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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埙发音原理解析

2020-05-25汪洋

北方音乐 2020年1期

【摘要】关于陶埙发音原理,在回顾并剖析了过往学者对于埙发音方法的定论后,根据乐器构造得出埙为“闭口”乐器的观点。由此将埙、笛、箫等边棱吹奏乐器作以比较,并以埙的外切吹口为理论支点,通过气流激发棱角带动腔体内空气振动的发音规律,得出了埙依旧为边棱吹奏乐器的结论。

【关键词】边棱音;积音;积气

【中图分类号】J6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767X( 2020) 01-0053-05

【本文著录格式】汪洋陶埙发音原理解析[J].北方音乐,2020,01( 01):53-57

埙这件古老的乐器一直并不被许多人所重视。尽管它的存在已经历了六千多年的沧桑变换,却直到現代才逐渐被许多演奏家所关注,并从改良和理论研究两个方面进行发展。关于埙的演奏教程屈指可数,现存的除了清代的《棠湖埙谱》外,市面上畅销的仅有六套埙的教程以及一本《埙曲集》,剩下的则是几百篇学术论文。

早期埙被认为是一种“积音”乐器,之后又从该理论中演化出了“积气”的概念,这两种学说对于今天认识埙的声学现象依然有着一定的影响。那么“积音”乐器和“积气”乐器是怎样由来的呢?为什么同样是吹奏乐器,笛、箫、篪就不是积音乐器呢?针对这一问题,有学者认为二者的区别在于埙的形制特殊,器壁形状不规则,而更主要的是源于埙的“闭口”构造,因此埙也被称之为:特有的“闭口”类吹奏乐器,也有的文章中称作“闭管”类吹奏乐器。那么什么又是“闭口”或“闭管”呢?了解这一点也就成为了解释“积音”与“积气”乐器的基础。还有一种针对埙的发音定义是“边棱音”吹奏乐器。那么这三个问题究竟是怎么回事,还得从定义本身和乐器结构谈起。

一、埙的声学特性与构造对发音的影响

世间任何一种现象的产生都有着一定的诱导原因,大体可分为多因一果、一因一果和一因多果。那么在乐器的发音理论上也逃不出这样一个逻辑范畴,所以无论哪种乐器的发音条件都离不开演奏方式与乐器构造,以及物理规律这三方面的制约。反之也就是说搞清楚了乐器的形制结构和演奏方法,以及声学规律,发音原理也就迎刃而解了。最重要的是先解剖埙的形制构造。广义上来讲,乐器的构造分类很多,就吹奏乐器来说也不一定都是管体吹奏乐器,比如口琴。但的确吹奏类乐器以管体形制居多,而埙却因其形制构造往往被看作为腔体类吹奏乐器,亦称为:罐状体乐器。然而无论是管体类吹奏乐器,还是腔体类吹奏乐器,在演奏发音的过程中都会牵扯到一个“开口”与“闭口”的乐器构造问题。与此同时前人在声学还不发达的初期,只能根据乐器结构的特征和物理知识来对该乐器作出一些理论见解,这也可以说是乐器学的雏形阶段。接下来的几点理论就是基于此基础之上提出来的。这一理论究竟是怎样产生的?那还得先从该定义的本身谈起。

