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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根文学和社会的交互关系

2020-08-31胡晨悦

西部论丛 2020年10期
关键词:社会背景韩少功文学批评

胡晨悦

摘 要:1985年前后,中国十年动乱结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政治和思想上的反思运动一直在进行。韩少功的作品《文学的根》(《作家》1985年第4期)发表后,被文学界认为是“文化寻根”的宣言,由此,文化寻根作为一股强劲的创作思潮在中国文学界中蔓延开来。可以说,那段特殊而不可复制的社会环境催生出了寻根文学,而相对应的,文化寻根也从思想上了影响、甚至改变了社会。

关键词:社会背景;寻根文学;文学批评;韩少功 《爸爸爸》

中国在经历过十年文革动乱后,文化传承与发展在很大程度上产生了断裂。时代长期对政治性和道德性的要求,以及在中国这片广大土地上存在着文化浸润程度极不平衡的地区和民众,这些无疑对当时文化的传播,文学的再发展形成了束缚和挤压。

政治上拨乱反正、要求反思的同时,理应也会带动文学反思的浪潮。而文化麻木在长时期的限制和压迫中,使之在获得一定解封后必然会迎来反弹;文化断层所导致国人对传统文化的迷茫和当代文化该何去何从的疑问自然会成为复苏后文学作品主题中的主旋律。韩少功于1985年在《作家》上发表寻根文学纲领性文章《文学的“根”》,他声明:“文学有根,文学之根应深植于民族传统的文学土壤中。”这篇文章被认为是“文化寻根”的宣言,八十年代的许多作家秉承着这个理念开始进行新的探索和创作,文化寻根便作为一股强劲的创作思潮在中国文学界蔓延开来,而其所产生的社会印象和所取得的创作实绩,在20世纪的中国文学思潮中都是少有的。

寻根文学代表作中篇小说《爸爸爸》可以作为我们窥探当时文学潮流中隐藏的社会生活背景的一条有力通道。它以一种象征形、寓言体的方式,描绘了一个封闭、愚昧、原始、落后的荒诞世界。

韩少功将行文背景设定在一个巫文化盛行的深山部落,创造出一个几近凝固的社会空间。被厚重云雾缭绕掩藏住的不止是鸡头寨,更是整个作品所想要传递出的,民族文化形态缓慢而畸形的变迁。他通过文字,将历史中的阴影拖入鸡头寨这个象征着现实生活的地方,以丙崽这个奇特而扭曲的主人公,勾勒出国民对传统文化的某种病态无知的思维方式,这对于感受和理解民族之根的负面影响产生了推动作用。

鸡头寨虽然在整个中国的背景下,客观上已经步入了一个新时代——即民主主义革命时代,但是这个寨落本身的文化氛围却依旧原始闭塞,初民意识的残留与封建僵腐文化相互渗透、交融,形成了非常牢固的意识形态,并由此与外界现存文化意识形成一种跨距极大的错位。

丙崽生下来就是一副死人相,“双目无神,行动呆滞,畸形的脑袋倒很大,像个倒竖的青皮葫芦,以脑袋自居,装着些古怪的物质。”他从小“未老先衰”,长大后却又是个“长不大的小老头”,外形猥琐,怯懦可欺却在潜意识里就拥有着恶的本质。

他长大后只学会了两句话——“爸爸”和“x妈妈”,粗鄙不堪、缺失理性却又让寨民们觉察品咂出蕴含着阴阳二卦的深意,这两句口头禅般的谶语,不知是有意设计还是无意包含了生命创造和延续的最原始基本的形态,是个体生命与传统文化中的神秘的息息相通,暗示着传统文化中那种长期以来影响和制约人类文明进步的绝对“二元对立”思维方式的亘久难变。丙崽被村民们在械斗陷入低谷时当成指路的明灯、救命的稻草,仅仅因为“天雷突然大响”,不但免去被杀掉祭祀谷神的命运,更因此摇身一变,成为全村人信奉跪拜的“丙仙”、“丙大爷”,他的愚痴被看成是与众不同的神灵般的气质,这在令人觉得费解和可笑的同时理解到韩少功想要展现的东西。

