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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脸色

2020-09-28张正耀

华人时刊·校长 2020年9期
关键词:床板脸色教师节

张正耀

第一个教师节来临之前,父亲陪我去学校报到。这是我第一次拿着介绍信去工作单位,虽然对分配到偏远乡镇有点小遗憾,但内心总体还是愉快的。

“觐见”了校长后,我就被人领去宿舍,虽然那位向导不乏热情,但宿舍的简陋与寒伧,还是让我大跌眼镜,除了两张新长条凳(鋪放床板用的)、新床板之外,什么也没有。虽然地面上铺了砖块,但明显是旧墙上拆下来的,颜色各异,大小不均,凹凸不平。墙壁上刚粉刷了石灰,一股气味直呛鼻子。我边打量着栖息之所,边用手摸摸墙壁,哪知不注意,稍微用了点力,泥灰竟纷纷掉了下来,再看看,有如多米骨诺牌,一会儿竟露出了一个洞。

好不容易搁好了铺板,使它不摇晃;又去河边找了两根芦竹,支起了蚊帐,算是有了一个睡觉的地方。夜幕渐渐降临了,我寻找电灯开关,却没有找到,抬起头来四处张望,才发现,半空中只有随风摇摆的半截电线,好似在跟我打着招呼。我们去外面简单地吃了面条,算是打发了肚子。回到黑洞洞的宿舍,遇到了一个来报到的新同事,于是蹲坐在杂草丛生、蚊虫飞舞的门口,简单地聊了起来。我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闲聊之中,来了一位老教师,有点微醺,很健谈。原来他在食堂里喝了点酒,教育系统第一个教师节慰问团今天到学校,晚上食堂摆了好几桌。饭后全体教师到镇政府大礼堂去观看慰问演出了。心里突然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情绪有点低落:这就是我将来教书育人的地方?

我至今不知道学校领导是原本就没有想让我们新教师参加晚宴和观看演出,还是思虑不周、工作疏忽乃至有意冷落。虽然时过境迁,但对于初为人师的我来说,那样的教师节,确实难以从记忆中抹除。

多年后接触一些好校长,常常为他们对老师的真心、真情、真诚所感动:有位校长每逢寒暑假,都要到轮渡码头为回家的老师一一送行。做学校领导其实并不那么难,想方设法成为他人的“知己者”“悦己者”就足够了。这需要有待人接物的和气,需要有设身处地的理解,需要有宽宏大量的包容,需要有不计恩怨的体谅,需要有助人为乐的胸襟。无疑,好校长就是这样炼成的。

当然,在后来的生涯中,我还不止一次地品尝过一些脸色给我带来的伤害。比如,当我捧着发表的教育教学论文给某领导看,得到的却是“不务正业”的评价;当我用突出的高考成绩证明自己,想争取一个年度考核“优秀”或综合表彰时,得到的却是“不团结群众”(原因是我不怎么喜欢参加一些活动)的认定;当我对学校的一些做法“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时,得到的却是“自以为是”“狂妄自大”的名号;当我向学校某领导建言献策,希望他能够改变工作作风时,结果我却成了被时刻提防的对象。

“好脾气”的胡适说:“世间最可厌恶的事莫如一张生气的脸;世间最下流的事莫如把生气的脸摆给旁人看,这比打骂还难受。 ”(胡适《我的母亲》)拥有“好脾气”,是一种追求;不给别人脸色看,是一种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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