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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形态感性传播的必要性和可行性探析

2020-03-03李晓阳金桥

中共山西省委党校学报 2020年1期
关键词:感性意识形态传播

李晓阳 金桥

〔摘要〕 感性作为一个社会历史范畴,历来都是哲学关注和争论的重要问题,直到马克思从现实的个人出发,将感性理解为实践的、人的感性活动,才真正赋予其存在论意义和科学化内涵。意识形态作为抽象的理论体系,必须通过感性传播才便于广大民众理解和认同。意识形态的感性传播既要重视感性直观,契合民众感性认知习惯,又要立足感性活动,关照民众感性意识需要,从而由理论性文字灌输转变为具象化情感认同。

〔关键词〕 意识形态;感性;传播;必要性;可行性

〔中图分类号〕A11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1203(2020)01-0112-05

近代以来的经验论者和唯物论者虽然肯定感性直观的地位和作用,但大多将感性归结为感性经验,而没有深入考察人的感性存在和感性活动。由于建立在虚妄的独断论和被假定的基础之上,他们对意识形态的演绎思考也仅仅是批判了超感官的形而上的世界。马克思批判了近代形而上学对现实的人及世界的抽象理解,从感性的生命个体出发,扎根现实的感性世界,将感性直观上升为感性活动,基于这种新型感性实践观的历史唯物主义,有效终结了对意识形态的抽象思辨和空洞幻想,并为意识形态的感性传播问题提供了坚实的理论依据。

一、感性是感性意识、感性需要、感性活动的有机统一

作为一个重要的哲学命题,感性的阐释向度是多维度多层面的。马克思坚持将感性作为探寻世界的基础和开端,在对费尔巴哈形而上学唯物论和黑格尔唯心主义辩证法批判吸收的基础上,将二者的感性对象性原则和对象性活动原则有机结合起来,将感性理解为人的感性对象性活动,从而打开了一个崭新的感性生活世界,实现了哲学视域的根本转变。

一是作为外在感知的感性。马克思对感性的探讨首先基于外在感知,这种外在感知是指作为认识主体的人经由感官直接被给予的外部事物和世界的映象。从认识论意义上讲,感性表现为人通过感觉器官感知事物的外表形态而形成的各种感觉、知觉和表象的综合。不同于康德的先验意识或黑格尔的绝对精神,马克思揭示出感性意识是指向自身之外的,是关于世界本身的意识,遵从世界在我们身体中的直观呈现,而无需经过概念或范疇的加工。因而人可以自觉地意识到感性是自我的感性,它不仅是人的经验成果的源泉,也是人的逻辑思维的起点,还是建构人的现实性的着眼点。就现实性而言,马克思赞同费尔巴哈的感性对象性原则,同样将感性理解为现实性,并将现实性具体化为现实个人,指出“人只有凭借现实的、感性的对象才能表现自己的生命” 〔1 〕210。在马克思看来,人的本质总是对象性的,而对象性本质的确证,首先就是在意识中的确证。换言之,人是对象性的存在,不以对象而确证自身存在的人,就是非现实性的存在物,而这种自我确证总要通过感性意识即被人自觉意识到才能真正实现。相反,动物虽然也处于与对象的对象性关系中,但它并不是“自为地存在着的存在物” 〔1 〕211,无法区分外在存在与内在意识,对这种对象性关系没有认知。因此,意识一开始就不在它自身内部,而是在感性世界中。

二是作为内在体验的感性。在马克思的感性观中,作为内在体验的感性也是人的现实性的重要方面,它表现为人处在对象性关系中并对这种对象性关系的身体体验和内在领会,因而主要关涉情感、需求和意愿等,并进一步拓展为激情和兴趣、想象和欲望、冲动和快感、直觉和顿悟等。人首先是自然的存在物,是有血肉之躯的生命存在物,需要凭借现实的、感性的对象来维持生存和满足欲望,但他的对象并不依赖于他存在,因此“激情、热情是人强烈追求自己的对象的本质力量” 〔1 〕211。也就是说,人如果要满足自己的本能需要或者确证自己的本质力量,就需要以感性的方式与外部事物打交道,而这些欲望的对象就是人的感性需要,所谓感性需要就是“使‘人作为人的需要成为需要” 〔2 〕。换言之,人是作为感性而存在的人,人可以自由地支配自己的感官和全面地丰富自己的需要,人的感性需要是人追求自己对象的本质力量,这种感性生命力量是个体作为实践存在和进行社会交往的基础。而在从人的感性本能向社会化的人性生成过程中,人必须通过物质生产改造自然,才能维持和发展自己的感性存在,因而不仅要使自己的行为符合客观规律,也要符合生活于其中的社会关系,从而使感性和动物性进一步区分开来,成为人的感性。

