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期间农村居民自我效能感对心理健康的影响及其机制

2020-07-22侯田雅蔡文鹏邓光辉

首都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20年3期

侯田雅蔡文鹏董薇邓光辉

一、引言

2020年初,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以下简称新冠肺炎)疫情在我国多个地区陆续出现。此次疫情作为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具有传播速度快、感染范围广、防控难度大等特点,①汪晓东、付文、田豆豆、李昌禹、申少铁、李龙伊、韩鑫、鲜敢：《习近平总书记统筹推进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和经济社会发展工作部署会议重要讲话为武汉广大干部群众提振抗击疫情必胜信心—— 打好武汉保卫战不获全胜不收兵》,http：//news.cri.cn/20200227/efe419ee-621b-a047-3339-97928963ff67.htm l,2020年3月8日。对人们心理带来了极大的冲击,易出现替代性创伤、疑病和强迫等精神卫生问题,引起头痛、紧张和抑郁等生理心理障碍。②张理义：《灾害性事件对人群生理心理健康的影响》,《家庭医学》1996年第19期。与城市相比,农村存在防控力量较弱、医疗设施和医疗条件较落后和对疫情认识不足等问题,一旦暴发传染病,后果不堪设想。农村防疫作为当前防控工作的重点之一,农村居民的身心健康对于维持现阶段社会稳定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国内外研究均发现,自我效能感对心理健康起保护作用,①Andersson,L.M.C.,Moore,C.D.and Hensing,G.,General Self-efficacy and Its Relationship to Self-reported Mental Illness and Barriers to Care：A General Population Study,Community Mental Health Journal,2014(6),pp.721-728.②杨君、冯杰、郎森阳、牛晟：《对139名军队护士一般自我效能感与心理健康的相关性研究》,《护理管理杂志》2008年第05期。同时已有研究表明对现状相关知识的了解程度和风险感知也会影响心理健康。③高志强、杨志新、蔡瑛：《工作安全风险感知对员工心理健康的影响分析——以煤炭、供电和物流企业的操作员工为例》,《中国人力资源开发》2011年第12期。④王霞敏：《白血病患儿家长疾病知识了解程度对其心理健康状况的影响》,《中华现代护理杂志》2010年第22期。然而这些因素对疫情期间心理健康的作用机制尚不明确。因此,本研究旨在探讨农村居民群体自我效能感和心理健康的关系,及对疫情的了解程度和风险感知的中介作用。

自我效能感(Perceived self-efficacy)作为班杜拉提出的社会认知论中的一个重要概念,指个体对自己能否成功应对内外环境事件所持有的信心或信念。⑤Bandura,A.,Self efficacy：The exercise of control,New York：W.H.Freeman and Co.,1997,pp.139-161.随着医学模式的转变,心理因素对健康的影响日益受到重视,其中自我效能感对身心健康的促进作用得到了普遍的关注。有研究表明低自我效能感与情感耗竭、压力和沮丧感显著相关。⑥王旭美：《实习护生职业倦怠与自我效能感的相关性研究》,《蚌埠医学院学报》2019年第2期。⑦陈秀丽、冯维：《试析自我效能感对心理健康的影响》,《中国健康心理学杂志》2003年第4期。⑧Jerusalem,M.and Mittag,W.,"Self-efficacy in stressful life transitions",in A.Bandura,ed.Self-efficacy in changing societies,New York：Cambridge,1995,pp.177-201.同时张妍和陈福国在关于心理健康和自我效能感的综述中表明,自我效能感与应对方式、防御方式和主观幸福感呈正相关,与抑郁、焦虑和沮丧等消极情绪呈负相关。⑨张妍、陈福国：《自我效能感及其与心理健康的研究进展》,《中华行为医学与脑科学杂志》2007年第4期。近期一项禽流感疫情期间的调查研究显示自我效能感与疫情相关的负性情绪呈现显著负相关。⑩张新卫：《禽流感流行中医务人员人格、自我效能与负性情绪的关系研究》,华东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5年。Jerusalem和Mittag指出自我效能感较高的个体相信自己有能力去掌控当下的情况,更倾向于把问题当作挑战而不是威胁或主观上不可控事件。⑪Jerusalem,M.and Mittag,W.,"Self-efficacy in stressful life transitions",in A.Bandura,ed.Self-efficacy in changing societies,New York：Cambridge,1995,pp.177-201.较高的自我效能感让个体在面对问题时表现得更积极,通常将积极结果归因于自身的努力,消极结果归因于外部不稳定因素；而自我效能感较低的个体经常自我怀疑,自感无法应对当下情况,进而出现焦虑担忧等心理问题。

