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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志清与夏济安往来通信选刊

2020-07-12季进王洞整理

名作欣赏 2020年31期

季进 王洞 整理

按语:

夏志清和夏济安是著名的中国文学研究者,长期在海外推广和传播中国现当代文学,产生了相当深广的影响。从1947 年底夏志清赴美求学,到1965 年初夏济安病逝,兄弟二人鱼雁往返,说家常,谈感情,论文学,品电影,议时政,生活点滴,欲望心事,都推心置腹,无话不谈,留下了六百多封书信,成为透视那一代知识分子心路历程的极为珍贵的史料。这些书信已经整理为五卷本《夏志清夏济安书信集》,正在陆续出版。这里选刊1963 年的三封信,集中显示夏济安感情生活中的一段故事,还涉及夏志清与捷克著名汉学家普实克的论争,以及他们对当时汉学界的一些看法,期望尝鼎一脔,以飨读者。

夏志清致夏济安(1963 年6 月26 日)

济安哥:

上星期寄出一信后,隔日即收到你六月十六的信。信中说我对你的所作所为,不给一点approval,使你很痛苦,读后我也很难过。其实你追B,我每封信上都给你最大的moral support:你和B 几次大date,谈话行动都极得体,大方而多情,serious 而不忘wit,我和Carol 读了你描写date 的经过,都极高兴。读信后觉得成功希望很大,所以劝你再接再厉,不要松下气来,可惜有一肚子“忠言”,要说给你听,反而没有多写我们appreciate 你所表现的gallantly,patience,devotion,candors,wit 各各优点的成功之处,以致引起误会。这是要请你千万原谅的。你看了我的信,想求功,作progress report,同时事实上没有什么特别进展可报告,所以更使你陷入苦境,甚至想把追求的事业也中途放弃了,这都是我逼你所引起的不良后果。希望你把我说的话不要记在心上,B 方面仍然你一贯作风做去,暂时只做朋友,使她对你有更深刻的了解,不管将来结婚与否,这一段友谊在你生命史上总是值得cherish 的,何必求成功而反而把好事弄僵?在上海我们一起读书时,你读红绿书(张歆海夫妇我见到一次,张夫人已很苍老了),我对Newman 的那句“君子”之义印象最深,想不到这次竟inflict pain upon you,真是我所始想不及的。希望你愉快地做人,愉快地教书,愉快和B 做朋友。一星期没有信,想仍和她保持很亲密的友谊关系,并且在office 中,吃午饭仍日常见面。

哥大Bookstore 把Chagall 的书情形讲给我听:书有两册(一册大约是Drawings for the Bible,后二三年出版),每册$25 是Pre-publication price,出版后定价约五十元,所以现在去索求,两本书必在百元之上(买一本亦当在50 元之上)。书店登广告后,书到后,非买不可,所以我暂且叫他们把order cancel 了,免得麻烦。你如只要那本Illustration,并不太贵,我仍可叫书店去登广告征求。

“结婚”和“幸福”的确没有什么必然关系。我自己结婚就不太如意,以前为了两个小孩,为了Carol,花了不知多少精神。至今脑力没有复原,不如婚前那样博闻强记。以前生Ulcer,当然也是气出来的,终算Ulcer 已治好,各种吃药的习惯也已戒掉,身体很好,Joyce 也上学了,家庭问题日益减少,但生活上总有不满足处。但同时我相信真正美满的婚姻,应该是极幸福的,你说我是爱情至上主义者,这句话是不错的。人生应有的tenderness,passion,fulfillment,应当在marriage 中得到。我劝你结婚,就是这点道理,虽然婚后生活不够理想,你工作效率可能减低,精神也不会有做bachelor 时那样好。但如双方相爱,it’s worth the risk。所以假如我是你,我不会想到朋友们追求期or 婚后苦痛情形,来damage 自己的enthusiastic。每一个courtship,每一个结婚,都是unique 的新adventure,没有什么前车可鉴。这样勇往直前,imprudent,reckless,可能仍是求幸福的秘诀。

