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祖贻

三年自然灾害时期，我在江西省横峰县铺前小学任教。那时老师每月口粮定量，大米由30斤减为25斤，食油二两半，猪肉、白糖不供应，买饼干要用粮票。那年我23岁，平均每天8两米，经常吃不饱。

林成椿校长在一次校教职工大会上说：“我们学校地处农村，周围有些荒地，我们计划开展勤工俭学活动，开荒种菜，师生都来参加劳动，克服目前粮食短缺的困难，好不好？”大家听了热烈鼓掌，一致赞成。

总务处刘主任把学校周围的荒地划分成几片，我是六年级班主任，我班分得的地有一间教室那么大。

那是一个春寒料峭的日子，校长和老师们不约而同地起了个大早，扛着锄头到地里试一把。谁知荒地泥土板结，像钢筋水泥一样硬，我接连挖了十几下才翻起一小块泥土，不一会儿手掌就磨起了几个血泡。我一再告诫自己要坚持，要闯过这一关。我看到其他老师也跟我差不多，挖了一早上也没翻多少泥土。吃早饭时，我的双手发抖，腰也挺不直，两脚像灌了铅似的。幸好那时年轻，睡一觉第二天就好多了。

人多力量大，师生齐上阵，全体老师和五、六年级学生用了一个下午就把地翻好了。刘主任从家里扛来了铁耙，把地耙了好几遍，大家捡石头、除杂草，把地弄得平平整整。

春分到了，正是蔬菜下种的时节。刘主任让我班的学生把地分成9块，在地头挖了一个大坑，再放一个粪缸。我想起我老家玉山县的菜农喜欢用油菜籽饼或茶籽饼做肥料，于是，我到学生家买了20斤油菜籽饼，捣碎后放在粪缸里和大粪一起浸泡，这样沤出了一缸上等肥料。

我们还从山上砍来杂树棍子，在菜地里扎起了十多个三脚架，以供瓜蔓、豆角藤攀爬。下午课外活动时，9个小组轮流到菜地施肥，那粪缸里的肥浓酽得很，一勺肥加三勺水能让每蔸菜喝足喝够。

一天早上，我惊喜地发现黄瓜、丝瓜开出了小小的黄花。不久，辣椒开出了白花，茄子开出了紫花，豆角开出了白花和蓝花，南瓜开出了喇叭一样的花。我想数一下有多少朵，可怎么也数不清。花开过后就是结果了，黄瓜有七八寸长，丝瓜有一尺多，豆角长得更好，将近两尺，南瓜则有小脸盆那么大。刘主任种的冬瓜有十多只在瓜棚里吊着，每只都有三四十斤重。蜜蜂飞采花忙，蝴蝶舞瓜果香，置身于瓜果飘香的菜园，我真正体会到了“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哲理与喜悦。

从五月中旬开始，食堂的李师傅就不用去圩上买菜了，要去也就是买点豆腐回来。10多位老师餐餐都有新鲜蔬菜吃，许多时候每人一餐有两碗不同的菜，有菜补充，吃饭就觉得饱多了。20多名住校学生，以前是带米带菜上学，带的菜是酸菜和萝卜干等，如今也可以吃上新鲜蔬菜了。

总务处种的一片甘蔗也喜获丰收，刘主任让我带他去找我班一学生负责生产队榨糖工作的家长，结果榨得红糖120斤。放寒假之前，学校给每位老师发了3斤红糖过年。

半个多世纪过去了，但我还经常想起当年开荒种菜的情景，想起那些同甘共苦的老师和学生。

責编/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