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晓慧

拉姆齐夫人是《到灯塔去》中的一位中心人物，在她身上，既有符合人们理想中保守传统的家庭妇女的一面，同时，拉姆齐夫人身上也是有不甘于对女性的那种束缚，想要挣脱，想要将局面掌控于自己的手中的在无意识中渴望获得独立人格的女性形象。

1、保守传统的女性

小说的第一部分标题《窗》，拉姆齐夫人在小说中的生命存在也主要就是在这一部分。标题《窗》“是一个沟通内外的框架，它象征拉姆齐夫人的心灵之窗。通过这个窗口，她由内向外直观地洞察人们的思绪，而各种人物和事件又由外向内投射到她的意识屏幕上来。”[1]“窗”在小说中不仅是一个物理空间的分界线，同时也暗示了性别角色的一种二元对立。在对立中，我们在拉姆齐夫人身上首先看到的是人们理想中的传统女性形象。

保守传统的女性形象首先体现在拉姆齐夫人的社会分工上，拉姆齐夫人的重心在家庭。她是一位主持家务、相夫教子的典型的家庭妇女，她生活中一个极其重要的任务就是打理好家里的一切。她对性别的认识也是带着传统的看法：“她要杰斯泼挽着她的手臂，因为他是一位绅士，她要露丝给她拿着手帕，因为她是一位女士”。[1]传统的性别分工，在拉姆齐夫人的脑海中根深蒂固。而拉姆齐夫人还是一位爱孩子的母亲，她操心自己的孩子，在孩子们去海滩的时候会担心是否有事故会发生到他们的身上，他们的八个孩子主要也是由她在负责照料，她对孩子们十分地爱护，每一个孩子在拉姆齐夫人的眼里都是独特的，无论是她最喜爱的詹姆斯，还是美丽的普鲁，或者是可能成为数学家的安德鲁。她能够发现每一位孩子身上的闪光点，并且不希望她们长大。可以说，拉姆齐夫人在生活中所扮演的角色，既有本能的一面，同时也有传统观念同化的作用。然而，拉姆齐夫人对孩子们的照顾和担心并不能完全属于传统的女性形象，这是一种有些极端的偏见，对孩子们的关爱只是作为母亲的本能，拉姆齐夫人对母亲的这一个角色也从未有过质疑。因此，拉姆齐夫人的生活的重心在于家庭而非自己的事业，这一种家庭主妇的传统角色是其体现传统女性形象的一个方面，扮演好母亲这一角色虽然是其家庭工作的一部分，但更是属于母亲的本能。

其次，拉姆齐夫人在夫妻关系的观念上也是非常传统的，她认同夫妻之间的主从关系。“她不喜欢感到她自己比她的丈夫优越，即使是在一刹那间也不行”。[1] 可以看出，拉姆夫人在对待夫妻关系时非常不公平地在压抑着自己的，她在毫无理由地坚持认同着对女性的传统要求并试图去维护传统的以丈夫为中心的夫妻关系。同时，拉姆齐夫人要试图让自己对丈夫崇拜尊敬，丈夫如果在众目睽睽下来求助她，便会让她感到不安，拉姆齐夫人不愿意别人认为拉姆齐先生依赖于她，她认为，人们应该认同“在他们两个人之中，他是无可比拟地更为重要的一个;她对于世界的贡献，和他的贡献相比，是微不足道的”。[1]可见，在夫妻关系中，拉姆齐夫人有着非常传统的观念，她愿意压低自己来抬高丈夫。同时，拉姆齐夫人也很好地扮演着贴心贤淑的妻子形象，她不敢告诉丈夫温室屋顶的修理费用也许会达到五十英镑，关于他著作的实际情况，拉姆齐夫人也不敢提起，害怕会给丈夫带来烦恼，她将生活中的小事，也都躲躲闪闪地隐藏起来，不愿意给他带来负担，拉姆齐夫人的这一种体贴非常贴合传统的人妻形象。我们可以看到，在和丈夫相处的时候，拉姆齐夫人是处于一个妥协的地位，她甘愿压抑自我，即使她在内心深处也有质疑，如她会质疑丈夫的新著并非是杰作，但是她在自己的意识里又压制了自己的猜想，在行为上和思想上都迫使自己去认同丈夫，让丈夫处于他们二者中的一个核心地位。從拉姆齐夫人处理夫妻关系的态度和方式上，我们也可以看到她传统保守的女性形象的一面。