基于以上提出假设H1：自我效能感对疫情期间农村居民的心理健康状况起保护作用。

对疫情的了解程度是指个体对新冠肺炎疫情相关知识和信息的掌握程度。个体的自我效能感可以影响个体行为选择。⑫聂衍刚、曾敏霞、张萍萍、万华：《青少年人际压力、人际自我效能感与社交适应行为的关系》,《心理与行为研究》2013年第3期。已有研究表明自我效能感对自主学习行为有极其显著的预测作用。⑬雷玉菊、张冬静、牛更枫、胡祥恩：《网络学习中学习者个人特征对学习投入的影响：一个有调节的中介效应模型》,《心理与行为研究》2017年第2期。⑭李昆、俞理明：《大学生英语学习动机、自我效能感和归因与自主学习行为的关系研究》,《外语教学理论与实践》2008年第2期。常静和甘艳芬研究发现自我效能感通过影响自主学习的动机、学习任务的选择过程、学习者的身心反应过程和学习策略四个方面来对自主学习行为产生影响。⑮常静、甘艳芬：《自我效能感与自主学习能力的相关性研究》,《电脑知识与技术》2013年第15期。一项基于外来务工妇女的研究证实自我效能感与乳腺癌相关知识的认知度呈显著正相关。⑯周晓丽、宋梅：《城市外来务工妇女自我效能感与乳腺癌认知度的相关性研究》,《护理研究》(中旬版)2015年第29期。研究还表明,禽流感疫情时期,对疫情知识的了解程度可以显著预测其心理焦虑程度。⑰张秀军、王琦、陶芳标、苏虹、程慧、倪进发：《安徽医科大学学生禽流感防治知识与心理焦虑关系》,《中国学校卫生》2004年第6期。苏惠敏、欧阳丽映和邱方玲以50名糖尿病足患者为研究对象,通过对照实验研究发现,给予知识、信念和行为干预的实验组在12周后的负性情绪和自我感受负担较对照组显著下降。①苏惠敏、欧阳丽映、邱方玲：《知识、信念、行为干预对糖尿病足患者自我感受负担和负性情绪的影响》,《护理实践与研究》2018年第16期。因此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自我效能感较强的个体可能表现出较强的学习动机和较为有效的学习策略去了解新冠肺炎疫情的相关情况,这一定程度上帮助人们正确认识现状,理性看待疫情,从而减少可能出现的心理问题。

由此提出假设H2：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对疫情的了解程度在农村居民自我效能感与心理健康之间起部分中介作用。

