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星明 金冶

出场人物

刘 腾——1958年生，多菱集团车间主任。

周 飞——1958年生，多菱集团总工程师。

李 红——1960年生，原食品厂干部，后来成为大集团董事长。周飞之妻。

韋娟娟——1961年生，厂医院护士，刘腾之妻。

周 父——1932年生，上海人。微型汽车厂技术员。1958年援助十大项目建设。

刘 父——1930年生，柳州人。微型汽车厂工人。

李 母——1942年生，柳州人。粉摊摊主。

凉茶韦——1940年生，卖凉茶的小贩。消息灵通人士。

刘 成——1980年生，刘腾和韦娟娟之子。在李红的企业当助理。

周 妍——1986年生，李红和周飞之女。多菱集团工程师。

小 王——拖拉机厂工人。

小 任——拖拉机厂工人。

小 孙——龙城工程机械厂工人。

小 岳——龙城工程机械厂工人。

徒弟陈、徒弟陆、王店长、保姆、客人若干、工人若干

序幕 1958年

[观众入场，灯光渐暗。

[音乐起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

[音效 蒸汽火车鸣笛声，行驶在铁轨上的“咣当”声。

[灯光亮，柳州工人热情迎接刚刚下火车的上海工人。

[追光，周父、刘父穿着20世纪50年代的衣服，出现在追光中。周父戴着大红花，提着行李箱。

周 父 1958年，我乘坐着这辆蒸汽火车，三天三夜，从上海来到了柳州。火车在铁轨上欢乐地奔跑，汽笛声声高歌嘹亮。响应党中央的号召，执行党中央的决定，我们来了，柳州。

刘 父 我的家乡，柳州，这里是祖国的西南边疆，这里是古老的八桂之乡。这里有清秀的山水，这里有淳朴的人民，这里有温婉的姑娘，这里有热血的儿郎。

周 父 支援广西建设，支援柳州工业，从上海，从东北，从西安，从祖国各地，我们来了。带着先进的车床设备，带着丰富的制造经验，带着祖国人民的殷切嘱托，我们来了，柳州。

刘 父 广西的每一座山，每一棵树，每一朵花，每一株草，在火车席卷而来的疾风中，哗哗作响，就像是为你们，为每一位远道而来的支援同志，热情鼓掌。

周 父 我们，就在这延绵不断的掌声中，一路向南。

刘 父 你们带来了十大工业项目，这是中央对柳州工业的决心。

周 父 一个历经风霜的西南老城，即将迎来新的工业力量。

刘 父 同志，欢迎你们来到柳州！

[追光灭。

第一幕 1978年7月20日

[舞台右侧是一个靠着李红家围墙的米粉摊，有桌面，有板凳，墙上有个门是进李红家里的，墙上用红纸写着“李姐螺蛳粉”几个字。粉摊左侧就是凉茶韦的凉茶小推车，车上是几个大水壶，还放着玻璃杯，推车上方支着一个招牌，上面悬挂着一张20世纪50年代的营业许可证，车上贴着“王老吉”“雷公根”等字样。旁边有个木头的电线杆。

[灯光亮。

[李母正在粉摊熟练地烫米粉，凉茶韦看报纸，几个穿着20世纪70年代工厂制服的工人正在吃米粉。

[小任从凉茶韦处端了两杯凉茶到粉摊，和小王坐在一起。

小 任 今天高考，你不去考啊？

小 王 就算考上了又怎么样呢？

小 任 考上了你就是大学生了呀，分配回来就是领导干部，有级别。

小 王 我？当领导干部？有级别？做做梦还行，不可能的。

小 任 怎么不可能啊？

小 王 你想，我要是考上了大学，我老婆孩子谁养？我那生病的妈谁伺候？哪有那么容易啊。

小 任 也是，拖家带口，没办法。

小 王 算啦，我们就老老实实当工人吧。

小 任 说句迷信的话，我们就是这个命。

李 母 看看你们俩，这么年轻，认什么命啊。

小 王 对啊，我拖家带口的，你不同啊，你一个人，为什么你不去考？

小 任 我？考不了，那些数理化的方程式，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

小 王 唉，耽误啦。

小 任 是啊，都耽误啦。

李 母 也是啊，可惜啦。

小 王 没关系，阿姨，我们当工人也挺好的，是建设社会主义啊。

小 任 对啊，我们在龙城工程机械厂啊，那可都是骨干呢。

凉茶韦 “革命工作只有岗位不同，没有贵贱之分”。

李 母 老韦哥，你的觉悟很高啊。

凉茶韦 觉悟再高，也得吃饭。诶，你们的凉茶钱别忘了给啊。

小 任 一分钱，盯这么紧干嘛。

凉茶韦 钱就是一分一分挣出来的，我可盯着你呢。

小 任 好，好，给你钱。

[小任拿杯子放回凉茶韦处，给钱，返回粉摊。

凉茶韦 素芳，小红今天考试吧？

李 母 对啊。

凉茶韦 小红那么聪明，肯定能考上。

李 母 真的要是考上啦，那我就谢天谢地啦。

凉茶韦 几点考完啊？

小 王 十二点。

李 母 现在应该考完回来啦。

[周父、刘父从礼堂内走出，走向凉茶摊。

刘 父 老周，别急呀，孩子们还没回来呢。我找你下棋，就是想让你放松放松，不要那么紧张。对了，刚才那盘棋啊，可是你输啦。

周 父 那盘不算，你悔棋。

周 父 这一盘不算，你悔棋。

刘 父 我没放下去啊。

周 父 你放下去啦。

刘 父 没放。

周 父 放啦。你拍棋子的声音整个文化宫都听见了。

刘 父 我的手指没有放开棋，没有放开就不算。

周 父 耍赖啊。

凉茶韦 观棋不语真君子，落子无悔大丈夫。

周 父 听见没有？老韦啊，你记着以后不能跟老刘下棋啊，老悔棋。

刘 父 谁悔棋啦，你自己不行不要怪别人。哼！（柳州话）你字个哈仔。

周 父 （上海话）侬个宁刚度。

刘 父 嘿，我听得懂上海话的啊。

周 父 我也听得懂柳州话啊。

李 母 哎哟，二位大哥，你们还有心情玩。今天可是高考的日子啊，你家刘腾，你家周飞，都在考试啊。

刘 父 我儿子，我放心。

小 任 刘主任啊，你真的放心啊？

小 王 是啊，你不是整天说你儿子没出息吗？

周 父 说小腾不认真、不学习、不刻苦，没有工人的样子，这不都是你说的吗？

小 任 周工说得对啊。

刘 父 我这是鞭策，不然他怎么能成为先进工作者呀，怎么能成为厂里的尖子模范啊，怎么比我强啊。

小 王 也就是劉腾，换别人，早离家出走啦。

小 任 是啊，就刘师傅那样的教育方法，伤自尊啊。

刘 父 我教我儿子，管你们什么事。

小 王 我们才不管呢，我们就看热闹。

小 任 对，看热闹。（看表）到点啦，走吧，阿姨，收钱。

李 母 两碗一毛六。

小 王 你拿好，走了。

李 母 慢走啊，下次再来啊。哎呀，怎么还没回来啊？

[小任、小王下。

周 父 素芳，你放心吧，这三个孩子没问题。

李 母 我们家小红可比不上刘腾和周飞啊，他们读书的时候成绩就好，虽然在厂里做了几年工吧，底子都在。

刘 父 小红也很好嘛，比小腾好。

周 父 没事，没事。小红是个好孩子，没问题的。

李 母 唉，我这心啊，七上八下的，你们说要是小红考不上怎么办啊？

刘 父 你呀，太操心。

凉茶韦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周 父 就是。

[李红上。

周 飞 （画外音）小红，小红。

[周飞追上。

小 红 找到了吗？

周 飞 没有，刘腾能去哪里呢？

李 红 是啊，高考都不来考。

周 飞 当时我就应该去找他。

李 红 别这样，他不来考试，你再去找他，到时候连你也耽误啦。

周 飞 刘腾啊刘腾，你死哪里去了？

李 红 哎呀，不会出什么事吧？

周 飞 不会不会。

李 红 那怎么办？

周 飞 咦，刘叔叔在这里，去问问。

李 红 问问。

周 飞 刘叔叔！

周 父 瞧，回来了吧？

李 母 哎哟，可算回来啦。

刘 父 小飞啊，我们家刘腾呢？没跟着你们？

周 飞 刘叔叔啊，我们还想问问您呢，刘腾怎么没来考试啊？

刘 父 什么？你说什么？

李 红 刘腾没有来高考。

刘 父 他没有去？

李 红 没有啊，我们进考场、出考场都没看见他。

刘 父 这个小兔崽子，看我不打死他。

周 父 别急别急。

刘 父 哎哟，去哪里啦？

李 母 刘大哥，别着急，好好想想。

周 父 你冷静。

刘 父 我冷静。

周 父 你说他不考试，会跑到哪里去呢？

刘 父 我不知道啊，他什么事都不跟我说。

周 父 你冷静。

刘 父 冷静。

周 父 深呼吸。

刘 父 深呼吸。

周 父 想到没有？

刘 父 不会在厂里上班吧？

周 父 有可能，这小子和你一样是工作狂。

刘 父 高考是大事啊，再怎么热爱工作也要抓住重点啊。

周 父 说不定他真的忘记啦。

刘 父 我回厂里找他去。

周 父 太远啦，来不及，你快去找文化宫办公室的老赵，用他们的电话打回厂里问问。

刘 父 好的好的，我马上去。

[刘父跑下。

李 母 你们快坐下，我烫粉给你们吃，吃完好复习下午的考试。

周 父 不说刘腾啦，你们怎么样？不难吧？

周 飞 还好，都写完了。

李 红 谢谢周叔叔帮找的复习资料，好多题都在上面呢。

周 父 不用谢，不用谢。

李 母 这些资料啊，还是周大哥找上海的亲戚弄过来的。周大哥，你说我怎么感谢你啊？

周 父 没事。

李 母 唉，我原来以为他爸是个好人，可是呢，他为了自己的政治前途，和我们划清界限，老婆孩子都不要了，我成分不好，连累小红跟我一起扫大街，小红那时候才七岁啊，被那些不懂事的小孩拿石头砸，拿脏水泼，要不是小飞和你，小红她……