你暑期开课了,教书一定很多精采。你把1900至1919 年那一段的小说都看了,真应当写本专书。Průšek等看书总是很慢的,你花一二月的工夫,等于西洋汉学家一年的功夫。Franz Kuhn总算是veteran 翻译家了,我把《肉蒲团》中英本比较,错误百出,而且此人老眼昏花,把人名都看错了。小说中有一对姐妹叫瑞珠、瑞玉,是最普通的名字,Kuhn 译成Tuan Chu(端珠),端玉。有一位主角,中途“改姓来名教做遂心”,Kuhn 译为他改名叫“做遂心”(Tso Sui Hsin)。一位书童叫书笥(另一位叫“剑鞘”),Kuhn 译名Shu-t’ung筒(!),诸如此类的最elementary 的错误不少。我德文本还没有看到,写信国会图书馆夏道泰,他说Library of Congress 也没有德文本;不知Berkeley有没有,有的话,请寄给我,可证明错误是Kuhn的,而非重译人Martin的。我已托哥大Library 代借interlibrary loan。德文本也叫

Jou Pu Tuan

,但有六十张(?)插图,可能太淫秽,书不得入美国,也未可知。为了《肉蒲团》,我看了Van Gulik的

Sexual Life in Ancient China

和他私印的《秘戏图考》(分送欧美图书馆五十部),Van Gulik 很有Zeal,学问也不错,但书中仍有错误。书中所include的有白行简的《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是敦煌石室中所发现的,倒是一篇值得一读的文章。后来小说家用诗词描写sex,都是套用前人的cliché,不像白行简自己制造了不少imagery,metaphors。照Van Gulik 讲,我们和鲁迅等前一辈人所受的puritan 教育,都是清代才开始的,明末男女大防较松,所以淫书淫画特别多。中国仕女画中多感善病的削肩式的美女,也在清代特别盛。唐寅画的仕女还是很丰满的,唐代更不必论。(附上玉瑛妹近照,有空请写封家信。家中情形很好,玉瑛妹努力读英文。)

我想把Průšek 反驳一下,重读鲁迅、茅盾。昨天重读《朝花夕拾》,极满意。《呐喊》《彷徨》中都有劣小说,《朝花夕拾》篇篇精彩,无怪你对“无常”之类大感兴趣。鲁迅是极sensitive 的人,年轻时的事都记着,到后来是琐碎式的敏感,整齐出来的材料(如《故事新编》)就不免杂乱了。《故事新编》中《理水》文化山一段讽刺很不差,《采薇》全篇可读,其他的几篇都不高明。

Carol,Joyce和Carol 母亲昨天动身,到Virginia 海边vacation 一周,下星期二返,我再过一星期没有家累的生活。昨天lunch,同Soviet Ambassador to N.N 一起吃(East Asian Institute请客),此人叫Fedorenko,费德林,名字是郭老起的,抗战时他在中国拜郭老为师,中文讲得很流利,曾写了六七本关于中国文学的书。此人coat pocket里的手帕是红色的。再谈了,祝

心境愉快

弟 志清

六月二十六日

[信封背面] 信今晨收到,隔日再复,纽约这两天大热,昨日下午96°(华氏度)

夏济安致夏志清(1963 年7 月4 日)

志清弟:

来信收悉。你的种种关心,我是非常感激。我说过几句“重话”,害得你痛苦,我也觉得非常抱歉。现在的情形,是越来越乏善足陈了(以后将更少报导)。但是我是心平气和,以极高的智慧,处理这复杂的情形。一切请你放心。

情形一度是混乱的,现在可以说很简单。她老实告诉我“不爱我”,我亦坦然(that’s true)地接受这一事实。但是we remain the best of friends。我对于自己这种光明磊落的态度,自己也觉得很奇怪。我自以为在很多地方我是很慷慨大度的,在恋爱上我的气量是跟一般人一样的小,但是现在我已经变得十分generous。所以如此,也许有你所说的那种“情圣complex”在作怪,也许是我现在脾气变得非常之好,也许是我的分析能力变得特别高强,把前因后果看得清清楚楚:事情发展非走这个路不可,我早已胸有成竹,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她预备撤退的时候,我也预备撤退了(上信中已透露)。她似乎想不到这个ardent lover 会这样乖乖地听话停止追求的。

一切都要回到我给你的头一封长信,那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写的。那以后的信,都是在高兴或不高兴时候写的,随mood 而定,话不一定会可作准。那头一封信中,我强调“佳耦不在此”,这一个半月以来,我对她的了解当然越来越多,而她对我的坦白,也是很惊人的(一个女孩子这样的跟我谈知心话,亦是生平第一次奇遇)。她的复杂的背景(“involvements”),的确不是我这样的人将来做了她丈夫后所能对付的。详情我不必告诉你,但是假如你希望我有一个幸福的婚姻生活,B 是不能给我这个的,尽管我现在还是认为她十分的可爱。这种实际的考虑,我假如置之不顾,那么我真成了疯子了。