(一)“积音”或“积气”乐器的再商榷

埙是一件“积音”乐器的定义是由曹正先生所提出的,“埙接受了吹进去的气流之后,在内壁里由上而下、从前向后持续不断地使氤氲之气充满其中,从而发出圆润浑厚之声来。埙与箫笛的不同之处就在于此。故而以‘积音乐器看待它。”看过原文的学者都清楚,曹先生在这段论述中前半部分讲的是影响埙音高变化的因素,且观点明确。后半部分这段文字却描述了导致其发音的过程,还提出了一个“积音乐器”的定义。从文中可以发现这种“积音”原理的前提是由于气体在封闭状态下的埙膛内产生了“气体”累积所导致的,故而笔者以为“积音乐器”定义的立论前提即来白于乐器“闭口”的封闭状态和“腔体”的空间结构。根据上述解释,埙的发音原理与其说是“积音”,不如说是“积气”。因此笔者又在刘凤山先生所著的《埙的演奏技巧与练习》一书中发现了这种“积气”的说法: “埙是用陶土烧制而成的球体积气类吹奏乐器。从声学角度来看,埙是依靠腔体内气团的容积(即埙体内膛容积)、吹孔、指孔孔径大小来改变音高的”。笔者还发现杨光灿先生所撰写的文章中言道“从发声学的原理看,埙是一种腔体积气类吹奏乐器,其音的高低是腔体容积的大小,吹孔的大小及吹孔内壁的斜面来改变音的高低的。一般情况下,腔体的内膛容积大,埙的发音就低;指孔孔径大、指孔增多、埙的发音就越高,反之就越低。”

值得注意的是,刘、杨两位先生与曹先生论述中重要的一点不同在于,刘先生和杨先生只是阐明了“积气”是改变音高的原因,而不是将“积气”作为埙的发音原理。而曹先生则将“积音”既作为改变音高的原因,也认为它是埙的发音原理,这就产生了差异。或许曹先生本来也仅是想用“积音”的概念来解释埙的音高产生问题,即埙的音高变化是来源于“积气”的过程,结果笔锋一转导致了这样的前后行文不一致的论述。该表达容易使人产生误解,以至于今天还有人将埙的发音问题与产律问题相混淆,或者就认为“积音”就是埙的发音原理,至少从文字上来理解是这样的。见于此种情形,笔者认为有必要澄清事实真相,对现存的“积音”发音和“边棱”发音两种学说,作出一个较为清晰的论证解释。就算是把“积音”或“积气”的概念运用于解释音高的产生现象上,貌似也有些牵强。导致这一模棱两可解释的原因应归结于两点。其一是原论中行文的语序使人产歧意。其二是人们也会将音高变化现象在口头传递的过程中简称为:埙的发音原理,从而就导致产律和发音两个问题模糊不清。从以往的这几个理论说明中来看,明显还存在着一些学理上的漏洞,这也成为了明确研究陶埙发音原理的一个切入点。下面那就来探究一下导致“积音”与“积气”概念产生的根源,即:埙在乐器学中的定义,以及在结构上的认定。

(二)“开、闭管”与“开、闭口”吹奏乐器的区分

通常来讲,在吹奏的管乐器中, “开管”即“开口”“闭管”即“闭口”,两者称谓不同,但基本上指的是同一种状态。事实上“开、闭口”的称谓更倾向于管乐器的外观状态,及其构造,且埙为罐装体,非管型,因此用“口”字更贴切。然而本文当论及到乐器声学中的问题时,还是会用“开、闭管”。因为乐器学中认为埙不分“开、闭管”,仅指其他管类吹奏乐器,该术语定义来源于物理声学上的发音属性。在乐器学上是依据空气柱驻波两端波腹与波节的分布,来划分“开、闭管”的。首先“开管”吹奏乐器的两端为波腹,会产生所有谐音,比如竹笛。而“闭管”吹奏乐器的一端为波腹、另一端为波节,只能产生奇数谐音,如排箫。其中“半闭管”吹奏乐器为一端被簧片半封闭的圆柱形管,如单簧管,但必须是圆柱形而不是锥形,比如唢呐尽管也是簧振类乐器,就不属此类,因为它是锥形管体。那么这类乐器的奇数谐音强、偶数谐音弱。但是凡是罐状体或腔体的乐器被吹奏时,腔体内空气会沿着罐壁运动,形成多个气流的交织,如埙、陶笛。之所以会发生这种气流运动现象,主要还是源于埙的卵形或不规则形制所导致的。进而使得它的驻波的两端波腹,以及波节的分布并不明确,它不像一维的弦、气柱振动比较规范。因此也就不能从谐音的性质上来判断埙的“开、闭管”问题。埙并非管状体,用“管”来形容也实为不妥。