周 父 素芳啊，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了。

[李母端出两碗米粉给周飞和李红。

李 母 好，不提了，不提了，快吃，快吃。

李 红 好。

李 母 不，慢点吃慢点吃。

周 飞 好。

李 母 还是吃快点吧，好复习。

李 红 行。

李 母 还是慢点吃，烫。

周 飞 行。

李 母 不，还是……

李 红 （打断）妈，还让不让我吃啊？

李 母 行行行，你们自己看着吃啊，不够我再煮。

周 飞 谢谢阿姨。

[李红和周飞吃粉，李母整理摊位。周父走到凉茶韦的摊子前。

周 父 老韦，最近有什么消息？

凉茶韦 大消息小消息？

周 父 大消息啊。

凉茶韦 高考嘛。

周 父 这我知道，你说点我不知道的。

凉茶韦 那就是小消息了。

周 父 说来听听。

凉茶韦 刘腾没去高考。

周 父 这个我也知道啦。

凉茶韦 听说安徽那边，在偷偷搞包产到户。

周 父 什么？

凉茶韦 包产到户。

周 父 老韦啊，你开玩笑吧，包产到户？那不可能，那可是开倒车。以前是被我们大批判过的。宣传画都还在墙上呢。

凉茶韦 不信啊？

周 父 不信。

凉茶韦 你呀，没好好学。

周 父 好好学什么？

凉茶韦 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周 父 怎么没好好学，我们可是理论学习标兵。老韦，都说你挺神的，我觉得，这一次啊，你是危言耸听啦。

凉茶韦 我们走着瞧吧。

[刘腾上，他的制服敞开，肚子上绑着绷带。

刘 腾 终于甩掉啦。

[韦娟娟穿白大褂，背挎包追上。

韦娟娟 刘腾，刘腾，你给我站住。

刘 腾 我的妈呀，阴魂不散啊。

韦娟娟 还跑，还跑。

刘 腾 韦护士啊，你饶了我吧？

韦娟娟 跟我回医院。

刘 腾 我没事，你看，我没事。

[刘腾逞强展示肌肉，结果大咳嗽，肚子的伤口疼。

韦娟娟 你这叫没事啊，是不是你要躺着起不来了，才叫有事啊？

刘 腾 那也没事。

韦娟娟 你们呀，一个一个的，怎么都不会爱护自己呢？

刘 腾 轻伤不下火线。

韦娟娟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刘 腾 我们工人阶级，那是钢铁打造的。

韦娟娟 要是不好好治疗，那就是废铜烂铁。

刘 腾 不至于吧？

韦娟娟 至于。

刘 腾 咦，韦护士，你这样追出来，是脱岗旷工啊。

韦娟娟 我跟我们医院刘院长说了，必须把你这个不老实的病号抓回去，刘院长同意啦，走，跟我回医院。

刘 腾 韦护士，我错了，我错了。

韦娟娟 知道错啦，那就好好养伤，走。

刘 腾 你让我办完事，行不行？办完事我肯定跟你回去。

韦娟娟 办事？你办什么事啊？

刘 腾 今天高考你知道吧？

韦娟娟 知道啊。

刘 腾 我有两个朋友，从小一起长大的，也算是我的弟弟妹妹，他们今天去参加高考了。

韦娟娟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刘 腾 本来啊，我要和他们一起去考的，但是我没去。

韦娟娟 你为什么不去啊？

刘 腾 告诉你，我领了一个光荣的任务，厂里马上要搞大项目啦，这个大项目关系着我们厂的前途。

韦娟娟 那可是高考，关系着你的前途。

刘 腾 我的前途啊，就是我们龙城拖拉机厂。（伤口疼）我估计现在他们应该考完了，我去跟他们解释解释。

韦娟娟 你说你，设备滑下来就滑下来呗，你非要拿身体去顶着，你看看，吃亏大了吧？

刘 腾 不吃亏，厂里的设备保住了，那可是几十万的设备啊，我受这点伤，没事。

韦娟娟 你看看，我到我们厂医院上班也就一年多，别人都记不住，我就记住你了。每个礼拜你都要来一趟，不是伤了手就是崴了脚，这次还差点没命。你自己说，你身上哪个伤疤不是我帮你治疗的？

刘 腾 韦护士，谢谢你。

韦娟娟 你呀就是想當英雄。

刘 腾 我不想当英雄，我就是想做大事。

韦娟娟 想当英雄也没关系呀，（嘟囔）你当我的英雄就好啦。

刘 腾 （没听见）啊？

韦娟娟 我什么也没说，对了，我得跟着你，免得你又跑啦。

刘 腾 你跟着我，那不就露馅啦？

韦娟娟 哦，你不想让他们知道你受伤？

刘 腾 不能让他们知道。要跟着我，你就把这护士服脱了。

韦娟娟 （羞）脱衣服？

刘 腾 想哪里去啦，你穿着这个衣服，他们肯定猜得到啊。

韦娟娟 哦，对。

[韦娟娟脱下护士服，收进挎包里。看见刘腾的绷带。

刘 腾 好了，走。

韦娟娟 刘腾，你的绷带。

刘 腾 哦，对对。（扣好衣服）我们说好啦。

韦娟娟 说好啦。

刘 腾 真的说好啦。

韦娟娟 没看出来啊，你一个大男人，说话像个老婆婆，那么啰嗦。

刘 腾 办完这事，我好好谢谢你。

韦娟娟 怎么谢我啊？

刘 腾 请你吃饭。

韦娟娟 我不吃饭。

刘 腾 请你看电影。

韦娟娟 我不看电影。

刘 腾 那干脆，要什么你自己说。

韦娟娟 好，这可是你说的。

刘 腾 我说的。

韦娟娟 不许反悔。

刘 腾 我们工人阶级，一言九鼎。

[刘腾向前走，突然头晕，韦娟娟上前，扶住了刘腾的手。

刘 腾 怎么头晕啊？

韦娟娟 本来你就失血过多，还跑那么快，伤口都裂开啦，能不头晕吗？

刘 腾 哎哟，虎落平阳啊。

韦娟娟 你说谁是狗啊？

刘 腾 没有狗，没有狗，就是感慨一下。

韦娟娟 你说话要注意，大大咧咧的。

[韦娟娟放开刘腾，跟在后面到粉摊。

刘 腾 阿姨，周叔叔。

李 母 小腾啊，去哪啦？

周 父 小腾，你等着，我找你爸去。

[周父跑进礼堂。

刘 腾 考得怎么样啊？

周 飞 你还管我们考得怎么样？我问你，你去哪啦？

李 红 你说，你去哪啦？

周 飞 今天高考，你不知道啊？

刘 腾 知道啊。

李 母 知道你不去考试？

刘 腾 阿姨，我不考了。

周 飞 你不考啦？

刘 腾 不考啦。

李 红 为什么？

刘 腾 （神神秘秘）有任务。

周 飞 什么任务啊？比高考还重要？

刘 腾 厂里有个大事。

李 红 大事？

周 飞 什么大事？

刘 腾 我告诉你们，厂里弄了一辆进口的面包车。

周 飞 所以呢？

刘 腾 我们厂，要做汽车了。

李 红 跟你有什么关系？

周 飞 你是不是又去找领导要求你来做啦？

刘 腾 对咯，还是你了解我。

李 红 你来做？

刘 腾 对。

周 飞 那你上完大学回来做也可以啊。

刘 腾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李 红 有那么重要吗？

刘 腾 说不定，这辆汽车，有可能改变我们整个厂的命运，说不定也会改变整个柳州的命运。

李 红 你就是逞英雄。

刘 腾 不，我就是想做事，做大事。

周 飞 你是逞能。

刘 腾 我是要做大事。

[刘腾一激动，又头晕了，韦娟娟上前扶住他。

李 红 你是谁啊？

周 飞 对啊，你是谁啊？眼熟啊，你是厂医院的韦护士。

李 红 护士？刘腾，你又怎么啦？受伤啦？

刘 腾 没事，我没事。

周 飞 没事，韦护士跟着你干嘛？

韦娟娟 我……我是……

刘 腾 她是我女朋友。

众 人 啊？

韦娟娟 女朋友？对，我是他……女朋友。

周 飞 你这是？谈恋爱啦？

刘 腾 对，我谈恋爱了。

周 飞 你疯了吧？

刘 腾 没疯。

周 飞 你说那么多大道理，要振兴我们厂，要改变柳州，原来你是去谈恋爱啊。

李 红 哼。

刘 腾 也不是这么说。

李 母 小腾啊，你怎么糊涂啦？

刘 腾 阿姨，我不糊涂，我很清楚。

李 红 你清楚什么？

韦娟娟 他清楚。

李 红 我没问你。

李 母 小腾啊，这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刘 腾 阿姨，我看上她了。

李 母 你想明白，别昏了头，当年我就是因为昏了头，瞎了眼，才迷上了她爸。

李 红 妈！

李 母 你看看，多难啊。

刘 腾 阿姨，我们不是……

韦娟娟 阿姨，我们是……真有感情的。

周 飞 不对啊，你们好了多久啦？

李 红 对啊，你们好了多久啦？

韦娟娟 一个月。

刘 腾 半个月。

韦娟娟 哦，半个月。

周 飞 不对啊，这半个月我们可是天天在一起复习啊，你哪来的时间啊？

刘 腾 我……

李 红 你说。

韦娟娟 我说。

周 飞 好，你说。

韦娟娟 我说你管不着。

李 母 好，管不着，不管啦。让你爸管你。

[李母生气下。

刘 腾 反正你们也看到了，高考我不考了，祝你们成功。

李 红 等等，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去上海的吗？

周 飞 对啊，不是说好了我们一起去看黄浦江的吗？

李 红 对啊，不是说好了我们一起去看黄浦江的吗？

刘 腾 你们去吧，我去不了。

周 飞 你不守承诺。

李 红 你不讲信用。

周 飞 你卑鄙。

李 红 你无耻。

周 飞 你下流。

韦娟娟 你们才是卑鄙、无耻、下流呢，劉腾是英雄，他就是英雄。

李 红 好，他是英雄，就让他当英雄吧，周飞，我们走。

周 飞 好，走……去哪？

李 红 去复习，去考试，离这个混蛋越远越好。

周 飞 好，走。

凉茶韦 等一等。

李 红 （怒火）韦叔，要等什么？

周 飞 韦叔叔，你就别添乱啦。

凉茶韦 别着急，喝一杯凉茶，降降火，冷静下来，下午好考试。

李 红 好，我要三杯。

周 飞 这个苦。

李 红 我心里更苦。

[李红一口气喝掉三杯凉茶，怒气冲冲下，周飞跟着下。刘腾晕倒，韦娟娟扶住。

[刘父、周父从礼堂跑出。

刘 父 刘腾，你不是受伤了吗？

周 父 刘腾受伤啦？

李 母 （跑上）刘腾受伤啦？

刘 父 这么大的事情，不打电话我还不知道呢，上午他们车间的设备坏了，组织抢修，他也去啦，有一个部件滑脱出来啦，他上去硬顶，受伤啦。

李 母 哎哟，我看看。

周 父 小腾啊，你要是出事，你让你爸怎么办？

李 母 这么严重啊，你怎么不在医院里好好待着呀？

韦娟娟 阿姨，叔叔，他自己偷偷跑出来的，不肯回医院。

周 父 你就听一次话吧，回去养伤。

刘 腾 周叔叔，我没事。

刘 父 怎么没事啊，那个设备要是歪一点，你就没命啦。

刘 腾 你以前不也是这样吗？发着40度的高烧，照样进车间，小指骨折了，一声不吭接着干，就连我妈躺在病床上……我不都是学你吗？你老是说我比不上你，那我学你啊。为了工作，几个月都泡在车间里不回家，有了任务，就算天塌了都是小事，厂里的重活累活我抢着干，有任务有难关我第一个上，我学你，为了工作，不怕苦不怕累，为了事业，不怕伤不怕疼，我学你成了先进工作者，我学你成了尖子模范，我不都是学你吗，我学你错了吗？我学你错了吗？