整个局势并不是全部使我不满意。我的追求会使得她“害怕”,这是使人很难了解的。我自以我的追求作风是温顺之至了,但她还觉得我的男性声威逼人。我最近替她分析过:我说我的demon 是ego,她的demons 是id 与super ego,她很首肯是言。她辛辛苦苦打字,做babysitter,最近把欠psychiatrist的钱还清了。还清之后,她又去看psychiatrist 了!一星期看一次预备看到明年二月份她拿到M.A.为止。我说:“你为什么一定要去看psychiatrist 呢?据我看来,你是perfectly sane。”她说:“你不知道过去的我。过去没有psychiatrist 可能会自杀,现在我仍旧不能handle my own affairs。”她过去曾连续看了两年半。现在又要继续地看半年多。你说这是不是叫我很难去继续追求她呢?(她为了要继续赚钱,暑假也不预备take vacation 了。)

B 是puritan 与beatnik 的混合物。As a puritan beauty(Jean Simmons,or 过去印第安纳某美女),她对我有极大的吸引力。其实B 并非美女,但是她的puritan 的性格,亦暗暗在排斥我的追求。我跟她稔熟之后,也知道些她的beatnik 的那一面,那是我觉得很难接受的。Puritan 与beatnik 两个极端相反的性格,在她芳心中斗争,她是只好去看psychiatrist 了。

她的对我的追求的恐惧,她的“病”都增强了我的自信——她不知道我是多么的diffident!——因此她虽希望我停止追求,而且我也答应了,但我并无失恋之感。因为我很相信她对我的好感(有一次我告诉她:志清认为陈世骧是我在西岸最大的fan,她说:“我也是你的fan!”就是她向我摊牌那一次),我至今认为她十分attractive,她的“病”使得她似乎更为楚楚动人。但somehow,我们俩不能配合在一起。这是命也运也!我不希望听见你说些“love cures all”那种platitude;事实上,我越表示爱情,她越退缩,甚至怕看见我。我若以老大哥姿态出现,充满了同情,讨论哲学、人生、文学,加上我的wit与wisdom,我相信我对她还是有fascination 的。在她生活中,我可能成为她丈夫(虽然这可能非常之小)——这是你所希望的。但是她只希望我成为一种spiritual force;既然在这一点上,我能发挥我最大的长处,我的精神力量(分析能力,insight,同情,博学等,plus maybe,affection)对于她的混乱的心灵也许有点好处也说不定。我在前两信中,已表示不预备在这件事上多花力量。我想这是我在目前状态中,我所能保持的最合理的态度。psychiatrist也许能“救”她(我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继续去看psychiatrist),也许是在继续骗她辛辛苦苦赚来的钱,这一切我都不管。我相信一个人的精神与身体的健康,是命定的。生病的时候自会病,健康的时候自会健康。一切全看她自己的造化了。但是假如你说我能做什么事情使她恢复健康,我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我只是知道我能碰到一个如此可爱的“病”美人,可说是“奇遇”;她能碰到我这样一个奇怪的如此听话的suitor,大约也是“奇缘”吧。

Schurmann太太也是不断地看psychiatrist,她要丈夫也去看,丈夫从来不去。你说每个婚姻都是unique 的,这个我也相信。但是假如太太是个neurotic case,这已从根本上否定婚姻幸福存在的可能,除非丈夫也有点变态,想自求折磨。Schurmann真是个大好人,相形之下,我实在可说是充满了practical wisdom。这也许因为是我最近运气不恶,头脑清楚,步履稳定。稍为糊里胡涂一点,我相信不论B 是多么的可爱,我的追求将成为一件大苦事;她将带给我更大的痛苦,假如她成了我的妻子。

在19 世纪,病态的女孩子糊里糊涂地结了婚,也许糊里糊涂的身心都变得健康起来。但是20 世纪兴了psychiatry,女子不trust 她的丈夫或爱人,反而去花钱买靠不住的advice;有时连advice 都得不到,只是花了钱自己去胡说八道一阵而已。在这种情形之下,做丈夫或爱人的就苦了。

最近我没有date B 去看电影等,长谈都是晚上在我车子里举行的。Schurmann 夫妇倒请过我看一次电影:

Cleopatra

。大为满意,远胜

Ben Hur,Lawrence of Arabia

等一切古装spectacular。S 夫妇很苦,不参加一切社交应酬,他们也不请别人,两个紧张的人常常单独见面,越来越紧张。他们同世骧夫妇的关系搞得也有点紧张:S 太太对世骧的avuncular 作风(在他完全是无意的,世骧良心之好,天下少有!)不大满意;Grace 见了S 本人有点讨厌,而S 的确是缺乏tact。我成为S 夫妇唯一的朋友。这里没有人知道到我自己也在闹恋爱纠纷(Dolores,吴燕美等只觉得我和B之间有正常的友谊关系而已,因为她和我的表现都是很大方的),以我自己过去有几天的那种心情,处身在S 夫妇之间,这情形也有点滑稽。我的力量虽很微薄,但是以我的wit &wisdom,多少还可以使S 夫妇之间的空气变得和谐一点也。

明天飞Seattle,别的再谈。不论B 对我说些什么,我还是十分trust 她的,这是使我心平气和的原因。Carol 和Joyce 渡(作者按:度)假想必很愉快,念念,

专颂

济安

七月四日

(又及)《肉蒲团》已托Dick Irwin 代查,详情续告。

夏志清致夏济安(1963 年7 月19 日)

济安哥:

最近来信两封及在Lake Tahoe 所寄卡片早已收到。知道你一个月来教书很得意,爱情方面也没有受到极大的痛苦,甚慰。我三星期忙着写那篇答复Průšek 的文章,初稿约七十页,现在改成四十六页,notes 三页,印出来大约和Průšek 那篇文章长度相仿。我要做的事情很做(作者按:多),本来不想多写现代文学的文章。这次又被逼写了一篇。《通报》为汉学杂志权威,我们写的东西,编辑先生不一定欢迎,现在可以在该杂志出些风头,也增加我一些“汉学家”的声望。最近那一期,专文只两篇,一篇是李方桂的一百余页的论文,一篇即Průšek 四十七页的review article。我把Průšek 所讨论的东西,都把原文重读一遍,发现读书粗心的还是他。他着力写鲁迅,我也着力写鲁迅,把《祝福》《故乡》等都重新讨论一遍。Průšek 有信来,很客气,赞同我把rejoiner 发表。Průšek 有许多remarks,都是自说自话,和我书没有多大关系,无法讨论。我的结论是Průšek 读书粗心,实为理论错误所造的后果。把马列科学式的文艺理论文艺批评,加以痛斥。

哥大Bookstore 有回音,说Chagall 的Institutions,二十五元即可买到,我已答应嘱他们代觅。书价不贵,你和B 仍是好朋友,送礼的机会很多,可以好好的surprise 她(另一本Drawings,25 元也可买到,不知你有没有兴趣,两本书价钱比预计一本书价钱还要便宜)。你和B 做朋友,暂时不谈恋爱也好;友谊生根了,她将来回心转意也说不定。所以我劝你仍照以前计划,每两星期找她玩一次,也无不可;对你,对她,平日工作太紧张,这种date 倒是极好relax 的机会,而且你们二人应常有互相confide 的机会。B 偏信psychiatrist,也是怪事,但我们朋友看psychiatrist 的人的确不少。在Yale 时见过面的Janet Brown,你想仍记得,她也是常看psychiatrist的,而且觉得对身心有益,她自己是心理学Ph.D.,还要人家来分析,岂不怪哉。我以前常通幽默信的犹太朋友,太太也是犹太人,hobby 是画画、手工之类,没有小孩,也常去看psychiatrist。我以前常有小毛小病,医生看到我讨厌,最后终suggest psychiatry,我自己对自己的事情知道得最清楚,自己也有pride,此事从不考虑。普通女孩子肯把自己心事说给一个stranger 听,能这样相信他,总已有几分爱他。用Freud 术语,她想把他当作father substitute,已婚的话,当作husband substitute,所以肯这样诚心地去看他。而且两人相见,是upon professional basis,讲出去很大方,由此观之,心理分析家实为高等人所support 的高等gigolo 也。psychiatrist 能使女人这样相信他,享受到父兄丈夫所不能enjoy 到的trust,地位实和天主教神父相仿。但神父年轻时即抱独身主义,女人不可能把他当丈夫看待,或者爱慕想念他(《十日谈》式,or 恋爱至上主义式的少数case 除外)。psychiatrist 自己也是俗界的人,自己也需要分析,听了这样许多真心话,自己用了些Reader’s Digest 式的platitude 去骗她们,其虚伪实和中国小说里的淫僧相仿。Freud的第一个case,patient Susannah York 明明爱他,Freud 却不准她爱他,硬说是她的毛病是父亲作祟,把她对他的那些情感都分析掉。真正良心好的psychiatrist,有多一个女patient,就应当同她结婚,这样才是真正的爱护她;结婚后重改行业(二人的情形,当同Alyosha 和Liza相仿)。