当提到以往关于埙的论著中都以“开、闭口”来解释埙,即便使用“开、闭管”来称谓,也不是从声学的角度来分析作定论的。也就是说更侧重于埙的形制构造,并且多以“闭口”吹奏乐器来定义。因此笔者认为管类吹奏乐器既有声学定义上“开、闭管”或“半闭管”,也有外观结构定义上的“开、闭口”。埙只有外观上的“开、闭”口定义。接下来在论述过往学者的观点中立足于声学视角,但也会借助结构上的“开、闭口”来进行说明论证,那么先来了解一下埙为何被称作“闭口”吹奏乐器。

当代史学界一直都是这样来介绍埙的, “陶埙——我国特有的闭口吹奏乐器。”“埙——陶土烧制而成,我国特有的民族闭口吹奏乐器。”其它中国音乐史和演奏教程的书籍中对埙的这种类似的定义还有许多,此处无法一一例举。很多人不解什么是“闭口”吹奏乐器,什么是“开口”吹奏乐器。关于这个问题有两种解释,但是笔者查阅文献却没有发现有关定义,现将多年来自己对“开、闭口”乐器的理解做以总结性陈述。第一种是演奏界和史学界公认的。所谓“闭口”吹奏乐器是指那些没有散音孔、管口处也是封闭的乐器,尤其是在吹奏“筒音”或“全按音”时管(腔)体看似是处于密闭的状态。反之有散音孔、管尾口开放会有气柱散出的叫做“开口”吹奏乐器。因此, “闭口”吹奏乐器在严格意义上讲,管体或腔体的下端不会有多余的气柱钻出。

如图( 1-1)所示,当吹奏全按音时,埙的指孔全部关闭,吹孔处在半封闭状态之中,这就是所谓的“闭口”。类似的乐器除了埙以外还有口笛和陶笛。其中口笛的两端管口是它的按音孔,所以当全按音时不能说是有多余气流向两边散出。而在图片( 1-2)中,当吹奏“筒音”即:全按音时,笛、箫的指孔、膜孔被封闭,吹孔也处在半封闭状态,但散音孔和管口底端却处于开放状态,这就是所謂的“开口”。第二种对“开、闭口”吹奏乐器的解释是民间的分类,主要区别于吹奏乐器的吹口。将陶笛、竖笛、号角,乃至簧类吹奏乐器统称之为“闭口”吹奏乐器。理由是相较于边棱类振动发声乐器来说,这类乐器的吹口完全与嘴相结合,吹奏时气息不会溢于吹口之外。而前者则要有一部分气流溢出吹口才能发音,且乐器吹口并不完全与嘴对接,是敞开的,所以称之为“开口”吹奏乐器。(此类分法暂无实际意义,列于此处仅是为证明有此一说)。

既然埙从外观上可以被定义为“闭口”吹奏乐器,那它对发音有哪些影响呢?首先要承认埙膛近似封闭的状态也的确会使得气流不能迅速扩散,部分气流会被埙壁阻挡在腔内形成些许滞留现象,或者说是持续进入的气体会延缓散出更合适。但这种气体的阻碍现象并不会像前文中几位学者们说的那么强烈,即会产生氤氲之气的累积。还或者像赵良山先生提出的,气流在腔内转一圈才出声。无论是单纯地累积气体,还是指气体容积都不可能发声的。其实与其说是气体积累或容积气体,不如说是气体压缩更形象。因为埙体在不被吹奏时里面也会有空气存在,而当进入埙腔内的那部分气柱与埙体内原有的气体碰撞挤压后,少量需要挤出的气体被不太通畅的埙壁滞留在埙腔内并增加气压,而这种现象也仅在演奏全按音或开孔极少的情况下发生。随着指孔打开的数量增加,多余的那部分气体会被腔内气压迅速从指孔和吹口处挤出,笔者认为这样的结果也会成为其音色呜咽的一个原因。因为可以发现,随着指孔开放的增加、散气速的提升,埙在发音过程中的音色也会逐渐有变化,即气流越堵塞,声音越沉闷,气流越畅通,声音越通透,但这是相对有范围的。总之也就是说,埙的“闭口”特征首先可以肯定的是对音色有一定的影响,但究其封闭状态下对“积音”或“积气”的理论支持与否,还需要进一步对它们之间的相互关系做以考证。