刘 父 刘腾，你出息啦！（转身走）

周 父 走走，我们去楼上坐一坐，老赵那里有沙发。走走走。

[周父追上刘父，一起走进礼堂。

李 母 小腾啊。

刘 腾 阿姨。

李 母 快回去养伤吧。

刘 腾 阿姨，千万不要告诉周飞和小红啊，别影响他们考试。

李 母 我知道啦。

[李母下，刘腾和韦娟娟走上台阶。

刘 腾 行了，办完了。我谢谢你了。

韦娟娟 我看出来了，你喜欢那个叫李红的。

刘 腾 你别胡说，那是我妹妹。

韦娟娟 好，是你妹妹。行啦，事情办完啦。

刘 腾 我跟你回医院。

韦娟娟 对了，你答应我的要兑现。

刘 腾 行，你说，你要什么？

韦娟娟 我要的你不一定舍得给。

刘 腾 舍不得给？我还有什么舍不得给的。

韦娟娟 真的？你舍得？

刘 腾 舍得，你说要什么？

韦娟娟 我要……

刘 腾 说，我有的，我就给你。

韦娟娟 我要这个。

[韦娟娟的手指按住了刘腾的心脏位置。刘腾诧异。

[灯光暗。

第二幕 1985年11月8日

[灯光亮，接上一幕的布景，除了凉茶韦的小推车。环境由于时光的推移，显得陈旧斑驳了一些。木头路灯杆变成了水泥路灯杆。

[音乐起 收音机里播放著“五星红旗迎风飘扬”，音乐持续了一会，有人转台，变成了其他的港台流行歌曲。（声音渐弱）

[小任和小王吃粉。李母稍微休息。

小 任 你看这天啊，快下雨啦。

小 王 哟，真的，不得了，快吃，吃完赶快回去。

李 母 对，吃完就快回去吧，酸雨啊。

小 任 是啊，被这个酸雨淋湿了，全身都不舒服。

李 母 痒痒的，难受。

小 王 下班了还好，回到家洗个澡就没什么事了，要是上班……

小 任 那就要难受一整天啦。

小 王 我身上的皮肤炎，就是这么来的，痒啊。

小 任 别说人啦，你看我的单车，原来就锈得没法骑了，上个月才刷的新油漆，现在又生锈啦。

小 王 现在种青菜的最怕下雨，下个雨青菜都死光啦。

李 母 我说现在的青菜怎么越卖越贵啊。唉，你们看看那些烟囱啊，那么浓的烟，怎么会不下酸雨啊。

小 任 对啊。

小 王 可是不冒烟的话，怎么生产啊？

小 任 对啊。

李 母 就算挣着钱啦，没有干净的水喝，天天咳嗽，这也过不下去啊。

小 任 对啊。

小 王 农村空气好，大家还不是往城里走。

小 任 对啊。

小 王 诶，你算哪一头的？

李 母 是啊，你算哪一头的？

小 任 我呀，我算“我先吃完了你给钱”那头的，吃饱啦，走啦。

[小任溜下。小王欲追。刘父上，拉住小王。

刘 父 跑什么，给钱啊。

小 王 刘主任，我不跑。（三下五除二吃完粉）老板娘，多少钱？

李 母 两碗两块。

小 王 涨价啦？

李 母 青菜贵了嘛。

小 王 唉，好吧。你小子别跑。（急下）

李 母 欢迎下次再来啊。

刘 父 现在的年轻人啊，不踏实。素芳啊。

李 母 刘大哥，吃饭了吗？我煮一碗粉给你吃。

刘 父 吃过了，吃过了。

李 母 怎么没见周大哥呀？

刘 父 我也正找他呢，不在你这？

李 母 不在。

刘 父 哎呀，你看，小红和小飞马上就要结婚啦，他一直说要来和你谈谈孩子们的婚事，我还以为他在这里呢。

李 母 我说过，不用那么麻烦的。

刘 父 你还不知道他吗？

刘 父 老韦，你要去哪？

凉茶韦 我去江滨公园摆，那里人多。

小 孙 对呀，江滨公园的人特别多。

凉茶韦 人多的地方钱多。

刘 父 你是为了钱吗？

[凉茶韦推车下。

[周父上。刘父叫住他。

刘 父 老周，老周。

周 父 我说我今天没空和你下棋。

刘 父 你怕我你就明说，不用找借口。

周 父 谁怕你啊。

刘 父 不怕你就来，我让你车马炮。

周 父 好，你说的。

刘 父 我说的。

周 父 （忍住）不行，我真的有事。

刘 父 我知道，你不就是来找你亲家谈婚事吗？

周 父 知道你还干扰我？

刘 父 素芳是自己人，晚点没事。

周 父 你瞎说什么，这事情不能耽误。

刘 父 先下两盘，下完再去。

周 父 你这个人觉悟怎么这么低啊，这种话都说得出口，这是态度问题。

刘 父 行行，我跟你去，说好了，谈完了马上去下棋。

周 父 你说我们俩亲家见面，关你……好好好。你看看，今天这一身衣服，不失礼吧？

刘 父 好好。

[刘父、周父往粉摊方向走。

周 父 亲家。

李 母 周大哥呀。

周 父 对咯，亲家。

李 母 你这样叫我，我不适应啊，你还是叫我素芳吧。

刘 父 你听听，我说什么来着？素芳是自己人。

周 父 我们家的事情，你管得着吗？

刘 父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谁管。（轰走顾客）走走走，我们谈事情呢，不用给钱，走走走。

[小张、小孙下。

[周飞推单车上。

周 飞 小红，小红……爸，刘叔叔，你们在啊。

刘 父 你爸爸在帮你张罗结婚的事。

李 母 小红啊，小红，出来一下。

周 飞 爸，您交给我吧。

周 父 这不合规矩，不礼貌。

[李红走出。

李 红 妈，刘叔叔，周叔叔，周飞，你们来了呀。

周 父 来了，来看看。小红啊，有什么想法你就直接说啊，周叔叔有办法。

周 飞 爸，我们自己来吧。

刘 父 你让人家提，人家怎么提嘛。赶紧走，走，走。

[刘父拉着周父去棋牌桌前下棋。

周 飞 阿姨，我爸没说什么吧？

李 母 说什么都是为了你们好啊。

李 红 是啊。

李 母 哪天去登记啊，我等着你叫妈呢。

周 飞 阿姨。

李 红 你怎么来了？

周 飞 给你买的新单车。

李 红 新单车，我看看。

李 母 都安排好了？

周 飞 安排好了，厂里分了一间宿舍给我，结婚以后，我们就住那里。

李 母 哦哟，他们拖拉机厂离你们食品厂远。

李 红 没事，有新单车。

周 飞 还有啊，“三转一响三十六条腿”，齐了。

李 红 “三转一响”我知道，手表、缝衣机、单车、收音机。“三十六条腿”是什么？

周 飞 就是家里的家具，饭桌的腿、书桌的腿、椅子的腿、大衣柜的腿、小茶几的腿、碗柜的腿、一对沙发的腿、双人床的腿，加起来最少要有三十六条腿。

李 红 （掐指一算）那就是九件家具啊。

周 飞 放心，我们家还不止九件呢。

李 母 现在结婚啊，不一样啦。

周 飞 对呀，现在要三大件。电视、冰箱、洗衣机，这还没齐呢，我爸托亲戚在上海帮忙了。

李 母 哦，对了，有个东西要给你们。

李 红 妈，什么东西？

李 母 你等着，我去找。

[李阿姨进屋拿东西，刘腾上，看见周飞和李红，高兴地走过来。

刘 腾 哟，小两口挺甜蜜啊。

李 红 刘腾。

周 飞 你来干什么？

刘 腾 来给你看看男人结婚后的样子。

李 红 找死。

周 飞 找死。

刘 腾 《围城》，看过吗？

周 飞 看过啊。

刘 腾 里面怎么说的，婚姻就像围城。

飞、  腾 （合）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人想出来。

周 飞 你想说什么？

刘 腾 说你的未来啊，这叫预防针。

李 红 你们家小橙子呢？

刘 腾 娟娟她爸带去公园玩了。

李 红 今年五岁了吧？

刘 腾 对。

周 飞 真快，明年就要上学啦。

刘 腾 是啊，你们也赶快吧。

周 飞 快什么？

刘 腾 快生个女儿给我儿子当老婆呀。

周 飞 你想得美。

李 红 娟娟嫂子怎么样？

刘 腾 就那样，过日子呗。你说我爸怎么想的，我刚结婚的时候，他不太乐意，后来娟娟生了儿子，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啊。现在她是亲女儿，我是捡来的。

