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黜旧与促新:中国当代人物油画“内向观”趋势探析

2020-10-13刘芳菲

美与时代·美术学刊 2020年7期

刘芳菲

摘 要:人物肖像画始终是一个经久不衰的命题,在命题之下,通常传达着深刻的思想。而油画的象征意义也是各种时代下所有精神的总和与象征,其以写实的风格表达了人们美好的愿望,反映了时代的变迁与变化,其不仅是艺术的象征,也是精神的总和。文章以人物肖像画“外向观”自“内向观”的转变为出发点,着重分析创作者心理因素与社会情感演变的微妙关系,让静止的颜色与形状传递出画外之音。作品中本质的真实表达,正是当下中国最鲜活的面貌与最具个性的声音。

关键词:内向观;人物油画;趋势探究

基金项目:本文系2018年度山东省艺术科学重点课题(QN201819)研究成果。

人物肖像画一直是西方油画传统中一个历史悠久的重要体裁。自14 世纪文艺复兴以来,人的主体意识开始觉醒,绘画、写作、音乐等领域发生了语义内涵上的变化,开始描绘人本身,体现了人的精神向往,赞美人性之美,把高高在上的神拉下神坛,并通过艺术作品解放人的天性。在这一段时间以及之后的油画人物素材的选择上,平凡而普通的人物形象逐渐取代对神的形象塑造,这说明艺术家已经开始对自我存在的价值重新审视,并且这个时代的肖像人物注重于对普通人的描绘等,这是人类的思想解放与自由的精神,是人们跨出的伟大一步。凡·艾克兄弟创造出油画技术以来,对人物形象的表现就成为了经久不衰的命题。然而,在对人物形象的表现之下潜藏着一个隐性议题,是个体艺术家与其所处时代之间的关系,即油画作品中对人物形象的表达方式与意图,也经历了漫长而深刻的历史变迁。比如,早期文艺复兴时期油画作品中的人物形象尚未脱离中世纪时期艺术作品与宗教题材紧密联系之窠臼,其还是以较为传统的手法以及传统的思想来绘制的。此时因对希腊罗马古典文化的开掘与推崇,神话故事也成为艺术作品的流行母题,成为艺术家们争相创作的文学依据;当然,对于世俗生活中的人物形象的呈现,也得以和前两种母题分庭抗礼,成为在文艺复兴人文主义光环的照耀下得以被承续的人性主题。

显然,人物形象本身在以上各种不同的母题中占据的位置也是不同的。每个时代的油画都有每个时代相应的特色与特征,而题材的不同导致了其人物呈现的不同。在神话与宗教题材中,人物形象的呈现更多的是为具备象征与教化意义的叙事性主题充当其中的一种符号式的角色。比如大量的对于“耶稣受难”、“天使报喜”以及“圣母与圣子”等经典题材的表现中,艺术家与受众更加关心的都是所谓人物化身背后的神的形象,而非艺术家在个别的作品中所呈现出的形而下意义上的面庞与身体。不过,这种冷漠与乏味的局面,在文艺复兴时期得到了彻底地改变,当人们开始感慨蒙娜丽莎脸上似笑非笑的微妙神情时,艺术家与受众在人物肖像画中的关注重心也终于集中到了人物本身上,而人物形象从符号性与象征性到真正进入主题性的这一过程,也开启了一个艺术创作的全新时代,这样的艺术时代,是光辉的,在这个艺术时代之下,衍生出来许许多多的艺术形象与艺术体系,这些体系在以后的艺术世界中都是无法被代替的。

从这个转折点开始之后的16世纪到19世纪,在神话与宗教题材始终作为艺术史的永恒母题被固定下来之余,艺术家们对于人物形象、身份与人物画创作手法的探索逐渐进入一个黄金时期。人们的思想开始投向生活,将更多的目光投入到人们的真实生活里,这一时期的欧洲画坛出现了大量生活气息极为浓郁的叙事再现性人物油画创作。许多经过扎实的学院训练的艺术家们偏爱在特定的场景中支撑起画面中人物的性格与意图,不论是在乡间的田埂上,还是在城郊的咖啡馆中,亦或是在戏剧院灯光闪烁之下的包厢里,艺术家们在情境性的框架内进一步探讨艺术创作手法新的可能。在伦勃朗,委拉斯开兹,哈里斯,雷诺阿等几代艺术家的积累与沉淀下,人物画的创作来到了一个成熟的时代。中国最早的油画,可以追溯到明朝的万历年间,当时的油画主要是由于传教用的。文化的差异,入教者寥寥无几,对于油画的欣赏,也就寥寥无几了,这样西方人物绘画传统漂洋过海来到中国后的发展,也经历了一个戏剧性的演化过程。虽然中国人早在明代万历年间便开始接触西方油画,但是对于油画的欣赏并没有很大的体现,而有些人甚至不知道油画的内涵以及意义。中国油画的发展真正进入自觉的审美状态,时间上还是比较靠后的。因为真正意义上学院教育推进的滞后,导致中国的油画在20世纪初期才真正开始形成稳固的雏形。在最初的二三十年中,国内的许多艺术家(常玉、徐悲鸿、潘玉良、林风眠、赵无极、吴冠中等)先后到访欧洲学习古典油画,形成了不同的艺术风格,他们学成归来后在国内各大院校任教之时,也自然是秉持着各自心中最为认同的审美观念并将其传授给学生。然而,到了五六十年代之后,中国艺术青年对于西方油画的接受过程经历了一个断层,当时苏联的社会现实主义绘画以政治正确之姿占据重要的导向地位,侧重个人情绪表达与内心探索的作品自然就逐渐地被边缘化,以至于人物油画也一度被禁止,其审美度被严重剥削,用来宣传主流思想,并且在一定程度上丑化了油画的形象,没有赋予其真正的内涵。

