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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人之思与现代想像

2020-10-20冯祉艾

上海文学 2020年10期
关键词:解构巨人珍珠

冯祉艾

作为独生子女一代,在童年时代往往是孤独寂寥的,而住家保姆在某种程度上弥合了这种独有的孤寂,成为了他们看待世界的望远镜。而在印象中,他们是标签化的一个具象概念,是扁平的一个影子,是通讯录里的一个“保姆吴”。

郭爽的小说《消失的巨人》所讲述的就是这样一个影子似的人物,然而,小说却为保姆吴珍珠蒙上了一层“同谋者”的面纱,作为参与了“我”童年中几乎所有记忆的人,尽管到今日,那些记忆都微薄渺茫,却仍能够在已然开始新生活的“我”心中炸开浪潮。

何谓“同谋者”?小说在先前并未作出多少解读,只是单纯地写了“我”与吴珍珠的相处,一直到故事的最后,小说才引出了另一个故事:偷书。甫一回望这个久远的故事,小说所显示的更像是一个童年的创伤与错误,事实上,到最后“我”也没有交代当年的“我”为什么会对那个偷书的男孩抱有奇特的怨恨,但可以看到的是,那个年纪所犯下的错事直到今天也在对“我”造成影响。

这个秘密是“我”多年来无济于事的自我逃离,“我”在沉默中隐藏心事,也不明白吴珍珠为何能轻易地忘记那一段故事。

“我说我讨厌他。如果你不去,我就要连你一起讨厌。一辈子讨厌你!”

“你在说什么?”

“你都不记得了吗?都忘了吗?那你还记得什么呢?”

“可是我抓到的,是我绑了人。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吴珍珠,我说是我,你听不见吗?是我啊!”

一直到这里,小说才揭开了真正的面纱:当年的“我”因为一己私欲,将那些作恶的事端推给了吴珍珠,甚至自欺欺人地蒙蔽自己,将自我道德的迷失归罪于她。“我”如同一个抽身而退的旁观者,在软弱与冷漠中注视着吴珍珠的“罪行”,下意识地宽恕自己的作恶而不自知,而一直到她和吴珍珠的对话,才显现出人性的内审与深刻的觉醒。

正如在小说的最后所谈到的,“母亲笑了,比我更激动于结局即将到来。如果真有结局的话。”这场忏悔是没有结局的,无论是将自己摘出作恶行径的同谋者,抑或是真实沉沦的罪者,“我”都将在这种伦理责任的幼年缺失之中,背负无度枷锁。

除却偷书的故事,小说还巧妙地建构了“巨人”来探讨“消失”的空洞感。在童话故事里,王国里的恶人们都想同巨人做朋友,然而巨人一边赋予人更高更远的视野,也同样拥有着强悍的破坏力。他只是挥一挥拐杖,就能摧毁一整片玫瑰园。我们逐渐长大之后,巨人成为过路的风景,也永远是隔着蓬蓬烟雾的秘密。

“显然,这座山里没有巨人,但谁知道呢,也许有。童话故事里,人总想跟巨人做朋友,坐在巨人的肩头一起去看世界。但巨人挥挥拐杖,就把什么都破坏了。除非像那個口口相传再记录下来的故事一样,你先是个拇指大的小孩,遇见巨人后跟他一起逃走,然后你长大,变成年轻的巨人。又或者像王尔德试图让人相信的那样,巨人遇见神,就有了一颗人的心。”

一方面,巨人是每个人心中渴望成为的样子,他们拥有着最大的力量和广阔的未来,人们在巨人的肩头窥探世界的景象。然而,另一方面,随着曾经的少年的长大,巨人也成为了山峦上升之后的小小影子,回头再观望时,我们无法再对巨人肃然起敬,也同样失去了成为巨人的决心与勇气。

巨人的力量往往凸显于我们的渺小,但渺小是瞬间的,流逝的时间是永恒的。小说中的“我”之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对吴珍珠抱有热望,其大部分原因都在于对自我生活的茫然。

“我”离开家乡,却因为丈夫的平庸而回家待产,尽管从未提起,吴珍珠却始终在“我”的内心占据着一个隐秘的影子,在年幼的“我”看来,她坐上火车,去了远方。“我”习惯性地解构一切,分析一切,连带着同父母的关系都不断地自我讨论,然而面对吴珍珠,“我”却仓惶而逃。

当故事进行到最后,我们并不能定格这些生活的意义。小说中的时间是感性的,是弹指一挥间,也是高潮迭起时占据大篇幅的一日。而日常生活中的每一天,都细碎而平均地走过。当小说中的“我”开始解构生活的要义,将对立和解中的二元对立拆解作为生活中自我进化的可能,这些被寄予的时刻成为了童年时巨人意象的具象,节日傍晚的气球被戳破在幼年时那个男孩的身前,也同样地,涌起在深重的,成年后的“我”的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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