[劉父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周父趁机偷棋子。

刘 父 谁在背后骂我呢，是不是你。

周 父 我说不是你信吗？

刘 父 （看棋盘）不对，我的马呢？

周 父 你没马，将军！

刘 父 把马还给我。

[周父和刘父抢棋，周父跑下，刘父追下。众人看着。

刘 腾 这老哥俩呀。

周 飞 这是他们的乐子。

刘 腾 你看看，两个没老婆的人，那么开心啊。

李 红 说什么呢，刘腾，你说的可是周飞的妈妈和你的妈妈。

刘 腾 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

李 红 刘腾，结了婚你就好好过日子嘛，嫂子对你不错。

周 飞 他也有难处。

李 红 有个屁难处，他要是踏踏实实和嫂子过日子，怎么可能会有难处。

周 飞 小红。

李 红 刘腾，你就听我一句劝吧，你还有孩子呢。

刘 腾 嗯。

周 飞 不说这个啦。

刘 腾 对了，告诉你们，我今天做了一件大事。

李 红 大事？多大的事啊？

刘 腾 我把我们厂的牌子给摘了。

周 飞 啊？

刘 腾 我说，我把我们厂的牌子给摘了。

李 红 你疯了吧。摘厂子的牌子，你想造反啊。

刘 腾 我还没有说完呢，我摘了一块，又挂上去一块。

李 红 怎么回事啊？

周 飞 我们厂改名啦。

李 红 改什么名啊？

刘 腾 我们以前生产拖拉机，所以叫龙城拖拉机厂。

刘 腾 现在，我们生产微型汽车啦，以后我们厂，叫龙城微型汽车厂。

李 红 哦。是你挂上去的呀。

刘 腾 我亲手去挂的，怎么样？

周 飞 让你挂招牌，又不是让你当厂长书记。

刘 腾 嫉妒了吧，嫉妒了吧，我可是和廠长书记一起挂的，这是荣誉。

周 飞 行行行，你说了算。

刘 腾 你们结婚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李 红 差不多了。

刘 腾 我爸经常说，差不多就是差很多。

周 飞 三转一响齐了。

刘 腾 好。

周 飞 还差三大件。

李 红 我又不是和三大件结婚。

周 飞 没有哪成，放心，我爸已经找上海亲戚想办法了。

刘 腾 买上海货？

周 飞 对啊。这东西难搞，要花点时间。

刘 腾 我们柳州自己有啊，买柳州的就好啦。

李 红 对啊，柳州也有啊。

周 飞 没事，上海的东西是最好的。

刘 腾 买柳州的产品怎么不行啊？

周 飞 没说柳州的不行，但是这是上海的产品，全国最好。

刘 腾 柳州人用柳州货，自豪。

周 飞 我就是想给小红最好的。

刘 腾 柳州的也不差啊。

周 飞 我不能亏待了小红。

刘 腾 用柳州的产品不算亏待。

周 飞 我想尽善尽美。

刘 腾 柳州的产品物美价廉。

[韦娟娟上，寻找刘腾，看见他们三人聊得很好，悄悄走近。

李 红 真的不需要。

周 飞 要的，要的。

李 红 不需要。

周 飞 要的，以后都是我们家里用的呀。

李 红 我又不是和电视机结婚。

刘 腾 对呀。

李 红 你这么想买上海货，那你以后抱着上海洗衣机睡觉吧。

刘 腾 （悄悄）快认错。

周 飞 我一定要给小红最好的。

刘 腾 不是好不好的问题。

周 飞 诶？奇怪呀？我用不用上海产品关你什么事啊？

韦娟娟 （突然插嘴）对啊，关你什么事啊。

李 红 嫂子来啦。

韦娟娟 恭喜恭喜啊。

周 飞 谢谢嫂子。

韦娟娟 别人家结婚，你操什么心啊？

刘 腾 这可不是别人，这是我的弟弟妹妹啊。

韦娟娟 弟弟妹妹？你还管你弟弟妹妹吃饭睡觉呀？拉屎放屁你管不管？

李 红 嫂子你说什么呢。

刘 腾 我说，这话难听了点吧。

韦娟娟 我说话难听，你就不嫌你难看啊。

刘 腾 我……

韦娟娟 我什么我，回家。（对李红）小红啊，对不起啊，我们家刘腾给你们添乱啦，回去我好好教育教育他。

李 红 关上门，那就是你们家的事啦，我们哪里管得着。

韦娟娟 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啦。

周 飞 都是兄弟姐妹，没事。

韦娟娟 还不走。

刘 腾 行，那我先回家了，有事叫我。

[韦娟娟和刘腾边走边说。

韦娟娟 你这个人啊，以后注意。

刘 腾 我注意什么呀？

韦娟娟 以前你们是兄弟，是兄妹，没问题，现在人家是两口子啦。

刘 腾 有什么区别？

韦娟娟 你傻啊，现在人家是一家人啦，你是外人。

刘 腾 我是外人。

韦娟娟 以后人家家里的事，你别多嘴。

[刘腾和韦娟娟下。

[李母出来。

周 飞 阿姨。

李 母 刚刚是小腾和他老婆吧？

李 红 妈，你看见了？

李 母 看见啦。

李 红 妈，你不出来说说？

李 母 我没空。

李 红 妈。

李 母 其实小腾多好啊，认真，努力，会为别人着想。你看看，长得又高大，敢闯，是个好工人该有的样子。

李 红 妈。

李 母 当然啦，周飞很好，人又聪明，又有前途，长得……哎呀，总之肯定是个好女婿。

李 红 妈。

周 飞 阿姨，我一定会是全世界最好的女婿。

李 母 好，好。

李 红 妈，你不是说找东西吗，找到了吗？

李 母 对了，给。

[李母将一个布包交给李红。李红打开，里面是一个玉手镯。

李 红 妈，这是哪来的？

李 母 这是我们家的。

李 红 我都没见过。

李 母 压箱底的宝贝，怎么能让你发现。

李 红 那你还拿出来。

李 母 这是我出嫁的时候，你外婆给我的，你外婆也是从她的妈妈那里拿到的，这是我们家的传家宝啊，现在就传给你啦。

李 红 妈。

李 母 戴上，虽然说我们是小门小户，我们也是有宝贝的。

周 飞 有，有宝贝。

[李红戴上手镯，在眼前仔细端详。

李 母 周飞啊。

周 飞 阿姨。

李 母 我还有一件东西，是给你的。

周 飞 给我的？

李 母 对。

[李母拿出一块手表。

李 母 这是我买给你的手表，虽然是我们柳州生产的，不是上海大名牌货，也希望你收下。

周 飞 阿姨买的东西，那就是最好的。

李 母 希望你们啊，幸福。

[周飞和李红牵起手，对视，转身向李母鞠躬。

飞、  红 （合）妈！

[灯光灭。

幕间场 2008年

[追光。

[音效 机场广播声，候机厅嘈杂声。

[年老的刘父和周父上。

刘 父 1990年，我光荣退休了。

周 父 1992年，我也退休了。

刘 父 我在家享受天伦之乐。

周 父 我收拾行囊，解甲归田。

刘 父 这是1998年，老周回去了。

周 父 我回去了，回到了上海，我的家乡。

刘 父 家乡好。

周 父 家乡好。

刘 父 中国人讲究的是落叶归根。

周 父 中国人期盼的是衣锦还乡。

刘 父 我的家在柳州。柳州是我的历史，是我的奋斗。

周 父 我的家在上海。上海是我的源头，是我的乡愁。

刘 父 柳州话，那是我继承来的历史，是我灵魂深处的归宿。

周 父 上海话，那是我与生俱来的胎记，胎记，一辈子也抹不去。

刘 父 宿舍区里的每一位老工人，我都认识。

周 父 我在上海有親戚，但是没有朋友。

刘 父 我对柳州的一切如数家珍。

周 父 我对上海每一步的变化，都没有记忆。

刘 父 记忆，就是你的历史。

周 父 我是上海人，我的记忆在柳州。

刘 父 我喝着柳江河的水长大。

周 父 我喝着柳江河的水变老。

刘 父 柳江河，是我的乡愁。

周 父 柳江河，是我的牵挂。可是我不会说柳州话。

刘 父 不会柳州话照样是柳州人。

周 父 为什么？

刘 父 因为，你毕生为她奋斗。

周 父 我思念上海，我爱柳州。

[飞机飞行、降落的声音，机场广播。

[周父走过来和刘父紧紧握手。

刘 父 同志，欢迎你来到柳州！

周 父 2008年，我乘坐着这架飞机，从上海来到柳州，柳州，我来了。

[灯光灭。

第三幕 2008年8月8日

[电视声 北京第29届奥林匹克运动会开幕式（渐弱）

[灯光亮。

[环境如前幕。粉摊已经没有了，原本李红家的墙壁被拆除，屋子内部显露出来，已经装修成为了一家粉店，木头座椅略显陈旧，门口挂着“李姐螺蛳粉”的旧招牌。粉店的墙上挂着一台电视机，正在播北京奥运会开幕式，每张桌上都插上了一面国旗，有一些客人正在观看奥运会开幕式，凉茶韦的小推车停在店外，很破旧，大水壶还在用，玻璃杯已经被一次性纸杯取代。水泥路灯杆已经变成了金属路灯杆。李红、李母、凉茶韦、几个工人在店里看着电视。

