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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诛仙》中的救赎与和解意识

2020-02-04汪志清

名作欣赏·评论版 2020年10期
关键词:和解救赎

摘 要: 自1998年网络小说出现,玄幻文学即成为网络文学主流, 2003年出版的《诛仙》为何仍为扛鼎之作?玄幻文学作品浩如烟海,“后金庸时代的圣经”何以令读者念念不忘?多次阅读多情缱绻的爱情故事《诛仙》六卷,答案便呼之欲出。作者萧鼎在架空世界中诠释着现代人们的精神困境, 并最终以相互的救赎和与自我的和解的方式发挥着心灵疗愈作用,由此受到广泛关注与好评。

关键词: 《诛仙》 救赎 和解 精神疗愈

《诛仙》出版距今已经十五年,依旧为人们津津乐道。在被称为“玄幻小说年”的2005年,玄幻文学中的优秀作品纷纷爆发,比如沧月的《镜·双城》、潘海天等的《九州》系列,以及树下野狐的《搜神记》、烟雨江南的《亵渎》等。《诛仙》以当年超过五千万人次的点击量位居高榜,在众多优秀作品一骑绝尘。除去众多作品均具备的包装、宣传等因素外,《诛仙》靠着情节真实、贴近人们情感的特色杀出一条血路,成为网评本土原创奇幻小说的首位。从某种意义上说,《诛仙》是显示了网络文学高度和深度的经典性作品,代表的是网络文学“古典时代”的成就。这种成就的获得,相当程度上得益于对当下精神的写照。

一、爱情:相互的救赎

“一部《诛仙》,情撼九天”,中国的抒情传统让萧鼎以网络小说的形式再次呈现在大众视野之中。《诛仙》说的就是一个“情”的故事。父母之情,师生之情,男女之情,丝丝缕缕的全都是牵挂,是羁绊,是人与人之间割不断、舍不下的情感的连接,因此有网友指出,“ 《诛仙》 重点不在仙缘奇珍、仙家斗法,情感在这里更加真挚梦幻纯净”。

“ 《诛仙》 在玄幻的外衣下,包裹着一个至情至性的传统爱情的故事”a。中国传统爱情故事如《梁山伯与祝英台》 《白蛇传》 《牡丹亭》,虽距今已久,但是符合人们对于真情的追求,仍然深受人们的喜爱。《诛仙》则沿用的是原有熟悉的情感模式:男女的结合历经波折、情感的真挚热烈、大团圆结局等,却创新使用了双女主的模式,也融入了现代的男女彼此平等、尊重和相互独立的含义,更是将爱情提升到了相互救赎的高度。这种现代性的融入,将碧瑶和陆雪琪塑造成极富独特魅力的女性形象,以致在当时直至现在,粉丝因着各自性情选择结成“碧瑶党”与“陆雪琪党”。

如果用主要的情感模式来观照《诛仙》,那么其故事就可以这样概括:草庙村平凡少年张小凡,在一场变乱中,以遗孤身份拜入正统第一门派青云门大竹峰田不易座下,与师姐田灵儿青梅竹马并长期倾心于她。在七脉会武中邂逅小竹峰陆雪琪,在下山惩处魔教时遇见了魔教女子碧瑶,与其误入滴血洞并互生情愫。正魔大战中,草庙村灭村惨案水落石出,青云掌门道玄真人用诛仙剑劈向张小凡以绝后患,碧瑶为其挡下却魂飞魄散。小凡被碧瑶父亲鬼王带走,从此更名鬼厉,十年间一边寻找方法复活碧瑶,一边为鬼王做事,双手沾满鲜血,成为当时唯一集佛、魔、道三家真法于一体的人。在经历了师父师娘的死去、碧瑤的消失之后,鬼厉重新做回张小凡,拿起诛仙剑诛杀祸害苍生的鬼王,与雪琪厮守终生。传统情节的再次利用,似乎是一个在架空世界中俗而又俗的爱情故事,实则是将现代男女追求的尊重、平等、彼此独立也都融入了文本之中。张小凡和碧瑶分属势不两立的正邪两派,如果没有滴血洞之中的单独相处,势必在正魔大战中彼此相残,张小凡和碧瑶仍然抛却门户之见,彼此倾心,相互尊重。同样,张小凡变成鬼厉之后,陆雪琪同情并给予理解,也是一种尊重的可贵。在南疆妖兽大举北进,天下一片生灵涂炭,鬼厉与雪琪并肩作战历经艰辛最终战胜祸害苍生的兽神,是男女关系相互独立的表现。更值得一提的是,在文本的最后,陆雪琪接任了小竹峰首座之位后才于偶然中来到草庙村与张小凡相见,显示了雪琪勇敢追求爱情的同时,依旧坚守自己的使命和履行自己的责任。这种安排背后的价值观更是现代女性和男性相同的对于整个社会的使命感,这是相当可贵的。