二、埙的发音逻辑

明白了“开管”和“闭管” “开口”与“闭口”在乐器定义上的差别,也清楚了“积音”或“积气”的理论概念。然而它们之间的必然联系还尚不明确。尽管前文已明确指出埙不属于“开、闭管”吹奏乐器,只能从外观上算是“闭口”吹奏乐器,但是以往学者对于埙的定义是一种“闭管”或“闭口”吹奏乐器。下面再来审视一下,前人建立于“腔体”与“闭口”这两个结构特征上的,“积音”发音原理跟“积气”产律原理究竟能否得到证实。那么首先来思考一下所谓“闭口”吹奏乐器的特征。

(一)埙是绝对意义上的“闭口”吹奏乐器吗

无论是“积音”还是“积气”所传达的意思都是说:当气体在一个相对封闭的容器内积累时或积累后会发出声音及产生音高变化,也可以理解为靠埙腔内的气体容积的变化来改变音高及发音。然而可以发现,埙在吹奏全按音时貌似是全封闭的状态,但依次向上演奏音阶时开孔逐渐增多,这些孔除了掌管音高外,其实还有散音散气的效果。当抬起第一个手指时,事实上它已经不算是真正的“闭口”乐器了。关于这个观点陈正生先生也曾有所论述。“首先,埙是不是闭管乐器?当把埙的所有音孔全部掩没,也就是吹奏筒音时它才是真正的闭管乐器。由于埙只吹筒音就无法构成音阶,因此便需要开放埙体上的音孔,当音孔一开启以后,底端便与大气相通了,埙也就失去了成为真正闭管乐器的条件。埙就是利用它那特异的振动体,根据“封闭端”与外界大气相通的程度(这程度离不开吹孔作为参照的标准)构成音阶,使它由闭管,经过半闭管而过渡向开管。由于埙只有在吹奏最低的筒音时才是闭管,因此,埙不是真正的闭管乐器。”

以上这段话可以看出,陈先生仅承认埙处于全按音演奏时的闭口,而且它是由闭口、半闭口及开口三种状态组成吹奏过程的。论述除了阐明埙所隐含的开口性之外,还提出了一个重要的观点就是埙膛必须与外界大气相连。要知道声音是借助媒介物传播的,尽管此处陈先生并未言明,但也暗含着真正与外界独立隔绝的埙体是不可能吹响的。

最后再回来剖析一下所谓的全按音条件下的“闭口”问题。首先声音在真空中是不会传播的,在空气中的传播速度大致是每秒三百多米,并根据温度的变化而改变。所以说埙体内部彻底和外界大气隔绝后也不可能传播声音。这就可以推导出,如果说埙真的是绝对闭口乐器就根本不可能奏出声音。很多人只看到了在演奏埙的全按音时指孔被全封住了,尤其是陶埙的低端也处于封闭状态,这种障眼法却使人们忽略了吹口开放的问题。当口腔吹出的气流斜击在边棱上时,此时的吹口却处于敞开状态,这成为了唯一与外界大气连接的通道,它不仅有进气的功能,还兼有出气的功能。就像埙的指孔一样,不仅仅有控制音高的功能,还具备传音、散气的功能,这样埙就可以发出声音,而且这个声音才能在外界大气中传播。

所以埙不是严格意义上的“闭口”吹奏乐器,也可以说就没有真正的“闭口”吹奏乐器,只能是外观结构上的“闭口”乐器。既然埙的闭口之说也有了动摇,那么“积音”或“积气”也就会变成露气、泄音。

