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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赎罪》中自我意识的确定性与真理性

2020-08-13韩丽媛吴卓娅

北方文学 2020年11期
关键词:真理性赎罪自我意识

韩丽媛 吴卓娅

摘 要:伊恩·麦克尤恩作为当代英国颇具影响力的作家,其小说中曾多次涉及对于人类思维本质的思考。如何认识世界以及走向真理一直以来也是哲学家们致力于探讨的问题。因此,本文将基于黑格尔的自我意识理论,以麦克尤恩小说《赎罪》为文本,阐释作品中人物意识的发展以及自我意识的确定性与不确定性辩证关系的真理性。

关键词:《赎罪》;自我意识;确定性;真理性

伊恩·麦克尤恩从19世纪末开始以他的短篇小说集《最初的爱情,最后的仪式》在西方文坛初露锋芒,之后其作品逐渐在国内外学界引起广泛关注。目前,对其作品的研究比较全面,宏观上涉及青少年成长、爱情、道德伦理关系、创伤等宏大叙事主题的探索,微观上也触及人物形象、叙述策略、语言特点等许多方面。除此之外,还彰显出一定的跨学科研究态势,具体表现为叙事学分别与心理学、神经科学和历史主义等研究层面相互交融和关联。但是以哲学思想为理论基础对小说意识的确定性与真理性问题进行的研究仍存在一定空间。

黑格尔在《精神现象学》中,描述自我意识理论作为对个人主观认识的研究主要分为三个阶段,首先是对对象的意识,其次是自我意识阶段,以及最终接受理性思维的考量形成一种成熟的辩证的意识观。与以往关于意识的确定性与不确定性之间的矛盾运动不同,黑格尔提出的是一种相对辩证的自我意识理论研究方向。确定性与真理性作为自我意识发展的不同阶段,并不是一种简单的对立关系,而是由确定性的自我否定到不确定性,从而实现对真理的不懈追求。与此同时,在麦克尤恩的小说研究中,同样也会发现对于意识的确定性以及真理性问题的反思。因此,本文将以黑格尔的自我意识理论为研究路径,通过对黑格尔自我意识的理论的拓展补充,探究麦克尤恩小说中意识的真理性。

一、《赎罪》中意识的确定性

麦克尤恩对于意识确定性与真理性的思考在《赎罪》中表现得淋漓尽致。该故事讲述了主人公布莱奥妮幼年时由于感知经验的直接确定性以及不成熟的个人主观意识所造成的认识谬误,导致姐姐塞西莉娅与其恋人罗比悲剧的一生。谬误产生的原因在于布莱奥妮对意识确定性浅显的认识,而不能运用知性对那些造成误会的场景进行合理的解读。麦克尤恩在这里有意通过多视角的叙述方式,“喷水池”事件和“藏书室”事件从不同角度论述,来分别展现了布莱奥妮眼中的事情发展和作者介入之后对事实的还原,通过强烈的对比展现出由感知经验而来的意识的确定性其实从某种程度上并不可靠。误会开始于布莱奥妮这个十三岁的女孩在窗边无意中看到罗比与姐姐塞西莉娅在水池边交谈得十分激烈,最后姐姐跳入水中,而罗比仿佛就站在一边发号施令。“他到底向她施展了什么魔力?勒索?敲诈?布莱奥妮不禁双手捂脸,从窗口后退了几步”[1],虽然眼前的这一幕令布莱奥妮十分费解,但由于她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以及强烈的创作欲望,试图将所有的情节找到其固有的秩序而将其看作是罗比对塞西莉娅的羞辱,而在这整个过程中她都忽略了放在一旁被打碎一角的花瓶。布莱奥尼通过感性确定性观察了事情的始末。我们最初最直接获得的对于对象的认知,“亦即对于直接的东西或存在着的东西的认知”[2]。但是这种最真实知识的确定性所扮演的是最抽象最贫乏的真理,它仅仅包含着事情的存在。而事实真相其实是罗比不小心打碎塞西莉娅的花瓶,塞西莉娅为了惩罚他决意自己脱下衣服跳入水池之中,令罗比感到十分窘迫以至于双手也无处安放。之后的藏书室事件也如出一辙,两个成年人的两情相悦在布莱奥妮眼中被理解为罗比对姐姐的侵犯。布莱奥妮眼前所见到的事物,通过其知觉与知性的理解与加工,完全偏离了事情真实的轨迹。正如普赖斯所言,“虽然感觉材料本身绝非模糊的或不明确的,但他们有时会产生‘一种模糊的或不明确的知觉活动,有时又产生一种清楚明确的知觉活动”[3]。我们对于事物的意识来自对外部特征的感知以及内在的知性,但其具有有限性与独特性,所以意识的确定性其实是相对的,需要更进一步进行自我意识以及理性的反思。

