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淼

我妈有一句名言：“要过诗意的生活，家里必须养点花花草草。”在一次重新布置了书房之后，她得出结论：没有植物的书房没有灵魂。然后就开始往家中添置各类植物。

以前，我们家并不是没有种过花，只是这些花草在我妈的手下都活不太久，即使十分好养的仙人掌，在她的疼爱之下都日渐消瘦。曾经有一棵腊梅，来家后一直弱弱的，满树只长了4个花苞，我妈每天伸手摸摸它，盼望着它开花。在她坚持不懈的抚摸下，终于于某天再伸手时，一个小花苞掉了下来。她心疼了好几天，不敢再造次，总算保住了剩下的3朵小花。唯一的例外是有一棵袖珍椰子，来我家有6年了，摆在阳台的角落，长得杂乱且茂盛，平日里无人问津。我妈浇水也不勤快，等到盆里的土干了，才浇上一浇。它竟一直顽强存活着，且活得很好。

念着大部分植物的悲惨经历，我善意地劝我妈，不要伤害无辜的生命。她信誓旦旦地保证，这次一定养好。这次来到我们家的是3棵金菊。买回来的时候花开得正盛，我妈喜上眉梢，得意地对我们说：“我就说应该养点花草吧，你们看，多漂亮。”她每天都积极地给金菊浇水，用相机记录花朵的每一种形态，不忍错过它生命中的每一分钟。

然而，金菊还是没有逃过我妈的魔咒。一周之后，金菊的叶子开始变软，整个植株变得蔫蔫的。这可急坏了我妈，先是搬出去让它享受阳光，又怕它冻着，太阳还不下山，就赶紧搬回屋里。接着，她认为这3棵菊花是被空调吹干了，又拼命浇水。最后她推测是花盆以前死过花，不吉利，赶紧买了新盆新土，给菊花们搬了家。几番折腾过后，菊花终于不堪其扰，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事后我妈反思，可能是因为菊花不好养，换点好养的一定可以养活。于是她买了一盆十分好养的铜钱草。要说这铜钱草初来乍到，绿油油的很是活泼，但是我妈认为，它们应该被养在水里，养在土里不好看。可怜的铜钱草，来我们家的第一天，就被狠心地从土里挖出来，在冰冷的水里泡了个澡，洗去身上的泥泞，插进干净又讲究的花瓶里。报应来得太快，只过了一晚上，原本精神的铜钱草就变得软塌塌的，并黄了头发。这次我妈表现得十分后悔，真诚地承认错误，每天声情并茂地鼓励它们好好活下去，拔掉黄色的叶片，恳求绿色的叶子不要向那些黄色的叶片学习，要保持自我。然而那些绿色的叶片还是一天天稀疏。我妈见拯救不成，也失望了，放在柜子上，顺其自然了。

自从我家来了这些花草，我倒是松了一口气。我妈在家的大部分时间，都分给了它们，而不是像以前一样，连我喝水如厕这样的琐事她都得过问一下。但逢到她出差，就比较麻烦一些。她在出门前会对着我爸千叮咛万嘱咐：“在家一定要照顾好球球和我的花草呀，照顾不好回来唯你是问。”球球是我家一只宠物狗，地位与我平齐。球球倒好照顾，每天给点水，给点狗粮，再带下楼去放放风就OK。那些花草比较不好管理，关键是它们都已被我妈爱得死去活来，不易侍弄了。我爸心大，采取放养式培育，只要盆里土不干，就不去管它们。

我妈数日之后回来，放下行李箱，先扑向她的花草宝宝们。大约她一直对那盆铜钱草心怀内疚，首先去看望它。她一看就乐了，原本枯黄的叶片下面，竟然长出了密密麻麻的新叶片，快要死去的铜钱草已重新焕发了生机。我妈大喜，虚心向我爸请教养花之道，我爸一脸意味深长地说：“我就放着没管它，它自己就越长越好了。”我在一旁猛點头，附和道：“有时候关心的太多也不见得就好，天天拨弄它可能它也不高兴。或许下次养花的时候，少一点灌溉，给花一点自由生长的空间，效果会更好呢。”我妈瞪了我一眼，没有吭声，继续低头去打量她的花儿。

从此，花儿们越来越健康的成长了。我妈还是听进了我们的话。

（编辑/张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