李 母 你们说，今晚点火的人会是谁呀？

客人甲 会不会是许海峰啊？

客人乙 我猜是邓亚萍。

客人丙 我猜是刘翔。

凉茶韦 李宁！

李 母 韦老哥，你又有内部消息啦？

客人甲 对哦，李宁是柳州人。

李 红 韦叔叔，不能因为我们是柳州人，就认定了是李宁吧？

凉茶韦 肯定是李宁，不是他，我请大家白喝三天凉茶。

众客人 好好。

李 母 看，倒计时啦。

众人合 七、六、五、四……

[啪，停电了。

众人合 呜！

客人乙 怎么回事？

客人丙 对啊，怎么停电了？

李 红 我去问问。

[李红下。

客人甲 等不了了，去马路对面那家看。

客人乙 对不起啦，老板娘，我们去那边看啦。

李 母 去吧，去吧。

客人丙 快走，快走。

[众客人急忙下。

凉茶韦 我去散散步。

李 母 韦老哥，你去别家看，没事，直说。

凉茶韦 那我去刺探刺探。

[凉茶韦下。李红上。

李 母 小红，怎么回事啊？

李 红 妈，我们家的线路故障，电力局在抢修呢。人都走啦？

李 母 都去对面看开幕式啦。

李 红 去就去了吧。

[凉茶韦下。李红和李母收拾店面。

李 母 哎哟，小妍的飞机应该到了吧？怎么还没过来呀？

李 红 周飞带她先回家放行李了吧。

李 母 哦，哎呀，我的小妍妍要回家啦。

李 红 妈，瞧你高兴的。

李 母 那当然啦。

[周飞、周妍上。

周 妍 妈！外婆！

李 红 回来啦。

李 母 哟，真是柳州人啊，讲不得，一讲就来。

周 妍 外婆！

李 母 快让外婆看看，哎哟，瘦了。

周 妍 都是因为吃不到外婆的螺蛳粉嘛。妈，怎么没电啊？

李 红 线路故障。

周 妍 爸，停电了，奥运开幕式看不成了。

周 飞 小妍啊，要不我们回家看。

周 妍 不嘛，我要吃外婆親手煮的螺蛳粉。

周 飞 好，吃螺蛳粉。

李 母 不吃螺蛳粉，不算回到家。你等着，外婆帮你煮。

[李母下。

李 红 东西都拿回来了吗？

周 妍 都拿回来了。

李 红 证件、证书什么的，没忘吧？

周 妍 放心，没忘。

李 红 手续都办完了吗？

周 妍 办完啦。

李 红 协议书签了吗？

周 妍 签了。

李 红 嗯，你就让外婆一个人忙啊？

周 妍 对哦，外婆，我来帮你。

[周妍下。

周 飞 这一转眼呀，小妍都大学毕业啦。

李 红 长不大，我毕业的时候，比她懂事多了。

周 飞 女孩子嘛。

李 红 就是你宠出来的。

[刘腾上。

刘 腾 咦？怎么停电啦？

李 红 线路故障，抢修呢。

刘 腾 哟，李总亲自擦桌子啊，秘书在哪呢，失职啊。

李 红 刘腾，瞎说什么呢。

刘 腾 小红，你那个公司叫什么？“紫荆花”？

李 红 龙城紫荆食品公司。

刘 腾 好，这个名字好。很有柳州味道嘛。

周 飞 你呀，什么时候能改呀。

刘 腾 改了就不是我了，周副总工程师好。

周 飞 刘主任好。

刘 腾 周工有什么指示吗？

周 飞 有，你闭上嘴，别说话。

刘 腾 这个有难度。

周 飞 有难度才要你亲自来做，别人做我不放心。

刘 腾 感谢领导的信任。

周 飞 那就执行吧。

李 红 你们俩玩够了吧。

刘 腾 玩不够啊。

周 飞 对，这可是解压的好办法啊。

李 红 看见我，你压力很大吗？

周 飞 走，我们喝凉茶去。

刘 腾 好。

[周飞和刘腾走到凉茶摊，李红下。

刘 腾 韦叔叔他人呢？

周 飞 别管他，我们自助。

刘 腾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两人分别倒了凉茶，坐下。

周 飞 从山东回来啦，那边的分厂已经正常生产了吧？

刘 腾 没问题，我办事，厂里放心。

周 飞 回来了就好好休息休息吧。

刘 腾 你越让我休息，说明后面要做的事情越有意思。

周 飞 你呀，怎么这个时候就聪明了呢？

刘 腾 这是工人的本能。

周 飞 告诉你，是有新项目。

刘 腾 什么项目？

周 飞 就是……

[凉茶韦出现在两人身后。

凉茶韦 你们厂要造轿车啦。

刘 腾 韦叔叔，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周 飞 韦叔叔，你怎么知道的？

凉茶韦 秘密。

刘 腾 （特大声）我们要造轿车啦？

周 飞 你小点声。

刘 腾 （稍微小点）我们要造轿车啦？

周 飞 再小点。

刘 腾 （正常）我们要造轿车啦？

周 飞 你的嗓门是越来越大啦。

刘 腾 没办法，冲压车间嘛，不大声谁也听不见。诶，有我吗？

周 飞 怎么少得了你，给，自己看。

刘 腾 我们多菱的轿车啊，想想都很激动啊。

[周飞交给刘腾一份文件。

刘 腾 龙马汽车？不是多菱？

周 飞 不是。

刘 腾 那这个？

周 飞 这是我们新轿车的品牌。

刘 腾 为什么不用多菱？

周 飞 多菱的品牌形象已经稳定了，要开拓新的市场，需要新的品牌。

刘 腾 这不可惜吗？

凉茶韦 多菱也好，龙马也好，老百姓喜欢的就是好汽车。

周 飞 对。

凉茶韦 有内部价吗？到时候帮我弄一辆。

刘 腾 韦叔叔，你有驾照吗？

凉茶韦 我才68，还能考，明天我就去报名考驾照，就为了开你们的车，别让我等太久啊。

周 飞 韦叔叔。

[周妍、李红搀扶李母上。

周 妍 对啦，就是这个味道，外婆，我在上海天天想的就是这个味道。

李 母 在外面吃不好吧，你看看，瘦了那么多。

[刘成上。

刘 成 韦爷爷，周叔叔，爸。

周 飞 小橙子。

李 母 哟，小橙子来啦。

刘 成 李奶奶，李阿姨。

李 红 来啦。

周 妍 橙子哥。

刘 成 小妍？你回来啦？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 妍 橙子哥，我毕业啦，刚下飞机。

刘 成 回来就好。

周 妍 橙子哥，我上网发现你的网店怎么没了？

刘 成 不挣钱，关了。

刘 腾 又交学费啦，败家子。

周 飞 刘腾，你别这么说小橙子。

李 红 我觉得小橙子挺好的。

刘 腾 他能有小妍的一半，我就谢天谢地了。

周 妍 橙子哥比我强。

李 母 你对小橙子太苛刻啦。

周 妍 是呀，其实橙子哥挺有想法的。

刘 腾 有想法？他那是异想天开。唉，都是他妈惯的。

刘 成 爸！

李 红 嫂子一个人带小橙子，太难啦。

刘 腾 慈母多败儿啊。

周 妍 伯伯，棍棒底下也不一定出孝子的。

周    飞、  李    红 （合）小妍。

周 飞 小橙子，你来找你爸？

刘 成 不是，我是来……

刘 腾 他还能来干什么，游手好闲。

刘 成 爸，你别拿老眼光看人行不行？

凉茶韦 你爸没有用老眼光看你，他是拿门缝看你。

周 飞 刘腾，哪有人看扁自己儿子的。

刘 腾 难道我还要高看他啊。你自己说，毕业五六年了，你做过什么正经事？

周 飞 你怎么这么说小橙子，小橙子做过事啊。

李 红 对啊，小橙子做过事啊。

刘 腾 正经事！开奶茶店、搞网站，这叫正经事吗？

刘 成 爸，我这是在创业。

刘 腾 创业？你是失业。

周 飞 不至于，虽然是失败了几次，但是积累了经验嘛。

刘 腾 经验？他的经验就是失败。

周 妍 刘伯伯。

刘 腾 小妍，你不要替他说话。

李 红 刘腾，别这么说小橙子。

李 母 小腾啊，做生意嘛，有赔有赚。

周 飞 你要看问题的本质，对吧，有些事情不一定就是小橙子的错。

刘 成 爸，这几次创业失败，确实不是我的责任。

刘 腾 你们看看，推卸责任，没有担当。

李 母 没有那么严重。

刘 腾 你说你，听我的话到厂里踏踏实实地干活，不好吗？

刘 成 爸，我有我的理想。

刘 腾 理想？妄想！

周 飞 过分了啊。

刘 腾 你就不学我。

[刘父上。

刘 父 学你有什么好啊。

刘 成 爷爷。

周 妍 刘爷爷。

周 飞 刘叔叔。

李 红 刘叔叔。

李 母 刘大哥呀。

刘 父 小橙子，学谁都好，就是别学你爸。

凉茶韦 老刘。

刘 父 老韦。

刘 腾 爸，学我有什么不对啊。

刘 父 学你？学你无家可归？还是学你孤苦伶仃啊？

刘 腾 爸。

李 母 刘大哥。

刘 父 你看娟娟，多么会照顾人的儿媳妇，多么会教育孩子的妈妈，结果呢，离婚，哼，离婚，这下好了，家里彻底没人管啦。

李 母 刘大哥，你操太多心啦。

刘 父 素芳呀，你都不知道，他把这个家弄成什么样了。

刘 成 爷爷。

刘 父 小橙子，你爸学我，学成这个样子，你再学他，那就完啦。

刘 腾 我这个样子怎么了？我是车间主任，是市里的劳模，我还有几十项发明专利，哪一点对不起你了？

周 飞 刘腾。

李 红 你少说两句吧。

刘 父 你对得起工作，你对得起工厂，认真做事没错，努力工作没错，但是你就是一直没有学会怎么对得起生活。

刘 腾 你就对得起？

李 母 小腾。

刘 父 我学会了。

刘 腾 爸，你学会什么了？

刘 父 不会休息的人就不会工作。

刘 腾 这句话好像在念报纸啊。

凉茶韦 这可是列寧同志的话。

刘 父 小橙子，你就放心大胆地干，爷爷支持你。

刘 成 爷爷。

刘 腾 爸，你不是不知道，你看看他，整天在外面胡混，“要挣大钱，要成为成功人士”，一点都不踏实。

周 妍 刘伯伯，橙子哥很好啊，敢想、敢闯。

李 红 小妍。

周 飞 我女儿说得对，小橙子敢想、敢闯。

刘 腾 他？敢想？敢闯？他是敢吹牛。

周 飞 小橙子不是那种人。

刘 腾 你看他那个轻飘飘的样子，男人，要稳重，要有自己的事业。

刘 成 爸，我就是在开创自己的事业啊。

刘 腾 你那算什么事业。

刘 成 爸，谁说一定要进工厂，一定要当工人，一定要按部就班，才算事业。

周 妍 对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刘 父 孩子们的话，我同意。

刘 腾 他走的那是歪路。你看看人家小妍，比你年纪小，比你有出息。

周 飞 刘腾，小妍刚刚毕业，什么也没做呀。

李 红 对呀，她就是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好多事都要学呢。

周 妍 妈！

刘 腾 你们是谦虚，我听说，小妍不是签了一家大公司吗。

周 妍 对，是很大的公司。

李 母 他们不一样。

刘 腾 阿姨，一样。小妍，是哪家公司啊？说出来，让小橙子长长见识。小妍，说呀，伯伯想知道，小妍。小红。

李 红 小妍。

周 妍 你们等等啊。

[周妍跑下，跑上，拿出一份文件。

周 妍 你们看，这是合同。

李 红 我看看，（愣住）咦？

周 飞 怎么啦，我看看，（愣住）咦？

刘 腾 什么情况啊，我看看，（愣住）啊！

刘 父 怎么回事啊？

李 母 一个一个中邪啦！我看看，哎呀，不就是多菱集团公司吗！啊？这不是……

李 红 （不高兴）小妍，你怎么不和妈妈商量一下呢。

周 妍 妈！

李 红 你跟我说的不是上汽通用吗？

周 妍 上汽通用的……多菱公司。

李 母 怎么了？

周 飞 这可是我们多菱公司。

刘 腾 我们公司不错。

刘 父 小红，这确实是个好机会。

周 妍 妈。

李 红 你不懂，在柳州的工厂里面，女的太吃亏啦。

周 妍 我不怕。

李 红 你就是嘴硬，你想想，你和大家一样，都在车间里面辛辛苦苦工作，就因为你是女的，好不容易有的提拔机会就变成别人的了。女的在厂里吃亏啊。

周 妍 我不信。

李 红 你看看我，你妈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李 母 小红。

周 妍 爸，你看妈。

周 飞 好好，小红，别吓着孩子。

李 红 你还护着她，是不是要等她在厂里倒霉了，吃亏了，才知道错。

周 飞 小红，说什么呢。

刘 腾 小妍不会有事的，不是有我们在嘛。

刘 父 对啊，有他们在呢。

李 红 等到那个时候就晚啦。

周 飞 小红，现在情况不一样啦。

李 母 对呀。

李 红 我为什么要辞职啊，我为什么要创业啊，那就是因为我知道我错啦。

周 妍 妈，你没有错呀。

李 红 这么多年来，每次提拔，实在没人了，才輪到我，上一次，提拔厂长助理，无论是成绩，还是能力，还是资历，都应该是我，结果呢，提拔了一个样样都不如我的人，为什么，因为我是女的。

