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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越”性别的资本较量

2020-05-06高昕

锦绣·上旬刊 2020年2期
关键词:欲望超越物化

摘 要:松本清张的代表作品《坏人们》将注意力投向物欲横流的资本社会,讲述了“坏人们”利用对方的欲望却反被利用的故事。身处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松本清张,与时代接轨,预见了资本社会对人精神造成的巨大冲击,也预见了性别社会与资本的冲突较量。

关键词:松本清张;资本;性别;物化;欲望

大器晚成的松本清张是日本社会派推理小说的代表作家,代表作品有《点与线》、《隔墙有耳》、《日本的黑雾》等。好的作品有时代预见性,在这些作品中,“恶女三部曲”的终极篇《坏人们》超越了松本清张以往的女性书写,将注意力投放在人与社会的冲突上,探索性别和资本的较量。

一、关于《坏人们》

《坏人们》是松本清张发表于1961年的推理小说,是“恶女三部曲”的终极篇。这本小说在中国有多个版本,分别是1988年山东友谊书社出版《恶棍》(上下)、1990年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群魔》、2009年台湾独步文化出版《坏家伙们》(上下)、2010年作家出版社《坏人们》等。本文选用的文本是由杨苏杭翻译,2010年作家出版社出版的译作《坏人们》。

故事讲述的是主人公户谷信一(以下简称户谷)靠骗取情妇的钱财弥补医院亏空,最后被算计的事。故事的开始,户谷的情妇横武辰子想要毒死丈夫和户谷在一起,户谷得到钱后却急于摆脱横武辰子,二人的私通关系被护士长寺岛丰发现。寺岛丰设计杀害了横武辰子并威胁户谷和她一起生活,户谷对寺岛丰极其厌恶,他借口外出伺机掐死了寺岛丰,弃尸荒野。户谷计划把另一情妇藤岛千濑的钱骗到手,然后和年轻貌美,身价上亿的槙村隆子结婚,却反被死里逃生的寺岛丰、“好兄弟”下见沢、情妇藤岛千濑和心上人槙村隆子设计入狱。故事的最后,下见沢占有了户谷的所有财产,并与槙村隆子结婚了。

正如这部小说题目而言,小说里没有一个人是好人,每个人都为了自己的利益和欲望设计伤害别人。关于这个作品,国内研究较少,大都作为研究松本清张小说艺术特色以及女性形象塑造的例子被提及。本文则旨在深入作品本身,分析题目《坏人们》与“恶女”形象之间的联系,探讨性别和资本在这个作品中的“较量”。

二、被资本物化后的性别关系转变

(一)传统社会下的性别关系

在这个社会上,我们终生都无法摆脱的身份是性别,它最自然也最平常,在文学作品中也作为最基本的人物元素一直存在着。“性/社会性别制度直接体现为婚姻、家庭与亲属关系制度,并与政治经济制度不分彼此地交织在一起。而在文学文本中,恋爱、婚姻、家庭等却是作为最‘日常、最‘个人同时也是最‘远离意识形态的经验,而被反复书写。这种从经验、文本、个案到理论、制度、社会架构的理解过程,才是所谓‘政治化的真正内涵。”①由此可见,性别的背后是政治话语权,传统社会是男性主导的,在主流社会所倡导的也是“男性本体论”。

在男权社会下,给予女性的家庭身份不外乎女儿、妻子、母亲这三种角色,在家,对于父亲的要求言听计从,结婚之后,女性的家庭身份设定是贤妻良母,负责打理家务和相夫教子,这三种角色都依附于男性而存在。作品中男主人公户谷视女人为藏品,认为女人就像理想一样是多种多样的,“在这个女人身上没有的,在别的女人身上有,每个人身上都各有一点点自己想要的东西,男人想要实现这种多样的理想,才一点一點地慢慢收集。在这个世界上,被叫做色狼的人未必是心思不专一的人,像我,就是那种一点点地不断收集自己理想的家伙”②则是最典型的传统男性对于女性的态度,即不平等的、玩弄的态度。

(二)资本物化传统性别关系

1955年到1970年,日本一跃成为世界第二经济大国,而经济的高速发展,大企业的垄断,给社会生活各个领域都造成了扭曲和错位。在精神方面,拥有绝对权威的天皇和国家被否定,异国文化思想入侵,拜金主义抬头,伦理道德让位于急剧膨胀的贪欲,人和人之间渐趋冷漠,物质利益成了很多人追求的目标。

家庭中,传统意义上的一家之主——丈夫变得软弱无能、吝啬多疑,横武辰子的丈夫“精明而吝啬,即使躺在病床上也要守着保险柜,银行存折、股票、房产证这些东西即使睡觉时也要压在身上。”③,虽然他现在卧病在床,但他对公司每个月具体的营业额都了解得八九不离十;藤岛千濑的丈夫性格懦弱,对藤岛千濑唯命是从,对她的事业没帮上一点忙,本领还不及她的十分之一。而原本传统意义上应该在家相夫教子的妻子们却神采奕奕、能力突出,成为商界精英,是享誉商界的女强人。在事业上,靠坑蒙拐骗弥补医院亏空的户谷与吃苦耐劳、经营有方、手腕了得的横武辰子、藤岛千濑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男性女性在家庭和事业中的这种置换所传达的正是作者对男权社会男性主宰一切的否定与反抗。

