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剑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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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冠疫情被控制住后，谁也没料到，民政局恢复营业，离婚业务竟火爆起来。大家纷纷调侃，病毒竟让困在家里的夫妻终于看清了对方的真面目。宅了2个月，确实让人感受到，影响夫妻关系的确实不是原则问题，而是日常生活中的鸡毛蒜皮，三餐谁做饭谁洗碗，孩子的网课怎么分工监督，衣服谁洗谁晾，处处可以产生矛盾。女人不化妆，男人胡子长，渐渐忘了对方也曾“人模人样”。

原来我们不仅无法长时间和自己相处，也无法忍受与人24小时形影不离，哪怕这个人是伴侣。看不惯的东西越来越多，从无视到忍耐到争吵。难道婚姻生活，就是这样一地鸡毛？隔离，成了缺点放大镜。隔离久了，真正磨人的正是生活中不起眼的一粒粒沙子。

这次居家隔离，使得“相爱容易相处难”这句话得到极大的验证。从前，妻子体谅老公忙，无暇顾及家里。但发现丈夫闲下来，却也没有要分担家务的意思，原来在乎这个家的，只有她。于是，老公睡觉打呼噜，牙膏从中间挤，上完厕所不盖马桶圈，袜子到处丢，这些平时都忍了的坏习惯，此时无比碍眼。而老公也发现，妻子真的很能唠叨，地上洒了水，衣服没去晾，都可以嘟囔上一整天，恨不得把自己训练成“闹钟”。

因为隔离，大家都宅在家里，除了翻微信和短视频，夫妻之间似乎也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你想要打破这种僵局，才发现他正刷着短视频，看都不看你一眼。不分上班和下班，摸的最多的是手机和电脑，夫妻不过就是同一屋檐下插电的工具人。隔离的日子里，朝夕相对，人们惊见到真正摧毁婚姻的，是生活中处理不完的琐事及引发的小矛盾。其实，这并不是什么新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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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剧家曹禺有过3次婚姻。曹禺的第一位妻子郑秀，父亲郑烈是当时南京最高法院的法官，舅舅林文是黄花岗72烈士之一，可称得上是名门之后、大家闺秀了。两人又是清华的同学，完全是自由恋，会演戏的曹禺追求才女郑秀，在当时的清华园是美谈。郑秀的家庭本来基于门第观念不大赞同二人之事，直到二人订婚，郑烈都保留意见。他们在南京的订婚礼十分盛大，连巴金与田汉等都特意赶来道贺。二人婚后，由于出身、性格方面的不同而矛盾日益增多，最明显的莫过于个人卫生问题。郑秀出身好，特别爱干净，因此常催逼曹禺洗澡换衣服;曹禺却很有点名士脾气，偏不讲究这一套。鄭秀无法，就把所有洗浴用品都准备好，然后把曹禺关进浴室，反锁上门，不洗澡不放他出来。曹禺则自有对策，早带了本书进浴室，还不时哗哗地拨着水盆里的水，让郑秀听了放心。等到郑秀再开门时，却发现曹禺早抱着书睡着了，而澡却压根没洗。周而复始，自然是无休止的争执、生气，感情就这样越磨越坏了。

看了上面的故事，很多人也许会觉得有点好笑，多大点事儿啊，至于离婚吗？其实，这样的细节最接近生活的真实。我们都知道，生活琐事是最磨人的，在琐屑的生活面前，所谓爱情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郑秀与曹禺离婚后倒是从未说过对方的不是，谈到离异她说：“我那时年轻不懂事，以为结了婚就万事大吉。在江安我生了万黛，把心思都扑在孩子身上，对家宝（曹禺原名万家宝）的感情就淡了，加上我脾气不好，任性……”郑秀在曹禺之前于孤苦中过完了一生。她终身没有再嫁，临终前曾希望与曹禺见上一面，但经多方转达，不知何故，曹禺终究没有出现，只在她去世后送了个巨大的花篮。在很大程度上，郑秀与曹禺的爱情、婚姻最终破裂还是被生活琐事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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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社会学博士生，因为在归纳两份相同性质的材料时，发现结论相互矛盾。一份是杂志社提供的4800份调查表，问的是：“什么在维持婚姻中起着决定作用（爱情、孩子、性、收入、其他）？”90%的人答的是爱情。可是从法院民事庭提供的资料看，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在4800件协议离婚案中，真正因感情彻底破裂而离婚的不到10%，他发现人们大多是被生活小事拆散的。看来真正维持婚姻的不是爱情。

例如0001号案例：这对离婚者是一对老人，男的是教师，女的是医生，他们离婚的直接原因是：男的嗜酒，女的不习惯;女的是素食主义者，男的受不了。0002号案例：这对离婚者是大学同学，毕业分在同一个城市，他们结婚5年后离异。直接原因是：男的老家在农村，父母身体不好，姊妹又多，大事小事都要靠他。同学朋友都进入小康行列，他们一家还过着苦日子，女的心里就不顺，经常吵架，结果就离婚了。4800号案例：这一对结婚才半年，男的睡觉时喜欢开窗，女的不喜欢;女的是护士，喜欢每天洗一次澡，男的做不到。两人为此经常吵闹，结果离婚了。

本来这位博士以为他选择了一个轻松的题目，拿到这些实实在在的资料后，他才发现《爱情与婚姻的辩证关系》是多么难做的一个课题。他去请教博导，博导说，这方面的问题你最好去请教那些金婚老人，他们才是专家。于是，他到公园，结识很多晨练的老人。可是他们的经验之谈让他非常失望，除了宽客、忍让、欣赏之类的老调外，在他们身上他也没有找出爱情与婚姻的辩证关系。不过在比较中，他有一个新发现，有些人在婚姻上的失败，并不是找错了对象，而是一开始就没弄明白，在选择爱情的同时，也就是选择了一种生活方式。就是这种生活方式的小事，决定着婚姻的和谐。有些人没有认清这一点，最后使本来还爱着的两个人无奈走向了劳燕分飞，就如郑秀与曹禺。博导就因为博士的这一新发现，让他顺利地通过了博士论文答辩。

（编辑/张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