由此出发,马克思进一步指出:“人不仅像在意识中那样在精神上使自己二重化,而且能动地、现实地使自己二重化。” 〔1 〕163意思是说,人作为现实的主体,在对象性关系中不仅通过对象在意识中肯定自身,也通过占有对象进行创造性改造从而在活动中确证自身,通过自己的意识与活动认识并改造对象世界。在此,马克思和费尔巴哈的分歧便显现了出来,费尔巴哈只是诉诸单纯的直观和感觉来认识世界,认为世界是而且一直是直观所呈现的那样,却“从来没有把感性世界理解为构成这一世界的个人的全部活生生的感性活动” 〔1 〕530,因而其对社会生活所作的说明也只是与现实实践相脱离的意识形态空话。而马克思在感性直观的基础上已经延伸到感性活动,当然,马克思并不是否定自然界的优先性,而是表明人在自然界中的存在方式与其他自然生命体的肉体存在不一样,是在改造自然界中形成的人的感性存在,正是在以自然界为对象的实践活动中,人才实现对自然与自身的双重改造,离开人的感性活动来谈自然界的优先性是毫无意义的。由此可见,马克思视野中的感性不仅仅是外在事物的存在方式,也不限于表现为意识的能动性,还是人的一种基本的存在方式,是一种人与对象发生现实关系的活动方式,即感性实践活动。

综上可以看出,在马克思的哲学语境中,感性既包括感性意识,也包括感性需要,更指向感性活动,三者之间是有机统一的。这是因为,在马克思看来,现实的人是从事对象性活动的存在物,人的意识是以对象性活动为内容的,人的需要是在对象性活动中形成的,“意识是属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性,而劳动则是这种本质力量的对象化活动” 〔3 〕。需要注意的是,与马克思为驳斥唯心主义而强调意识形态的从属地位相同,马克思为深刻揭示感性的存在论意义而强调感性活动,但这并不是说感性意识和感性需要不重要,官能感觉是感性的内核,直观官能即五官感觉更是官能感觉的内核。因此,意识形态的感性传播要做到由理论性文字灌输转变为具象化情感认同,即要增强对社会生活实际的反映程度和对大众接受能力的关照力度,在传播内容上回应普通民众的情感诉求,在传播手段上倚重象征形象的大众传播,从而使意识形态摆脱抽象、生硬、强制的说教方式,实现感性形象转化,并融入大众日常生活。

二、意识形态感性传播的必要性依据

在马克思主义视域下,处在感性对象性关系当中的人,基于感性需要并通过感性活动来不断改造对象世界和进行自我生产。正是在这一意义上,马克思指出“全部历史是为了使‘人成为感性意识的对象和使‘人作为人的需要成为需要而作准备的历史(发展的历史)” 〔1 〕194,从而将感性从传统的认识论问题域转化为社会历史存在论,并进一步深化为资本主义社会的意识形态批判和共产主义社会的感性真正解放。

从感性活动的主体来看,马克思着眼人的现实存在,指出人是“在社会历史领域内进行活动的,是具有意识的、经过思虑或凭激情行动的、追求某种目的的人” 〔4 〕302。一方面,人不是某种思辨活动建构起来的先验抽象的理性主体,作为有血有肉的现实个人,必要的物质资料是人的有机生命体得以持存的感性基础。“这种生产是人的能动的类生活” 〔1 〕163,这意味着人必须要通过感性活动把自己的感性存在生产出来,物质生产实践活动是人们感性生存的现实前提,也是人们感性生成的现实道路,更是意识形态建构传播的现实基础。另一方面,人也不是某种机械论意义上的纯粹孤立的生物个体,作为从事实际活动的感性主体,人总是处于既有的自然关系和历史条件当中,是一种关系性的存在者。人的本质“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1 〕501,而在历史发展进程中,这种社会关系鲜明地表现为个人隶属于一定的阶级,阶级是塑造人的感性的重要因素,也是意识形态建构传播的必然依据。由此可见,马克思把感性活动看作人的本质力量的体现,从感性活动出发把现实的人与人的现实关系联系起来,强调从“现实的、有生命的个人本身出发、把意识仅仅看做是他们的意识” 〔1 〕525,基于尘世的物质生产和现实的阶级关系来分析考察意识形态。也正是由于缺乏对社会物质生活基础的揭示,德意志意识形态家们看不到工人阶级的实际处境,仅仅在抽象层面进行理论辩护,所建构的意识形态只不过是“私有财产的在意识中自为地形成的独立运动” 〔1 〕178。因而,意识形态工作的前提是“从事实际活动的人” 〔1 〕525,意識形态的感性传播必须关注现实的个人及其生产活动,必须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工作导向,要关注群众的现实利益诉求,引领群众的精神文化追求,不断强化人民群众的主体地位,只有这样才能彰显出意识形态工作的内在依据和价值标准。