这个历史瓶颈终于自20世纪80年代开始得到突破。因为改革开放的影响,越来越多的艺术家开始走出国门,见识到西方油画真正的传统与发展历程,这使得我国的艺术领域得到了新的活力与生命,两种不同经验的对照使得他们感慨良多,当中的一些人尤其希望可以回溯欧洲绘画传统,找到油画创作中核心的技术与表达方式。这其中,就有陈逸飞、陈丹青、艾未未、徐冰等人,他们各自的专业背景不尽相同,但都先后出国,希望在中西方文化两种不同经验的交汇与碰撞中得到新的灵感启发。尤其是陈逸飞与陈丹青两位,虽然在艺术趣味上表现出不同的倾向,但他们的油画作品都是以人物形象的创作见长,在人物内心情绪的开掘上展现出深厚的功力。比如陈丹青20世纪90年代寓居纽约时创作的许多油画人物形象中,画面的情境性与叙事性已经逐渐隐没,只留下与观众劈面相逢的画中人物与观者互动。在众多的艺术作品中也存在一些让人震惊的手法,艺术作品的张力也从画面中的人与物之间转移到了画中人物与观者之间,这无疑也为观者带来了新鲜的视觉体验。与到域外接触新鲜事物的画家相比,常驻国内的油画家们在创作理念与表达方式上也丝毫不逊色于前者。20世纪80年代以来,艾轩、何多苓、王飞云、罗中立、朝戈、刘小东等艺术家们的油画人物创作,可以说不但在艺术的层面上取得了新的高度,他们的作品对现实生活的记录也有着深刻的社会学意义。城市化进程,当代农民生活,政治决策给普通民众之生存带来的影响,甚至是意识流层面的个人与社会关系之间的张力,在这些艺术家的作品中都有着恰切的表达。而郎世宁更是将中国的绘画手法与国外的写实画风融合在一起,取得了较大的成就。目前收藏在我国故宫博物馆的《桐荫仕女图》就是采用油画的形式,将当时女性的形态展露出来,利用明暗造型法、透视法等呈现出西方画作中独有的语言艺术,又保留了中国传统绘画的韵味风格,具有鲜明的民族特色。

这些艺术家凭借个人的艺术天赋,在个人经验(话语)与集体经验(话语)、个人幻想与个人记忆的融合与张力关系中,极大地扩展了油画人物创作的内涵,赋予油画新的含义,并且其作品中有许多对于油画的解释与理解,每个画家对于其画作的中心含义理解是不一样的。他们的很多作品中表现出对环境的疏离与对人物状态本身的挖掘,这种“外向观”自“内向观”的转变,当然可能有来自域外画家的影响(比如怀斯、佛洛伊德与大卫·霍克尼等),但就个体艺术家的创作语境对其构成的绝对性影响来看,这些艺术家无疑都有着出色的转换与重构的功力。这些艺术家虽然没有在绘画媒介与表达风格上表现出彻底的革新面貌,大多是因循着写实绘画的传统进行创作,却在传递情感与画外之音方面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他们以自己敏锐的观察与具有批判性的视角,创造出了一个与现实世界平行的,属于感官与直觉的世界,而他们作品中或脆弱,或冷漠,或神经质的人物形象,已经成为了记录一个时代中宏富与微妙并存之状态的绝佳载体。而这些生动的作品所体现的,正是旧社会人们最鲜活的面貌与最具个性的声音。无论是旧社会还是新时代,在画家所创作的时间里,其对于画家而言,就是当代。而当代的画作中,写实风的画家多半反映了当代社会的现状,以富强和谐的百姓生活为主,也是反映了时代的一个巨大的变化。

自文艺复兴以来,作为绘画艺术中最不可少的表现题材和艺术形式之一的油畫人物,是人们精神的另一种体现,其发展历史较为悠久,并且在传播过程中有一定的坎坷与艰难。以绘画的声音传达出人类艺术精神的内涵,在各种美学意识的影响之下,油画人物由外在直观物化,慢慢转变成具有内在倾向性的精神演化,更好地诠释出人类社会意识形态在金字塔顶端的集中体现。通常,流传千古的艺术作品大都是对生活的真实描绘,除此之外,更多的是主观意识和绘画语言的合理搭配,能通过艺术引起观者的共鸣,从而带领观者去感悟、体会,使这种精神意识进而影响整个民族或时代。因此,人物油画作品的“内向观”不仅有自我意识的体现,更具有时代性、历史性的特点。

作者单位:

枣庄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