Tender is the Night

中的psychiatrist 就是有良心的一种,但他和Jennifer Jones 结婚后,生活也不快乐。但至少他情愿牺牲自己career,为爱他的patient 服务,人格比普通的psychiatrist 高尚。其实真对自己的case 感兴趣,讨论Freud 的书,文章这样多,看了都可以作借镜。普通女子仍去看psychiatrist 者,目的是用金钱买一个较理想,较可靠的emotional attachment 也。Father Serruys人很有趣可亲,和他吃了好几次午饭。他对linguistics 真有兴趣,自得其乐,比较起来,我对中国文学的兴趣,实远不如他;讲话间,B 等都没有mention 过,望释念。他的哥哥Henri,我也见到过一次,人比较ascetic,烟也不抽。上星期六,兄弟二人去downtown Soho Theatre看了

Sanjuro

,观众连他们仅七人,生意惨极。纽约neighborhood Theatre 营业都不差(作者按:行)。不久前我去downtown 看

El

Cid

,院内也观众寥寥,但影片极noising,尤其是上半部,下半部许多footage 都edit 掉了,故事差劲。相比起来,

55 Days at Peking

实庸俗不堪。Cleopatra 你大加奖赏,我们已定了票,下星期一去拥获一下Zanuck。Carol 已买了Never Too Late的票(八月十九日),想那时你已在纽约了。M.O’Sullivan 中年风度想仍是值得一看的。

去Seattle 后,想早已回来。Carol,Joyce 去Virginia 一星期,真是纽约最热的一星期,这几天,天气又很炎热,同去年情形不同。世骧方面,有空当给他一封信。明天伴Joyce 去看The Nutty Professor,Jerry Lewis 真人登台。不多写了。关于Freud 那一段,你可把我的意见向B 说一说。希望仍常date,保持友谊关系,即祝

暑安

弟 志清 上

七月十九日

①指Bonnie Walters,宾夕法尼亚人,在中国研究中心同事两年多,夏济安才突发兴趣,开始追求。

②Jaroslav Průšek(普实克,1906—1980),捷克著名汉学家,欧洲汉学研究“布拉格学派”的奠基人。此时刚刚写完针对《中国现代小说史》的批评文章,夏志清正在写反驳文章,此为海外中国现代文学研究史的一场著名论争。

③Franz Kuhn(弗兰兹·库恩,1884—1961),德国律师、翻译家,把大量中国小说译成德文,代表性译作为《红楼梦》。

④Martin(Richard Martin,理查德·马丁),美国学者,《肉蒲团》第一个英译本(

The Prayer Mat of Flesh

,1963)的译者,从库恩的德译本转译而来。

⑤Van Gulik(高罗佩,1910—1967),荷兰汉学家、东方学家、作家和外交官。除了《古琴》《中国古代房内考》等研究著作外,还有以英语创作的系列小说《大唐狄公案》,在西方世界影响巨大。

⑥夏志清当时的太太和女儿。

⑦Fedorenko(费德林,1912—2000),苏联外交家、汉学家,主持并参与编写了十五卷本《中国文学百科全书》等。

⑧Franz Schurmann(舒尔曼,1926—2010)美国汉学家、历史学家,长期任教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曾任中国研究中心主任。

Cleopatra

(《埃及艳后》,1963),历史传记片,达里尔·F·扎努克(Darryl F.Zanuck)等导演,伊莉萨白·泰勒主演,20 世纪福克斯发行。

10 陈世骧(1912—1971),著名学者,长期任教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曾任中国研究中心主任。与夏济安情同手足。

11 Alyosha 和Liza Liza 均为小说《卡拉马佐夫兄弟》中的人物。

12 Father Serruys(Paul Leo-Marry Serrus,1912—1999),比利时神父,1937 年被派往中国传教。1949 年来柏克莱加州大学,1954 年获得博士学位,一度与夏济安同事。

13

Sanjuro

(《椿十三郎》,1962),动作剧情片,黑泽明导演,东宝株式会社出品。14

El Cid

(《万世英雄》,1961),安东尼·曼、索非亚·罗兰主演,萨穆埃尔·布隆斯顿制片厂出品。15

Never Too Late

(《永远不算迟》,1963),喜剧片,巴德·约金(Bud Yorkin)导演,保罗·福特等主演,华纳发行。16

The Nutty Professor

(《疯狂教授》,1963),杰瑞·刘易斯(Jerry Lewis)导演,杰瑞·刘易斯等主演,派拉蒙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