二、《赎罪》中自我意识对意识确定性的否定

《赎罪》中布莱奥妮造成悲剧的原因在于缺乏对于意识的反思,即缺乏对自我意识的反思。在自我意识阶段,认识对象转变为意识自身,因此就需要反观自身在形成认识的过程中,个人主观意识中的欲望是否在无形之中干扰我们的判断。而自我意识阶段的欲望并不是指个人本能所具有的自然的欲望,而是指精神性的对自身确定性承认的欲望。反观《赎罪》中布莱奥妮自我意识的欲望,主要可以概括为创作的欲望以及因爱而不得进而报复的欲望。首先,布莱奥妮作为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讲究整齐,崇尚秩序,“布莱奥妮的房间俨然是她遏制恶习的一个圣殿”[4],她试图将所有事物都找到其固有的秩序,写作亦是如此。每一次创作都试图通过想象构建出具有完美秩序的故事情节,以此来满足自己创作的欲望。此外,布莱奥妮因爱而不得的报复欲,是她如此坚定地认为罗比就是强奸表姐的罪人的原因,除了充满想象力的创作欲望之外,更是由于她内心深处爱而不得的懊恼。罗比从回忆中揭示了多年前布莱奥妮对自己稚嫩的暗恋,为了验证罗比的爱,布莱奥妮不假思索地纵深跃入河中等待罗比奋不顾身的营救。“‘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救我吗?‘不知道‘不是很明显吗?‘不,看不出来‘因为我爱你。”[5]布莱奥妮毫不掩饰自己对于罗比的喜爱,而当她偷看了罗比写给姐姐露骨的书信之后,便感到了一种背叛。藏书室事件更是将布莱奥妮所有的幻想全部打碎而使其陷入与日俱增的痛苦中。所以对罗比的指证也是出于对他一念之间的恶意以及破坏欲。我们在得到确定性的意识过程中容易忽略对于内在自我意识的反观,在对自我意识进行辩证的否定的过程中更需要察觉其欲望是否符合他人以及大众的普遍意识,因此,才具有被承认的合理的可能性。反之,则容易走向意识的谬误,所以自我意识对确定性意识的反思是十分必要且重要的。

三、《赎罪》中理性的真理性

理性的重要性在这部小说的开篇就已经提到,引用自简·奥斯汀的《诺桑觉寺》,“亲爱的莫兰小姐,你好好想想,你这样的疑神疑鬼是多么的可怕,你凭什么下此论断?……你不妨运用自己的理智,你自己对或然性的感悟,你自己对周遭所发生的一切冷眼旁观。我们所受的教育会让我们犯下如此令人发指的行為吗?”[6]除了需要对于对象以及自我的意识之外,黑格尔也十分重视理性对于意识真理性的作用。首先,从理论理性开始扬弃主观意识的片面性进而得到确定性的意识,而实践理性作为对理论理性辩证的否定是意志的实践过程,扬弃客观的片面性。现实世界并不总是符合理论理性的设定,实践理性对于意识的真理性具有十分关键的矫正作用,因此,理论理性与实践理性是走向意识真理性的不可或缺的两个方面。布莱奥妮在小说中的理性被其不着边际的想象以及爱而不得的欲望消耗殆尽,在向调查案件的警官陈述事实的时候并没有坦白她其实并没有准确的看到伤害表姐的人就是罗比。“‘你那个时候看见了他?‘我认为是他‘别说你认为,就说你看见了他‘是的,我看见了他‘就像你看见我一样?‘是的‘你亲眼看见了他‘是的,我亲眼看见了他。”[7]步步紧逼的追问令布莱奥妮坐实了自己主观虚构的事实,这里向我们展示了“所信即所见”与“所见即所信”的冲突,其中更本质的原因是主观意识对实践理性的挑战。在这里实践理性作为检验真理的环节被忽视,导致真理的扭曲,悲剧的诞生。

四、结语

本文基于黑格尔自我意识理论,分析麦克尤恩小说《赎罪》中关于人类如何认识以及意识的真理性问题。从布莱奥妮认识的谬误中可以总结出为了得到正确的意识,需要经过意识的确定性、自我意识对于意识确定性的反思,以及理论理性与实践理性对于自我意识的检验。寻求意识的真理性是一个不断确定与否定的过程,任何一个环节的缺失都会造成真理性的失效,因此,在探寻如何正确认识事物的过程中需要通过不断的反思对确定性进行辩证的否定,进而实现自我意识的真理性。

参考文献:

[1][4][5][6][7]伊恩·麦克尤恩.赎罪[M].黄煜宁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8:64,5,260.

[2]黑格尔.精神现象学[M].邓晓芒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43.

[3]托马斯·E.希尔.现代知识论[M].刘大椿等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9:263.

作者简介:韩丽媛(1995—),女,汉族,辽宁大连人,大连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外国语言文学;

吴卓娅(1961—),女,汉族,吉林通化人,大连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硕士,研究方向:外国语言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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