从感性活动的客体来看,感性是朝向现实世界的,作为感性活动对象的外部世界,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人类实践活动的产物。感性世界首先关涉外部自然,一方面,人依赖于自然界,自然界为人的存在提供最基本的生活资料和劳动对象;另一方面,人在现实的感性活动中利用和改造自然界,既使自在的自然转成为人化的自然,又在这以自然为对象的实践活动中确证自己的本质力量,成为与其他自然生命体不同的存在。感性世界同时关涉社会历史,在马克思看来,感性活动是人的内禀性,人的现实生产活动是革命的、改造世界的活动,它建构历史本身及其发展过程。历史不是在观念领域中被逻辑地建构的,而是现实的个人的实践活动史,正是“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制约着整个社会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过程” 〔1 〕591。此外,感性世界还关涉人自身,感性世界是现实的个人与其感性的生命活动即实践互为一体的世界,“通过实践创造对象世界,改造无机界,人证明自己是有意识的类存在物” 〔5 〕162。由此可见,马克思在为感性世界证明的同时,也将意识视为人在通过感性活动改造世界的过程中所显示出来的本质力量之一,劳动与意识在本质上都是人对自身类生活的肯定。进一步讲,马克思的感性世界观扬弃了认识论与存在论的二元对立,同时肯定了感性世界与精神世界,从而真正实现了意识形态向现实生活世界的回归。因而,意识形态工作的出发点“在思辨终止的地方,在现实生活面前” 〔1 〕526,意识形态的感性传播必须关注现实的感性世界,即以劳动实践为中介的活生生的有人情味的感性世界,必须立足于人们的生产实践和现实生活,既要善于从理论形态转化为大众化的实践意识、生活基调,又要善于从现实生活中汲取鲜活的群众智慧、意识张力,从而实现高扬主旋律和照顾多样性的有机统一。

从感性活动的旨向来看,感性活动是人的自由的本质之源与实现之径,通过生产实践,人在其所创造的感性世界中直观自身的生命表现和丰富自我的感受意识,在自己的生产和对产品的使用中实现对象化和自我的双重确证。但在资本主义私有制下,“人的对象化的本质力量以感性的、异己的、有用的对象的形式,以异化的形式呈现在我们面前” 〔1 〕193。这种生产异化,导致生产者与劳动产品的分离,表现为“物对个人、产品对生产者的普遍统治” 〔6 〕。马克思剖析了异化劳动下工人的感性生存体验,指出工人日益成为自己对象的奴隶,人的主体性逐渐丧失,感性活动的丰富性也被不断剥夺,“人不仅没有了人的需要,他甚至连动物的需要也不再有了” 〔1 〕225。异化的最初受害者是工人,但随着商品流通和货币交换构成资本文明下感性活动的主要方式,所有人的感性逐渐被抽象化为物欲的满足和被剥离成片面的享受。资产阶级意识形态家们却站在私有制立场上构造出各种抽象的爱和友谊,鼓吹不幸的根源在于自己的精神,主张人们在面对不幸时要平心静气地接受,要相信不幸只是偶然的例外或不能改变的反常。马克思在这时已经看到资本主义社会的异化本质,并大力批驳这些虚幻的意识形态蛊惑,强调要想实现自身的解放,就必须在生产的同时扬弃生产的异化,“对私有财产的扬弃,是人的一切感觉和特性的彻底解放” 〔1 〕190。马克思将共产主义视为感性世界的全面复归,认为只有扬弃私有财产和消除物质匮乏,才能截断资本、阶级对人的压制和剥削。摆脱了异化劳动的感性个体,才能成为具有丰富、全面而深刻的新感性的人,也就是说,“作为一个完整的人,占有自己的全面的本质” 〔1 〕189。因而,意识形态工作的目标是“每一个个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 〔7 〕,意识形态的感性传播必须以为了人、依靠人、解放人为价值取向,把有效解决思想问题和实际问题结合起来,将不断满足更高层次物质需求与精神需求结合起来,通过关注民生、倾听民意来增进人民群众对意识形态的感性认同和情感共鸣。