风险认知是指个体主观感知到的不利或危险事件发生的可能性。②时勘、范红霞、贾建民、李文东、宋照礼、高晶、陈雪峰、陆佳芳、胡卫鹏：《我国民众对SARS信息的风险认知及心理行为》,《心理学报》2003年第4期。新冠肺炎疫情便是一种风险事件。自我效能感除了影响行为选择,还会影响人们的思维模式。③陈秀丽、冯维：《试析自我效能感对心理健康的影响》,《中国健康心理学杂志》2003年第4期。Kallmen通过对59名大学新生进行调查发现一般自我效能感较低的学生,风险认知水平较高。④Kallmen and Hakan,Manifest anxiety,general self-efficacy and locus of control as determinants of personal and general risk perception,Journal of Risk Research,2000(2),pp.111-120.一项甲型H1N1流感时期的研究发现中国大学生的自我效能感负向预测其对个体、群体和社会水平上的疫情风险感知。⑤Han,G.K.,Zhang,J.and Chu,K.,et.al.,Self-Other Differences in H1N1 Flu Risk Perception in a Global Context：A Comparative Study Between the United States and China,Health communication,2013.同时张新卫等人在H7N9禽流感疫情期间,对2319名大众群体进行调查显示,大众的风险感知程度与抑郁和恐惧等消极情绪呈显著正相关。⑥张新卫、张人杰、姜婷婷、李娜、王臻：《浙江省人感染H7N9禽流感疫情流行期间公众负面心理特征研究》,《中华预防医学杂志》2015年。自我效能感较低的个体在面对风险情景时比较消极,容易夸大困难,对风险感知较高,经常处于高度警惕、精神紧张和焦虑状态,对心理健康产生不利影响。

综上,提出研究假设H3：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对疫情的风险认知在农村居民自我效能感和心理健康之间起部分中介作用。

此外,Slovic、Fischhoff和 Lichtenstein研究发现个人对风险相关信息的熟悉度会影响其对风险的感知。⑦Slovic,P.,Fischhoff,B.and Lichtenstein,S.,"Characterizing perceived risk",in R.C.Schwing,W.A.Alber,eds.,Societal risk assessment：How safe is safe enough?New York：Plcnum Press,1980,pp.181-214.一项在甲型H1N1流感疫情期间的研究表明,增加个人对甲型H1N1流感的了解程度会降低其对疫苗的风险感知。⑧秦昕、牛丛、黄振雷、徐敏亚：《甲流了解程度、疫苗安全感知、接种行为及其影响机制》,《心理学报》2011年第6期。此外,国外一项研究通过对加拿大护理系学生进行调研证实对流感疫情的错误观念会影响其在个人和家庭水平上的风险认知。⑨Yonge,O.,Rosychuk,R.and Bailey,T.,et.al.,Nursing students’general knowledge and risk perception of pandemic influenza,The Canadian nurse,2007,pp.23-25,27.如前所述,个体自我效能感影响其对疫情的了解程度、对疫情的风险感知影响疫情期间的心理健康。

基于此提出研究假设H4：对疫情的了解程度和风险感知在农村居民自我效能感和心理健康之间起链式中介作用。

综上,本研究提出了自我效能感与心理健康的中介假设模型(见图1)。

图1 研究假设模型图

二、研究方法

(一)研究对象

采用整群随机抽样方法选取皖西南地区905名农村居民作为被试,经过知情同意后,使用统一的指导语进行匿名施测,剔除不认真作答的问卷25份,最后收回有效问卷880份,有效问卷率为97.2%。被试平均年龄为31.05±13.64岁；其中男性435人(49.4%),女性445人(50.6%)。家庭结构完整的757人(86.0%),家庭结构不完整的123人(14.0%)。受教育程度为小学及以下129人(14.7%),初中593人(67.4%),高中及以上158人(18%)。

(二)测量工具

1.自我效能感

采用Zhang和Schwarzer修订的中国版自我效能感量表(General Self-efficacy Scale,GSES),共十个条目,采用Likert式4点计分。①Zhang,J.X.and Schwarzer,R.,Measuring Optimistic Self-Beliefs：A Chinese Adaptation of the General Self-Efficacy Scale,Psychologia,1995(3),pp.174-181.该量表只包含一个维度,得分越高,代表自我效能感越强。王才康、胡中锋和刘勇对中文版自我效能感问卷进行了信效度检,内部一致性信度系数Cronbach’sα为 0.87,重测信度为0.83,分半信度为0.82,表明该量表具有较好的信度。②王才康、胡中锋、刘勇：《一般自我效能感量表的信度和效度研究》,《应用心理学》2001年第1期。通过因素分析发现第一特征根值占总方差的52%,大于20%,证实量表结构上的单维性。同时也证实了该量表对焦虑的预测效度。在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sα为0.905。

