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黄海》一书内容丰富，其中丰富的文人郊游唱和情景，自然雄奇的黄山壮景，以及颇有见地的戏曲表演理论，给后人研究明代文人交友、黄山胜景史、戏曲理论等都提供了极为珍贵的历史资料。此为《黄海·纪游四之十四 ——游黄山记》文献整理，以飨读者。

关键词：黄海;黄山;纪游

潘之恒（约1536-1621），字景升，号鸾啸生，冰华生，安徽歙县、岩寺人。嘉靖间官至中书舍人。明代戏曲评论家、诗人，有《叙曲》、《吴剧》、《曲派》等剧评，均收入《亘史》、《鸾啸小品》两集中。早年曾拜师汪道昆、王世贞;交友甚广，与汤显祖、袁宏道、张凤翼、屠隆等结下深厚情谊，与李贽也有交往。晚年，与黄山结下不解之缘，广邀宾朋、名人游黄山，使黄山知名度大大提高;又于万历年间重编黄山志，取名《黄海》，随撰随刻，至去世未完稿。该著丰富的文人郊游唱和情景，自然雄奇的黄山壮景，以及颇有见地的戏曲表演理论，给后人研究明代文人交友、黄山胜景史、戏曲理论等都提供了極为珍贵的历史资料。此为《黄海·纪游四之十四 ——游黄山记》文献整理，以飨读者。

纪游四之十四——游黄山记

天都逸史潘之恒景升辑

水田居士吴琨越石校

冯梦祯曰，余辛巳游新安，以不及到黄山为憾，怀之廿五年。此当首议以三月十二日，自严镇如溪南，馆于吴太学用卿之上上村草堂。而吴中舍百昌兄弟业于黄山亲党相次百昌弟民望，余南雍生徒百昌推及愿为地主，给余黄山供，连雨未果，晴又以事夺。

二十一日冒雨西北行，进路五里即入，山溪青葱间化城足乐，而况实所盖黄山本称黟山，而附会黄山仙踪而改称黄山则始李唐，名峰三十六溪称之盘礴，徽宁池三洲五百里脉，自三天子阵或云云间一峰为中，实留都两天目之祖，或云留都两天目具发三天子阵而非黄山，事非躬历闻舛异同不敢臆断。云门者两山如门，云通其中，俗名剪刀峰，百里外即可望，间翳于云气诸峰惟天都最高，潘景升当登钵盂峰仅及其麓，游客无敢登者。次炼丹峰坐汤寺紫玉轩双峰如丫，卓立云际者是其界，僻在海子最近。莲花峰脉所从来从来，前引海门至此，黄山之胜便如引镜照面，堂奥毕陈，余故急海子前此闭塞，近有五六草庵问途东径通丞相，西径通汤岭至白云庵，而半径最陡峭征级沙石间，布鞋竹仗两壮夫推挽始克进步。余从西径既至，白云庵则群峰数十排笋云际使人惊心动魄，以廿六日宿庵中。次日行十余里至海子升九降一，难于天门九重。汪文学浔延入草庵，余名之海潮因书十庵名具蒙海字，以待其足。是日日未甫且晴，余以倦卧。鹓儿从景升申清虚僧印我先登历揽过文臣峰迨而夸语奇胜，余悔不买勇。次日，雨作日中而开，余契杖先登，众从之。遂登炼丹峰，初尚雾渐上渐开，遂目所及，远近紫翠毕露，从登者余兄鹓虽郑翰卿黄问琴丁南羽谢伯贞也。而景升从清虚别诣炼丹台不至，自峰顶视北一峰，珑苍翠类大士所坐海山与南羽鹓儿就之远胜近劣，归途迷入密青里，许而出，既达原路，诸君子与景升清虚业分据海门诸峰。问琴招余，余三人从之，遍历诸峰，其稍南一峰尤奇，为郑翰卿所据，上有修石，卓峰端十丈许，而下断如一线，呼之飞来石，盘石承之。景升清虚先上，鹓儿印我继之，余（余下的人）不能从。自飞来石寻径而北，