(二)“积音”同“积气”概念的不合理性

声学上认为常见的各种管乐器,当发声体受到击发振动后,带动(管)腔体内的空气,并沿着管(腔)壁而运动,最终形成柱形的驻波,从而传出声音。其中埙的波腹与波节由于埙壁不规则的特性,以至于只能通过仪器来测定它奇数谐音与偶数谐音的多少。那么埙的发音过程中还有哪些细节因素呢?前文提到,对于吹奏乐器的发音方式一直有三种分类,边棱音振动发音;唇振发音;簧振发音。笔者将簧振类吹奏乐器又分为舌簧、单簧和双簧三种发音方式。但作为吹奏乐器的埙如果是“积音”的发音方式就有四种,可以先来分析一下埙是否是“积音乐器”。

前文谈到,当埙在打开一孔时其实已经不再是“闭口”乐器了,它仅在演奏全按音时才处于近似闭口的状态。另一方面前文也提到了,在声学中对于罐装体乐器不分开闭管,原因在于它的腔内空气运动多样化,无明显判断依据。既然如此,这个吹奏中积累气体的过程就有些站不住脚了。因为“积音乐器”是由气体堆积产生氤氲之气导致了发音,产生发音的这一气体存储过程的特征则依赖于乐器的相对封闭构造。那么当埙体不再完全闭合时,气体就是流通的。在吹奏发音时,埙腔内依旧是一边进气一边排气的状况。同时这也证明了,无论是“积音”还是“积气”乐器的定论对于埙的音高变化也无明显的控制作用。即便是指气体容积于腔堂内,也不能说明问题,试想哪种吹奏乐器没空间来容纳一定量的气体容积呢?可以从另一个路径中寻觅埙的发音原理。

因为埙膛内的气流涌动,不利于被观测出规律特点,所以还是得从“陶埙”的外观形制来分析。埙的形体千变万化,有鱼形、饼形、葫芦形、笔筒形……但无论怎樣变换形制或材质,它的形体内部的确与管体不同,都是中空的腔体构造。正因为它的底部是封闭的,这才使大多数人将它定义为“闭口”或“闭管”吹奏乐器。然而埙体上并列的两排指孔说明了它也是靠指孔的闭合数目来控制音高变化的,所以它又与笛、箫以音孔来改变音高的操作方式相似,用笛、箫来做对比也就理所当然了。它们同为气鸣乐器,尤其是吹奏它们时口型相同;风门的掌控也一样。既然可以将这几样乐器进行比较,又谈到了风门,接下来就要从埙的吹口做音源发声推断。

(三)“边棱音”乐器的确定

为什么陶埙的吹口要做成外切口呢?其实它的设计目的就是让吹出的一股气流柱击打在切口边棱上分成两股气流,并形成内外两个气体涡旋,当这两个气体涡旋持续碰撞时就会有声音。最后这个声音再带动埙腔体内气团振动发生耦合,放大音量并减少不协和音,通过在大气中的传导,就加强了乐音的共鸣性。另一方面,埙腔内本身不可能是真空的,就算不向埙膛内吹气,里面也是有气体存在的。所以说并不是由演奏者向埙腔内吹气,然后由于气体的积累或容积导致的发音同改变音高。如果是气体在不断积累后才能发音或改变了音高,那么发音也会很迟钝。赵良山先生就持有埙由于“积气”导致发音迟缓的这一观点,他指出“因埙是坛式发音,气流在里边转一圈才出声,尤其大的埙,吐音反应迟钝,不象笛子那么灵敏……”但演奏时显然埙的发音很灵敏,耦合迅速、气到音出,此处它所提到的“坛式发音”究其原理应与“积音”暗合。而且吹奏过笛子的人都知道,在低音笛上演奏吐音等北派竹笛技巧时也会显得很笨拙,这一现象并不是演奏埙时所独有的。是因为管体被放大后,气力的强弱导致振动频率变慢所造成的。这与“坛式”结构及气流旋转速度并无直接关系,埙腔起到的仅是音箱与间接分隔气团与外界空气的作用。

