数地区应该是乡村振兴的基础作用，其他方面的要求应该以当地原有产业为基础[1]。

1.2 浙江农村的简况

浙江是全国经济较发达的省份之一，也是人均地域发展较均衡的省份，城乡差距较小的省份之一[2]。浙江被称为“七山一水二分田”，人口密度大，人均耕地少，尤其是浙西南山区，比如丽水多处于山区，田地少，被称之为“九山半水半分田”。2017年丽水市城乡人均可支配收入比例约为2.16∶1，是浙江省人均收入差距最大的地级市。

浙江山多地少，在追求农业高产的传统农业年代，农业产业不具备优势，但是山多水多意味着山清水秀、风景秀美，确是发展旅游业和特色农产品的地方。浙江经济发达，消费水平较高，而且浙江背靠上海，和江苏苏南接壤。这些地方也是经济发达地区，同时，江苏、上海地势平坦。浙江连绵的山区成了吸引这部分高消费能力群体的重要资源。

有长三角这些巨大的消费群众基础，有较高消费能力的顾客，而且有山清水秀的环境，这是“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等两山理论发源于浙江的重要原因。当然对于浙江丽水市，习近平总书记有进一步的论断：“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对丽水来说尤其如此。”

浙江农业比重不大，但是相当重视农业。2003年开始，时任浙江省委书记习近平引进科技特派员制度，如今欠发达县市每个乡镇都有一名科技特派员，实现了特派员全覆盖。这些科技特派员为浙江农村发展、减少城乡差距做出了重大贡献，同时，也会为乡村振兴战略贡献自己的力量。

1.3 创意农业的简介

创意农业是近年来逐步发展起来的农业形态，把创意作为一种要素，把农业生产活动与文化创意活动融合的提升农产品附加值的新型农业业态[3]。创意农业是一、二、三产高度融合的产物，借鉴和引用现代工业技术发展的成果，是发展创意农业的基本支撑条件[4]。

浙江提出了“接二连三进四”模式[5]。所谓“接二”就是借助工业化手段,发展农产品精深加工业；“连三”就是发展以休闲观光、科普教育、保健养生为主要内容的农业服务业；“进四”就是依托农业特色产业资源,发展农业文化创意产业。比较有代表性的是武义县传统养牛畜牧产业，已形成集“养牛、解牛(牛肉的精深加工)、斗牛、吹牛”于一体的新产业[5]。

作者在丽水龙泉市宝溪乡也提出了一种模式，即创意+组合拳的模式。由于乡镇在创建AAAA景区，准备利用水池增加一个荷花池观赏的景点。作者帮忙引进莲藕，实现荷花高山种植，形成高山冷泉这种“高冷”式荷花，夜间则可以观赏萤火虫。除此之外，在荷花池养鱼，开发荷叶茶，请厨师前来培训荷花宴。于是到宝溪，“赏荷花、看萤火虫、采莲蓬、买莲子、钓塘鱼、品荷叶茶、吃荷花宴”，这样形成一套以乡村旅游为目的的综合治理模式，形成了宝溪乡的一个旅游品牌，前来旅游的游客，荷花池是必玩的一个景点，延伸了景区的外延和内涵，也增加了村民营收的渠道。

创意农业涉及的内容很多[5]，2016年12月浙江省农业科学院牵头成立“农业农村部创意农业重点实验室”，创意农业逐步开展起来，而且涉及的范围也越来越广泛。以彩色水稻和油菜花在内的田间艺术图案也许是最广为人知的创意农业案例之一。作者自2014年以来在龙泉、永康、奉化、永嘉和泰顺等地先后做了80个彩色稻田和其他农作物田间景观观赏点，深受当地欢迎。

2 彩色稻田的设计原则及种植方法

2.1 彩色稻田的起源

彩色稻田也叫稻田画，起源于日本，1993年起日本青森县田舍馆村农户开始种植，每年吸引了大量游客，也产生了较好的收益。近年来国内开始了稻田画制作，而且每年推陈出新，数量越来越多，图案也是各式各样。

彩色稻田的主要材料是彩色水稻。主要是指叶片、茎秆或者稻穗和一般的水稻绿色不同，呈现黄色、紫色、红色、白色等各种颜色，利用不同颜色的水稻在田间作图，形成稻田画。不过一般彩色稻是指叶片和茎秆颜色不同的水稻。目前，国内做稻田画的水稻，一般是常规的绿色，加上紫色和黄色这3种颜色。几种颜色对比比较鲜明，3种搭配一般也能做出不错的图案，不过如今也有较多的颜色可供选择。