石循经而北为石笋岗松谷庵，而所登海门九五六峰，离立如巨灵。斧壁从断处下窥不测，其外诸峰，䮄怪逞奇起伏纵横，以千百数。而玲珑如一龙窟在下谢伯贞云先游者二仆，夫戏掷大石垒垒而下，警龙致雨包伏地。一时许而免自炼丹峰，历海门直见九华大江四面通望不减。千里山产，矮松高者不过丈许，顶俱如盖其当炼丹，海门间尤多而奇，好事者购之以充盆景，人百计取市活者颇难，托根深山而不免自贼例之直伐甘竭为咨嗟，久之下山雾合如故，夜深雷雨大至，山谷震动卧处颇漏恐其遂风雨去。

岂亦仆夫投石警龙致然欤？次日阻雨，诸君子分处三庵，咫尺不能往来。下午，景升清虚见访，始见其所。注阴符右道左术可称笃论。次日晴，从东径下山始达岭。西望白云弥满山谷，一山朠朝，墩峰端忽变金色，大奇，徘徊久之。下路出谷中，级石细步，安顿而憩，已得大石，引诸君子坐其上，问琴唱曲，与悬泉百丈声相和。行未半，前有岐而惑，见急足持书至，则方伯文明府牍也，赖其指迷以出。丞相原然愈下愈艰矣，丞相原不知何以得名，两山豁开中，林木附近数里，山花红白如绣，相传为虎穴，景升旧馆在焉。谢在杭当信宿其处，盖游人多集汤寺，或能至丞相原非恣形好奇者不能到海子。景升云，近有九龙潭最奇，上如雍口下深不测，龙潜其中几九久旱则下铁牌雨立，应余兴鹓儿既从兴，隔山遥观但如曳匹练耳，谢伯贞别于苦竹溪。余父子行至汤寺诸君步行后之，景升最后。黄山一丘一壑足奴视白岳，其佳处不能缕，数余恋恋者海子汤泉耳。先后几四宿汤寺，六浴汤泉，三宿海子。汤泉天下颇多，俱以硫黄白矾为根，惟此源朱砂气味香美，解劬蠲[juān]疾是役也。几十二日晴往返晴，二日半晴，二日而遍历诸胜可谓幸矣。

惟断乃成信，然其从游者黄问琴自武林，潘景升自岩镇白岳，且多赞游之功。邓翰卿自溪南不期而从，待於汤寺者丁南羽，与其叔贞白景升子弼。予期而不从者汪仲嘉，从自溪南而返於洪中者吴用卿，别於汤寺者丁贞白，潘弥尚，从自汤寺者僧本竺来慎得并书云：乙巳夏四月朔记於汤寺紫玉轩。

游黄山诗。

（冯梦祯，字开之，嘉禾人，侨居武林馆，至南京国子监祭酒）

冒雨发黄山驾。

老去爱探幽，千峰雨未休。前驱烦地主，后乘总名流。

到新安之次日，方明雁招饮舟西溯而下，至鱼梁改席禹庙汪仲嘉潘景升同赋。

昨税山城驾今泛溪上，舟茂宰敦旧契良知陪宴游，出郭凌莽沆登席狎鸥悠卉，木滋两岸，箫鼓咽中洲用光乍浓淡峦气互沉浮水嬉极，沿溯山寻毕，献酬喷雷通渍颓水如箭赴洪流，禹功古不刊史绩，今见收入眸，但烟霭理策何阻修龙灵乞地主次第谐冥搜。

过石壁山。

入路溪山砸尤欣石壁奇草鲜因带雨，树古不沾泥。迴合会无径幽深忽辨歧，自怜游客者何计结茅茨。未至谼中五里憩岭上小亭，望前山雨气。偶憩山亭下侵寻雨气浮千峰翠如失几点白相求弱能断还续轻姿淡不收，莫贪晴色好即此足灭犹。

宿谼中蒋氏园。

黄山未可到，今夜宿谼中。宵雨连朝下，轻车历险通。有楼堪坐啸，得主未途穷。莫计阴晴事，披云任化工。

初到汤院作。

清旦发谼中，下春到萧寺。仰流籁弥急，穿霄境愈遂。列卉多奇产攒峰半云翳，山僧远逢迎，良朋久延迟。肯途澡温泉，触体却氛腻，砂液有时发，珠函何代至。缅怀轩皇前，欲抽玉书秘，未能扳云峰，今夜卧苍翠。