除了夫妻关系之外，拉姆齐夫人看待男女性别时也带有压抑女性的观念。在拥有知识和智慧方面，拉姆齐夫人是歧视女性的。在餐桌上吃饭时，她的丈夫在说着平方根，拉姆齐夫人并不懂平方根，但是她却并不在意，因为“反正她的儿子们知道”。听着餐桌上的男人们侃侃而谈数学、政治、文学和历史时，她羡慕男性的智慧，这些智慧编织出来的东西支撑住她的身躯，她认为男性的智慧就好像织布机上铁桁，托起了整个世界，而她可以闭上眼睛，完全放心地把自己交托给男性的智慧所编织出的布匹。可以看出，拉姆齐夫人对男性的智慧的这种认知和羡慕是带有压抑女性的色彩，在她的观念里似乎女性的智慧不如男性是一种理所当然的事情，这一种带有歧视的观念不可不谓之传统保守。

同时，拉姆齐夫人传统的一面还表现在她对于结婚的观念上。拉姆齐夫人是重视婚姻的，虽然似乎她并不清楚结婚的真正意义何在。她竭力地撮合莉丽和塔斯莱，她坚持认为莉丽必须结婚，女性都应该结婚，而一位不结婚的妇女错过了人生最美好的部分。我们可以看到，在拉姆齐夫人的眼中，女人应该是以家庭为重的，应该是需要和男人结合，去依靠男人的。但是拉姆齐夫人并没有解释出为何不结婚的妇女就错过了人生最美好的部分。从拉姆齐夫人这没有说服力的强硬观念中我们可以看到她传统带有偏见的性别观念。

2、强烈的掌控欲

在拉姆齐夫人身上，除了具有传统女性的那一面，她还具有一种强烈的掌控欲，我们可以将其看作是男性特征在她身上的一个体现。

拉姆齐夫人的掌控欲首先可以体现在她对男人的同情上，拉姆齐夫人想要同情每一位男性，她也认为男性们需要他的同情。“她永远同情男人，好像他们缺少了什么东西——对于女人，她从来不是如此，好像她们都能独立自主”。[1]我们可以把她对于男性的这一种同情看作是一种对男性的掌控欲，她想要了解他们的内心甚至是弱点，在证明了自己的存在和价值的同时又体现着她女权的一面。

此外，拉姆齐夫人对家里的大小事或者人也都有着掌控欲，在她走下楼去吃饭时，她心中对自己和他人的角色定位就是女王和臣民的分别。“就像一位女王，发现她的臣民已集合在大厅里，她居高临下望着他们，来到他们中间，并且默然认可他们的赞颂，接受他们的顶礼膜拜”。[1]可以看出，拉姆齐夫人有着一种自我的“女王意识”，认为自己应该处于一种中心的地位，同时，女王也有着掌控一切，决定一切的权力，拉姆齐夫人的女权意识在这里也得以显露。她希望自己能够掌握控制着大家的一切，包括莉丽和塔斯莱先生的恋爱，雷莱是否向敏泰求婚也是应该告诉她的，一切事情都不应该对她有所隐瞒，这会使她感到不快。所以莉丽会认为拉姆齐夫人“就像一只振翅疾飞的鸟;一支直奔靶心的箭。她是任性的;她是专横的”。[1]拉姆齐夫人这一种喜欢有把握地左右着局势，“象一只秃鹰一般在上空翱翔盘旋”，[1]这样的一种状态使她达到了安全的境界，这样一种强烈的掌控欲已经和拉姆齐夫人身上传统女性的一面有了对立和冲突，这时候我们在她的身上看到的则是一种女权意识的体现。而这一种女权意识是拉姆齐夫人内心深处无意识的一种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