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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从《偷影子的人》谈“成人童话”的特征

2020-02-14张白

文学教育 2020年1期
关键词:文本分析

张白

内容摘要:随着现代新媒体的不断演进和快餐文化的高速膨胀,文学的情感慰藉功能变得越发突出,“童话”逐渐挣脱儿童文学标签的禁锢,成为消解成年人生活压力与修补心灵创伤的一种文学载体。本文以法国小说《偷影子的人》为例,尝试从主题设定、人物刻画和情感基调三个层面出发,探讨“成人童话”的特征。

关键词:偷影子的人 成人童话 文本分析

早在本世纪初就有人呼吁要在成人文学中设立“成人童话”体裁,并将这种文学定义为“用成人文学创作手法创作的具有高度幻想性的故事”①。时至今日,此类体裁依旧没有被全面系统的解读和普及,但出现了一些与科幻文学、荒诞文学等诸多文学流派界限模糊的“童话向”成人文学作品。它们科幻得不够“科学”,魔幻得不够“玄乎”,荒诞得不够“彻底”,用着浪漫主义的笔触“更理智地,然而更含蓄地折射现实世界”②。这样的文学类型在中国是有迹可循的,“童话大王”郑渊洁就曾创作过一些不仅面向“儿童”更面向“人类”的长篇童话,将自己童话作品的受众定位在8到80岁的人,各界人士也欣然接受了用“成人童话”去定义他的作品。近年来随着物质社会对人类的异化日趋严重,一些带有积极浪漫主义色彩的外国文学作品在中国越来越受到追捧。作为西方此类文学作品的典型代表,法国作家马克·李维的小说《偷影子的人》一经出版便成功横扫中法畅销书榜,得到了“销售得比影子消失的速度还快”的赞誉。本文尝试从这部小说的主题设定、人物刻画和情感基调入手,探讨“成人童话”文学的特征。

一.基本特征:以“幻想”切入“现实”

“成人童话”,顾名思义,写给成年人看的童话,只是读者群体不同,仍借鉴了童话的表现手法。区别童话与其他文学作品最本质、最重要的艺术手段是“幻想”,可以说没有幻想就没有童话。

《偷影子的人》对“幻想”的设定就极富现实意味。当主人公“我”的影子与别人的影子重叠时,“我”便可以与对方的影子交谈,从而知晓对方内心隐秘的一面。它很像“读心术”,但“读心术”是即时性的单向窥探,“偷影子”则是与对方的某个秘密或心底欲望的双向对话。“影子”象征“隐私”、“秘密”、“心理隐疾”,也是“自我”、“灵魂”、“欲望”的反映。作者选择用“偷”来限定这个超能力,已然表明了自己的立场:知晓别人的隐私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但作者又不忍心让“我”承受如“小偷”一般的心理压力,给了“我”“弥补”的机会:为每一个“我”所“偷”来的影子“找到点亮生命的小小光芒”③。所以“偷影子”这个超能力的设定从一开始就将故事导向了观照当代人类情感交流的方向,洋溢着浓厚的人道主义情怀。

“偷影子”是销售商和媒体各界在宣传小说时大力推出的看点,将它包装成抚慰心灵的温床,事实上小说并非为了构建幻想世界,只是将幻想作为展现社会现实与普通人生存状态的一种手段。小说从一开始就描写了“我”有一个孤独、忧愁和自卑交织的童年:父亲因婚外情离开了“我”和母亲,在“我”的生活里始终处于缺失的状态,成为“我”一直摆脱不掉的“阴影”,“我”又因为身材瘦小而被校园暴力,心仪的女孩根本不关心自己,“我”的人生从刚开始就显得非常糟糕,只能在绝望中等待长大。所以“偷影子”是“我”与自己和解的一种方式,也是对抗灰暗世界和“拯救”他人的一种“武器”。

小说除了“偷影子”之外别无其他的幻想成分,可能读者看完后会觉得这个特异功能根本算不上神通广大,甚至还会将他人的痛苦和烦恼加在自己身上。但就好比东野圭吾《解忧杂货店》里为人排忧解难的矢浪杂货店,还有郑渊洁《金拇指》里能预测股票运势的大拇指等,“成人童话”中的超能力或是超自然现象不会很夸张,也不需要构建宏大的世界观去阐述,它们的存在不是為了彻底消灭所谓的“恶”,而是为了让主人公产生自我救赎和救赎他人的希望与能力,它是引子也是某种影射亦或是愿景。“成人童话”不是超级英雄拯救地球,也不会写人类和外星人的战争,它只是在描写真真切切的现实生活时加上了一些美好的“佐料”。

二.精神内核:人格的自塑与追求

众所周知,童话旨在增进儿童性格成长,引导他们塑造正确三观,具有教育的功能;“成人童话”作为与其相对应的成人文学体裁,也要具备对成年读者产生浸染的作用,二者从本质上来说都是引领人格的自塑追求。纵观经典童话故事里的艺术形象,会发现他们几乎都有一个共性:特征过于鲜明单调,不够真实生动。假设将白雪公主和灰姑娘进行对换,两个故事也不会受到影响,这些形象与其说是具体的人物不如说是象征性的符号。突出的特征和夸张的身份便于读者捕捉人物的性格和定位,区分善恶、明辨是非,具有强烈的感染力。但为了宣扬某些美好的品格而将人物完全刻画成真善美的化身,也容易让读者陷入虚假甚至是虚伪的观感之中。

