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的钉子户

不是亲房，胜似亲房的二舅娘

她的男人，我的驼背二舅死得早

三十二岁，永远的青春期

死后，苟活的背，才勉强伸直

按照我们当地风俗

埋葬死人一般是在早晨

而命短的二舅是

在中午，入土为安的

不是亲房，胜似亲房的二舅娘

她的儿子，我的表弟

一个弱智儿童

四十多岁了，智力仍然停留在

只会把生米煮成熟饭

而且，还会烧糊

这辈子，都指望不上

娶媳妇了

不是亲房，胜似亲房的二舅娘

一户孤儿寡母人家

乡村的钉子户

独自留守，青山绿水之间

一个名叫罗家沟的地方

在尘世

风雨飘摇，风烛残年的命里

苦苦挣扎

剩下的两只鸟

隔房表弟

是二舅娘的天，是二舅娘的地

是二舅娘悲苦活下去

唯一的精神支柱

常常，她害怕自己死去

丢下自己生活都难自理的儿子

在这个薄情的世界

孤苦伶仃地活着

仿佛，罗家沟是一个偌大的林子

其他的鸟，全飞走了

剩下，两只鸟

一只，老弱病残

一只，嗷嗷待哺

寫给隔房的二舅娘

这个温善，卑微的女人

早年丧夫，拖着一个患脑膜炎

抽了脊髓

落下后遗症的儿子

相依为命，一直挺到了绝望的暮年

这个命硬，克夫冲撞儿子的女人

连种出的庄稼

都是那么弱小，羸瘦

以至于营养缺钙，身体过早地佝偻萎缩

以至于饮食缺糖，日子过得如黄莲

以至于这种窘迫的生活

没完没了，永无尽头

写到她家目前的近况

我愤怒到了极限

我真想，将她一笔写死算了

那样多好，对她而言

就是一种解脱

对我而言，我也懒得再看见她

活在世上，丢人现眼

作者简介：

刘忠於，男，汉族，四川岳池县人，有诗歌习作刊发于《诗刊》《星星》等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