丙崽是混沌而病态的,他正是代表了民众们对世界简单机械的认识和错乱愚痴的思维,与他们具有某种一致性,这个无理性的丑恶生命体的永远长不大,暗示着生命与思维的停滞,鸡头寨的人们也同样沉沦在这种停滞中,祖祖辈辈重复着的生存方式正如丙崽永远是同一副面孔一样。然而事实上,时间的脚步不会因为任何阻碍停留,社会时代也目不斜视地遵循着自己的规律,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地向前发展着。即使养料稀少,方向迷茫,也不会停下自己大步向前的脚步。所以,纵使丙崽娘总说他只有“十三岁”,但丙崽的相还是明显地老了,“额上隐隐有了皱纹”。这些迹象都表明着,不管多么的缓慢,新风还是一点点地刮了进来。

《爸爸爸》中所展现出来的被寻到的根,从表面上看是烂的,是顽劣的,是从文学的角度对民族、历史的惰性僵化和滞后凝涩的一种批判。但是在文中忽而出现又忽而消失的丙崽的父亲德龙,却在某种意义上象征着新时代文化的萌芽。“他天生的娘娘腔、嗓音尖而细”、“他玩着一条敲掉了毒牙的青蛇,进门来,嬉皮笑脸地被大家取笑”,他的存在在这个村落里事实上也如丙崽一样格格不入,他在鸡头寨“大胆地唱了十几年情歌”,还和丙崽娘生下了丙崽,但最终还是“不满意婆娘的丑陋,不满意她生下了这个孽障”,“带着那条小青蛇出山去了,再也没有回来。”

文中有一个经常被提及的情节,那就是丙崽因为只会那两句话,而到处对人喊“爸爸”。其中一句话含义深刻——“丙崽有很多‘爸爸,却没有见过真实的爸爸。”如果说,爸爸德龙是新文化的化身,那么这就代表了,新文化在这个凝涩的社会空间里的传播是形式化的浮于表面。没有依托的“根”,带着新时代气息的文化注定是无力的,无法真正深入群众。这便是寻根文学的意义。

从总体上来说,它表现的是一个生命群体从愚昧、衰败艰难地走向新生的历程。

“寻根文学”短命而亡却影响深远。

诚如马尔克斯所说,“一个真正的民族作家,不仅要正视本民族由于遗留的原始性所带来的现实尴尬,更要展示古老与文明的碰撞,从而呼吁本民族的变革和更新。”这种寻根文学存在的意义,就如一把不甚锋利却力求刀刀见血、处处到位的手术刀,以强烈的忧患意识去审视民族劣根性,尽可能地去剖解民族古老、封闭近乎原始状态的文化惰性。这种手段诗意又理性,在动手剖析时带着一股辛辣的狠辣,但总会让人觉得一种审视的美学。

在当时“文化断裂说”的刺激下,许多作家试图直接跳过现实,从民族传统文化中寻找民族文化的精神源头,但这种构建意向注定是没有根基,不会成功的。其实,刘思谦的论述基本上可以概括寻根文学的意图:“‘寻根的深层含义,实乃寻找民族文化的个性,是当代文学成为文明古国传统文化的历史延续和发展更新,并以其鲜明的民族性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對马尔克斯拉美魔幻现实主义的模仿和借鉴使寻根文学的游走在锋利尖锐的现实描述和浪漫瑰奇的行文艺术手段之间,通过对上古文化的追寻,给晦暗的文本涂抹上了一层似有似无的浪漫神秘的色彩,呈现给读者一种奇特的美学风貌,鲜活透亮、真实自然的文字就像一颗种子,种在了读者们的心里,悄无声息地生根发芽。他们是如此热爱乡野,如此热爱这片土地和在之上孕育出的文化,也会让品读的读者在某个瞬间心神震动、热泪盈眶。

寻根文学在中国文学史上“昙花一现”,1987年就渐人式微,但它还是犹如流星一般,对我国当代文学的苏醒,进行了一次浪漫的呼唤。

注 释

[1][2] 崔妍《文化与时代发展不同步的产物——简谈韩少功小说<爸爸爸>丙崽的形象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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