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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一声“钱大王”更亲切

2020-07-04彭庭松

杭州 2020年10期
关键词:扁担大王

彭庭松

吴越国国王钱镠,人们俗称他为钱王,也有叫作钱大王的。

大王之称,原指国君或诸侯王,自然是敬称。

《诗经·天作》有句:“天作高山,大王荒之。彼作矣,文王康之。”

以钱镠之功业和身份,像《诗经》尊称诸侯王一样,并不过分。

钱镠的重臣,晚唐著名失意诗人罗隐,在刚投靠他时,也暂时收敛起他那愤青个性,恭恭敬敬写了一首《献尚父大王》。诗曰:“数年铁甲定东瓯,夜渡江山瞻斗牛。今日朱方平殄后,虎符龙节十三州。”“歌德”的诗,都写得唯恐沒有气势,罗隐这首也一样。

然词语也是随着时间和社会发展变化的,“大王”一词词义逐渐扩大,范围一“泛”,自然感情色彩也就“平”了。“大王”由王贵之尊,变成平民之亲,是个不可阻挡的趋势。谓予不信,请看后来戏曲小说中,大王是不是用来称呼强盗首领,江湖味道是不是很浓厚?钱镠出身贫苦,贩盐起家,本身是江湖中打杀出来的枭雄。人民知根知底,从这个意义上,称呼他一声钱大王,心理距离就亲近多了。我听到过很多人眉飞色舞讲钱镠的民间故事,口口声声称钱大王,好像在他手下干过似的。据蔡东藩《五代史演义》,因为钱镠射潮,人们称其为钱大王,或者称呼为海龙王。这就有意思了,明明钱大王将龙王射杀,结果人们又称他为海龙王,是不是因为原来那龙王不干好事,换成钱大王上了龙位?

钱王的神奇,也写进了《杭州市志》的民谣里。里面有一首《钱大王》,这样写的:“钱大王/一脚跨过钱塘江/东蜀山,西蜀山/肩头挑一担/狗一喊/掷过一团烂泥变琴山/扔过扁担变成南门江。”这有幽默戏谑的味道在里面,钱王和普通人一样,狗一喊,赶紧抓泥丢扁担驱之。不同的是,普通人没有将泥变山,扁担变江的法力罢了,大王看来还是大王。陆游《老学庵笔记》记载的一则,也颇具幽默色彩:“钱王名其居曰握发殿,吴音‘握、‘恶相乱,钱塘人遂谓其处曰:‘此钱大王恶发殿也。”“握发”典故,源于《史记·鲁周公世家》:“然吾一沐三捉发,一饭三吐哺,起以待士,犹恐失天下之贤人。”说的是周公唯恐慢待贤人,洗发时多次挽束头发停下来不洗,吃饭时多次吐出食物停下来不吃,赶紧起身迎接士人。钱镠以此命名居室,显然也是彰显重视人才之意。无奈老百姓不卖这个雅账,硬是要用方言读成“恶发”殿。我不知道吴方言如何读“发”,吾乡方言,“发”与“法”同音。若吴方言也如此,岂不让人联想到“恶法”了?人民对钱王也有不满的,说有“恶法”之讽的可能性,是空穴来风。宋代郑文宝《江表志》记载:“两浙钱氏,偏霸一方,急征苛惨,科赋凡欠一斗者多至徒罪。”这便是一个很好的论据。

不过,不管怎么说,总体上钱大王保境安民,好事还是做得多的。大多数的人民对他的怀念,感情是真挚的。现在很多地方的命名,都留下了钱大王的痕迹。譬如临安高虹镇,有个山头就叫“大王顶”,过去还有个庙,里面塑个钱镠金身,老百姓称之为“钱大王菩萨”。更让人感动的是,远在福建的霞浦县牙城镇,竟有个“钱大王村”。据民国版《霞浦县志·交通》记载:“钱大王,唐末属越,越王钱鏐屯兵于此,故名”。村边还有“钱王岭”“王头陀岭”“钱龙岭”等名称。钱氏三代都在此屯兵,对地方百姓多有爱护,当地人为怀念历代钱王,先后盖起钱一公庙,钱二公庙,钱三公庙等三个庙宇,分别用来纪念钱镠、钱元瓘、钱弘佐。庙宇至今尚存,可见为人民做过好事的好官,世世代代都被念叨着呢。

今天,在临安高速入口旁边小山上,钱镠威风凛凛的雕像在注视着南来北往的人流。我见过钱王雕像不少,这尊是最具大王气质的。小山被大王带动得气韵生动,像是神气活现的侍者。如果这小山还无名,我建议就叫它“大王岭”吧。

作者系浙江农林大学文法学院副院长,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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