综上可以看出,马克思以唯物史观为指导,批判近代形而上学诉诸抽象思辨来把握感性世界,所提供的只能是脱离现实的虚假意识形态。他强调物质利益的现实对抗才是进行意识形态批判的基础,求解人类社会未来解放的出路不在理性的思辨活动之中,而在感性的物质领域之中。马克思抓住了工人与资本家之间非理性的物质利益冲突,强调这种感性力量的对抗才是历史进步的真正动力。对处于资本奴役下的工人而言,“意识改革不是靠教条,而是靠分析连自己都不清楚的神秘的意识” 〔8 〕。这种意识便是感性意识,“感性意识才真正地表达了现实生活中的利益冲突,表达了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之间的利益争斗” 〔9 〕。因此,马克思强调意识形态传播需要聚焦人自身的感性本能领域,激发工人阶级的感性意识,关注工人阶级的现实利益,从而提高工人阶级革命的自觉性,使其由自在阶级上升为自为阶级。列宁继承并发展了马克思这一思想,指出“群众不是从理论上,而是根据实际来看问题的” 〔10 〕,强调意识形态建设要以经济发展为基础,使意识形态宣传教育由之前粗放灌输的方式转变为在实际工作中精心推进。同时,列宁还批评了宣传教育与生活实践相脱离的观点,指明要“少来一些政治空谈” 〔11 〕,强调不能“与沸腾的实际生活脱离” 〔12 〕,要积极关注民众的思想困惑,努力帮助他们解决遇到的实际问题,只有这样,科学理论才能被认同掌握并转化为社会主义建设的物质力量。

三、意识形态感性传播的可行性依据

意识形态的感性传播要想得到有效贯穿与实施,就必须代表群众现实利益并融入感性生活世界,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意识形态本身在内容形式诸环节方面的科学性问题。为此,有必要认真探讨意识形态的内容与形式问题。意识形态的内容取向在于“把特殊利益说成是普遍利益” 〔1 〕553,意识形态的形式取向在于“赋予自己的思想以普遍性的形式” 〔1 〕552,特殊利益和普遍形式分别从内容和形式层面拱卫着意识形态,因而“意识形态是内容特殊性与形式普遍性的有机统一” 〔13 〕。相较于对意识形态一般的共相揭示,即在抽象层面对一般意识形态的共性探讨,马克思恩格斯更多的是对意识形态具体的殊相批判,即指向具有丰富内容和多样形式的具体意识形态剖析。

从意识形态具体内容层面来看,马克思和恩格斯批判的有以费尔巴哈、施蒂纳等为代表的唯心主义以及各式各样先知所代表的德国社会主义,每一种意识形态都内蕴着特定阶级或集团的特殊的利益诉求和价值取向,因而意识形态内容总是理性的。从意识形态具体形式层面来看,马克思和恩格斯在不同文本中概括了意识形态的多种形式,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论及了形而上学的、政治的、法律的、道德的、宗教的(或神学的)五种形式,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归纳了“法律的、政治的、宗教的、艺术的或哲学的” 〔5 〕592五种形式,因而意识形态形式是多样的。作为思想体系的意识形态总要借助特定的、具体的形式来表达自己。在俞吾金看来,意识形态便是由各种具体的意识形式构成的有机的思想体系。其中第一层次是政治、法律和经济思想,它们直接反映现实的经济关系;第二层次是社会思想、教育、伦理和艺术,它们通过有形或无形的方式内化到人们的价值观念和行为方式之中,对人们的日常生活具有重大影响;第三层次是哲学和宗教,它们是“更高的即更远离物质经濟基础的意识形态” 〔4 〕308。

一方面,意识形态具有理性形式。马克思和恩格斯深刻揭示了意识形态的生成逻辑,指出由于社会分工的出现和阶级的分化,阶级内部“积极的、有概括能力的意识形态家” 〔1 〕551便可以“只和思想材料打交道” 〔14 〕,摆脱现实世界“去构造‘纯粹的理论、神学、哲学、道德等等” 〔1 〕534。作为维护阶级统治的工具,统治阶级的意识形态必然需要通过概念、判断、推理等形式进行思辨演绎和逻辑建构,而要想进一步上升为社会成员广泛认同的主流意识形态,也必然需要建构普遍适用的价值体系或者解释系统,旨在向社会成员提供价值指引和行为规训,从而以普遍的形式和真理的面目被大众当作理想、信念、法则等深信不疑并自觉遵从。因而,“知识体系作为意识形态的内在要素,是思想体系有效性的核心要件” 〔15 〕。当然,这种知识生产不同于自然科学纯粹客观的知识生产,而是充满政治诉求、介入经济活动和维系社会秩序的有目的、有信念的知识生产。总之,意识形态的理性形式可以表现为理论学说、政策文件、法律制度、书籍报刊等文字语词。