2.对疫情知识的了解程度

本研究参考借鉴了谢晓非等人在非典时期对有关SARS知识的了解程度的调查。③谢晓非、郑蕊、谢冬梅、王惠：《SARS中的心理恐慌现象分析》,《北京大学学报》(自然科学版)2005年第4期。从新冠肺炎症状、疫情情况、科研进展、传播途径和预防措施五个方面测量了被试对疫情知识的了解程度。包含五道题目,如“我对目前关于疫情的科研进展了解程度”,采用7点计分,从“一点不了解”到“非常了解”分别计1～7分。本研究中的Cronbach’sα为0.853。

3.对疫情的风险感知

参考谢晓非等在SARS时期为测量风险特征维度所编制的问卷,④谢晓非、郑蕊、谢冬梅、王惠：《SARS中的心理恐慌现象分析》,《北京大学学报》(自然科学版)2005年第4期。本研究设计了11个条目测量了新冠肺炎忧虑性、风险性质、可控程度和感染概率等方面的风险感知,如“我感染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概率是?”问卷采用7点评分。通过本样本计算出的Cronbach’sα为0.668。

4.心理健康状况

本研究采用王征宇翻译的90项症状自评量表(Symptom checklist 90,SCL-90)。⑤王征宇：《症状自评量表(SCL-90)》,《上海精神医学》1984年第2期。该量表由躯体化、强迫、人际关系敏感、抑郁、焦虑、敌对、恐怖、偏执、精神病性和其他(主要测量睡眠和饮食的状况等)十个维度组成。采用Likert 5点计分,从“没有症状”到“症状严重”分别计1～5分。SCL-90量表从20世纪80年代以来被广泛用于心理卫生状况研究。⑥王金道：《SCL-90量表使用的现状及检测心理健康的异议》,《中国心理卫生杂志》2004年第1期。韦波、唐峥华、苏莉、凌小凤和李贞基于壮族农村人口对SCL-90量表进行信效度检验,发现农村人口的SCL-90得分的同质性信度为0.971,分半信度为0.930。⑦韦波、唐峥华、苏莉、凌小凤、李贞：《壮族农民症状自评量表信度效度检验与常模建立》,《中华行为医学与脑科学杂志》2009年第7期。此外该研究也证实了SCL-90量表较好的内容效度和结构效度。基于本样本计算出的内部一致性信度为0.975。

(三)数据处理

运用SPSS 21.0进行共同方法偏差分析和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与相关分析。运用AMOS 23.0软件建构结构方程模型。该模型以自我效能感为自变量,对疫情的了解程度和风险感知为中介变量,心理健康状况为因变量,同时控制了性别、年龄、受教育程度和家庭结构。中介效应检验采用Bootstrap方法,其中设定的样本量为2000,取样方法为百分位法(Percentile Bootstrap Method)和偏差校正的(Bias-Corrected)非参数百分位法,并获得参数估计的稳健标准误及90%置信区间。如果90%置信区间不包含零,则表示中介效应显著。⑧Erceg-Hurn,D.and Mirosevich,V.,Modern Robust Statistical Methods An Easy Way to Maximize the Accuracy and Power of Your Research,American Psychologist,2008(7),pp.591-601.