刘 成 阿姨，那是以前，现在的大企业对女员工很重视。

刘 腾 你插什么嘴！

刘 父 你插什么嘴！

周 飞 小橙子说的有道理啊。

周 妍 妈，橙子哥说得对。

李 红 有些人，就觉得女人不应该和男人抢事业，你看看，就连我辞职创业，你爸都不支持我。

周 妍 爸？

李 母 小飞？

刘 腾 周飞，你有意见？

周 飞 我？我没意见。

刘 腾 小红开公司，这是好事啊。

周 飞 是好事。

刘 腾 那你应该支持啊。

周 飞 我支持啊。

李 母 小飞啊，有什么想法你就说出来，这里没外人。

刘 父 对啊，说吧。

周 妍 爸，说。

周 飞 你们不觉得她这样太辛苦了吗？

李 红 做什么不辛苦啊？以前我在厂里不也是很辛苦吗？

周 飞 这不一样啊，那时候你就是一个普通职工，现在你是总经理。

李 红 总经理怎么了？

周 飞 很多人靠你吃饭呢，责任太大。

李 红 你就是不相信我。

周 飞 我没有不相信你。

李 红 你这是相信我呀？

刘 腾 周飞，李红创业不容易，你应该支持她。

周 飞 我不是不支持她，我就是担心她太累啦，你看她一个女的……

李 红 女的怎么了？女的就不能做事啦？

周 飞 我没说女的不能做事，我就是……

李 红 你就是偏见。

凉茶韦 妇女能顶半边天。

周 飞 韦叔叔，这是口号，没那么容易。

李 母 小红，小飞也是心疼你。

李 红 妈，他不是心疼，他是怕我比他强。

周 飞 我可是厂里的总工程师。

李 红 副的。

周 飞 副总工程师。

李 红 要不是因为我是女的，我也是副总工程师了。

刘 腾 你现在比副总工程师好。

周 飞 好吗？

刘 腾 当然好啦。

周 飞 我的意思是说，现在不像以前啦，我们已经过上好日子啦。

李 红 难道过上了好日子，女人就不能有自己的事业啦？

刘 腾 应该应该，周飞，这是你不对。

周 飞 我不对？那你怎么不支持你儿子啊？

刘 腾 我……

刘 父 是啊，你也应该支持小橙子呀。

刘 腾 爸，你别瞎搅和。

刘 父 这怎么是搅和呢，就事论事。

刘 腾 爸。

[周父上。

周 父 哟，这么热闹啊，我来晚了。

李 母 周大哥，你怎么才来啊。

周 父 小妍妍回来啦。

周 妍 爷爷。

刘 成 周爷爷。

周 飞 爸。

李 红 爸。

刘 腾 周叔叔。

刘 父 老周，你们家的事。

周 父 你不管谁管。

刘 父 管，把我们家也管进去啦。

周 父 我就说你别管，你就是不听啊。

刘 父 好，我不管，我以后都不管啦，我就管下棋。

周 父 对嘛。

刘 父 走，下棋去。

周 父 走。

[刘成搀扶刘父走到石桌，凉茶韦走到石桌，李母拦下周父。

李 母 周大哥，你看。

周 父 素芳啊，没事，他们的事情，我知道，小飞，小红。

周    飞、 李    红 （合）爸。

周 父 你们是两口子、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要互相扶持，互相支撑。你们呀，没有谁对谁错，就是要互相体谅，一个人有了成就，一家人都高兴，对不对？我下棋去啦。

[周妍搀扶周父到石桌。

李 母 小红啊，小妍已经长大啦，你管不了她一辈子，她以后的路啊，你让她自己走吧。

李 红 妈，我怕她吃亏啊。

李 母 我以前也怕你吃亏啊。

李 红 妈，我吃了亏呀。

李 母 周飞多好啊，你吃什么亏啦？

刘 腾 小红啊，我看新闻了，市领导接见你了对不对？还是新闻头版呢。

李 红 那是市里面的一个女企业家的会，我把我的创业想法向市领导汇报了，市领导很支持啊，要求我一定要做成功呢。

刘 腾 什么项目啊？

李 红 就是这个。（指螺蛳粉）

刘 腾 开粉店？

李 母 开螺蛳粉店怎么了？

刘 腾 好。

李 红 是小妍启发我的项目。

周 妍 爷爷，现在在外地生活的柳州人越来越多了，大家常年在外，就想吃一碗螺蛳粉，所以我就想，有没有办法，让那些在外地打拼的柳州人，能吃上又香又辣的家乡味。

刘 成 什么办法？

周 妍 做成袋装螺蛳粉呀。

刘 成 哦，小妍，这是你想出来的？这个点子很棒。

周 妍 对吧橙子哥。不是柳州人也可以吃啊。

刘 成 对啊，那些在外地的柳州人，还能带动他们身边的朋友一起吃，那就是市场啊。

周 飞 螺蛳粉味道大，就怕外地人吃不慣。

李 红 吃不惯没关系，只要他们尝试了，了解了，就是宣传柳州了。

周 飞 这么说，你也是在为柳州做贡献了？

李 红 那当然，别小看我做袋装螺蛳粉，我们也是工业。

[周飞看众人，思考，走向李红。

周 飞 小红，你希望我支持你的事业，好，我支持你，我也希望你支持小妍的事业。

刘 腾 我那个徒弟，小陆，你们还记得吗？

周 飞 哦，小陆啊。

刘 腾 人家是我徒弟，原来是车间的技术员，还被我骂哭过，可是现在你看看，是二级工程师啦，带着一个全女子班，厉害着呢，别的地方我不知道，在我们多菱，女员工绝对是半边天。

周 妍 妈，你听。

李 红 小妍啊，既然你要回家，为什么不到妈妈这里来帮我呢？

周 妍 妈，我大学的专业就是汽车工程，我就是想学以致用。

李 母 小妍啊，外婆支持你。

周 妍 妈，我们柳州要打造汽车城，对于我们汽车工程的毕业生来说，这是最好的机遇啊。我已经想明白了，要想成就一番事业，那就必须乘势而上。

周 飞 小红，这是小妍的事业。

李 红 小妍，你要是后悔了，就回妈这里来。

周 飞 小妍，爸爸支持你。

周 妍 爸，你最好了。

[凉茶韦走下来。刘父和周父睡着了。

凉茶韦 都睡着啦。

李 母 哎呀，年纪大啦。快去拿两条毯子来，外面冷。

周 妍 好。

李 红 我也来。

[李母、李红、周飞、周妍下。刘成手机响，背过身接电话，韦娟娟上。

刘 成 喂，妈？

韦娟娟 小橙子，我在粉店外面，你出来。

刘 成 啊？妈？你怎么来了？

韦娟娟 妈妈知道你喜欢吃他们家的螺蛳粉，但是你也不能老来呀。

刘 成 妈，爷爷在呢。

韦娟娟 算啦，今天妈高兴，不说啦。要不是小杰的妈妈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呢，你可是销售主管啊，妈妈本来想回家和你庆祝的，听说你在这里，就过来了。

刘 成 妈，要不我们去庆祝庆祝，你想吃什么？

韦娟娟 吃什么都好啊。

[刘腾听见动静，走过来，遇到母子俩。

刘 腾 你怎么来了？

韦娟娟 要你管。

刘 腾 对，不要我管，什么事都不要我管。你看看，儿子就被你管成这样啦。

韦娟娟 怎么啦，我儿子很好啊。

刘 腾 好吗？他好吗？整天游手好闲，异想天开。

韦娟娟 怎么说话的，这是你儿子，不是你的仇人。

刘 腾 他把我的脸都丢光了。

韦娟娟 你的脸？你本来就没脸。

刘 腾 我怎么没脸。

韦娟娟 你要是有脸就不会到这个地方来。

刘 成 好了，爸妈，今天给我面子好不好，还要谈正事呢。

刘 腾 正事？你能有什么正事谈？

刘 成 对，我是来见老总的。

刘 腾 老总？这里哪来的老总啊？

韦娟娟 儿子啊，你是来见老总的？老总在哪里啊？

刘 成 见龙城紫荆食品公司的李总。

刘 腾 李总？你们来见李红？

韦娟娟 没错见李红……儿子，你要见谁？

刘 成 李阿姨。

韦娟娟 啊！你呀！你说，你自己说我的脸往哪里放？

刘 成 妈，我没办法和你说呀。

韦娟娟 算了，我自己的脸自己丢。走，见李……李总去。

刘 腾 小红，小红。

[李红上。

韦娟娟 小红啊。

李 红 嫂子……娟娟，你来了。

韦娟娟 哎呀，李红啊，好久不见啦，我跟我儿子来的。李红啊，要说你真是不得了啊。

[周飞拿着毯子上，和刘腾走过去给刘父和周父披上毯子。

李 红 哪有啊。

韦娟娟 谦虚，你看看，谦虚，你呀现在可是总经理啦。

李 红 创业阶段。

韦娟娟 以后我们家小橙子，要拜托你多照顾啦。

刘 成 李总好，我就是公司新任的销售主管。

李 红 哦，那个人是你啊。刚刚你都没说。

刘 成 刚刚没有机会，我是想在正式上任之前，向李总表示感谢。

李 红 不用那么客气，你是凭自己的实力考上的，以后好好干。

刘 成 好。

韦娟娟 瞧瞧，我们李总啊，就是有水平。

李 红 嫂子，你还是叫我李红吧，李总李总的，太见外了。

韦娟娟 对，我们是自己人，不是外人。

刘 腾 现在是自己人啦？

韦娟娟 我一听说我们家小橙子要跟你做事，我心里一百个一万个的放心啊。

李 红 嫂子，你太抬举我了。

韦娟娟 小橙子不懂事，你多教教他。

刘 成 妈。

韦娟娟 你一定要好好帮着李阿姨啊，我们两家那不是一般的交情，是比天高比海阔的交情，要是你不好好表现，谁都饶不了你。

凉茶韦 多厉害啊。

刘 成 知道了妈。

刘 腾 小红啊，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交给你了。

李 红 放心吧，我相信刘成，他一定能做好。

刘 成 谢谢李阿姨。

周 妍 橙子哥，太好了。

李 红 周飞，女儿去帮你啦，照样有人来帮我。

周 妍 妈。

[小孙、小岳上。

小 孙 李奶奶，两碗螺蛳粉。

李 母 哟，你们来啦。等着啊。

李 红 妈，我来。

李 母 最近几个月，都没有看见你们呢。

小 孙 李奶奶，我们去四川啦。

李 红 你们去抗震救灾啦？

周 妍 你们去救灾啦？

小 岳 是啊，一听到地震的消息，我们厂马上组织了一批工程机械捐赠到震区，大概是两百多万元的机械设备，当时啊，路都断了。

小 孙 有些机械设备，还是空投进去的。我们俩都参加了救援队，一起去了都江堰，负责挖通前往震中映秀镇的道路。

李 母 挺危险的吧？

周 妍 奶奶，当时那里真的很危险，特别是那个堰塞湖，我在电视上看见了。对了，你们当时不会就在那里吧？

小 岳 说对啦。

小 孫 我们就在那里。

李 母 小红啊，给孩子们多加两个卤蛋，太辛苦啦，英雄啊。

小 孙 奶奶，我们不是英雄。

[李红端着粉出。

李 红 来，给我们的英雄。

小 孙 阿姨，我们不是英雄，我们就是工人。

小 岳 对，我们只是龙腾工程机械厂的普通工人。

[来电了。电视机声音突然响起。

[电视机声 “照亮了最后一位火炬手的面庞——体操运动员李宁。他高举火炬，踏上北京奥运火炬传递的最后一程荣耀之旅！”