这些彩色水稻多数是自然界存在的，传统上于农业生产一直追求产量，而植物的产量和植物光合作用相关，也就是和叶绿素含量相关，即一般绿叶植物高产，而其他颜色的水稻一般产量潜力会低于绿色水稻。因此，彩色稻即使是出现，一般也会被农民忽略或者去除，而育种者会保留一部分。目前，市场上见到的彩色稻一般都是这种天然变异的结果。不过随着彩色稻推广，影响力越来越大，有部分科研人员开始彩色稻研究，人为加速筛选过程，可能会出现更多漂亮颜色的水稻，丰富彩色稻家族，也能制作更为美观的图案。

2.2 彩色稻田的设计原则

彩色稻田在国内还是属于新兴事物，并不广为人知，一旦精心设计并种植出来，还是能够引起媒体的关注，从而吸引游客的注意，起到应有的效果。在设计彩色稻田图案的时候从图案、实现形式等应遵循以下原则。

设计简单化原则。彩色稻田是用彩色水稻种植的图案，毕竟不像画笔画可以任意画，完成一个图案需要图案简化。简化不只是要线条简单容易执行，更应该注意颜色要简化，一般选择2～3种颜色的图案。

图案适中原则。地块太小，图案太小，图案不容易种植出来，图案太大，不只是工程量大，耗费大，同时对于观赏点会有更高要求。

选择合适的观景平台。图案需要站在一定高度上欣赏。因此，在种植之前要选好位置，制作比较好的观景平台。

图案内容标志化原则。不少地区在设计彩色稻田的时候，都写上明显的标志。比如2015年，作者给龙泉市平南镇设计图案，制作的就是“神奇屏南”(图1)。2018年在永嘉县茗岙乡，茗岙乡梯田非常有名，很多摄影爱好者前往当地摄影，并放到网上去，但是很多人没有相关介绍，以至于不少人想来参观，却不知道到哪里。作者给当地设计的就是在几个景观点能够看到的地方，写上“中国·茗岙”4个字，增加了观赏度，也带来了宣传效应。除了直写地名之外，画上logo也是一种方法。如绍兴飞翼农场等。

图1 龙泉市平南镇“神奇屏南”的彩色稻田图案

永康市是农业机械主要产地。作者设计图案是农具从简单的锄头到复杂的现代化农机具，初步展示农机发展过程，旁边写上“走进新时代”的五线谱，意思是“农机小镇，开进新时代”。

图案内容跟潮流原则。制作彩色稻田实际上就是要提高知名度，增加曝光机会。紧跟潮流容易引起媒体关注。如2017年松阳用彩色水稻写上“喜迎十九大”，被央视报道。

内容新奇性原则。增加一些卡通人物，增加趣味性等。如2018年作者给泰顺县做的图案是迪士尼的几个主角卡通造型。在湖州南浔区彩色水稻种植，采用“小猪佩奇”的图案，这吸引了不少小朋友的眼球。奉化市“龙马精神”更是吸引了不少眼球(图2)。

图2 奉化市“龙马精神”的彩色稻田图案

有实际内容原则。这些实际内容最好反映当地特色或者当地老百姓心境。比如：龙泉市宝溪乡是三江源头，逢景区建设，重视环境，写上“五水共治”4个字，表达农户的心情；在上虞区，一个在建立美丽田园建设的村庄，作者建议写成《希望的田野》第一句五线谱“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图3)，效果良好。

图3 “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的五线谱图案

综合性原则。龙泉市小梅镇，写上“龙泉”，画上瓷器的图案，并画上帆船和波浪，意为“龙泉市是青瓷之路的起点”(图4)。

图4 龙泉以及海上丝绸之路起点的彩色稻田图案

2.3 彩色稻田的种植方法

彩色稻田种植实际上是把设计图变成田间图案的过程。目前，有各种各样的种植方法，总的来说大同小异，基本原则就是投影，把设计图投影到对应的地块上，根据地块颜色种植不同颜色的水稻。

计数法。这是作者率先采用的方法，并于2014年申报国家发明专利，并已经获得授权。把设计图拿来扫描，然后读取扫描图像，设置不同阈值，每种颜色对应不同颜色，依次种植。根据地块大小设置成不同的小幅图，一幅幅制作。每一块数一下从m到n有多少，从而种植多少株每种颜色的图案。

定位法。有经验的人根据设计图，能够确定关键点。关键点连成线，确定包围区域，在每个区域内插种不同颜色的水稻。如奉化市、平南镇近2年均采用这种方法。

测绘法。手头有专业的测绘仪器，可以根据测绘仪器测绘出关键点，然后进行种植。2018年南浔区小猪佩奇图案因为种植方是园林公司，有水准仪全站仪等，拿出来定位测量。或者其他GPS定位。

纸板法。先根据设计图，做出和种植大小类似的纸板，把纸板根据设计图镂空，然后放到田间插秧。

2.4 彩色稻田图案的校正种植方法

稻田画种植出来，一般制高点直接观看，或航拍。实际上这两者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制高点观看一般是倾斜观看，而无人机航拍角度可以多变，一般正上方拍摄。如奉化龙马精神航拍是正面效果(图2)，龙泉市“稻田养鱼”现场制高点观看时会有所变形(图5)。