三、研究结果

(一)共同方法偏差控制与检验

本研究农村居民自我报告了多个问卷,这可能会导致共同方法偏差。本研究通过对4个自我报告问卷反应语句做差异性处理,分别采用正确程度、了解程度、影响程度和符合程度,以及匿名填写等方法来控制共同方法偏差,并在统计分析过程中进行Harman单因素检验法。结果显示,共有23个因子的特征根大于1,同时第一个因子的方差解释率为25.751%,小于40%的临界标准,说明本研究数据不存在明显的共同方法偏差。

(二)主要变量的描述统计和相关分析

相关分析结果如表1所示：自我效能感与对疫情的了解程度呈显著正相关,与对疫情的风险感知和SCL-90得分都呈显著负相关。对疫情的了解程度与对疫情的风险感知和SCL-90得分呈显著负相关。对疫情的风险感知与SCL-90得分呈显著正相关。

表1 各研究变量的平均数、标准差以及变量间的相关系数(n=880)

(三)对疫情的了解程度和风险感知的中介作用检验

本研究采用结构方程模型分析自我效能感对SCL-90得分的影响,并检验对疫情的了解程度和风险感知在自我效能感和SCL-90得分关系间的中介效应。构建自我效能感为外生显变量,对疫情的了解程度为内生潜变量,对疫情的风险感知和SCL-90得分为内生显变量,性别、年龄、受教育程度和家庭结构为控制变量的结构方程模型,如图2所示。在测量模型中,对疫情的了解程度在其潜变量上的标准化载荷均在0.65以上,这表明观测变量对其潜变量进行的测量是充分有效的。

图2 对疫情的了解程度和风险评估在农村居民自我效能感和SCL-90得分间的链式中介效应

结构方程检验的结果表明研究数据对模型拟合良好,相应的拟合指数见表2。图2结果显示,农村居民自我效能感可以显著正向预测其对疫情的了解程度(β=0.30,p＜0.001),显著负向预测对疫情的风险感知(β=-0.10,p＜0.01)和SCL-90得分(β=-0.11,p＜0.01)。对疫情的了解程度对风险感知(β=-0.12,p＜0.01)有显著负向预测作用。另外风险感知显著正向预测SCL-90得分(β=0.09,p＜0.01)。值得注意的是,对疫情的了解程度对SCL-90得分的预测作用为边缘显著(β=0.07,p=0.05)。这说明农村居民自我效能感会通过对疫情的了解程度的中介作用对SCL-90得分产生显著的间接影响,自我效能感也会通过对疫情的风险感知的中介作用对SCL-90得分产生显著影响,同时,对疫情的了解程度和风险评估在农村居民自我效能感和SCL-90得分之间起链式中介作用。

表2 中介作用模型的拟合指数

进一步使用百分位Bootstrap方法和偏差校正的百分位Bootstrap方法进行中介效应检验。通过有放回的重复随机抽样在原始研究数据(n=880)中抽取2000个Bootstrap样本,计算出中介效应的Bootstrap 90%置信区间。结果如表3所示,不论是百分位还是偏差校正的百分位Bootstrap方法,三条中介路径的90%置信区间都不包括0,证实了中介效应的成立。

表3 间接路径的bootstrap90%置信区间

四、讨论

(一)农村居民一般自我效能感对疫情期间心理健康的影响

研究结果显示农村居民一般自我效能感对其心理健康有正向预测作用,这与前人的研究结果相一致。①张妍、陈福国：《自我效能感及其与心理健康的研究进展》,《中华行为医学与脑科学杂志》2007年第4期。②陈秀丽、冯维：《试析自我效能感对心理健康的影响》,《中国健康心理学杂志》2003年第4期。③Guillamón,N.,Nieto,R.and Pousada,M.,Quality of life and mental health among parents of children with cerebral palsy：The influence of self-efficacy and coping strategies,Journal of Clinical Nursing,2013(11-12).作为班杜拉社会认知体系的核心概念,自我效能感从两个方面调节个体健康：第一,个体关于自身处理应激事件的能力的认知会对其身心调节系统产生影响；第二,自我效能感直接影响个体对健康相关的习惯的控制,比如坚持健康的习惯。④Bandura,A.,Self efficacy：The exercise of control,New York：W.H.Freeman and Co.,1997,pp.139-161.⑤O'Leary,A.,Self-efficacy and health,Behaviour Research and Therapy,1985(4),pp.437-451.此外,自我效能感与心理健康的关系有其生理基础。生化实验发现,自我效能不但与自主神经的唤醒水平有关,而且还会影响神经递质如儿茶酚胺和内源性类鸦片物等的分泌与释放水平,而这些神经递质与免疫系统的功能调节活动有关。自我效能不足会显著提高这些神经递质在体内生化水平,进而导致免疫功能的降低。⑥李凤菊：《浅议学业弱势群体大学英语学习“自我效能”研究》,《青春岁月》2013年第20期。此外,有研究显示自我效能感与平均动脉压、收缩压、舒张压和脉压有关,进而影响了个体的身心健康。⑦Harmell,A.L.,Mausbach,B.T.and Roepke,S.K.,et.al.,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Self-Efficacy and Resting Blood Pressure in Spousal Alzheimer’s Caregivers,British Journal of Health Psychology,2011(2),pp.317-328.因此在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期间,增强农村居民的自我效能感,提高其对现状的掌控感,帮助其正确认识自身应对疫情的能力,有助于提高农村居民在疫情期间的心理健康状况。