[众人都被电视深深吸引住了。

凉茶韦 李宁！

[电视机声  “北京奥运会的圣火点燃了！！各位观众，此时此刻，炽烈的奥运圣火在北京的夜空绽放！”

[刘父和周父被欢呼声惊醒，迷迷糊糊。

周 父 将军。

[灯光暗。

第四幕 2018年3月31日

[灯光亮。

[布景跟前幕相同。招牌是老招牌，但是上面多了“总店”和“24小时营业”的字样。

[李母已经76了，拄着拐杖坐。凉茶韦78了，身体依然很好，不需要拐杖。刘腾和周飞60了，昨天刚刚退休，两人坐在餐桌前面，桌子上放着一瓶白酒和两个杯子。

[汽车刹车声，两人站起来看。

周 飞 看清楚啦？

刘 腾 看清楚了，这一辆是我们生产的汽车。

周 飞 那我就喝啦。

刘 腾 你喝，你喝，你全都喝了吧。

[周飞、刘腾回来坐下。周飞一饮而尽。

李 母 小王啊。

王店长 李奶奶。

李 母 再装一碗鸭脚和油豆腐过来，给他们下酒。

王店长 好的。

周 飞 妈，不用啦。

李 母 那不行，光喝酒不吃菜，伤胃。

刘 腾 哎，我就奇了怪了，满大街各种品牌的汽车，别说外地的了，我们柳州的东风景逸、东风风行也有很多啊，怎么停到这个停车场的都是我们多菱的汽车。

凉茶韦 我算是开眼啦，居然有人拿停车场的汽车来赌酒。

周 飞 韦叔叔，这是创意。

李 母 这算什么创意？看看停进来的汽车，不是多菱的就小腾喝，是多菱的就小飞喝。亏你们一个是车间主任，一个是总工程师，怎么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啊？

刘 腾 阿姨，原来在厂里，数着手指头算什么时候能退休，现在真的退休啦，又总想回去上班，您不知道，我都提交了好几次申请啦。

李 母 小腾啊，你是申请回厂里上班？

周 飞 妈，那叫返聘。

李 母 我不懂，不就是想上班不想退休嘛。

刘 腾 阿姨，我和周飞一起提交的，可是都过了两个月啦，这个返聘手续就是办不下来啊。哎呀，我这心里啊，哇呀呀呀。

[刘腾坐立不安，走来走去。

周 飞 你这是上火，去多喝点凉茶。

刘 腾 喝凉茶没用。

凉茶韦 没用！那是喝得少，你来喝一壶试试。

刘 腾 韦叔叔，你这一壶凉茶下去，那就透心凉啦。周飞，你打电话给你那个徒弟小许……

[汽车声。

周 飞 （打断）瞧，又来车啦。

刘 腾 怎么还是我们的车啊。

周 飞 哈哈，还是我喝。

刘 腾 哎呀，我今天是不是就喝不到这杯酒啦？你们看看，文也批不下，酒也喝不到，我是得罪谁啦？

李 母 小腾啊，放轻松，批不下就批不下吧。

刘 腾 阿姨，这不行，廠里好多工友等着我回去呢。不信你问小王。小王，你爸怎么说的？

王店长 李奶奶，我爸说，他们一直等着刘伯伯、周伯伯回去呢。

刘 腾 这是群众的呼声。

李 母 等你们回去打下手吧。

刘 腾 那我也愿意。

周 飞 小王，你爸还好吧？他的腰受过伤要多注意休息。

王店长 谢谢周伯伯，我会提醒我爸的。你们慢用。

李 母 对了，小腾啊，你身上也受过很多伤，你也要多注意。

周 飞 对，刘腾，你要注意，身体可不是开玩笑的。

刘 腾 我的身体好着呢。

李 母 小腾，你看你爸，多么精神的一个人啊，就是因为以前受的伤……唉，小腾啊，你不年轻啦，多为自己想想。

刘 腾 您放心，我没事。

凉茶韦 硬撑。

刘 腾 韦叔叔，我没有硬撑，您都78啦，怎么还出来摆摊卖凉茶啊？退休回家享受天伦之乐不好吗？

凉茶韦 我们家可是祖传卖凉茶呀，你们看看这张营业执照，这可是当年柳州的第一任市长，魏市长亲手给我爸爸颁发的，我这一辈子就在这里卖凉茶，只要我还站得起来，我就卖到底。

刘 腾 阿姨，您都开了九家分店了，就算有小王给您当店长，您不是也没退休吗？

周 飞 妈，你最近不是老说自己头晕吗？确实还是考虑考虑退休吧。

李 母 小看我是不是？我的身体好得很。我才不退休呢，这是我的根，我要干到底。

刘 腾 你看看，二老都没退休，我怎么能偷懒啊。

周 飞 刘腾，大家都是关心你。

刘 腾 我知道，但是，我可是车间的负责人，有责任。

凉茶韦 你有多大的责任要负啊？你看看龙城发电厂，都为柳州负责了一百零二年啦，昨晚不是照样退休啦？

刘 腾 什么？电厂退休啦？

周 飞 这是市里面的决定。工业是柳州的支柱，环境是柳州人民赖以生存的条件，要工业还是要环境？最终决定，我们都要。刚开始，有人还觉得我们贪心呢。看看现在，山清水秀地干净，工业产值也在往上走。我们柳州是工业城市中山水最美，山水城市中工业最强。曾经，我们是酸雨之都，如今，我们是紫荆花城。我们望得见青山，看得见绿水，留得住乡愁。龙城发电厂，有一百零二年的光荣历史，我们的前辈建立起这个厂，是为了给柳州的工业发展提供动力，我们关停了它，是为了整个柳州的生态环境和宜居发展。电厂退休，可惜，但是值得。

刘 腾 对，值得。诶，要是我的工龄能到一百零二年，我心甘情愿退休。

周 飞 你想变成？（乌龟的样子）

刘 腾 只要能上班，变成什么都行。对了，好久没看见小红啦。

李 母 小红她忙。

周 飞 是啊，大半年没回家啦，今天在洛杉矶，明天在大阪，谁知道她后天在哪里。

刘 腾 忙是好事啊，事情多说明做得大。

凉茶韦 袋装螺蛳粉已经是柳州巨大的产业啦，产值38亿啊。

李 母 还能扶贫呢，好多的农民兄弟就靠着做酸笋、养螺蛳脱贫致富啦。好事啊。

凉茶韦 这38个亿里面，有百分之二十到三十就是农民兄弟的，差不多有九个亿啊。

周 飞 小红刚创业那两年，正好遇上金融危机啊，当时她也遇到了困难，多亏了市里面的应对措施，没有一家企业因为金融危机破产倒闭。小红也渡过了难关。

李 母 我们小红有运气，有福气啊。

凉茶韦 柳州的企业能有今天，都是因为中央的政策好，和国家、自治区对柳州的支持分不开，也是因为柳州市委、市政府的正确领导。我还记得当年，田书记冒着风险“放水养鱼”，搞活了全市的工厂企业，后来还得到了中央的肯定和表扬呢。

刘 腾 韦叔，我记得当时我对您就说了，要相信组织。

凉茶韦 对啊，你们看，这一晃三十多年过去啦，田书记的精神一直激励着我们呢，这次金融危机，我们柳州没受到丝毫影响，要感谢田书记为我们柳州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啊。