(三)资本吞噬传统性别关系

资本带给人们的不只是性别角色的置换,还包括极度的拜金主义。这部作品中所有人的欲望都被资本物化,每个人都走上了为金钱而活的不归路。户谷不会因为一个女人漂亮而下血本去勾搭,“哪怕生得再漂亮,也只能是逢场作戏。在他看来,虽然自己并非腰缠万贯,但只要交往的女人家财丰厚,他仍可以尽情享受爱情世界的欢愉。户谷信一一直以为,没有比把钱花在女人身上更愚蠢的事了。”④在户谷看来,即便有爱情,那也是在金钱堆积的基础上,户谷的策略一直都是一边俘获女人的心,一边弄到她们的钱,填补医院的赤字。藤岛千濑对于户谷的爱不仅仅是出于吸引,还源于他是名医之后,有院长的头衔。即便有爱情,那也是在社会地位上产生的吸引。靠着这样的爱情观,户谷在情场上如鱼得水。而仍将爱情视为一切的人却注定忍受孤独和伤害,横武辰子和寺岛丰便是如此。

横武辰子对户谷的爱卑微到尘埃里,她生怕和户谷见面而耽误了户谷的工作时间,为了和户谷在一起甚至毒死丈夫,最后哀求户谷:“我只剩下您了,请您一定不要和别人结婚,我活着的希望也只有您了,除了和您结婚,我没有别的生存意义,求您了,马上和我结婚吧!”⑤如此深爱户谷,把一切都给了户谷的女人,最后却被户谷和寺岛丰联手杀害。而寺岛丰为了得到户谷的心,利用职业之便杀害了横武辰子。为了让户谷爱她甚至和户谷妥协:“信一,我没有想成为你唯一的女人,我已经放弃了,但是每月一两次,就像这样……”⑥。最后却在沉迷于户谷的抚摸中被户谷掐死。在物欲横流的资本社会,对爱情充满期待,视爱情为一切的她们本能地对爱情充满渴望,却最后被利用,甚至失去了性命,反之,那些唯利是图,只在乎金钱权位的人却活得如鱼得水。利益大于感情,这就是资本社会欲望被物化后的悲剧。

三、“超越”性别的资本较量

随着资本经济的发展,现代资本的意志表现为一种“匿名权威”,群众为其所迫,受其所害。在资本主义社会,金钱超越了感情,也超越了男权社会对女性的控制与压榨。为了物质利益和贪欲,户谷不好好经营医院,反而靠骗取情妇的钱来补亏空,自以为聪明绝顶,布局精密,最后却被自己“玩弄”的女人玩弄。这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男性与女性在政治经济上的对立和抵抗,而是资本与性别的深层对决。户谷玩弄的是女性,而玩弄户谷,逼户谷用尽心机、谄媚的是掌握金钱的人,而这一群坏人最后实际上都被资本所玩弄。无论男性女性,掌握资本的人才具有生杀大权。强调性别差异、男性主导耀武扬威的男权社会,在资本面前显得狼狈不堪。

资本影响制约着我们的日常生活,性别的意义在下降,性别不再是无法变更的身份,而是作为一种个人的心理诉求出现,网络游戏里的角色扮演完全由个人的喜好决定。性别约定俗成的传统角色定位开始松动,自我标识逐渐超越传统设定,在资本主导的社会,性别也成为了资本作用的工具。“在无所不在的资本逻辑中,我们每个人作为‘人的意义正在不断地贬低和下降,成为资本链条中的一个部件;在工具或者部件的意义上,没有人在乎你是男是女了。”⑦

但有趣的是,网络社会中性别扮演的发展趋势仍强化着性别意识,资本社会在一定程度上强化着性别形象。一方面,资本一定程度地解构了传统的性别社会,让男女性别的传统定位受到了挑战和撼动,人们的价值选择都极大程度地受到了资本的影响;另一方面,资本也可以成为争取性别平等的有效武器,女性在这个时代有机会和男性站在同一平台竞争,女性可以勇敢地追求自由、空间、知识和权力,有机会凭借自身拥有的资本摆脱男权社会的束缚。因此,资本和性别社会的较量没有终结,它们终将会一直纠缠,主导臣服,不可开交。

在全球六十年代新浪潮、女权主义运动迎来了大推进、大爆发的时候,彼岸的松本清张作为日本资本主义极度膨胀到产生极其严重影响的亲历者和见证者,不谋而合地写下了这篇《坏人们》,预见了资本对人精神世界的腐蚀,预见了这场资本与男权社会的冲突与较量,带给了我们时代的震撼与思考。

参考文献

[1]贺桂梅.女性文学与性别政治的变迁[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4:13

[2]松本清张著,杨苏杭译.坏人们[M].作家出版社,2010:28-29

[3]松本清張著,杨苏杭译.坏人们[M].作家出版社,2010:11

[4]松本清张著,杨苏杭译.坏人们[M].作家出版社,2010:70

[5]松本清张著,杨苏杭译.坏人们[M].作家出版社,2010:87

[6]松本清张著,杨苏杭译.坏人们[M].作家出版社,2010:54

[7]戴锦华.当前性别议题及其社会问题[J].海螺社区,2015

作者简介:

高昕,山西大学文学院,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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