张小凡本是平平无奇农家弟子,后入天下第一大门派——青云门,依然是平平无奇小师弟,单恋师姐,比武遭受质疑,身怀异宝却成为众矢之的,内心早已坍塌成一片废墟,在一片黑暗中独自摸索,青云门的诛杀似乎理所当然,只有碧瑶用“痴情咒”挽救了他的生命,同时挽救的还有那颗脆弱而敏感的心灵,那是一颗未被真正观照过波涛汹涌的内心世界。碧瑶从小失去母亲,与父亲之间的嫌隙终年不散,内心也是同样的孤独与寂寞,直至张小凡解开了自己与父亲之间的误会,倾心于他。他们在早期各自的困境中孤独地挣扎,直至相遇;他们相互依恋,相互取暖,情感的救赎才显示了它的力量,重新拾起对生活的勇气与热望。陆雪琪是青云门众多男弟子心中的女神,也本是张小凡一辈子也难以企及的女子。她孤傲冷漠,面若寒霜,心中怀揣着本门派的振兴,情感似乎并没有任何用处;但在张小凡的多次相救以及感受到张小凡内心善意后,终被这种朴素却暖暖的温情所打动,也不再像高高在上的菩萨,而是有血有肉,会哭会痛的世间女子。张小凡在变成鬼厉之后,冷漠无情,早已失去当初的朴实与淳朴,却在陆雪琪一次次的呼唤中终不忍见苍生受苦,催动“诛仙剑”诛杀鬼王,对大是大非也最终放下,回归草庙村,回归乡土。主角张小凡和碧瑶、陆雪琪三人的爱情纠葛,唯有一颗真心足以动人。碧瑶可爱率真,无拘无束,是一个为情而生、为情而死的痴情种,杜丽娘的网络版本;陆雪琪的默默守护,总在张小凡行差踏错时伸出援手,惺惺相惜。张小凡可以为碧瑶之爱而堕入魔道,也可以为雪琪之情而重回正途。爱情在这里被提升到一个救赎的高度,人们可以在“至情”的感召下,重建各自精神信仰空间,把世界变成美好的理想国,也体现着当代倡导的一种健康良性可以长久彼此发展的两性关系。

二、成长:与人生和解

《诛仙》开篇即是道家名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充满了对于人世的质疑、反抗 ,不仅是作者,也是年轻的读者的心怀与壮志。质疑与发问,全然是叛逆者的姿态,而叛逆本身就带有某种现代性因素。