周 飞 “开明开放，敢为人先，创新创业，自强不息”，这就是柳州精神。

[周妍上。

周 妍 韦爷爷，刘伯伯，爸，外婆。

刘 腾 小妍来啦。

李 母 我的小妍妍呀。

周 飞 来啦。

周 妍 爸，这就是你们的退休生活呀，挺美呀。

周 飞 你刘伯伯还不满意呢。

周 妍 我知道，您不就是想回去上班嘛。

刘 腾 当然啦，现在就等着返聘通知，都两个月啦，真难等啊，你看看，我们自己的事情你爸还不愿意帮忙。

周 妍 爸，你不是……

周 飞 小妍，你来做什么？

周 妍 我来看看外婆，听我爸说您最近头晕，我给您带了点保健品。

李 母 是吗，我看看。

刘 腾 小妍啊，听说你已经在工程师岗位啦。

周 飞 你才知道啊，已经一年多啦，在新能源研发中心呢。

刘 腾 那个电动汽车，就是你们搞出来的吧？

周 妍 是的，刘伯伯。

刘 腾 行啊，小妍有前途，不像我们这些退了休的人，到头啦。

周 妍 刘伯伯，你们已经是传奇啦，我们还要奋斗呢。

刘 腾 小飞你听听，小妍比你会说话多啦，你要向她学习。

周 飞 我学习，我学习。

[汽车刹车声，刘腾和周飞走过去瞧。

刘 腾 来车了，唉，又是我们生产的汽车。

周 飞 哈哈，又是我喝。

刘 腾 行，你喝吧，诶，周飞，你看，怎么下来这么多人啊？

[所有人一起看，周妍掏手机拍照。

刘 腾 第九个。

周 飞 第十个。

刘 腾 第十一个。

周 飞 第十二个。

刘 腾 又一个。

周 飞 又一个。

刘 腾 还有一个。

周 飞 又来一个。

刘 腾 疯了吧。

周 飞 还没完。

刘 腾 到底多少人啊？

周 飞 我知道这车能装，不知道这么能装啊。

刘 腾 哎哟，终于下完啦。

周 飞 多少人啊？

凉茶韦 二十二个人。

李 母 别愣着啦，快报警啊。

周 妍 对，我拍了证据。

刘 腾 好，报警。（打电话）喂，我报警啊，有人超载，严重超载，在鱼马公园十字路口的东南角停车场，对，对，好，你们马上来啊。警察马上到。

王店長 （画外音）我说过多少遍了，这样的青菜绝对不行，你自己看看，菜叶都黄啦，我煮出来给你吃，你吃吗？拿去退货。

李 母 这是怎么了？我去看看。

周 妍 外婆，我扶着您去。

周 飞 妈，您小心点。

刘 腾 对，地上滑，小心点。

[周妍扶着李母下。

凉茶韦 行啦，坐得腰疼，散散步。有人喝凉茶，叫他自己扫码。

周 飞 韦叔叔，你还会扫二维码？

凉茶韦 我孙子弄的，钱都给他啦。就当零花钱吧。

刘 腾 您真是个好爷爷。

[凉茶韦下。汽车声。刘腾和周飞起来走过去看。

刘 腾 又来了一辆车。

周 飞 这车有点奇怪啊。

刘 腾 我看看，这不是大奔嘛，车屁股怎么是多菱的标志啊？

周 飞 是啊，咦，下来人啦。

刘 腾 好像是小橙子。

[刘成和韦娟娟上。

韦娟娟 小橙子，你自己去吧，我到处看看。

刘 成 好的，妈。（走过来）爸，周叔叔。

周 飞 小橙子，你开的这是什么车啊？

刘 腾 是啊，挂我们的车标。

刘 成 这是奔驰。

周 飞 那这个标志？

刘 成 现在啊，流行把多菱的车标贴在自己车上。

刘 腾 为什么？

刘 成 我们的多菱可是神车呀，大家沾沾光。

周 飞 神车？

刘 腾 对啦，刚刚那辆车下来二十二个人，可不是神车吗。

周 飞 这样啊。

刘 腾 你来做什么？

刘 成 我们董事长要回来了，我来打个前站。

周 飞 谁？

刘 成 李董事长。

周 飞 谁？

刘 成 哦，李阿姨。

周 飞 什么？

刘 腾 李阿姨就李阿姨，什么董事长啊。

刘 成 在公司里习惯了。

周 飞 你看看，她要回来了，我还得从别人嘴里知道。你李阿姨……你们李董事长最近在哪忙着呢？

刘 成 董事长……李阿姨刚从纽约回来，飞机马上落地。

刘 腾 她去纽约干什么？

刘 成 我们的螺蛳粉已经卖到美国去啦。

周 飞 什么？

刘 腾 不可能。

刘 成 这是真的，已经卖到美国去啦，10美金一份。

刘 腾 10美金？那是多少钱？

周 飞 差不多70块啊。

刘 腾 哈哈，我们这卖7元一碗，卖给他们70。

刘 成 这就是生意啊。爸，李阿姨有件私事让我请教一下周叔叔。

刘 腾 哦，私事是吧，你们聊，我走走。

[刘腾散步到楼梯处，看见韦娟娟。

刘 腾 娟娟？

韦娟娟 听说你退休啦。

刘 腾 退休啦。

韦娟娟 你舍得啊？

刘 腾 没办法，到点了嘛。

韦娟娟 我记得文化宫没拆的时候，礼堂是在那个地方。

刘 腾 对，后面就是鱼峰山，现在都变成小广场啦。

韦娟娟 文化宫没有啦。

刘 腾 现在的鱼马公园也很好啊。

韦娟娟 有空的话，你和小橙子说说，他也不小了，该成家啦。

刘 腾 好，我和他说说。有时间的话，改天一起吃个饭吧。

韦娟娟 好，找个时间。

[徒弟陆上。

徒弟陆 周厂长，刘成。

刘 成 陆阿姨。

周 飞 小陆啊，你来找你师傅？

徒弟陆 是的，我来给师父送个文件，听他们说，师傅在这里。

刘 成 在，我去叫他。

周 飞 小陆啊，你们分厂还好吧？

徒弟陆 周厂长，我们分厂一季度的任务，又提前完成啦。

周 飞 好，就保持这个劲头，你们今年肯定有突破。

徒弟陆 是，谢谢周厂长关心。

周 飞 你们分厂啊，做得很好啊。

刘 成 爸，爸，陆阿姨找你。

[刘腾走下台阶，刘成走上陪着韦娟娟。

刘 腾 哟，小陆啊。

徒弟陆 师傅。

刘 腾 看看，我徒弟，不一样啦，高级工程师，分厂厂长。

徒弟陆 都是您教得好。

刘 腾 是你学得好，对了，你来干什么？我退休啦，不管事啦。

徒弟陆 师傅，这是给您的。（递文件）

刘 腾 什么东西？涨工资吗？

徒弟陆 您自己看看。

[刘腾拿出文件看。

刘 腾 哈哈，小飞，小飞。

周 飞 怎么了？

刘 腾 你看看，返聘通知，明天上班。

周 飞 好啊。

刘 腾 诶，怎么是你们分厂？

徒弟陆 师傅，我们分厂技术力量相对薄弱，就需要您这样的人来领航呢。

刘 腾 好，只要能上班，去哪都无所谓。周飞，我的批下来了，你的也快了。

徒弟陆 师傅，厂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刘 腾 好好，你回去吧，明天我就去报到。

徒弟陆 好的，师傅，周厂长，我先走了。

周 飞 去吧。

刘 腾 明天我去亲自帮你催，我就不信催不下来。你放心，我肯定帮你搞定，开玩笑嘛，谁敢不让我们周工返聘啊，想造反啊。

周 飛 不用，不用。

刘 腾 （叫嚷）阿姨，小妍。

[周妍搀扶李母上。

刘 腾 你们看看，我的返聘通知，现在就等他的通知了，等他的一到，我们俩又可以一起征战沙场啦。

周 妍 刘伯伯，我爸没有接受返聘。

周 飞 小妍。

刘 腾 什么？怎么回事？小飞，你说清楚。

李 母 小飞，怎么回事啊？

周 飞 （沉默一段时间）我是为了小红。妈，刘腾，我想清楚了，这几十年啊，我把自己的全部时间、全部精力都奉献给了汽车事业，所以啊，在小红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没有办法去帮助她，现在我退休了，有很多的时间，我要把我剩下的人生全部给小红，我就想好好照顾她。

[汽车喇叭声，关车门声，李红上，韦娟娟下。

刘 成 董事长回来了。

李 红 刘成，辛苦你了。去帮我拿行李。

刘 成 好的，董事长。

[刘成下。

李 红 妈！

刘 腾 你回来啦，大董事长。

李 红 刘腾。妈，小妍，我回来啦。

李 母 小红啊，你可回来啦。

周 妍 妈。

[看着祖孙三人亲密的样子，周飞一口干了一杯酒，鼓足勇气走出。

周 飞 李董事长，你那里还缺人吗？我最近正在找工作。

李 红 你可是大集团的总工程师、副厂长，很多大公司大企业想抢着要你，我们你看得上吗？而且，你是做汽车的，我是做袋装螺蛳粉的，你过来就不怕别人笑话？

周 飞 做汽车，做袋装螺蛳粉，不都是在为柳州做贡献嘛。再说了，我为什么要去帮别人啊？

李 红 你无聊嘛。

周 飞 小红，我是看你太辛苦啦。

李 红 对，我一个女的。

周 飞 女的怎么了，女的一样能成就自己的事业。

李 红 以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周 飞 人是会变的嘛。

李 红 是啊，都变啦，以前是我天天等着你回家，那时候，你一回家就倒在床上睡着了，醒了又去厂里上班。

周 飞 现在是你满世界地跑啦，一年到头都不能好好在家待上几天。说起来，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到你亲手做的饭菜啦，我最喜欢吃你做的红烧鱼。

李 红 一直都不在家吃饭，我早就忘记怎么做了。

周 飞 小红，你创业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单枪匹马，以前我没有好好支持你，现在就让我好好地帮助你，照顾你。

李 红 很奔波的。

周 飞 没事，我年轻着呢。

李 红 你想清楚啦？我的周总工程师。

周 飞 我清楚得很，我的李董事长。

[凉茶韦和护士搀扶周父上。

凉茶韦 周飞，周飞，你爸来了。

[众人上。

周 飞 爸，您怎么又出来啦？

李 红 爸。

刘 腾 周叔叔。

周 妍 爷爷。

李 母 周大哥呀。

周 父 你是谁啊？

周 飞 我是你儿子，小飞。

周 父 小飞在上班呢，你到底是谁啊？

周 飞 我是小飞。

周 父 我们小飞是个子矮，但是你别以为你个子矮就可以装小飞。

周 飞 我是你儿子。

周 父 你别骗我啦，我儿子，比你丑。

周 飛 我的亲爸呀。

刘 腾 周叔叔，出来走走啊？

周 父 我和老刘约好了下棋啊。我们五八年就认识啦，他儿子小腾淘气，经常来我家偷糖吃，有一次啊，还把我家的什锦菜给拿走啦。那可是我们从上海带来的最后一罐什锦菜啊。

刘 腾 这个他倒是记得。

周 父 我和老刘啊，都爱下象棋，我们说好了，在厂里干一辈子活，下一辈子棋。今天，我们约好了下棋啊，老刘，老刘，我来啦。老刘怎么还没来呀？他急吼吼的，总是提前来，从来不会迟到的。老刘，你怎么还没来啊，都几点了，你还不来。

[远处传来歌声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

[周父突然精神起来，两眼放光。

周 父 这首歌，对，就是这首歌，当年，老刘就是唱着这首歌来接我的，老刘，你在哪啊？老刘，你迟到啦，老刘？

[周飞、李红、周父下，

[周妍搀扶李母跟下。刘成上。

刘 成 爸，我记得小时候，你和妈一吵架，爷爷就带我去厂里玩，他总是告诉我，这个车床是做什么的，那个机器是干什么用的。

刘 腾 喜欢工厂吗？

刘 成 喜欢。

刘 腾 唉，但是你没有当工人。

刘 成 爸，以前，我总觉得您离我很远，你总是看不见我。我跟在您背后，多么希望您能回头看我一眼。后来我知道了，这是不可能的，要想在您的视线里存在，就必须站在远方，站在高处，因为您的目光永远看向远方的高处。

刘 腾 现在，是我希望你能回头看我一眼啦。我超过了你爷爷，你超过了我。

刘 成 不，我没有超过你们，你们永远是我们的榜样。你们对自己热爱的事业永远充满火热的激情，你们为柳州的工业奉献了毕生的心血，你们的双手刚强有力，你们的双眼炯炯有神，你们用你们的光辉岁月铸造了柳州工业不朽的丰碑，你们是打不垮、砸不烂、响当当的柳州工人！

[灯光变换。

尾声 现在到未来

[刘父等演员逐个上。

刘 父 1958年，一列列南下的火车，满载着激情，满载着希望，为柳州带来了工业的曙光。

刘 腾 从那一天起，一个两千多岁的古老城市，重新焕发青春的光芒。

刘 成 六十年风雨洗礼，为了这片土地，几代人前仆后继。

韦娟娟 曾经的艰难跋涉，为了发展工业，多少人两鬓苍苍。

李 母 有的人从外地来了，生活了下来。

李 红 有的人在这里出生，又走了出去。

周 父 留下来的人，是因为他们相信，他们能让柳州的生活变得更加美好。

周 妍 离开了的人，是因为他们确定，他们能让柳州的前途变得更加光明。

周 飞 柳州人，身体里流淌着工业的鲜血，骨子里蕴藏着坚韧的力量。

刘 父 如今，宏伟蓝图已经绘就，创建“中国制造2025”国家级示范区，建设现代中国制造城，打造万亿工业强市。

周 父 这是中央对广西工业，对柳州工业的重托和厚望。我们义不容辞，要肩负起这崇高使命和历史担当。

凉茶韦 柳州，是祖国大地的一个角落。柳州，是中国工业的一个缩影。

周 飞 永不停歇的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前进脚步。

刘 腾 永远屹立的是那面迎风飘扬鲜艳夺目

的——

全 体 （合）五星红旗！

[演员齐上，造型，《歌唱祖国》歌声起，持续。

[幕落。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