于莲花庵望天都。

山僧新结宇，掌可扪天都，清旦从之游，莲花尽开放。为余捣青精，列坐馔伊蒲。泉流迸石罅，云气荡虚无。天都在天上，今与众峰聚。耳目尚变幻，丹青岂能图？

從石壁进路过支机桥，寻支径访朱砂庵址。

登憩久之书所历。

禅居兴未索，觅径恣幽，讨沿流曳琴瑟，穿云进窈窕。源深即平旷，巘杂入霞表。细泉响弥清，乱石净如扫。兴到足忘疲，领高溪更远，前瞻峰似削，参差岩岫巧。吾虽忽凌虚，玩松陟缥缈。憩危物如遗，宅幽僧占少。吾欲饵灵砂，巢居此终老。

宿白云庵。

禅扉扣白云，客到未斜曛。排笋峰杂立，如簧涑互闻。鸥机久以憩，僧侣乍为群。到海止十里，穿霄梦亦勤。

到海子。

海子辟何年，扳跻直到天，层层穿峭壁，处处响流泉。雨气晚来净，夕阳西望妍。明朝登海顶。咫尺挟飞倦。

宿海潮庵阻雨。

高兴发层霄，还愁气未消。雾深开复合，伴隔迩还远。见面千峰失，余心一卷饶。莫嫌禅寺小，且喜离尘嚣。

初霁登炼丹峰。

阻雨坐一室，政如鸟在笼。推窗睹霁色，心已驰虚空。行泥道崇岭，徒侣欣相从。双手扳丹梯，两掖生天风。轩皇炼金液，此地留玄踪。从身到峰顶，下界烟濛濛。环坐松石间，翠色澄心胸。雾消山遁呈，青紫殚妍容。安得乘日车，踏遍高低峰。

登海门瞻眺。

登峰尚余勇，回策进海门。巨灵奋高掌，离立存斧痕。纷披如攒戟，从横欲飞骞，其下潜蛟龙。一怒云崩奔，吾徒悉高兴。危石争先扪肯点云外献一线江光翻，东南信多奇，此山宜见尊。

三宿海子从东径下山返汤寺书所见。

三夕宿海子，兴尽宜还归，及晨扳东岭，下望浮云弥，层叠露延献，迩岫隐朝晖，金翠乍掩映，去往情犹靡。入径两山逼，行雾前途疑。瞻峰易俯仰，涉涧萋昂低。歌声乱悬泉，鸟韵杂花溪。出谷日初午，舍车阳已微。急瀑飞九龙，匹练名山基。触闻并兰馥，入睇尽灵奇。抵莫休紫玉，澡身欣汤池。

——丁惟曜

同南羽侄潘弥尚祥符寺坐雨迟冯师不至。春山不雨书常阴，况复连朝苦滞淫。绝涧鸣泉和梵响，危峰分翠滴空林，吟边忽起千秋色，卧处犹悬五峦心。咫尺故人期分弥，天涯芳草耐招寻。

莲花庵望天都峰呈冯师。

云林深入璅烟霞翘首，天都逼翠华迦，叶寸径成宝树比耶丈室拥莲花贪分上味频供笋可解中烦。只唤茶未脱尘缘，随几海隙从何处问浮槎。

——丁云鹏。

早发山城从贞白叔入黄山。

朝霞媚晴川，宿雾霁郊郭。揽衣起陵陆，濡裳涉巨壑。流浪戏轻鸥，攀跻接飞玃。行行客子劳，怏怏年华烁。脱节见青浦，新篁解紫篺。径仄苦连炉，林深枉迴薄。越俗慰良图，欣裹沃文若。斩而绝难群，昂藏依野鹤。

宿高桥

草阁依危岸，溪声涤客心。难栖村树冥，月午岭猿吟。风剪春灯乱，歌残夜漏沉。明朝披宿酒，杖策入云林。

朝雨发高桥登双岭庵小憩。

入谷启朝昏，肩装冒雨痕。弱萝沿岭表，阴翳陈云门。

参考文献：

潘之恒.《黄海不分卷（二）·黄海·下》，史230：118-121，北京图书馆藏明刻本.

作者简介：

房金环，女，讲师，博士，专业：文化传播。

项目信息：1.安徽省社科规划项目，《潘之恒集》整理与研究系，项目号：AHSKF2019D069。

2.2017年度安徽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重点项目，《潘之恒<黄海>整理与研究》，项目号：SHSKZ2017D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