在此还可以按“积气”的逻辑进行反向验证,如果没有吹口处的外切口,将吹口完全含浸在口中向埙体内灌气,埙会发音或改变音高吗?此时的气流也不再是有力的气柱,而是没有凝聚力的一股气,在吹奏全按音时甚至这股气也不可能进去,那时可真的是达到了完全的密闭状态,与大气都不相连更不用说是发音了。所以要想使埙发音,必须使气柱击发边棱受到阻碍后,被分割成溢出吹口的一股气流和进入埙体的气流产生涡旋碰撞方可。与此同时进入埙体内的这部分气流也还是一条气柱形,不可能迅速积累使氤氲之气充满其中,何况它还会从指孔和吹孔中散出。埙体内的气体和外界空气既是相对的半隔离状态,又必须有一定的联通。那么这样的音源所带动的发音方式就必然是边棱振动发音!

当然,埙不一全都是外切口,还有内切口的竹埙;内外切口的牛角匏埙;哨口含进口内进行演奏的满口埙,以及平口陶埙。可不管是什么样式的吹口都需要气流斜射在吹口的边棱上才可以产生音声。张谦和刘勇二位老师曾经写过一篇文章,阐述了关于民族竖吹管乐器的“豁口”深浅对筒音音高变化有影响的观点。事实这一现象用在埙上也亦然如此。当一个制埙师在准备制作某个调门的埙时,首先要确定全按音在该调中的音高位置。除了事先设计好埙体大致的大小外,在具体调音准时,还要从吹口处的豁口入手,通过调整它的深浅及边棱角度进行音准校对。之后在全按音标准的情况下才继续依次扩大其它音孔。因为埙不像笛、箫,在管尾末端有四个散音孔可以和吹口一起掌管筒音,即全按音的高低。所以埙在微调全按音时,受已定型的形体大小的控制,只能改变豁口的深浅或大小进行校音。如果把埙的管体放到足够长,也可以设计散音孔,只是音色就变得没那么呜咽哀怨了。这点在演奏埙的高音时,开放的指孔也做散音孔的情况下就可以证明。由此可见,吹口上的边棱对吹奏埙时的发音极其重要,如果没有吹口的边棱振动就谈不上全按音的校音作用。因此埙既有自身的一些乐器特性,又兼有其它边棱音乐器的共性。

有经验的吹奏人员都知道,边棱的角度及棱角的尖锐程度也都会对发音的灵敏度有所波及。从演奏实践的角度也可以来证明埙为边棱音乐器的这一结论。因为会吹笛、箫的人都会吹埙,反之也可以,许多著写埙教程的人其实都是笛子演奏家。因为这些乐器的吹奏发音方法相同,甚至演奏技巧都基本一致,仅是个别发挥特有音色的技巧是其独有的。关于这点赵良山先生在他的《埙演奏技巧探索》一文中已经详细阐述,此处不再复述。譬如当在俯吹低音或仰吹高音时,如果不像吹笛子一样调整气柱击发吹口边棱的角度,仅靠往埙膛内吹气是无法得到想要发出的那个音的。上文中曹先生在解释“积音乐器”的原理时却回避了气流与吹口处边棱的关系。另外笔者在方建军先生的一篇关于埙的考古论文中发现,他早就明确提出了陶埙是边棱吹奏乐器,并从考古的角度分析了其性能: “但埙是边棱音乐器,吹奏时不同的激发角度、力度等都会影响它的发音频率,因此据以探讨音律问题就显得不可靠,而对于了解它的音阶构成则是可行的。”这段文字其实介绍了边棱音乐器在音高控制上的一个特点,即可以通过改变口风、气流的强弱,以及它与边棱的角度来进行音高变化的演奏。