《偷影子的人》中也有一些人物被强调或放大了某些特点,比如母亲的温柔细腻,善良包容;父亲的专制漠视,不负责任;校园恶霸的嚣张强悍,欺负他人……同时小说还将笔触伸向了人物性格中许多无法定义的“灰色地带”,聚焦人格自塑的过程,这个过程在“我”身上表现得尤为明显。童年时,“我”非常讨厌霸凌自己的马格,却模仿他去竞选班长,像他一样“喜欢”伊丽莎白,得知他内心脆弱之后,“我”产生了“打败”他的勇气和信心。“我”对马格表现出的隐秘崇拜或可看成是对强大和征服的渴望,将自信建立在他的脆弱之上也不是正义战胜邪恶,只是人格自塑的一种方式。“我”没有将自己的秘密倾诉给母亲或是好友而是选择了不能说话的克蕾儿,因为“我”害怕被误解、被当成异类,克蕾儿的支持反映了他者对自我价值认可的重要性。长大后,“我”遇到了与自己同病相怜的苏菲,她的痛苦与自卑再次激起了“我”对坚强品格的追求,“我”给予她温暖和劝服吕克的父亲,都隐约表现出了反父权心理,共同构建了最后那个摆脱父亲阴影、与自己和解的“我”。

三.美学气质:缺憾的“甜”和圆满的“苦”

《偷影子的人》展现了多维度现实,并没有一味营造美丽幻想,却又以“温情疗愈”俘获了万千读者,可见作者“讲故事”的本领非同一般。会讲故事的人知道该讲什么该隐去什么,也知道该在何时开始何时结束。小说的最后一幕定格在“我”模仿“影子”亲吻克蕾儿的画面上,故事以一种戛然而止又意味绵长的氛围结束,人物之间没有对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描写。作者似乎在淡淡地向读者宣布“该离场了”,就像在琴曲结束之时飞快按住了琴弦,不是不想留下余音,而是曲终人散是亘古不变的定律。小说中最令人动容的是有关亲情的描写,作者将母亲对“我”的爱于平淡中展现得淋漓尽致。为了不让“我”担心,母亲努力地隐瞒着自己的病情,不仅“瞒”过了“我”也“瞒”过了读者。作者只字未提母亲生病的过程,只留下了一些可供“我”和读者回想的小小端倪。这些仁慈的空白虽然加深了结局的遗憾,但也在缺憾之中留下了一丝“甜意”。

小说还讲述了有关梦想与选择的故事。吕克终于摆脱了父亲的束缚去追寻儿时当医生的梦想,然而接下来却不是期望中的“我终于如愿以偿了”,而是“我过去捏的是面团,不是活生生的血肉;我过去割开的是面包,不是沾满血的衬衫和长裤,尤其我从没听过奶油面包濒临死亡时的悲鸣,即是我往它头上扎上一刀……”④如果吕克选择克服心理困难留在医院进修,那么故事就是完完全全的“儿童做派”,他只有回家继续与父亲一起做面包才是成熟大人的选择。吕克的结局不可谓不圆满,但这份“圆满”却流露出了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凉。

总体来说,《偷影子的人》既有“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也有“小美人鱼变成了泡沫”。前者满足了成年读者情感寄托和慰藉心灵的需求,后者则让读者在抽离童话世界时不会觉得太过痛苦,不至于完全忘记现实本来的模样是残缺。“成人童话”给现实的悲欢离合化了个滑稽的妆,就像一位阅尽沧桑的小丑,堆满笑意的脸隐藏在油彩之下,用平淡地口吻说道:你看,人生就是这样,缺憾裹挟着蜜糖,圆满之中也有苦涩。世人不该总强调童话的教育功能,它的审美价值同样很重要,也只有从美学气质层面来说,童话的受众才与年龄无关。

四.结语

“成人童话”的畅销颇有点“应运而生”的意思,因为童话总被看成是儿童的专利,阅读童话的成年人也易被视为幼稚的弱者。事实上,“每个人的灵魂都有赤子和童话的品格”⑤,就像安徒生曾說过:“每一个童话后面,都会隐藏着一个成年读者。”但从此类作品诞生到登顶畅销书榜首,“成人童话”始终没有得到普及,学界也一直没能明确统一地给出“成人童话”的定义。有人称武侠为“英雄童话”,称一些言情小说为“爱情童话”,甚至还有“都市童话”、“诗歌童话”等等,“童话”的字眼频繁地出现在成人文学世界里,不免有滥用的嫌疑,给“成人童话”一个明确界定是极为重要的。另外,民众追捧“成人童话”作品,把它们称作“治愈系文学”,当成某种抚慰心灵的“良药”,这种现象折射出的社会文化需求与当下民众的心理状态也非常值得关注。本文仅以《偷影子的人》为例,从三个方面对“成人童话”的特征进行简要论述,希望能为“成人童话”文学体裁的早日确立略尽绵薄之力。

注 释

①②洪维:《“成人童话”说》,《呼兰师专学报》2000年第4期,第59页。

③④马克·李维:《偷影子的人》,湖南文艺出版社2012年,第62页,第138页。

⑤路放:《因为成人,所以童话》,《出版参考》,2004年第19期,第21页。

(作者单位:南京师范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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