(二)对疫情的了解程度的中介作用

研究发现农村居民自我效能感通过对疫情的了解程度对心理健康产生积极作用。自我效能感正向预测个体对疫情的了解程度,与已有研究结果一致。①周晓丽、宋梅：《城市外来务工妇女自我效能感与乳腺癌认知度的相关性研究》,《护理研究》(中旬版)2015年第29期。Schunk指出自我效能感可以激发学习动力。②Schunk,D.H.,Self-Efficacy and Academic Motivation,Educational Psychologist,1991(3-4),pp.207-231.近期一项研究显示,一般自我效能感与内生学习动机有关,而与外生学习动机无关。③黄艳钦、李志敏：《大学生学习动机与自我效能感的相关研究》,《课程教育研究》2019年第5期。这提示自我效能感主要通过激发个体寻求知识的内在动力来引起学习行为,进而提高对相关学习内容的了解程度。同时对疫情的了解程度正向预测心理健康水平,这与前人研究结果相一致。④张秀军、王琦、陶芳标、苏虹、程慧、倪进发：《安徽医科大学学生禽流感防治知识与心理焦虑关系》,《中国学校卫生》2004年第6期。史云菊和孙志红通过对维持性血液透析患者研究发现了解透析相关知识水平可以显著负向预测其焦虑抑郁情绪。⑤史云菊、孙志红：《维持性血液透析患者透析相关知识与焦虑抑郁情绪的相关性分析》,《郑州铁路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16年第2期。焦虑抑郁等消极情绪的产生与不确定感有显著正相关。⑥宋喜珍：《慢性阻塞性肺疾病患者疾病不确定感与焦虑、抑郁情绪的相关性》,《现代临床护理》2012年第11期。Effiong过对英语学习者进行访谈发现熟悉的环境可以减少学习焦虑。⑦Effiong,O.,Getting Them Speaking：Classroom Social Factors and Foreign Language Anxiety,tesol journal,2015.这提示加强对疫情防治知识和科学研究进展等的熟悉程度,减弱个体在疫情期间的不确定感,有助于减少焦虑等负性情绪和心理问题的产生。