另一方面,意识形态具有感性形式。被马克思视为意识形态重要组成部分的宗教和艺术,既具有理性化、系统化、抽象化的理论形式,更具有形象化、生动化、具体化的感性形式。以宗教意识形态为例,它既有宗教哲学、宗教典籍等理性支撑,又更多地呈现为图像、音乐、仪式等具象化形式。宗教意识形态的传播除文字、教育之外,主要依靠具象载体、氛围浸染和言传身教等感性化途径。因此,与哲学等理性意识形态要求较高的理论、知识和技能不同,宗教意识形态的教义教规多来自于民间神话传说和民众生活习俗,借助于神灵的威名为教徒提供精神慰藉和情感支持,并通过祈祷、禁忌和节庆等形式转化到教徒婚生、丧葬、服饰和饮食等日常生活世界当中,从而具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和亲和力。正因如此,恩格斯指出,只要还存在物质和精神生产的异化,宗教就“可以作为人们对支配着他们的异己的自然力量和社会力量的这种关系的直接形式即感情上的形式而继续存在” 〔16 〕。进一步讲,意识形态归根到底是由生产实践和所有制形式所决定的,并不是每个时代都有完备而丰富的意识形态形式。与文字文化借助印刷技术占居统治地位时期不同,随着信息媒介的融合发展,意识形态理性的文字语句表达逐渐让位于感性的象征形象传播,并通过情感引导、价值感召等感性体验方式对人们的思想观念和行为方式产生巨大影响。总之,意识形态的感性形式可以表现为图像、声音、仪式、符号、影视等感性表象。

这里还有一个问题,便是如何认识意识形态话语。如马克思所说:“‘精神从一开始就很倒霉,受到物质的‘纠缠,物质在这里表现为振动着的空气层、声音,简言之,即语言。” 〔1 〕533语言与思想相结合便形成话语,话语是意识形态的外化形式和传播载体,任何意识形态都要用话语形式表达出来,并通过话语传播落实到人们的生活之中。作为“一个融合感性、知性和理性的表达系统” 〔17 〕,意识形态既要通过判断鲜明、推理严谨的话语生产来表达阶级意志,也要通过贴近实际、包容开放的话语生产来提供价值指引,还要通过生动活泼、朴实近人的话语生产来吸引社会成员,从而确保意识形态话语的主导权、解释力和吸引力。

综上可以看出,意识形态是思想内容与表现形式的统一。在思想内容上,它是“系统化、理论化的阶级意识” 〔18 〕,意即阶级对自己生存境遇的理论反映以及在此基础之上的利益诉求和意志主张。在表现形式上,它不仅以理论体系的方式通过理论家们提炼出来,存在于国家纲领文献、法律法规、思想著作等系统性的理论阐释中,也以一种感性表象的方式呈现出来,浸润在文艺作品等生动的感性形象中,渗透于心理意识等丰富的感性体验中。意识形态话语是意识形态的重要载体和符号表现,也是意识形态感性传播的重要方式。

〔参 考 文 献〕

〔1〕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2〕戴 劲.马克思的感性存在论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1:149.

〔3〕白立强.感性的超越与理性的回归——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对“人的本质”的界定及其当代价值〔J〕.求实,2007(02):4-8.

〔4〕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5〕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6〕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30.

〔7〕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5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683.

〔8〕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7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66.

〔9〕劉建涛,黄春梅.马克思对意识的二维性镜诠〔J〕.南昌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8(05):20-26.

〔10〕列宁全集:第29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103.

〔11〕列宁全集:第35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93.

〔12〕列宁全集:第39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307.

〔13〕秦志龙,王 岩.马克思恩格斯意识形态概念的多重涵义及其统一性——基于《德意志意识形态》等经典文本的解读〔J〕.社会主义研究,2018(05):40-46.

〔14〕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0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658.

〔15〕刘 伟.意识形态生产的三种形态:知识、话语和权力〔J〕.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18(01):68-75.

〔16〕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334.

〔17〕陈锡喜.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和话语体系〔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41.

〔18〕肖 前.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上册〔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4:371.

责任编辑 梁华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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