有学者指出,埙属于形制不规则物体的振动,所以它的发音原理有待考证。但是笔者认为埙的腔体规则与否和它是否是“积音”或“积气”乐器并无关联,所以说导致这两个概念产生的根源不在于乐器形状而是“闭口”式的外观结构。并且不规则物体也可以使内部气体振动,难道其他气体振动发音就与管体气柱振动的发音程序不一样了吗?不规则物体内的气体振动时,所产生的频率规则与否,这与是否能形成乐音的音高有关,与能否发音无必然联系。因为只要物质在空气中振动就会发声才是问题的关键。此处所要讨论的是,这个“振动”状态是由什么原因引起的,究竟是源于气流积累导致的,还是由于气柱击发边棱产生的?更不应该将产生发音问题和产生乐音音高问题相混淆。另外,尽管埙的形制各异,但部分埙的形制其实还是管体,尤其是常用的笔筒埙、葫芦埙和竹埙,可以看出它们的腔体其实是一个被抽象化变粗变短的管体。假设把一支箫的形体变粗、变短,并将箫壁加厚到一厘米时,所吹奏出来的音色就接近埙的音色了,这或许也就是竹埙的由来,尤其是长管竹埙。(如图1-3)

既然埙、箫、笛都是边棱吹奏乐器,是否应该把埙的抽象腔体形制放回到管体形制的层面上来分析,那样有些问题就变得容易解答了。如果仅突出埙的腔体结构及形体特征,往往会导致孤立地看问题,反而没有了参考条件。所以在解读埙的诸多问题时,共性与个性都需要去思考,以防片面化。鉴于此笔者将埙从形制上划分为管体吹奏乐器中的一个特殊状态,即管腔体吹奏乐器。至少十孔宽音域埙兼具腔体与管体两方面的个性化特征。

三、小结

综上所述,埙这件吹奏乐器从外观结构上看属于“闭口”吹奏乐器,但非绝对意义上的“闭口”吹奏乐器。埙不会完全封闭,所以就不可能“积气”而是“通气”。当然埙腔对于空气的容积是有的,但是与发音没有内在的联系。至于音高变化则需要再作具体的剖析,单纯的气体容积吹与不吹腔内都有空气,容量始终不变。由此笔者认为无论是“积音”还是“积气”之说都与埙的发音原理和音高改变无关,并且埙体的不规则形制也应该与能否产生乐音无关。它还是一件边棱音乐器。就算气体有一定的积压也不会产生腔体内空气的白发振动,这不符合物理上的振动规律。更重要的是演奏埙时有一个气流激射边棱的过程。

那么关于埙的发音产生过程是怎样的呢?口中的气流喷射吹口外缘形成边棱音振动,可称为第一振动体或音源。再由边棱音击发空气腔振动,称为第二振动体,并由二者耦合而产生乐音。作为第二振动体的空气腔也同时兼为共鸣体,周期性振动能够将边棱音中的不和谐分音抑制,而对其中和谐的谐音予以选择性共振,从而产生和谐悦耳、放大的乐音。埙是用指孔来控制音高的,如果指孔开得离吹口太近,就会破坏腔体内的气流连续性,无法产生耦合。

笔者还对“开、闭管”乐器及“开、闭口”乐器做了明确的解释。即“开、闭管”来白于乐器学的定义。“开、闭口”则是从乐器结构外观上来认定的。管类吹奏乐器既有声学上的“开、闭管”甚至是“半闭管”分类,也有外观结构上的“开、闭口”分类。但是腔体吹奏乐器只有外观上的“开、闭口”定义,无声学上的“开、闭管”划分,且“管”用来形容腔体构造并不贴切。另外在演奏过程中,埙的散氣效果的确受其“闭口”形制构造的影响,使膛内气体在疏散时发生滞留现象,并波及到音色。

作者简介:汪洋(19 86-),男,2019届中国音乐学院毕业研究生,中国传统音乐。

导师:赵晓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