(三)对疫情的风险感知的中介作用

本研究还发现自我效能感通过影响对疫情的风险感知间接对心理健康产生积极作用。自我效能感与风险感知的关系可以由自我效能感的功能解释。班杜拉指出自我效能感可以影响个体对于风险事件的态度、思维方式和情绪反应。⑧周国韬、元龙河：《班杜拉的自我效能感理论述评》,《教育评论》1991年第6期。自我效能感低的个体在新冠肺炎疫情面前,通常对自己缺乏信心,强调个人能力不足,夸大疫情实际困难,从而对疫情产生较高的风险感知。同时,风险感知与心理健康的关系可以由风险感知与灾难事件时的应激和应对策略解释。López-Vázquez和Marván通过对191名正在经历灾难事件的墨西哥人进行调查发现,风险感知水平对个体应激水平和消极应对策略有显著的正向预测作用。⑨López-Vázquez,E.and Marván,M.L.,Risk perception,stress and coping strategies in two catastrophe risk situations,Social Behavior and Personality An International Journal,2003(1),pp.61-70.此外,风险感知还作为应激源对身心健康产生影响。⑩Nielsen,M.B.,Glas?,S.and Matthiesen,S.B.,et.al.,Bullying and risk-perception as health hazards on oil rigs,Journal of Managerial Psychology,2013(4),pp.77-81.这提示风险感知较高的农村居民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应激水平较高,⑪李连杰、殷瑛、冯群岭、卜祥彬、汪微、赵晋丰：《某部集训新兵心理应激状况及与自我效能感的关系》,《实用预防医学》2019年第8期。更倾向采取消极应对策略,从而引起负性情绪和躯体化症状等问题。

(四)对疫情的了解程度和风险感知的链式中介作用

研究结果显示自我效能感通过对疫情的了解程度和风险感知的链式中介作用对农村居民心理健康间接产生积极效应。这其中有个重要的环节,即个体对疫情的了解程度对风险感知产生消极效应。这可以用风险认知理论中的心理测量范式解释。该范式是基于Slovic、Starr和Fischhoff等人的研究而发展起来的。⑫Starr,C.,Social benefit versus technological risk,Science,1969(3899),pp.1232-1238.⑬Fischhoff,B.,Slovic,P.and Lichtenstein,S.,et.al.,How safe is safe enough?A psychometric study of attitudes towards technological risks and benefits,Policy Science,9(2),127-152.,1978(2),pp.127-152.该理论通过因子分析指出,风险感知的特征维度主要包含两个因子：忧虑风险和未知风险。对科学知识的了解与未知风险维度高度相关,⑭严青华、马文军：《风险认知理论及其在公众对热浪健康风险认知上的研究进展》,《中华预防医学杂志》2011年第3期。即对知识了解程度越高,其对风险事件的不确定感越低,未知风险便越低,进而风险感知程度较低。因此自我效能感通过增加对新冠肺炎疫情的了解程度来减少其风险感知,进而维护心理健康。

(五)研究的启示与不足

本研究结果显示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农村居民的自我效能感与心理健康的关系及其影响机制。自我效能感不但直接促进心理健康水平,还通过三条间接路径影响心理健康水平。这提示在新冠肺炎疫情防治期间,要重点关注自我效能感较低的农村居民,同时可以从不同路径入手来维护农村居民的心理健康。加强疫情相关知识的普及,编印并分发有关新冠肺炎的防治手册和公共卫生宣传手册,注意去学术化并确保严谨性,类似“三字经”的形式颇利于传播,同时可以在农村通过“大喇叭”和“土味”防控标语等方式加强宣传。村干部还可以通过微信微博等平台宣传疫情防控常识。此外,相关的村干部还可以通过逐户上门的方式为广大农村居民答疑解惑,正确认识新冠肺炎给人们生活造成的影响,防止其产生对疫情的过度焦虑等其他心理问题。

然而本研究存在一些局限,需要未来的研究进一步完善。第一,本研究为横断面研究,无法推断因果关系。在将来的研究中可通过实验研究或追踪研究来进一步探讨变量间的因果关系。第二,本研究采用由被试自我报告的问卷调查法,可能会存在自我报告偏差,进而影响所得信息的质量与信效度。在未来的研究中,可以采用问卷与访谈结合等方法来更好地测量变量。第三,在本研究中,自编的风险感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仅为0.667,较低的信度可能影响研究结果。未来研究可以通过使用信效度更好的量表来进一步探索。第四,自我效能感对心理健康的解释能力是有限的,因为心理健康同时受很多因素影响,如心理弹性、社会经济地位和社会支持等,而自我效能感只是其中一个因素。未来研究可以综合考虑多个因素对心理健康的影响及这些影响因素之间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