图5 龙泉市“稻田养鱼”的彩色稻田图案

因此，在设计图案时，需要考虑主要是为了航拍还是制高点观看。如果需要制高点拍摄，不希望变形，种植的时候就需要对设计图进行适度变形，然后进行种植。

3 彩色稻田赢利点及与乡村振兴的关系

3.1 观赏

插秧后半个月，水稻生长封垄，彩色稻田图案基本上显示出来，从这时开始到水稻叶片变黄，整个观赏期大概有3个月左右。另外，即使是水稻收割之后，依然能够较为清晰地看到图形，因此，观赏期长，种植简单，而且重要的是，依然是种植水稻，不破坏水稻田的性质，不影响水稻的生长。

彩色水稻属于新鲜事物，图案能做到极其精美。周边居民只要知道图案显示出来，都会多次前往参观。游客慕名而来，给周边农家乐带来了一定的生意。结合景区建设和美丽乡村建设，给乡村增加景点，增加农民茶余饭后散步点和饭后谈资。彩色稻田更多的是间接效应，给种植者直接益处不大。

3.2 生产无公害稻米/有机稻米

为了给种植农户增加效益，在项目设计时有意增加内容，生产优质米、有机米，增强品牌意识，以提高大米单价实现种植效益。

引进优质稻米品种。农业生产讲究“三分种，七分管”，即作物长得好不好，品种占三分，另外三分是管理。事实上在优质农产品生产中，品种所占比重更高，是基础和关键。选择优质稻米品种，基本上是成功了一半。

优化水稻病虫害生物防治技术。在水稻田埂路边种植波斯菊、香根草、硫华菊等蜜源植物，为害虫天敌提供栖息地，或者对害虫进行诱杀，可降低病虫害发生概率。这些花草的种植也是美丽田园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肥药双减也是目前提倡的生态种植技术。

引进种养结合的种植模式。采用稻田养鱼、稻田养虾、稻田养殖泥鳅、稻田养鳖、稻田养鸭等种养结合的方式，生产有机大米。

结合彩色水稻进行宣传，吸引客人购买生产的优质米。这样让人进来买和拉出去卖，这是两种效果。如作者在龙泉市设置的稻田养鱼模式，用彩色水稻做出鱼的样子，挖出的鱼坑也是鱼的形状，而水田养鱼，远处看到田间有鱼，走近看到水里有鱼。从而给游客强化稻田养鱼口感和安全健康的记忆(图5)。利用三江源头的良好自然环境吸引游客购买，用好的口感形成回头客。

给稻米加上追溯系统，记录档案，保证档案真实可信，逐步培养忠实的顾客群。逐步积累，增加销售额。

开发大米相关的产品，比如米酒、酒糟、年糕等，延长食物供应链。

以上这些点其实是建立在产地环境比较好的基础上，真正做好了真正形成“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最佳实践。而且这种做法，一方面具备经济效益，另外具备社会效益和生态环境效益。不只是一块农业产业有了新的机遇，农村环境也得到改善，乡村振兴必然会在一定程度上得以实现。

4 彩色稻田需要注意的事项

彩色稻田引进中国不足10年，但是扩展很快，如今技术等都已经很成熟，客观上给美丽乡村建设作了不少贡献，有些地方已经见到收益，但是实际上产生效益的地方依然不多。如果需要把这个创意作为乡村振兴战略的重要手段，实现产业兴旺和农民富裕，作者认为应该从如下几点着手。

早点准备，提前测绘，找准定位，实现突破。如今做图案的点，很多没有长远的规划，多数都是临时起意，来不及准备优质稻种或其他团队建设等，这方面要尽可能杜绝。要有长远规划，早点着手准备，从开始就去策划，这样才能得到最合适的方案。

政府要重视稻田画在内的创意农业蕴含的价值和潜力，不应该只着眼于表面的新奇之上。但是如今很多地方政府希望图案做好就行，而内里的内功不管。事实上创意农业落实到位，能够产生较好的经济价值。但是做好不是靠农户以及农技人员，更要有商业人士、金融人士和媒体一起运作才能得到较好的结果。

运营主体最重要。有合适、有能力的运营主体来做事，这样才能做出比较好的结果。其他都做好，没有好的运营主体，一切都会成为无根之水。

微笑服务，让生产者和消费者一样的有尊严，生产者通过创意、创业和辛勤经营，能够获得高价高回报，从而有个好心情，有好心情也能够产生更好的创意，有更好的服务，消费者才能消费得更加开心。让渡自己的利益，让乡村农民有尊严地活着，相信如果每个人都这样，都关注乡村，那乡村振兴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