纵观张小凡的成长轨迹,则呈现出三个阶段的变化:早期逆天改命的思想。张小凡天资驽钝,年少时也曾气盛,同时入青云门的同村好林惊羽已然能站上比武擂台,而自己只能为师兄弟安慰道:“见识一下?”少年内心的波澜起伏,不甘、不屈也依旧是谦卑的姿态处事;当自己暗恋的师姐说出“你再练也是比不上齐昊师兄的!”少年的自尊心被强烈撞击,却在十个夜晚后“修习第三层的法诀”,不屈服于命运的安排,不弃不馁,勇于追求,呈现出只有少年人才有的意气与风姿。即使身怀异宝,也处处收敛锋芒,待人接物谦虚谨慎。张小凡化名为鬼厉,叛出正道,言语冷酷,见惯世间百态,却也在得知自己一切不幸的源头竟然是自己视为救命恩人的师父时,内心的矛盾与纠结、挣扎与痛苦,搅扰难寐。书中一句“这因果是非,正邪对错,竟如此这般纠缠难辨,苍天作弄,乃至于斯!”道尽了书中人物的无尽怅惘;后期返璞归真的人生追求中,当初唯唯诺诺的青云门小弟子发展成为震动正邪两派的大人物,即使最后得了四本天书,获得至高武功,也并没有大张旗鼓甚至成为天下霸主,却从鬼厉最后做回张小凡,回到草庙村与陆雪琪共度余生。由莽撞青年到中年姿态,在与两位女性的情感纠葛中、在世事沉沦中找回自我,张小凡最后回归乡土,是选择原谅,选择和解,与师父和解,与现实和解,也与人生和解。

最能体现张小凡自我和解的是对碧瑶的放下。碧瑶仅存一魄的肉体在文本后期变成了一个隐喻,代表着张小凡沉重的过去,碧瑶的死、张小凡的人生信仰已经从“侠义”变成了挽救为他而死的碧瑶。独自一人熬过茫茫岁月,只为守住心中挚爱,此时的他执迷、痴狂,沉浸在过去的窠臼中不能走出来,不能独自面对新的生活与考验。但是现实是变化的,仅仅带着碧瑶过去的音容笑貌去生活是不够的,更重要的是要与命运达成和解,同命运握手言和。《诛仙》最后一段:“一阵清风吹过,屋檐下的铃铛迎风而响,绿色的衣角轻轻飘起,仿佛也带着几分笑意;清脆的铃声,随着风儿飘然而止,回荡在天地之间。”风中的绿色衣角、清脆的铃声,这些原来专属于碧瑶的物品最终在张小凡心中不再那么沉重了,转而成为他当下生活中的一道美丽的风景。对于碧瑶的放下,表明张小凡接受自己悲惨的过去,能够以开放的心胸面对生活。

和解态度的达成与获得,破茧而终化为蝶的成长,这种人生转变是以中国传统的乡土經验去完成的。一般来说,中国传统乡土世界承载着温馨、自然、理想等美好的词汇,作者安排结局为张小凡带着猴子和狗重新回到草庙村,清新素净的自然风土裹挟着童年美好的记忆,达成最好的疗愈之地,希望用童年和田园去治愈曾经崩溃过、绝望过的内心,最终达到人生的苦痛挣扎被淡化和消散。这种和解也是一场自我的救赎,最终化为空虚缥缈云雾缭绕下仍然涌动着的世俗气、烟火气。

三、结语

社会的剥夺性与个人的脆弱性之间的悖反导致现代人的精神环境恶劣,网络文学直指幻想而发挥抚慰作用。《诛仙》文本中的于爱情中寻找救赎、在成长中与命运达成和解,正是现代人精神病症的一剂良方,在情感的宣泄中建设一个更为健全的现代人精神生态。

a 胡燕: 《奇诡荒诞,至情至性——评玄幻武侠小说〈诛仙〉》,《当代文坛》2006年第5期。

参考文献:

[1] 萧鼎.诛仙 [M].北京:朝华出版社,2006.

[3] 李胜涛.网络小说的生态型文学图景[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4.

[3] 邵燕君.网络时代的文学引渡[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

作 者: 汪志清,安徽大学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现当代文学。

编 辑: 张晴 E-mail: zqmz0601@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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